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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台众卿以为如何?”汉明帝又掉头问众台阁官员。
众人各表意见,绝大多数都表示赞同,仅有谒者仆射耿秉发表了不同意见:“陛下,两害相权,臣以为,中国之患不在水,而在匈奴。水患伤民,治水漫长,非一日之功。可匈奴之患却近在眼前,可动摇吾大汉国本哪。水要治,然边警一刻也不能松缓哪!”
耿秉字伯初,体魄魁梧,腰带八围。他是建威大将军耿弇的侄子,已故大司农耿国长子,是朝廷著名军事战略家和最激进的主战派。
等耿秉把话说完,汉明帝点点头,叹口气道,“善之善之,谒者所言,正余寝食难安之事也。然两害相权取其重,河患伤民,民且不存,何以拒外敌?众卿所言,正合朕意!”
说着,皇帝在御书房内来回蹁着步,又走到御案后拿出几卷书简。众人闻言,却都为之一凛。这并不是朝堂上的早晚朝会,皇帝却以“朕”自称,可见他对此次接见的重视。这是正式接见,并直接制定重大国策了。虽然是在御书房,却不是君臣聊天这么简单。
“王景君,朕赐汝《山海经》、《河渠书》、《禹贡图》和衣帛钱物,以王吴为助手,即日起治理河、汴。尚书台按朕旨意,代为书诏。司徒府、司空府调动中枢,筹备钱粮,等王卿勘查完毕、妥为筹划后,尽启沿途民力,协力治水!”
说着,皇帝起身,朗声说道:
“众君切记,治水乃百年大计、千年大计,关系国家安危。此次朝廷决心治河水汴渠,即便倾尽国库,也在所不惜。朕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眼前不得淹死一人,治水完成,则此后八百年甚至一千年,河水要无改道之忧,黎民无受改道之患!”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举座震惊。
大灾之年不得饿死一人,河水要千年无改道之虞!
如此豪言壮语,令两位宰辅、尚书和谒者、仆射们、郎官们都震惊得没人敢说话。明知皇上话过头了些,但他们还是很受感动,皇上这是在传达一个决心、一个态度,一个执政理念。与先皇建武大帝一样,当今圣上是一个忧国爱民的好皇上啊!
汉明帝可不管臣僚们会怎么想,他说完,又掷下手中朱笔,朗声道,“诏令三公府,自即日起,广积钱粮、器材,助王景查勘水道,谋划治水大计。命各州郡修复、创建水利设施,如当年西门豹所分之漳水,速建支渠以溉田。命三辅、河内、河东、上党、赵国、太原各郡,修缮旧渠,通利水道,以溉公私田畴!”
皇上这是要举倾国之力,彻底根治水患啊!
此次御书房会议后,朝廷各衙门都迅速行动起来,东汉初年影响后世近二千年的治黄工程,其准备工作便正式开始了!
王景身负皇命,不敢怠慢。他历数年,亲自勘测地形,规划堤线。先沿黄水故道,拟从荥阳(今郑州北)到千乘海口(今山东利津境),修筑黄河堤防一千多里,彻底更除河水泛滥。又对汴渠裁弯取直、疏浚浅滩、加固险段后,又“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无复溃漏之患”……
经过数年的准备,等辅助工程全部完工后,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正月,治水工程正式开工。到了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夏,浩大的治水工程从准备至完工,整整进行了八年,才终于全部完工。这次治水非常成功,此后九百多年,黄河果真没有改道,决溢次数也不多。当然,这是后话,这里先提前点明,后文再细表。
夜已渐深,宫门内外,流光溢彩,金碧辉煌。汉明帝正在南宫章德殿御书房内指点江山的时候,五陵原庶民班超仍跪在朱雀门外的丹阙之下。
几名侍卫身姿挺拔,从朱雀门阙楼一字排开,威严整肃。
此时的班超,心中忧虑的仅是兄长班固的冤屈,他根本就不知道御书房内君臣正经历着最严峻的考验,正召开着足以改变着帝国历史进程的御前会议。
他更不可能知道的是,此时的汉明帝,在登基五年来最严峻的天灾面前,正用手中朱笔,重新描绘着先帝建武大帝留下的大汉帝国秀美江山和万里社稷。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言不虚。
当天晚上的这次御书房会议,君臣刚刚做出治理河汴这一重大国策,王景前脚退下,陇右、山东(注:太行山以东各州郡县)五百里加急奏折又纷纷来了,紧接着东平王刘苍也用六百里加急呈上奏折。
报急奏章堆满案头,汉明帝一一阅读,不时批阅!
就在这时,马后亲自带着夕阳等宫女,送来了煮饼(注:类似于今手工面条、面皮)。一人一玉碗,平常每碗内都会有鸡卵(注:即鸡蛋),此刻每个碗内仅飘着几根诱人的绿油油青菜叶。
君臣吃完,众臣谢一声马后,继续挑灯夜战。
真是祸不单行,中原河水、汴水尽皆泛滥,山东和陇右,在帝国的一东一西,又相继大旱。这没有什么议的,面对严峻的帝国形势,汉明帝铁青着脸,朗声下旨,“尚书台代朕起诏,命山东、陇右各州府郡县,明日起开仓放粮济民。各州郡县凡饿死民一人者免官,凡瘟病猖獗者由二千石曹拘至京师严办!”
顿了一下,心念万民的汉明帝又含着泪说,“众卿连夜代朕诏告天下:民为社稷之基、国家根本,天灾无情君有情,生民有难君之难!今日朕焦心如焚矣,从即日起,朕与民同苦,自给减半,一日两飰。朝野上下,务行勤俭,共济困厄,拯民于水火!”
尚书、仆射、郎官们记下圣谕,与范迁,伏恭两位老宰辅和尚书令孙堪一起,俱含泪高声道,“谨记圣旨,民为社稷之基,国家根本。大灾之年,朝野同心,共济厄困!”
此时的夜色中,京城雒阳各城门大开!
“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加急……”
无数驿马冲出各城门,冲进黑暗的夜色中。驿卒们的呼声此起彼伏,声音渐行渐远,融入夜空。
大汉帝国皇帝的旨意,已经连夜从京都传向各州府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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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汉宫夜读
诏书刚下,凉州又以六百里加急又传来警讯,“漠北大旱,北匈奴自伊吾绿洲越莫贺延碛八百里沙海,不断寇掠边地,河西动荡,陇右震动,烽烟四起,沿边州郡昼闭城门……”
“啪!”
汉明帝将朱笔掷于案上,他伫立于黄色边塞帛图前,久久不语。
几天前,时为郎官的耿秉首次上疏,力主择机讨伐北匈奴。明帝命举行大朝会展开廷议,于是主战和主和两派当着皇帝面各呈理由,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就在却非殿皇帝面前即争执不下。当时连续数日廷议未决,汉明帝虽然始终没有表态,却突然拜耿秉为谒者仆射,使其成为皇帝的近侍。
此刻,内忧外患频仍,内部天灾压力虽然巨大,然君民协力,定可对付时艰。可对外用兵,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天灾未息,内忧未净,他牢记父皇“恤民力,慎用兵”的遗训,一时思前想后,久久难下决断。
本朝已经数十年没有对外用兵,他必须慎之又慎。汉明帝经过数日思索,权衡利弊,此时他已经想明白了。他重新阅了一遍奏章,紧咬牙关,决意咽下这枚苦果。他铁青着脸,冷冷地、既象自言自语,又似对众臣,嘴里说出冰冷冷的八个字:“暂时隐忍,待时而发!”
一边说着,他一边重新走到绢图前,背手仔细思索一番后,忽然又从绢图前转过身来,目光如炬,脸色冰寒,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众卿谨记,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匈奴豺狼本性,是吾大汉天敌。纵容匈奴逞凶河西,漠北各国将群起效之,大汉将再我宁日。今朕与众卿相约:国家需要休养生息,不能两面开战。吾隐忍十年,强自咽下苦果又如何?待河水清、内忧稍缓,朕必将挥王师扫荡漠北,永解北胡之忧!”
说完此话,汉明帝慢慢抽出墙上的御剑,挥剑掠过,只见寒光一闪,“飕”地一声,一支斗粗的红烛应声而断,“扑嗵”一声滚落于席上!
“陛下……”
大臣们见状,全部都扶案而跽(注:即挺直上身两膝着地跪坐),神情为之一凛,每一个人都汗毛倒竖!
汉明帝从全局出发,否决了耿秉的提议,但也通过剑劈红烛,立下了誓言!
别忘了,这可是一代雄才伟略的大汉君主的誓言。两位老宰辅,尚书令孙堪,众尚书、仆射、郎官们闻之,无不心惊肉跳。他们此时才明白,数日的廷议激辩,皇帝让众大臣畅所欲言,其实他心中早有答案:
那就是,朝廷对北用兵已经不是用不用的问题,这根本已经不需要争论。现在的核心是,何时用兵、谁来掌兵、怎么用兵等战略问题!
就在这时,二千石曹尚书侍郎周乙匆匆进入御书房,呈上了班超的奏章:“皇上,故徐县令班彪之子班超,长跪朱雀门前,为其兄班固击鼓鸣冤!”
“哼,私撰国史,何冤之有?他愿跪就让其跪着吧!”
汉明帝走到御案后坐下开始批阅奏章,他头都未抬,很不屑地说道。你也不想想现在这是什么时候,与河水大患、东西大旱和匈奴寇边这些对帝国命运生死攸关的大事相比,这是那里对那里的事儿?
“啪!”
汉明帝随手将班超的奏章扔到御案一侧,便又开始商议治理西南夷人和烧当羌骚乱事宜。
夜渐渐深了,终于办完一系列最紧急的事,皇帝命明日再议。等两位老宰辅和尚书台官员们都退下后,汉明帝健步走到殿外,他站立在榭台之上,听着榭台下流水潺潺中不绝的蛙鸣,伸了一个懒腰,便走下台阶,顺着连廊,向长秋官走去。
南宫各殿均有廊道相连,雕梁画栋,曲折回旋,尤如迷宫一般。权倌慌慌张张地给皇帝披上外衣,又战战兢兢地禀报,“皇上,是否启驾后宫?”汉明帝挥挥手,权倌再不敢多言,提着角笼宫灯在前面默默引路。
两汉时代,宫中规矩与后世完全不同。前汉时除皇后外,妾皆称夫人,分成八品。汉武帝时,又增加四等,后宫佳丽无数。
但东汉开国之初,光武大帝刘秀大量裁减后宫,皇后之外,只剩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四等级,且人数不定。皇上夜晚驾临哪个宫,就由哪个妃子、贵人或美人侍寝。
选秀也极其严格,每年八月,会遣中大夫、掖庭丞及相工,到雒阳乡间各位功臣府上访选秀女,择优者进宫。但选秀标准极高,要“明慎聘纳,详求淑哲”,宁缺勿滥。即对入选宫中的女孩,不仅要长相好,还要贤惠聪明。
东汉初年三帝,政治清明,后宫贤淑,外戚无专权。尤其是汉明帝时期,“聿遵先旨,宫教颇修,登建嫔后,必先令德,内无出阃之言,权无私溺之授,可谓矫其敝矣。”
汉明帝与其父皇刘秀一样,都是夫妻恩爱的典范。此时天下多事,内有天灾,外有边讯,皇帝更没有心思用在娇娇滴滴的美人身上了。他心事重重地来到长秋宫,皇后仍未睡,与宫女夕照一起,两人一人捧着一本书简在灯下慵懒地读着。马后一向节俭,舍不得用烛,夜读时只点枝形灯。
“皇后,皇上驾到!”忽然外面宫女的通报,惊动了两个苦读人。
汉明帝已至门前,忽见殿内堂上皇后与夕照一人捧着一卷书简,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便为眼前景象迷住了。宫女的通报声让他醒过神来,不禁脱口而出,“好一幅汉宫夜读图……”
“妾恭迎皇上!”皇后和夕照赶紧起身行礼。汉明帝却将手伸到嘴上,示意她们不要大声,以免吵醒小太子。
“皇上,‘夜读图’太直白了些……”夕照轻声嗔道。
“唔,汝以为不雅?那应该是……”汉明帝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戏问道,马后则抿嘴轻笑。
“奴婢以为,应为‘汉宫春睡图’,意境似应更好些!”夕照看了一眼马后,读懂了皇后眼中之意,便故意慵懒地抻了抻懒腰,露出一付倾城倾国之态后,才认真地说道。
“夕照所言,有点道理!”
汉明帝没有接夕照发出的信号,而是轻声兴奋地脱口诵道,“春浓夜未央,殿外蛙鸣急;汉宫已酣睡,长秋灯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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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千古贤后
马后见皇帝心情好,便也脱口戏谑,“陛下好文采!只是可惜了夕照的一片心,妾试和之:女儿献媚态,陛下未接茬;夕照心里恼,炉香惹人愁!”
皇帝与皇后脱口便来,一唱一和,夕照则羞涩不已,俏脸含春,与马后嬉闹成一团。
汉明帝自然知道皇后的好意与夕照的心事,可此时他对皇后与夕照的美艳未放在心上,却对这来之不易的心境、心情大感珍惜。他知道,马后和夕照殚精竭虑,想尽办法,想让他在繁重的国事之余,能放下心怀,能高兴、轻松起来,他不想拂了她们的好意,于是,又评判道:
“话说皇后与夕照正秉烛夜读,何故夜读?盖因皇后与夕照知吾仍在批阅奏章也。好,好,一字之差,意境深远。到底是长秋宫的人……对了,汝二人读什么书?”
说着,拿起看了一下,马后看的是《史记·吕太后本纪》,而夕照看的却是《毛苌诗外传》。他放下书,随口说道,“说实话,吕太后善政,以羸弱之身孤撑山河,后人无不敬之。然吾讨厌吕太后,讨厌其心胸太小,不能容人。当年先皇之命,吾完全赞同!”
光武帝刘秀晚年,废郭圣通后位而立贵人阴丽华为后,但为防身后有乱,曾专门下诏,命将吕太后(注:即汉高后吕雉)牌位移出太庙,而独尊“母德慈仁”的薄太后(注:汉高祖刘邦的嫔妃、汉文帝刘恒的生母薄姬)。也正因为此,汉明帝和其后的汉章帝俱礼遇郭氏一门,此举保全了废后郭圣通河北一脉。
光武帝之仁,由此可见一斑。
“皇上,妾身处后位,时时战战兢兢,怕不能为天下人范。前人教训,时不敢相忘也!”马后知明帝家训,更知他此时心中所想,便认真地说道。
明帝将皇后拢于怀中,亲吻着她的脸庞。两人一边悄声讨论着,一边一起走进小太子的卧房,只见五岁的太子刘炟趴在榻上,撅着腚睡得正香,睡梦中还说了一句梦话。小宫女秦鹅则手捧着腮,正在扶案打盹。一不小心,小手未扶住,小丫头竟然一头撞在案上。
“皇上、皇后……”
秦鹅只有十岁,是马后从马府亲自选来陪伴太子的。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才看见皇帝与皇后来了,便赶紧欲起身施礼,被皇后制止。
“这幅图,应该叫……”汉明帝故意看着夕阳轻声戏道。
“‘撅腚夏睡图’!”夕照反应奇快,脱口诵道,“太子撅腚睡,秦鹅扶腮眠;卧榻如江山,梦中念翁母!”
贾贵人是马后异母姐姐马姜的女儿,马姜则是胶东侯贾复第五子贾武仲之妻。刘庄为太子时,贾贵人姐妹俩人同时进入太**为妾。马后未能生养,汉明帝便将贾贵人之子刘炟立为太子,并交由马后养育,夕照故才有此诗。
马后以太子为亲子,且母子情深,夕照的诗自然让汉明帝心情更好。但两小人的睡相更让汉明帝与马后忍俊不禁,“撅腚是实,可入画却似有不雅。应该叫‘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