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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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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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二十一日前隐藏到疏榆谷北山,与波绍部汇合。

    徐干接令后无一丝犹豫,迅速命祭参带一队斥候刑卒隐秘先潜进沙漠,沿途保护,务必消灭巡哨的匈奴探卒。徐干随后率领别部全军于夜间越过星碛山,进入茫茫戈壁荒漠。

    在歙渠向导下,别部刑卒们着胡服,倍道兼程,强行穿越沙漠。他们与寻常沙漠行军正好相反,昼伏夜行,阴历十一月十九日夜里,巧妙绕过白山,进入疏榆谷之北的北山(注:即今莫钦乌拉山,两汉时蒲类人称此山为北山)上,在凛咧的寒风和飘飞的小雪中,顺利隐藏进山林中。

    歙渠与他的国兵带着别部,顺着丛林茂密、冰雪覆盖的峡谷、山涧,弯弯绕绕,曲折上行。天亮前,别部登上平坦山顶,原来这里是一个夏季牧场(注:约今八墙面子乡位置)。山巅长满云杉、松柏,地面的草场,已经为积雪覆盖。

    别部在林间迅速扎下野营帐蓬,全军静默无声,但士卒们既兴奋又紧张。这里太隐蔽了,北匈奴人正在白山南麓枕戈待旦,他就就是想破头,也不可能想到此时已经有一支汉军,在北山深处的深山老林里扎下了大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歙渠显然是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在一个牧民夏季游牧时使用的一个石头围栏内,圈着整整数百头羊。林间的马架子房内,则藏匿着整整一屋子木炭。别部宿营后,每个帐蓬内可以掘地为盆,燃起木炭,既可取暖,又可烤食,这令全军士卒既惊讶又感动!

    天渐渐亮起来,徐干带着三军军侯勘察了地形。

    站在山巅向远处遥看,积雪覆盖的北山青黑色的丛林与积雪覆盖的山峦交错,整个山脊呈波浪形起伏,宛如一条蛰伏的巨龙,骨骼峥嵘,冷峻的盘桓在疏榆谷盆地和三塘驿荒漠之间。其南北坡都分布着无数梳状的纵深沟谷,每一条沟谷都被掩映在茂密的丛林里。

    高山雪水滋养着这里的牧草和牛羊,也滋养着牧民们安静、原始的活。山巅空气异常清新,天空乌云沉沉,仿佛就在头顶,似乎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可走近了又飘飘缈缈一无所有。一团一团的乌云在森林之上的天空宛如烟火,变化万端,舒展着、翻卷着远去。

    站在草场北边山岗上,能清晰地看清山南的疏榆谷草原。而从这里向西,则有一条为茂密丛林覆盖着的大峡谷,一直通向从蒲类海至三塘驿的涧道。这条大峡谷,便是别部的北上出击通道,现在已经被歙渠的国兵们隐秘封锁着!

    徐干与祭参的中军设在一个破旧的马架子房内,此时炭火上吊着黑泥瓦罐,水已经咕噜着即将烧开。连续强行军,士卒们极度疲惫,吃完朝食便全军补觉。而歙渠的国兵,则负责喂食全军的战马。歙渠负责组织警戒,徐干与祭参也开始补觉。

    至此,别部进入疏榆谷的战略性行动,已经顺利完成。窦固二征白山战役,已经顺利拉开了帷幕!

    枯且罕的屯田官署在北山南坡的一个山间牧场上,有一个夏季牧苑,里面有十几座庞大的围栏。大雪封山之前,牧民们已经将牛羊赶下山。冬季屯田奴隶们无事可干,现在就成为他们的营地之一。枯且罕已将这个营地严密封锁了起来,奴隶们不得走出牧苑。

    而从这夏季牧苑,顺着一条山涧,便可一路登上山巅牧场。

    饷午之前,枯且罕在波绍的陪同下,顺着山涧密林间的涧道,悄悄爬上山巅丛林内的营地拜见徐干。只见呼啸的西北风中,战马都在林间静静地咀嚼着栗米,歙渠的国兵们正在料理战马。汉军别部在十几座马架子屋、无数小帐蓬内已经安睡。

    山巅丛林内寒风呜呜嘶鸣,却似乎寂静无声。枯且罕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嘴里连声感叹,“老天呐,屠耆乌怎幺能想到,在彼眼皮底下,竟然有一支大军枕戈待旦”

    徐干与祭参已经起来了,二将便与枯且罕、波绍相见。相见完毕,枯且罕抱拳禀道,“大军隐于山中老林,以圈羊为食,也可举火取暖,屠耆乌都不会发现。只是有一件事,屠耆乌应呼衍勺之邀,已于今日晨带人过白山,前往伊吾庐城,开始二王冬季相会!”

    祭参恨恨地道,“可惜也,让彼暂留一命!”

    徐干却笑道,“屯田使与监军不必后悔,屠耆乌志大才疏,留着有益无害,比杀掉更好。”

    波绍见别部虽无班超,这个徐干其言语办事有班超影子,目光中更多了一份令人畏的杀气。而眼前的别部则与过去一模一样,这令他十分震撼。这支部队,已经被镂铸了班超的精气神,他在与不在,都和在的时候完全一样。他原想叮嘱一番隐蔽屯军的注意事项,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大战将起,波绍已经送枯且罕离去,即将返回燕然山。送别众人返回中军马架子屋内,饷食已经做好了,便开始进食。歙渠充满向往地道,“再过两日,万五千余匈奴人,将群龙无首,黑夜中受袭必炸营,蒲类人苦日子已到头了!”

    说着,又当着徐干与祭参的面,命两名国兵为信使,离开山巅营地,潜入蒲类后国,“令百骑长蹇奇,隐秘准备,控制涧道,准备协助大军西进直下务涂谷!”

    徐干未置一言,祭参惊讶地看了一眼这个蒲类国塞人。想想波绍一直隐藏在歙渠身边,便将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在向星碛山派出信使的同时,窦固、耿秉、刘张、耿中率领北征大军即离开凉州大营,他们越过昆仑塞,全军渡过疏勒河,向西北方向进入沙漠。

    仅仅一个多月,别部踩出来的沙漠道路便被呼啸的西北风吹平。与别部相反,他们白天行军,夜晚则宿营。各营次第跟进,井然有序。

    到星碛山时,前军耿秉部屯骑营军司马战寿顺利找到徐干留下的标志,前军顺着别部开辟出的山道,士卒们牵着战马,艰难地进入山内。

    各营一一进入山区,可永元的抛车营却遇到了大麻烦,抛车虽然已经卸解开,由辎车与骡马驼着,可山道艰难,辎车无法通行。后军主将刘张见状,便命越骑营校尉任隗派出一千士卒,硬是抬着辎车越过一道道山岗。


………………………………

第八章 柳中踣陷

呼衍王不解,“单于陛下,什么神泉?”

    蒲奴单于恼怒不言,左鹿蠡王只好将疏勒城耿恭掘井得泉的事儿说了一遍。呼衍王暗暗心惊,难道汉军果有神助?但还是按照单于令,派出重兵,将柳中城四周所有的河道,全部改道、断流。

    城中的关宠伫立于城头之上,透过垛口看着城下的匈奴人忙活,不禁暗笑。城中本已掘井数十,防的就是胡人断流,他并不怕河道被断。但暗笑之后便是深深的焦虑,他眺望着东方的天宇,驿信应该早已经到了朝廷,河西援军为何迟迟不至?

    此时被困守于柳中城的关宠,与耿恭一样,他们并不知道圣上已经驾崩,国丧期间朝廷根本就不敢对外用兵,他们已经孤立无援!

    断流一二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绿荫覆盖的柳中城依然固若金汤,柳中城外,单于与呼衍王带着众将正在远远观察城头。这巍峨矗立的夯土坚城令他懊恼,快速奔袭、闪击、包围、骑射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可他们素来不擅攻城,面对城高墙厚的疏勒城、柳中城,他已一筹莫展。

    自己亲自督战,左鹿蠡王部两万人愣是啃不下汉军戊校尉固守的疏勒城。东方的伊吾庐方向,左贤王部已经被汉军宜禾都尉部赶回白山以北之疏榆谷。而西边的疏勒国方向,呼衍獗部将数国二万五千余多国兵,竟然与班超也打了个平手,进退不得。

    除都尉陈睦据守的乌垒城被龟兹国、焉耆国攻殁,现在四个汉军其余四个战略要点都成了硬骨头,硌伤了他的牙齿。于是,看着呼衍王征询的目光,蒲奴单于咬牙道,“围城,继续围城。汝围柳中,吾围疏勒城,渴不死也饿死南蛮!”

    老单于已无计可施,这是最不得已的办法。

    他想起了前汉时另一个汉人李陵,用五千步卒靠强弩三日**杀匈奴万余骑。蒲奴不想重蹈覆辙,汉军战力强盛,可困守孤城,重兵围困便是最恶毒、最可行的办法。

    他留下呼衍王继续对付柳中城的关宠,自己率领左鹿蠡王屠耆乌部,重新翻越天山,于十月初返回车师后国,再一次将小小的疏勒城紧紧围困起来。

    单于临行前制定的这一策略,到底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又过了约一个月后,关宠全军便渐渐感觉到了水荒。于是,灾难慢慢降临汉军!

    柳中城绿洲绿树成荫,长满碧绿怡人的垂杨柳。绿洲内河道缭绕,碧水潺潺,勇将关宠从未想到水会成为决定汉军命运的关键因素。而这一疏忽,便决定了他失败的命运,注定了他要遣羞、饮恨于这个英雄倍出的伟大时代!

    绿柳环绕、水草丰沛的柳中城位于沙漠边缘的黄土台之上,水是命脉。柳中城虽然毗邻河道,可这里是沙漠边缘的黄土地貌,柳中城位于河道下游,离沙漠已经不远。因此河道断流时间一长,地下水便快速下降。城中的井水水位慢慢变深,后来便渐渐变得浑浊,最后一一干涸了。

    关宠急忙组织掏深井,但却效果甚微。又撑过约半个月,地下水已经枯竭,即便再掏,却再也掏不出水儿来了。他又组织在新地方重新掘井,新井挖下十几丈,土仍是干的。

    关宠绝望了,他预感到最后时刻即将来到!

    军无粮自溃,军无水则必亡。柳中城内汉军储藏有足够的粮栗,但最不缺水的柳中城现在缺水了,变成了绝地。但是,关宠和他的将士们却没有溃。断水数日后,他命打开城门,让城内的车师国民和屯田士卒的家人,自己奔一个活路。城门开了,吏民扶老携幼,挣扎着战战兢兢地出城。

    关宠放出平民,然后对汉军士卒们道,“汝等均吾汉军好男儿,城内无水,吾军必饥渴而踣。众军如愿出城者请自便,可不视为变节、不忠!”

    但生死抉择面前,汉军士卒们无一人选择逃生!

    野蛮的南呼衍部早已对柳中城恨绝,他们没有给走出城外的平民们一条活路。数百名平民出城,男女老少被北匈奴士卒一拥而上全部无情斩杀。关宠命关上城门,士卒们爬上城头,眼顿顿地看着匈奴人屠杀无辜平民。他们恨得眼里冒火,一个个将嘴唇咬破,却流不出血来!

    呼衍王见城门又已关起,他以为城中汉军已经失去战力,不过是硬撑着,于是便又组织了一次攻城。平民被屠杀,汉军胸头燃烧着仇恨,眼里喷射都会怒火,他们将巨弩、抛车、弓箭等无情地泼向匈奴人,呼衍王在城下撂下数百具尸体,不得不黯淡退兵。

    关宠倚在谯楼上,看着惨败的匈奴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

    没有水了,汉军便饮马尿,或挤马粪汁饮。等马尿也没有了,便杀心爱的战马,饮血食肉。最后将牛皮铠甲、腰带、战靴等革物全部煮食,就这样又坚持了最后半个多月。

    每天都有士卒倒在城头,再也不能起来。战马吃净了,焙熟的粮栗无水无法下咽,城中已再无可食。关宠命将抛车、巨弩等辎重全部点火烧毁,又亲自点火焚化了死亡士卒的遗体后,与剩下的将士一起,提着环首刀坚守在城头上,只到最后一刻……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到了十一月,天变得寒冷了,呼衍王这才又战战兢兢地发动了一次进攻。

    这一次,他大发神威,南呼衍部各营士卒将无数箭矢泼洒上城头,但汉军却未还击。各营提心吊胆地开始登城,慌乱间几架简易云梯翻了,摔伤、砸伤了几十名士卒,有三人当场毙命。在后方督战的呼衍王本以为是汉军反击呢,可当士卒们登上城,却惊讶地发现,汉军士卒们全部坐在自己的战位上,默默地看着他们。

    有的倚在垛口,有的蜷在女墙后,或坐或卧,瘦骨嶙峋的汉军全军因干渴而亡!

    此时在天山以北,离柳中城直线距离不过三百里的疏勒城内,耿恭利用单于撤围的有利时机,补充粮秣、草料,整备器械,修缮、加固城防。

    左鹿蠡王随单于绕行到天山以南去攻击柳中城时,将万骑长风虱子麾下的五千骑留下。他们扎营在山口,监视着山梁上的疏勒城,并派出巡哨小队,严密封锁了一条又一条进山的山涧。

    车师后国盛产小麦、栗谷,自前汉时起,便是匈奴帝国的粮仓。风虱子显然比左鹿蠡王更有耐心,他派出无数斥侯,监视着山中与山下各部族,并将各部族多余的粮栗、牛羊全部搜缴到务涂谷,统一看管,从而彻底断绝了疏勒城的粮秣来源。

    王夫则令部将獷巳羊潜下山,命各部族隐秘献羊皮冬衣和麦谷。各部族派出精壮部民,夜晚从一条条山坳潜进深山,翻山越岭,经历千辛万苦,为三百余汉军士卒送来了过冬的胡袄毡被,并补充了一些粮秣。

    但车师后国各部族的行动很快被北匈奴斥侯侦知,风虱子大怒,挥军血洗了多个部族,斩杀吏民千七百余人,并强制将疏勒城周边十余个山中小部族迁徙至山下的绿洲之上,从而彻底断绝了汉军与各部族之间的联系。

    一时间,天山北麓各部族营地血流成河,阵尸遍地,成群的乌鸦、秃鹫在山坳盘旋,野狼啃食着尸体,白色恐怖笼罩着车师后国,再没有人敢襄助汉军。

    蒲奴单于带兵越过天山达坂,绕道东且弥国,再一次回到天山以北的战场时,对风虱子大加褒奖。但他没有下令马上攻城,而是退出山冲,在山下扎营。他令左鹿蠡王不时组织攻城,给汉军保持足够的压力。他真正的策略是要困死汉军,他不相信屁大的小城疏勒能有足够的粮秣,让强人耿恭长久地撑下去。

    天渐渐不再燥热,日子便在战火硝烟中一天一天地过着。

    北风轻拂城头,大雁开始南飞,高天上人字型的雁阵撼翅远去,雁叫声声,留下无尽思念。

    不久天便慢慢变得冷了,先是轻冷,后来便变得酷冷。天上愁云惨淡,寒风中挟着雪花儿,渐渐变成连绵大雪,很快北国便一片冰雪皑皑。

    耿恭和将士们一次次击退左鹿蠡王的攻击,士卒在一天天减少,但疏勒城仍牢牢地控制在汉军手中。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最令汉人生畏的严冬已经匆匆来到了。

    城中粮秣在一天天减少,耿恭和将士们都有不祥之感,却又无能为力。随着严冬到来,天地间冰雪连连,车师后国人已经被北匈奴大军完全隔开,没人再敢给山上送粮送牛羊。当冬天第三场暴雪来临时,城内便断炊了!

    这场暴雪比前两场还要大,呼啸的寒风挟着斗大的雪团从天而降,无休无止,整整连着下了三天三夜。天昏地暗,风雪肆虐,天山北麓千沟万壑几乎都被填平。

    暴雪过后,便是绵绵的大雪。随着深夜降临,耿恭裹身上的老羊皮袄,顶着风雪巡视城头。这还是多年前跟随骑都尉刘张在塞北作战时便形成的习惯,越是雪天暴寒时刻,越得防范北匈奴偷袭。

    “校……尉……”

    这是队率萧木的声音,他正带着四名士卒在北城的城头巡逻。已经断粮二日,饥饿折磨得士卒们身躯在风雪中摇晃。萧木见到耿恭,刚张嘴说话,一大团风雪堵了他满口,将后面的话儿给堵了回去。
………………………………

第九章 雪中送炭

耿恭又巡视了西城、南城,最后他伫立在城头。天寒地冻,冰雪封山,北匈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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