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砲车,火攻!”胡焰没有客套,迅速接过指挥权!
山溥茯闻令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不一会,十几架砲车拉来了,轰击随即开始。此时丹蝶公主归国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军,国兵们群情激愤,他们将无数冰块、石头、火团抛进营中。虽然刚刚下过大雪,但无数火团从天而下,营盘内的箭楼、瞭望台、马架子、马厩、草垛还是被一一点着,刹那间浓烟四起,遮天蔽日。
“各营听令,不得掠营,凡敢冲出营盘之龟兹人,一律以**箭密集射杀之!”田虑见国兵们跃跃欲试,便迅速下令。
寒风劲吹,浓烟覆盖了雪原,此时营盘中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无数龟兹人鬼哭狼嚎地冲向辕门,被疏勒国兵们用密集的矢石雨射倒一茬又一茬。最后,龟兹千骑长孤注一掷,率领仅剩下的二三百骑一涌而出,想杀开一条血路,但疏勒国兵万箭竞发,未等冲到国兵阵地前便人仰马翻,被射杀殆尽。
战斗已经结束,火攻干净利落,疏勒国兵再未亡一人,但营盘中大火仍在熊熊燃烧着。山溥茯在前后左右四个辕门各派一百人警戒,确保一个不漏网,这才与都蓬、郯龛将三营人马集结在雪原上,接受公主校阅。
销烟弥漫中,山溥茯带着都蓬、郯龛则策马驰到寒菸马前,三人翻身下马跪地叩首施礼,山溥茯高声道,“参见公主!”
“参见公主!”三营国兵一齐跪地,齐声高呼!
“将士们请起!”寒菸高声回礼。
等山溥茯、都蓬、郯龛和国兵们都起身后,寒菸英姿飒爽,带着权鱼、胡焰、田虑、成大策马在队列前驰了一个来回,然后又驰回到队列前面中央。此时,队列中的老卒们看着威风八面的老国王女,一个个已经呜呜咽咽地哭出了声。寒菸也一样,看着排列整齐的国兵们一时情难自抑,不禁热泪盈眶。
“疏勒国的勇士们!”她面向队列高声道,“十三年前,呼衍獗屠吾盘橐城,夺吾疏勒国。一年之前,龟兹人再屠盘橐城,再夺吾疏勒国。十余年来,无数疏勒人为复国身死家亡,然疏勒人未屈服,疏勒国未亡!今大汉上国大使来了,疏勒国复国了!今天这一战,已成吾疏勒复国的奠基礼!”
“听命公主,追随大汉,重复疏勒!”
国兵们齐声铭誓,队列中隐隐呜咽声起,寒风中响起一阵男人低沉的哭泣声。
寒菸又道,“汉大使即将进入盘橐城,本副使令,以千骑长山溥茯为疏勒军右将,暂领越骑营。以千骑长都蓬为左骑君,暂掌击胡营。以千骑长郯龛为右骑君,暂掌积射营。各营需遵将令,谨守北大营与盘橐城。待汉大使班将军进城后,再正式整军拜将!”
“末将遵令!”山溥茯、都蓬、郯龛三将领命。
疏勒军三营人马开始返回各自大营,可他们却整整齐齐地一一躬身向寒菸施礼后,才依依不舍地遵令返回军营。而寒菸则一直伫立在寒风中,一一向各营还礼。
这一幕非同小可,让胡焰、田虑大感惊讶。
他们原来一直提着心,疏勒军统兵都尉番辰还在城中,这个沉默寡言的寒菸举重若轻,已经将疏勒军全部纳于麾下。权鱼更是百感交集,当年他冒死救出寒菸,十数年呕心沥血栽培她,靠深孚众望的老国王都勒威名,疏勒军已经归心于公主,疏勒国复国已经不可逆转!
等疏勒军归营,权鱼、胡焰、寒菸这才带着众将一齐向南城门驰去,准备迎接班超入城。穿过盘橐城内到南城门一看,苏矸带着屯骑营国兵列队,番辰、图勒等贵族已经带着百官、吏民们正在准备迎接汉大使。
“老断耳是如何找到吾府上的?”汉使还未到,坐在棚下等候的间隙,权鱼问胡焰道。
“啧!”胡焰不耻地道,“别以为汝那鼠窝隐秘,在西域还有吾找不到的地方么?”
原来,胡焰进入盘橐城,便按照班超令独自一人悄悄向城西走去。盘橐城很小,与于阗国的西城差不多大,城内仅有两座土山头,一座山头上建王宫,一座山头上即为玉厍。到了城西边,在错落有致的贵族府第之间,很容易找到用白色岩石做成大门的玉宅。他未理会看门的小厮,推开大门,一条大狗便扑了上来,胡焰挥手捏其脖子,将其捏晕,潇洒地扬手扔到一边。
………………………………
第十三章 另立国王
门前两名小厮见状大惊,持械一齐扑了上来。胡焰未抽剑,而是只手夺下两把刀,怒道,“命汝主人速来见吾!”
小厮未来得及说话,站着一动不敢动,胡焰直接向内院走去。进入二重院,只见这个玉厍是几个大院子簇拥着山巅一个大院。每个院内,都有三重院,与汉朝院落住宅格局大体相同,布局很有意思。显然,这个大院的主人,当年定然到过河西或中原,且对中原建筑情有独钟。
他刚要进入室内,院门被人从后面关上了。院内呼拉跳出十数名持械壮汉,有胡人亦有汉人,胡焰一见便知是镖师。未等他说话,众人一齐扑了上来。胡焰大怒,放开手段,仅二三个回合,便将众人全部放倒在地。
他跺了一下脚,大喝道,“时已紧急,速令汝主人见吾,勿误大事也!”
躺在地上的一个镖师慢慢从地上爬起,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咧着嘴道,“将军真下得去手,吾等原未真打。已报主人,将军请稍待!”
不一会儿,权鱼露脸了,他不知从何处来,刚进入院子,胡焰便命道,“传汉大使班超令,‘权氏人马需听令行事,不得轻举妄动!’”
权鱼抱拳,跃跃欲试地道,“胡军侯,吾已约好疏勒军两个千骑长,可即时起事,吾以为当迅速控制驻在城北大营之疏勒军及龟兹一营人马……”
“汝敢坏汉使大计,吾便敢斩汝狗头——”胡焰提着剑已经开始往前院走,嘴里怒声道,“不准擅动,集合镖师,速跟吾控制王宫!”
胡焰说得坚决,权鱼不敢违拗,便集合起镖师赶赴王宫,帮助田虑迅速控制了局势,并驰报班超。
……
班超顺利进入王宫大殿,便立于堂上看着堂下众贵族、百官。堂中龟兹士卒尸体已经被拖走,地毯上仍存留着一滩滩血渍,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殿内气氛有些尴尬,府丞成大怀抱着剑,恭恭敬敬地立在寒菸身后。可这些贵族、百官刚才在城门之下时便知道是丹蝶公主归国了,但寒菸一直以绢遮面,且未出示信物。此刻他们抄着手,面容冷淡,交头接耳,显然没几人会信。
龟兹下疏勒国后,前国王成一族及朝中有骨气、有血性的贵族、百官都遭到血洗,但成的侄子榆勒却幸存下来。此时他低着头缩在人后,根本就没有勇气与堂妹相认。
权鱼站在班超身边,对贵族、百官们的心态了然于心。他看着寒菸,向贵族们呶了一下嘴。
于是,寒菸款款走到堂上,她先向班超、权鱼深深鞠躬,然后慢慢取下绢纱,手中取出一块黄灿灿的脂玉璧。这块王璧,是疏勒国传世信物,历代疏勒王已相传二百余年。身为疏勒国的贵族,可以不认她寒菸,可没人敢不认这块代表无上权威的王璧。
“果真是丹蝶公主……”虽然多数人并不认识寒菸,但疏勒国贵族和众臣面对这块王璧,还是乱糟糟地跪下叩首,“叩见公主!”
寒菸泪如泉涌,高擎王璧,“十余年前,北匈奴下疏勒,盘橐城破,国民十去其半,父王、王妃与二百余大臣、将领被屠杀。天不亡疏勒,今汉大使羁押龟兹人,让疏勒国民重见蓝天白雪。吾宣布,疏勒国自今日起,离匈附汉,世代永为大汉藩属。敢违大汉者,敢违汉使令者,人人可得而诛之!”
“臣等谨听公主敕令,疏勒国永不背汉!”南胡侯番辰代表贵族、百官铭誓。
寒菸轻声道,“诸位请起,非常之时,一切请听大使调遣!”
众臣都站起身来,一齐看向汉使班超。此时天已将晚,班超对疏勒贵族、将军、大臣们道,“各位大臣,请在王宫暂候。戌时三刻,大殿内议事!”
“下官遵令!”
班超则看了一眼寒菸和权鱼,便进入后殿兜题的书房之内。寒菸迈着流水一般的碎步跟了进来,她一言不发,向班超行稽首大礼。
权鱼嘴里欣喜地道,“恭贺贤弟为汉大使,数月之间即已下南道诸国。只是取疏勒易,可守疏勒却难哪。宜速立国王,安定各州,准备迎战呼衍獗!”
班超挥手“嘣”地一声,一拳将权鱼打翻在地,嘴上怒骂道,“吾已至于阗,汝却匆忙行事,致使蒲柳被俘,其麾下被屠百余人,这一拳是为蒲柳打的!”
权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嘣”地还了班超一拳,嘴上斥道,“如果汝下鄯善国后直接进入于阗国,吾西城人马如何有会失,这一拳便为死难弟兄打的!”
兄弟二人你一拳、我一拳摧残完毕,这才紧紧地抱在一起。从雒阳至盘橐城相隔万里,其间多少艰辛,终于梦圆,怎不令他们泪流满,感慨万千!
放开权鱼,看一眼寒菸,班超脸色又铁青。寒菸抓住其衣袖摇摇撒娇道,“行啦,都是吾的错,大使何必与小女一般见识,先忙正事要紧!”
接着又恭恭敬敬地禀道,“离开雒阳前,吾已认老夫人为祖母,邓夫人、冯夫人为阿母。上昆仑山乃吾自做主张,不怪鱼父。大使或不来,寒菸当自行起事为疏勒复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前在昆仑,呼衍历一直尾随于吾,救出女王后,吾施计从葱岭西雪山之巅返回疏勒,已将其甩在昆仑之上!”
其实班超早在派淳于蓟南上昆仑山时,便已经知道寒菸用意。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有大事要办,他对权鱼道,“权兄,疏勒已经复国,国不可一日无主,汝二人谁可为国王?”
权鱼闻言,摇了摇头,“吾非王族,王族之后虽还有数人,然仅寒菸可也!”
“鱼父此言差矣——”寒菸闻言却摇了摇头道,“天下大乱之时,疏勒如立女王,定难镇慑北道各国,此事不妥。吾便做无冕之王罢,大使勿要担忧!”
“这回都客气开了……”班超不悦道,“事急矣,汝二人既不为王,疏勒贵族谁可为王?莫要吞吞吐吐,须来个痛快淋漓,以免夜长梦多,徒生是非!”
权鱼看着寒菸,寒菸皱眉道,“吾全家仅剩吾一人,前被龟兹人所杀国王成乃吾一族支脉。族中男丁十剩一二,数人年幼,不堪为王,仅剩前王兄子榆勒一人尚可。府丞成大也吾族人,只不过是吾父养子,实非王族。榆勒性贪婪、无节气,投靠兜题。立外姓王吾不忍,干脆暂立榆勒为王罢,不行可再换之!”
班超看着权鱼,权鱼蹙眉思索一下,眼下也只能如此,便点点头。班超道,“便暂立榆勒为国王,然汝二人可为左右相,共理国政,大权不能旁落于榆勒及贵族手中。疏勒军由黎弇为大都尉统领各营,归汉使团节制!”
寒菸道,“番辰可仍为都尉,但不领军。疏勒军四将,吾已令四千骑长暂代,请大使可择能者拜之!”班超点点头,权鱼也无异议,此事更定了下来。
看看时辰已到,班超命都尉黎弇传辅国候图勒、疏勒侯丘屠叻和击胡侯番辰进入书房议事。三人躬腰走进书房,班超怀抱重锏开门见山地道,“户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兜题已陷,请问三位重臣,王族之中,当立何人为王耶?”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各人打着各人的小算盘,辅国候图勒是寒菸本族远房,他率先反应过来,向寒菸躬身道,“先王都勒一族,素为疏勒人爱慕。今先王已崩,家人尽为匈奴人屠,仅剩公主。老臣以为,当立先王小女丹蝶公主为女王!”
疏勒侯丘屠叻也黯然道,“先王乃疏勒人之魂魄,丹蝶公主当为女王……”
击胡侯番辰却道,“大使,本国自开……国始,未尝立过女王,本将以为没有先例,也难震慑众国啊。先王一族,除丹蝶公主外,尚有一脉相传。前王兄子榆勒,为人忠厚,可立为王。先王之养子成大,现已长大成人,为王宫府丞,且人品端正,亦可为王!”
班超见他们争执开了,便当机立断说道,“本使以为,击胡侯番辰所言甚合礼法,当立榆勒为王!”
辅国候图勒和疏勒侯丘屠叻闻言,虽然心里不甘,但见汉使心意已决,便只好点头同意。班超带着众人回到厅内,此时疏勒贵族、百官均已列于堂下,见班超走出书房,便一齐跪倒,“参见大使!参见公主!”
班超道,“诸位请起!”等众人站立起来,他又道,“请王侄榆勒!”
一个瘦高个男子躬着腰从人群中畏畏缩缩地走出,面向班超跪下道,“榆勒拜见汉使!”
班超见其约三十余岁,身形清瘦,走出人群时一双小眼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便有不悦。但略一沉吟,还是走到其身前,将其扶起,并牵其手一直送到王座,按其肩坐下。
………………………………
第十四章 膝血铭誓
榆勒脸吓得煞白,班超已将金灿灿的王冠戴到他的脑袋上。
哆哆嗦嗦的新国王如坐针毡,眼都不知往哪看。班超虽然心里恨其不争,还是转身对众人**道,“本使与权鱼大人、丹蝶公主、疏勒三位大人会商决定,赐王侄榆勒名‘忠’,取永远忠于大汉之意也。现立王侄忠为疏勒王,承继国脉。命丹蝶公主、权鱼大人为左右相,掌国事,并监国。其余贵族、百官仍居原职。从今起,疏勒正式复国”
这骤然的变化令贵族、百官都愣了一下。但辅国候图勒、击胡侯番辰、疏勒侯丘屠叻三位元老贵族已经跪下,贵族和百官们更都面向王座跪下叩首,图勒带头喊道,“参见大王,疏勒复国,永不背汉!”
众人齐声道,“参见大王,疏勒复国,永不背汉!”
新王既立,贵族、百官都起身。现在该新国王说点啥的时候,可国王忠战战兢兢,一时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击胡侯番辰抱拳道,“禀大使、国王,疏勒国捉了兜题,龟兹王建或明日即来问罪,当早做打算方好!”
这确实是疏勒国面临的最大威胁,可忠从一个破落贵族转眼成了国王,身份变化过快,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接话。堂上现出尴尬,堂下众人分明表情复杂,各怀鬼胎。为稳定人心,班超只好正色宣告,“自今日起,本使将长驻疏勒,永保疏勒太平!”
寒菸以目示意国王,国王忠这才知道该自己干点什么了。他走下王座,慌慌张张地提起袍角面向班超跪下叩首道,“谢大使为疏勒复国,小小王代疏勒国民面葱岭而誓:疏勒人世代相承,永不背汉!”
国王忠跪的地方毡毯上分明有龟兹士卒的一摊血,于是便成了膝血铭誓。这似乎不大吉利,堂上的班超、权鱼、寒菸都感诧异。堂下贵族、众臣也都大惊,但只得跟着再一次面向班超跪下,齐声道,“谢大使为疏勒复国,疏勒人世代相承,永不背汉!”
“国王请起,众臣请起。”班超道。
国王忠扶着王冠起身,顾不得袍上浸染两团说难眨忝谧唬氚喑舷虬负蟮恼献啾噫阍蛄喑砗蟆S智胱蠊喙骱斡胗夜嗳ㄓ阄飨虬负笞战⒂蠼皇膛蛄⒂谄浜螅约涸蛟诙虬负笾詈钗徽秸骄ぞさ刈隆
班超看着堂下的众臣缓声道,“疏勒已然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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