《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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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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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蒙阻挡赴山北救援,现在又拖拖拉拉,让全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校尉,如果前军回军救援,吾军可能陷在山北、功败垂成……”范羌性直,闻言阻止道。

    石修甩手就是一鞭子,怒喝道,“汉军有危,岂能不救耶?死也要死在一起,再敢妄下雌黄,军律从事!”

    众人虽然也都气愤,但没人再敢言不救。

    耿恭道,“事急矣,吾军兵少,只有大迂回,到匈奴人后方突然攻击,才会奏效。因此,前军沿山根向西,数十里后再北上迂回,众将以为如何?”

    石修点点头道,“校尉所言极是。木都联军多为山南焉耆、尉黎国兵,骄狂不可一世,吾军急袭定然奏效!”众人也都频频点头。

    见无人反对,耿恭对范羌命道,“范羌听令,给汝一百人,务要隐秘消灭前方山上之匈奴斥候小队,保吾全军向楼兰城退路通畅!”

    “末将遵令!”

    耿恭腾地从沙漠上站起,“放下辎重,卷起战旗,前军上马,出发!”

    汉军前军千余骑将食物、被囊等从马上卸下,全军轻装上马,迅速顺着山根戈壁滩向西疾驰。约行数十里,又扭头折向北,顶着北风又行约半天路程。此处全为沙丘,风大沙狂,与白龙堆地形相似。此时,东边的沙漠上已能隐隐看到滚滚沙尘如乌云一般,遮天蔽日。

    耿恭率军迅速再折向东,到傍晚时分,果真看清前方的沙尘中,隐约能够看清一片黑色的旗帜铺天盖地。原来,南呼衍部刚刚追上王蒙的中军、后军,两军即将开战。

    此时,耿恭离双方战阵约有数里,北匈奴各营未防备身后会有汉军出现。他却跳下马急命道,“给战马饮水,准备急袭!”

    汉军迅速给战马饮足水,人马稍歇一下便全军上马,千余骑义无反顾地向敌扑了上去。

    王蒙一直发着高烧,浑浑噩噩地驱军慢慢腾腾行军,离北山也就一天路程时,后方沙尘连天而起,士卒们都惊惶失措。王蒙到底是战将,惊醒后便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他揉揉晕乎乎的脑袋,强撑着身子道,“全军列阵,准备厮杀!”

    军司马腾焘道,“将军,是否派驿吏通知耿恭校尉回军支援?”

    王蒙悲哀地摇了摇头,后悔地道,“耿校尉神人也,彼早已料到匈奴人会至,定然会有防备。不需通报,彼必来相救!”

    说话间,匈奴人卷着沙尘滚滚而来,瞬间便到了近前。火红的太阳正向西天坠落,呼啸的北风卷起万丈沙尘,沙漠上两军即将硬拼、厮杀!

    王蒙挚环首刀在手,汉军两千骑视死如归,迎着北风准备冲击!
………………………………

第十九章 生入玉门

联军主将正是北匈奴幕师、万骑长木都,他在疾驰中举起手中弯刀,下令全军包抄吃掉这不过两千余汉军,同时还习惯性地向后方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令他魂飞魄散,在疾驰中骤然勒住战马。战马骤然被猛勒,人立而起,差点将他掀翻下去。他弯刀指向北方,并凄厉高叫,“汉军来袭,后军迎敌——”

    只见后方的沙漠上沙尘滚滚,在北风的摧动下如大团乌云阵阵越过头顶,沙尘下影影绰绰一支汉军正疾驰奔袭而来。木都刚来得及大叫了这一声,汉军便已经与联军后军激烈地硬撞在一起,仿佛如两股奔涌的潮头相撞击,惨烈的厮杀瞬间展开!

    后方或侧翼遇袭,原就是冲击中的骑兵最可怕的噩梦!

    后军又都是尉黎、焉耆等国兵,虽然悍勇,但正面交战他们本就不是汉军对手,现在行进中骤然停马,乱纷纷的来不及返身列阵,甫一照面,便被急驰而来的汉军冲垮,士卒们丢下一地尸体、伤兵,四散哀鸣而逃。

    为首汉军将领手执长矛,如狼入羊群势不可挡,联军将领士卒纷纷被其挑落马下。其身后的汉军更是以一当十,如巨碾一般,将后军碾得粉碎,存活者四散而逃、惊叫哀嚎。

    木都命挥动令旗,左右两翼卷起尘沙如巨龙甩尾一般,滚滚包抄上来,将这千余汉军包抄在阵中。汉军是临时由河西军志愿者组成,并非耿恭当年千锤百炼的塞北铁骑,乱军之中,阵亡者迅速增加。

    南方的汉军阵中,王蒙愣了一下。他揉着晕眩的太阳穴,透过重重沙尘隐约看到,联军正要冲阵,却突然止住脚步乱成一团,后方喊杀声震天响起。他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定然是用兵神出鬼没、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耿校尉,除了他这里那还有汉军?

    “杀——”

    王蒙振作精神,右手举起手中环首刀,一马当先,率汉军两千骑向已经混乱的联军大阵冲杀过去,瞬间便与联军前军绞杀在一起。

    木都端坐中军将旌下岿然不动,令卒频频挥动令旗,命前军碾杀南方的这股汉军,然后再集中精力对付北方的这千余更难缠的汉军。

    此时,天色已晚,沙尘翻扬,光线黯淡,联军各营打起火把,仗着人多势众,慢慢便将三千汉军围在两个核心。耿恭勇悍,无人敢挡,木都便令联军轮番围堵,耿恭左冲右突,依然陷在阵中,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即将万劫不复之时,“轰”地一声砲响,南方昏暗的沙漠上喊杀声又起,一彪军嗷嗷呐喊着骤然杀入战场。木都惊慌南看,只见一片火把状如长龙,似有千军万马正向北冲杀而来!

    围攻王蒙的联军瞬间便被这彪人马冲开,两军会合一处,大开杀戒。只见为首汉将左手执火把,右手挚环首刀,高坐在高大矫健的乌孙战马之上,伴着战马巨大的冲击惯性,长长的环首刀刀刀夺命,一连将十几名联军士卒砍翻落马。

    汉将身后的这支汉军,皆左手执火把,右手执环首刀或长矛,更是勇不可挡,仿佛一支巨犁,瞬间将联军前军犁开了一道血**。紧接着,无一丝停留,便向敌中军杀去。

    耿恭被围在核心,忽见南方火光明亮、呐喊声急,不禁大喜,这定然是郑众大人的援军到了。他大喝一声,“援军已至,杀——”便带头向敌中军冲击。

    汉军这彪劲旅的加入,令联军主将木都大骇。虽然夜色降临,但这支汉军的作战姿态木都似曾相识,尤其是汉军主将身后那面“班”字战旗,令他脑际飘过三年前白山雪原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惨烈血战,心里不禁隐隐胆寒。

    班超不是在疏勒国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顾不得多想,这里远离车师前国,他担忧更多的汉军自楼兰城前来,便咬牙下令鸣金,暂且退兵。

    联军各营闻鸣金声,各营便争先脱离战斗,向北退去。

    汉军仅追杀数里,便开始回军抢救伤员。三支人马汇合一起,王蒙已经昏迷过去,耿恭便下马与徐干相见,二人紧紧拥抱一起,泪涕交流。

    这场惨烈的沙漠遭遇战,汉军伤亡过半。耿恭从疏勒带出的二十六人,在天山山巅冻亡四人,此时仅剩下十三人。夜色已深,北风呼啸,二人顾不上寒喧,便率军连夜过北山,向蒲昌海进发。

    徐干的别部殿后,木都虽然不死心,一直尾随跟踪过北山,时有小的战斗。但是,当他最终判明这支打着班超战旗的汉军确实是班超的别部时,便惺惺下令撤军!

    汉章帝建初元年(公元76年)阴历三月初九,耿恭在徐干的别部沿途护卫下,终于到达玉门关。

    虎贲中郎将、代行敦煌太守事郑众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敦煌郡千余守军、数千吏民齐集关前。北风劲吹,战鼓隆隆,礼砲声中,关城上二十余支牛角号呜呜响起,敦煌郡这是以最高规模的军礼,迎接英雄们归来!

    到达巍峨的玉门关前,耿恭与十三名部下下马,所有人都哽咽流泪。出关时,塞北屯骑营千余骑,现在只有他们十三人生入玉门。他们相互搀携着,簇拥着他们敬爱的校尉,一步步向欢迎的人群慢慢走过来。

    虎贲中郎将、代行敦煌太守事郑众和无数吏民都震骇地看着他们。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他们衣衫褴褛,有人披着整张的羊皮,有人裹着肮脏的毡毯。所有人都鞋履洞穿,数人脚上裹着大块的牛皮。他们发绩散乱,面容憔悴,形销骨立,甲服上大团大团黑色的血渍,那是胡虏的血染成,那是他们一路血战归来的痕迹。

    撤退途中的沿途血战,从耿恭以下,十三勇士身上全都带着战伤,有的行动仍然不便。但他们相互搀扶着、提携着,神情沉重**。虽然疲惫之极,但气势仍然一往无前,只要朝廷一声令下,他们便会重新举起战刀,杀向北方的匈奴人!

    他们带着气吞山河之势,一步一步地挪向郑众等人。郑众眼含热泪,急步走出人群,也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去。鼓乐声暂停,北风呼呼掠过,官兵、吏民们都静静地看着他们。

    “校尉,将士们,尔等受苦了!”

    郑众一身甲服,走到他们身前丈远处站定,他双手抱拳,庄重地躬身,代表朝廷、代表汉人给勇士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禀报太守,恭与众将士守护疏勒城……”耿恭与众将士抱拳还礼,耿恭正要禀报,郑众已经健步上前,与耿恭和众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他一一抚摸着将士们甲服上的血渍,哽咽着道,“勇士们,尔等回家了!”说着,他向后一挥手,鼓乐声再次响起,爆竹、甩鞭声齐鸣,关城上得胜鼓隆隆敲响,玉门关内外刹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敦煌郡索氏宗族的十三名男子牵着十三匹披红挂绿的战马,扶勇士们一一坐上马背,行敦煌太守事郑众、索氏宗族的掌门人索暄亲自为耿恭牵马,在吏民们“万岁”“万岁”的欢呼声中,健步向关内大营走去。

    玉门关军营内已经搭好专门大帐,郑众、索暄把耿恭等十三人迎入大帐,便亲自为他们一一沐浴更衣,又命医官一一诊治、调养。

    当天夜里,郑众含泪上疏,“恭以单兵守孤城,当北匈奴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榨粪取汁,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前后杀伤胡虏数千。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恭之节义,古今未有。臣以为,宜蒙显爵,以厉将帅!”

    第二天,征西将军耿秉专程从酒泉经广至(注:即今安西县)赶了过来,迎接耿恭归来,并上奏章为耿恭请功。

    郑众、耿秉的奏折,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驰报京师。此时在宣明殿内,刘炟正与三公、尚书台众官商讨赈灾事宜,近侍老太监权倌将捷报呈上,刘炟阅完后怔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见诸臣都一齐看着他,刘炟又将奏折递与三公。太傅赵熹看后未出一言,司空第五伦震惊无语、一脸尴尬,太尉牟融与司徒鲍昱则面露惊喜。这些老官僚都是朝廷老油子,他们知道圣上心情复杂,便都缄口不言,而等待刘炟先说。

    这么大的喜事,刘炟到底一言未发。

    “恭贺陛下再得勇将!”大臣们终于憋不住了,鲍昱躬身抱拳道,“臣以为,诚如行敦煌太守事郑大人所言,耿恭节过苏武,其节义勇悍,古今所未有,实乃吾大汉战神也,当蒙显爵,以厉吾汉人之气概!”

    闻鲍昱言,年轻的刘炟面色如常,仍未有点滴表示。等众臣感慨一番,刘炟这才淡淡地道,“尚书台代朕拟诏,将捷报通告各州、郡国县,以厉民气,共抗天灾!命郑众速送耿恭返京,朕将论功封赏!”

    虽然刘炟没有下令举行大朝贺,这有点令人遗憾,但诏书下去,举国受到巨大震撼,耿恭与汉军之名迅速传遍全各郡国,可谓声动寰宇!

    汉章帝建初元年(公元76年)阴历三月初,耿秉的征西将军府专门派出长史,将耿恭等十三勇士送还京师。沿途受到各郡县盛隆迎送,三月中旬才到达雒阳。

    虽然是傍晚时分,但平城门上的得胜鼓首先敲响了。紧接着,雒阳城各城门的得胜鼓相继敲响。帝都雒阳万人空巷,爆竹连天,吏民手提红色灯笼,自发涌到平城门外都亭驿旁边的正平亭,迎候、争睹汉军战神风采!
………………………………

第二十章 薄待功臣

“各位大人,校尉乘五花马,北军军侯迎候……”中军掾吏樨子站在轩辕上,象鹅一样伸长脑袋,兴奋地禀报。

    虽然没有内廷通知,但大鸿胪窦固与曾经参加两次北伐的汉军将士们,还是全部自发到正平亭迎接。窦固已经没有军职,更无帝令,曾经的汉军主将,此时身着便袍,与耿忠等众将远远地站在欢乐的人群后面,什么也看不见。

    太尉府仅派出北军军侯迎接耿恭,但人们都朝着骑马载誉归来的耿恭等十三人欢呼,没有人注意到人群后的窦固、耿忠等将。看着暮色中意气飞扬的耿恭,窦固又想到了陈睦、郭恂、关宠,这些曾经的部下,这些汉军骁将将永远留在天山南北,埋骨在西域雪原、戈壁、黄沙之下。

    众将已跟随人群后过了雒水桥,良久,窦固、耿忠仍背手伫立在长亭远外官道边。

    “大人,人群已远去,天色已晚……”

    樨子见窦固久留伫立,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便悄声提醒道。窦固这才缓缓地回过身来,苍老的身躯费力地爬上自己的辎车,绕过宜阳观和灵台,从平城门返回城内。

    当天夜晚,雒阳城全城狂欢,彻底难眠,周边各县民间也闹花灯狂欢。

    从光武大帝刘秀率领南阳子弟叱咤风云、中兴汉帝国起,东汉王朝已经数十年不对外用兵了,没有英雄的帝国是枯燥而令人乏味的。如今在遥远的西域,竟然一连出了班超、耿恭两个英雄,怎么不令大汉带剑士子们欢欣、渴望,怎么不令大汉吏民们欢腾?!

    耿恭将十二名军候与士卒们送进北大营,便急急告假返回自己在雒阳上阳门大街的耿府。可府中已经物是人非,曾经与他相依为命的阿母思儿心切,已经在年前孤寂辞世,被安葬在老家右扶风茂陵邑祖茔地。悲痛迅速笼罩着耿恭的心,他想返回五陵原结庐为阿母守孝,可内迁却传来消息,令他在府中等待朝廷封赏。

    这一等,便是整整数月,耿恭归心似箭,宫内却一丝动静没有。

    原来,二三月份,汉廷大事不断,让年轻的刘炟疲于应付,焦头烂额。二月末,武陵郡溇中(注:今湖南常德市)蛮人头领陈从等人聚众反叛朝廷。叛军夺取溇中后,又进入零阳(注:今湖南慈利)蛮界,与当地官军一时势均力敌。

    楚地警讯驰报京师,以太尉牟融为首的主战派和以司空第五伦为首的招安派争执不下,众臣或讨或招争论不休、莫衷一是。西域汉军连遭败绩,刘炟恐惧两面开战,再在国中楚地动刀兵非同小可,一时难以定夺。

    他怕因犹豫不决再被太后斥责,便很想召见窦固问计。可一想到年前君臣间吵架那一幕,心里便打鼓、有气。不过乱民起哄,他咬牙暂且将此事压下,一个人仔细想辙。

    捱到三月十日,山阳郡、东平郡等地又紧急驰报京师,“三月五日夜,大地震荡,房倒屋塌,人畜多亡,犹如末世!”这是一次被载入正史的大地震,太行山以东各郡损失惨重,吏民死伤无数,形同一场大战,更如世界末日。

    刘炟只好将征讨楚地事放下,便在宣明殿与太傅、三公商讨对策后,紧急下诏赈灾。那几日,君臣忙着赈灾,征讨反贼陈从事被束之高阁。别人能装糊涂,可太尉牟融等不及了,只是见心念苍生万民甘苦的刘炟将全付身心都放在赈灾上,只好三缄其口。

    继位之始,便有地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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