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神仙的话,让小乞丐听到了。听说可能丧命,小乞丐似乎先是震惊,继而不舍地抓着伤者的胳膊,他不敢哭出来声来,眼泪止不住地吧嗒吧嗒的掉。班驺没有理会他,班秉端着篮子并从中拿出一块绵饼令其吃。小乞丐一边流泪,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趁班秉扭头的功夫,他又快速从篮内抓了两块利索地掖进肮脏的衣衫下。
班超和淳于蓟正好走进大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明天还有大战,胜负未卦,班超没有别的选择。淳于蓟传于阗国辅国侯尉迟仁、大都尉休莫广鵛进帐,阻止二人行礼,直接令道,“速派卒以辎车送此二人还西城,令国王、王妃速在于阗绿洲查找拘愚女纪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马翼曦已配好几包药,本想递给小乞丐,犹豫了一下又递给休莫广鵛,“大都尉,每日早中晚以药兑热水一饮,三日后换药一次,最长三天必醒!”
“这——”这节骨眼上,怎么又整出这么一出,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让尉迟仁与休莫广鵛一头雾水。休莫广鵛手中拿着药包,眼看着淳于蓟抱拳小声问道,“副使,这个拘愚女纪蒿是谁?”
“是——”班超与淳于蓟都愣了一下,班超一时不如如何解释此人是谁。淳于蓟对这两位于阗大臣的恭敬有礼视而不见,他一贯讨厌这些贵族迂腐的繁文缛节,脱口说道,“纪蒿乃汉使夫人也!”
班超象被人莫名其妙地戴上一顶不舒服的帽子,不悦地斜睨了一眼淳于蓟。但他理解淳于蓟的心情,如果此时不这样说,大敌当前,于阗国兵会将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悄然扔到荒郊野外喂狼!
“啊?汉使夫人?!”尉迟仁与休莫广鵛闻言大惊,尊贵的汉使夫人如何会与这两个肮脏的乞丐为伍?他们不敢再啰嗦,带着一肚子问号,赶紧安排士卒将这两人送回西城。
“喂喂——”辎车来了,国兵们将伤者抬上车。临离开汉使团大营前,小乞丐终于鼓起勇气拉住班秉的衣袖,并小声恳求道,“吾叫秅娃儿,吾找吾阿兄……”
他的话众将都听到了,但对一个小乞丐的话众人自然没人理会,班秉拍拍秅娃儿的脑袋搪塞道,“汝阿兄在哪?等打完仗,吾一定帮汝找!”
“吾阿兄当国兵……”秅娃儿一把抓着班秉的手,象抓着一把稻草,“吾与二祖父来寻吾阿兄,二祖父死了,便只有阿兄,求求汝了……”
班秉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班超,嘴上只好应承道,“汝放心,等班师后,只要在国兵中,吾一定帮汝找到兄长……”
五名国兵赶着辎车上路了,车轱辘在荒凉的戈壁上前行,轧过乱石,发出有节奏的吱吱扭扭响声。黑夜中秅娃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黑暗中的班秉……
天明之后,戈壁上仍然刮着呼呼的北风,飞沙走石。朝食刚毕,于阗国三千骑便顶着风,再一次在西皮水西岸的戈壁滩上列阵,石亀也将莎车国兵倾巢出动列好大阵。一员身穿宝蓝色战袍的北匈奴南呼衍部大将,手持钢鞭,不可一世地冲到两军之间搦战。
班超立在帅旗下,透过一阵阵飞旋而去的黄沙,远远观察莎车军大阵。大阵与咋天似乎没有两样,但左右两翼的左军、或军,弓弩兵阵列之中的外侧阵门似乎是开着的,如果不细心还真看不出来。
“司马看两边……”胡焰也看出来了。班超神情骤然绷紧,左右两军骑兵出击的通道分明已经打开!
于阗国兵阵中,蒙榆再次出战。两人战三十合,蒙榆愈战愈强,突然一铜锤砸落对方钢鞭。对方两员大将拍马而出欲救,两边的士卒们都被场上吸引。就在此时,班超在马上突然看见沙尘弥漫的莎车国兵大阵中,悉志无屠的帅旗已经悄然移到了北方的左军位置,莎车左右两军分明已经在悄然调整队形!
班超心里格顿一下,这是莎车军左右两翼骑兵即将出击的信号!
千钧一发之时,班超骤然举起了手中的长矟。淳于蓟手执斗大“班”字的班超红色帅旗,迅速悄然移动到班超身后,并低喝了一声“列阵!”
“驾!”班超突然双腿一夹,赤萧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毫无征兆地突然挥军掩杀过去!
“驾——杀——”汉使团中军众将与众刑卒一齐举起长矛或环首刀,齐声呐喊着,结雁阵紧随班超、淳于蓟骤然冲向敌阵!
此时两军阵中,蒙榆已经击杀前来救援的两名莎国军骑卒。莎车国、于阗国两方的将帅士卒注意力都在两军阵间,于阗国兵阵中怒吼声、呐喊声骤然冲天而起,汉使团如赤色的潮水一般突然开始陷阵,令所有人大惊失色!
此时沙尘滚滚的戈壁滩上,被一片火红的战旗覆盖。仿佛如一片滚滚燃烧的火烧云,不,如一片滚滚烈焰,瞬间向敌阵中飘了过去!
惊惶失措的莎车国前军弩兵和弓兵仓促齐射,如飞蝗一般的无数箭矢射向汉使团。班超和众刑卒以长矛为盾,位于前排的班超与中军众将冲击过程中旋起手中长矛,如一排巨大的大车轮一般,将密集的矢石一一拍落,发出一片“哒哒哒”脆响,令人胆颤!
两军相离不过一箭之地,赤萧速度快,如一个黑红色的火球一般瞬间冲过这片死亡之地,惊险万分地锲入莎车国兵前军阵中。淳于蓟左手执“班”字帅旗,右手持环首刀紧随其后。三十六员虎将,各执兵器,结成雁形矟矢阵,如一阵狂风疾雨,刹时将莎车国庞大的前军大阵冲开一个大缺口!
辅国候尉迟仁、大都尉休莫广鵛按班超令,约束于阗国兵纹丝未动。两位于阗国大将与士卒们骇然看着已经出战的汉使团,很多人已经目瞪口呆。仅仅三十七骑啊,莎车万五千大军列成的大阵如虎口一般,可他们却一往无前,大气如虹,势不可挡!
蒙榆当先而出,冲杀到了班超侧面就位。莎车国弩兵来不及放箭,且与身后的矛兵挤在一起。大乱之中,班超抖动手中长矟横扫而过,刹那间将弩兵们斩落十数人,真如风卷残云,血肉横飞,大阵瞬间被敞开一个豁口!
“杀——”
汉使团刚刚接敌,于阗国军阵中杀声又起。千骑长尉迟千骤然举起手中长矛,他的一千边防骑卒,“嗷嗷”地齐声呐喊着,白袍小将旋耶扎罗一马当先,边防营骑卒一手持大盾牌遮体,一手持矛,竟然也凶猛地开始了冲锋!
“回来——”辅国候尉迟仁大怒呼喊道,“敢违军令擅动者,杀无赦……”
可他与大都尉休莫广鵛悲哀地看到,尉迟千与他麾下的一千边防骑卒理都未理,已经冲进了两军之间的死亡之地,暴露在莎车弓弩兵铜簇之下!
………………………………
第二十四章 横扫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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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短短的一箭之地,此时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战马无甲、人仅着皮甲的边防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看最新章节就上网石亀大惊,他只到此时这才弄明白,班超突然开始陷阵,原来这***是早有预谋,分明就是冲着自己的中军来的,他果真是要来取自己首级!
这让他心里怒气顿生,自己麾下可有整整万五千大军,班超汝固勇,可这不是找死么?就是万五千只绵羊也够你杀一天啊……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中军龟兹国千余百战精骑已经被汉使团冲杀得七零八落,眼前只见一团红色的火焰瞬间飘到了自己近前。弥漫的沙中,一支锋利的长矟直指他的胸前!
石亀大惊,仓促急忙抡起铁斧想格开长矟。但对方长矟泰山压顶一般直刺项下,带着气吞山河之势,瞬间将他仓促举起的铁斧挑飞,并绕在杆上甚至还盘旋了一圈,然后凌空掷向后军。
“轰”地一声,倒霉透顶的莎车国后军毫无防备,被骤然飞来的大斧生生砸死砸伤一大片!
石亀慌忙中又迅速抽出腰中宝剑,可没等他举起剑,来将手中长矟如一阵厉风儿一般掠过他的身前,锋利的尖刃力透千钧,直接刺破鱼鳞铜甲,从他肩胛骨处刺入,“嘣”地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瞬间震碎了他的护心镜。石亀一口鲜血喷出,如一团红雾纷飞空中,左右众将急忙拚死相救,才惊险万分地保得一命。
班超左右开弓,用长矟连斩四五员龟兹、莎车大将,可石亀已在龟兹众将拚死掩护下,逃之夭夭。中军一败,乱石岗顶端的戎旃零落,主帅的旄旆已经轰然倒下,万五千莎车国大军顿时群龙无首,全军动摇,战败似已不可逆转!
但莎车国兵战力强悍,正在激烈拚杀的班超不敢有一丝大意。他连续击杀十余名骑卒,同时刻意避开北侧百十丈外的莎车军统帅悉志无屠的中军。帅旗下的莎车军大都尉悉志无屠与辅国候、万骑长周鼗并没有挥动左军和右军包抄过来,这让班超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他在心里暗叹,他的“破中军、下莎车”之策、这次赌命一般的疯狂冒险成功了,汉使团和于阗国或将躲过一劫!
大战之时,班超又向身后的边防营看了一眼。尉迟千正率领手下一千骑卒仍与莎车国前军绞杀、混战在一起,白袍小将旋耶扎罗与尉迟千互相掩护,势不可挡。可边防营的人马既没有重甲更没有马铠甲,仅仅冲杀了这么一会儿,一千人马已经伤亡过半。但受汉使团鼓舞,尉迟千、旋耶扎罗越战越勇,麾下士卒悍不畏死,竟然将莎车国前军的士气给生生压了下去。
此时此刻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位于莎车军左军的大都尉悉志无屠纹丝不动,他的帅旗一直高高飘扬在左军上空,石亀已逃,现在全军看着这里。可悉志无屠的帅旗旁,漫天沙中却一直无令旗举起,这让左军、右军无令便进退两难,听凭石亀的中军与莎车军的前军、后军惨败溃乱下去。
莎车军前军、后军主将在混乱中下令死战,国兵们抖擞精神正要将汉使团与于阗国边防营围在垓心,可就在此时,于阗阵中一片杀声又起,辅国候尉迟仁、大都尉休莫广鵛率领的二千于阗国骑兵,关键时刻又潮水一般滚滚而来!
“杀——”
只见于阗国辅国候尉迟仁挥动令旗,大都尉休莫广鵛举起长矛一马当先,率着两千劲骑呐喊着,已经开始冲杀!
汉使团紧随班超身后,在敌阵中如入无人之境,从中军又杀到后军,将愣在几十具抛车前的抛车兵杀得四散逃命,抛车被一一挑散了架子。正人心惶惶之际,于阗国千骑长尉迟千的五百余边防骑残卒又一轮冲杀过来,莎车国兵如何能挡,兵败如山倒,仓皇之间一齐向身后四散逃命。
于阗国兵一边冲杀,一边大叫,“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而班超的汉使团队斩杀开后军大阵后,又回身便如切菜一般截杀前军逃卒,莎车国兵前后受夹击,哀嚎声中,一片一片人头落地,挤成一团的士卒们一一被无情地斩杀。就在此时,并未受到攻击的莎车国主帅的旄旆轰然倒下,各营见大都尉悉志无屠已经举起了降旗,多数将领、士卒只好纷纷下马受降!
班超、淳于蓟率汉使团又杀到尉迟千、旋耶扎罗的边防营前,这两个年轻将领此时浑身上下已经被莎车人的鲜血染红。班超杀到他俩近前,只说了一声,“跟着吾!”便扭过身来,再向未降的莎车军阵冲杀!
他们正要向已经逃跑的石亀那一团龟兹人追杀,突然前方的戈壁上又是一声砲响,一彪军从沙中杀出,将石亀等人截住去路,迅即展开血腥搏杀。等班超的汉使团率着尉迟千五百余残兵追杀过去,战斗已经结束了。
短暂的一场混战后,石亀扔下二百余具尸体,率领龟兹残部夺路向西奔逃而去,这支张白色、绿色相间战旗的队伍约有两千余骑正想去追杀,被胡焰喝止!
主将是一个高大男子与一个娇小的女人,身后紧跟着领兵大军。三人滚鞍下马跪倒戈壁上向班超膝行几步,便一齐叩首道,“西夜国国王萨莫克、王妃昆兰、辅国侯萨里库勒叩见大汉使节,西夜国永归大汉,永不背叛哪!”
此时从北方沙漠上吹来的一阵狂风刮过戈壁滩,奔腾而来的风沙令上睁不开眼来。西夜国的人马跪了一地,班超噗噗地吐掉嘴里的沙子,他瞬间已知这三人身份,因此他下马将三人扶起,脱口便兑现了承诺,“本使令西夜国自今日起复国,受汉使团节制,国王、王妃、辅国侯免礼!”萨莫克、昆兰、萨里库勒三人闻言大喜,再度行稽首大礼!
至此,自班超首战石亀起,西夜国便正式复国!
班超带着尉迟千的残部五百余边防骑卒、萨莫克的两千余骑返回原来的战场,却见莎车军主帅带头,戈壁滩上黑压压的跪倒一片,足有万余人。此时战场上已经渐渐沉寂下来,莎车国大都尉悉志无屠跪在降卒们的最前面,将自己的佩剑和战旗捧在手上,高高举过头顶!
班超下马,接过悉志无屠的佩剑与战旗,又将悉志无屠和他身后的周鼗扶了起来,“是石亀败,而非莎车国兵败。大都尉、辅国侯请起,本使准降!”
悉志无屠高声一字一句说道,“本尉与国兵愿降汉使团,谢汉使赦免败军之将!”说完这句话,他这才缓缓起身!
悉志无屠说得再明白不过,莎车人是降汉使团,这让他们的心理好受了些!
可于阗人就不一样了,于阗国辅国候尉迟仁和大都尉休莫广鵛就站在班超身后,在于阗国兵们的欢呼声中,受降仪式已经结束。悉志无屠起身后,面对两位于阗国兵统帅,竟然只是脸色倨傲地颔了一下首,便算是打了招呼,根本就未想向他们跪下行礼!
休莫广鵛脸色苍白,手颤抖着捏着剑柄,他身边的尉迟仁赶紧握住他的左手遮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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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礼遇王妃
周鼗手握剑柄,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休莫广鵛。见休莫广鵛手被尉迟仁握住,脸却气得煞白,周鼗不禁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
一对生死冤家,仇恨已融化进骨头里,此刻被逼着化干戈为玉帛。
这场惨烈的戈壁大战,从班超率汉使团突然陷阵起,其实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石亀带伤仓皇逃入莎车城,班超只令尉迟千率边防营象征性地追杀十里,同时就地将莎车国兵编入已方大军,由莎车国大都尉悉志无屠继续领莎车国兵。
联军开始打扫战场,抢救伤卒,埋葬战死士卒!
此刻风尘弥漫的莎车军大营内,已经成了一座空营!
石亀仓皇西逃时,后面有边防营在追杀着,只得绕营而过。莎车国王妃赤玊知莎车军已败,却一直盛装呆在石亀的营帐之中。众侍女绝望地哀嚎一片,但王妃赤玊却安坐不动。她见多识广,处变不惊,乱军之中,一个女人、尤其是优雅、美艳的女人能逃哪去?
她又让侍女拿来铜镜看了一眼,镜中分明是一个画里走出的美人,又像九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身着雨过天青软烟罗底裙,松绿青锦上绣着金丝桂花的长裙,领边绣着一溜金丝百褶盘丝祥云。手腕上戴两只藏青色青金石镯子,头上盘着结椎髻,发丝间插入两个于阗脂玉镶金玉簪,双眸似水,眉黛如画。朱唇轻点,一对薄唇如樱桃般小巧玲珑,却轻轻撅起。梨涡浅笑,一双秀目妍媚如三月桃花,更难掩淡淡愁绪。
在侍婢们绝望的哭泣声中,她对着铜镜却微微一笑,唇边浮现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带着赞美的心情放下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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