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仙路- 第33部分

　　　　哎。东方棋叹了口气，又背过身假意把衣服揣进怀内，摸出秦芄赠予的搏杀鬼螭的功臣，那把寒光匕。心想着再不识货也能明白绝对抵得了酒钱，说不得，再怎么也得弄些银子赎回来。说道：“这把宝刃”

　　　　“不要刀子。”

　　　　东方棋那模样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问道：“老板，你要些什么东西？”

　　　　“给我做一天工。”妇人毫不扭捏，大方说道：“没了男人好不自在。”

　　　　东方棋大吃一惊，盯着妇人看了好半天，这才确信妇人不是另有所指。他讪讪问道：“敢问老板，可是做什么工？”

　　　　“田里收草。”妇人面无表情说道。

　　　　东方棋点点头，他认了！

　　　　说完这话，妇人就径直出了门，回头看一眼东方棋，又走了。

　　　　左右耽搁一天罢，东方棋跟了上去。

　　　　出了寨子，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来到一片田地。东方棋打眼望去，三亩地，全是绿油油不知名的草，约莫手掌高矮。这也难为妇人了，寻常汉子也照顾不了三亩地。

　　　　“就这，收完抵酒菜钱。”妇人往田坎上一坐，对东方棋说道。

　　　　还真会指派人！这收完才值五分银子？不过，东方棋想到先前觉得那酒值百两银子也不过份，他也就没了言语。

　　　　“嘿作！”东方棋学了那农家汉子，吆喝一声就跳下旱田忙活起来。

　　　　虽不累，但这也太费时了。若动用灵力，他怕把妇人给吓死在这儿。收拾好一捆，东方棋把草药堆在妇人身边。看看日头，今天是做不完了。他想妇人应该会歇息去吧？歇息之后，他灵力一招，能全收了起来，也算是对自己不带银子吃霸王餐的弥补了。

　　　　妇人抬头看着他，说了一句让他差点心神不稳的话：“你不是仙师么？怎么不用法术？”

　　　　东方棋站住脚步，吃惊地看着妇人，这是有多么荒谬绝伦！他神识锁住妇人，确定妇人没有灵力，确实乃一介凡人。开玩笑，若像他这样也能隐藏灵力，还能窝在这里卖酒种地？

　　　　“老板这是何意？你知道仙师？”

　　　　“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也是？”

　　　　“你又没包裹，东西都是变出来的。”

　　　　东方棋笑了，他觉得自己一番聪明，现在看来倒像是表演杂耍的猴儿。

　　　　口中念词，控物诀大范围施展起来，片刻，把三亩地的草收拢堆在妇人身边。有些吃不消灵力的消耗，也不装模作样，他坐在妇人身边道：“你原来见识过仙师？”说完这话，他就暗骂自己愚蠢。人家若是不知道仙师没见识过仙师怎能开口就把自己身份喊破？

　　　　“见过，我男人就是。”

　　　　这妇人真真是一惊又一惊呐！东方棋觉得如此洒脱的妇人倒比自己还适合修炼！

　　　　“这话怎么说？你男人在哪里做仙师？”

　　　　“山上道观里。我想寻他回家，找不着道观。”

　　　　“他是怎么做的仙师？”东方棋有些茫然了，莫非修士下山结了段露水姻缘又回去了？

　　　　“来了个老道，说我男人有仙缘，带走了。”

　　　　东方棋点点头，就和这妇人问答起来，一来二去，倒也弄明白了。

　　　　他男人叫张远山，应该是个有灵根的凡人。两口子在这揭阳寨种些庄稼自给自足。离此不远的揭阳山上有座谁也找不到的道观。某日，道观下来个老道，带走张远山收为徒儿。老道教会妇人酿酒，让妇人指着酿酒为生，并且让她种些这种草。不光是这妇人，寨子里许多农户都帮老道种草，种类颇多。但老道只收了张远山做徒弟。

　　　　每隔一定的时候，老道就指派张远山下山来收草。妇人求着张远山留下，但男人开了眼界，明白了天外有天，说要斩断俗缘，不肯留下。

　　　　妇人让东方棋把草给盘到田垄另一边那一排窝棚里。东方棋手一招，统统塞进储物戒，运起轻功，眨眼就完工了。

　　　　妇人说他干活麻利，比张远山还厉害，说愿意把家产给东方棋，问他愿不愿意当她男人。

　　　　东方棋差点惊出一身汗，闪身眨眼就不见了。

　　　　这道观，倒要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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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凝真观

　　　　此地灵气适中，略显不足，肯定不会是修仙大派。这么一来，他也不是特别顾忌。存了心瞧瞧，若能做些资源交换，倒是好事一件。那老道让凡人种些凡草，不知是何用意，或许是炼丹的辅助。要么此地有地火，要么老道就是筑基境界以上的修士。他收了按照修仙门派的规矩，不值得培养的徒弟，若还会炼丹，那么自己倒也可以拜师好生学习一番。

　　　　这么想着，他就绕着山飞了一天一夜。没找着道观，东方棋心下明白，应是被禁制阵法隐了去。

　　　　正在思量如何想办法找上门时，一阵光波乱颤，他一头撞上了禁制。

　　　　反震之力溃散了他的灵力，飞剑一晃，变成小剑落下。他苦笑一声，稳住灵力，重新唤得飞剑降下。

　　　　“道友何事闯我山门？”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东方棋一呆，果然是筑基期修士。当即气息一沉，运足灵力对禁制喊了过去：“晚辈沧州将军寨散修，流落到此，听闻有前辈高人隐修揭阳山，故而前来拜山。晚辈向道之心甚坚，奈何大道迷途。希冀能拜入前辈门下，得以证悟。”

　　　　因他确实有拜师之意，此番话也说得恳切。沉默一阵，眼前忽而变化，乱石峭壁变作蜿蜒小径，盘旋上山。

　　　　“道友自来。”

　　　　东方棋凭空作揖称谢，踏入小径。道观开在山腰之上，主殿嵌入山壁，几座配殿，徐徐青烟，规模甚小。

　　　　来到主殿，没有桌椅，壁画下单一蒲团，坐着拂尘老道。东方棋弯腰作揖，恭敬道：“晚辈东方棋见过前辈。”

　　　　老道双目缓缓睁开，打了一眼，开口有些吃惊道：“道友原来是十三层修士，五行杂灵根，如何能修炼至这等境界？”

　　　　东方棋心中一凉，自己原来是最差的灵根属性，却又隐隐觉得非是如此。听闻老道提问，他略一沉思，回道：“晚辈有些机缘，服过增加修为的丹药，巧合下学得妖兽功法，乃是炼体入道。”他并未隐瞒，盖因若长久在此，不慎泄露一二，可还不好圆谎了。

　　　　老道点点头，显然不太在意他的灵根属性，问道：“道友三十骨龄，有这般修为，哪里都去得。为何会来我这小小道观？”

　　　　东方棋诚恳道：“不瞒前辈，因在下一介散修，力有不逮，与宗门修士争斗落败容身不得，辗转来此。在下一心向道，并无争雄好胜之心，只愿求得安身所在，潜心修炼。望前辈成全。”

　　　　老道沉默一阵，又把那昏然老眼缓缓闭上，说道：“道友有心，但贫道所学驳杂，于功法一途无有可传授之处。主殿之下两间配殿，乃是炼丹殿和贫道徒儿张远山住所。道友可在上两间配殿任择一间休息十日，仔细考虑一二。十日后有何话说，再来找贫道罢。”

　　　　心中一喜，东方棋行了礼，出了主殿。他没有祭出飞剑，踏着绕山栈道徐徐上行。栈道极窄，刚可容身，若是寻常凡人，骇也骇下崖去。东方棋自是不惧，反而饶有兴致欣赏这险峰胜景。

　　　　两座配殿相隔甚远，分在山峰东西两侧，他捡了更险要的东殿。殿门有匾无字，一时兴起，他飞身凌空，指劲作笔，书了“栖野”二字。我心自野，栖于揭阳。看了几看，他虽从未习过书法，但意到笔到，自有一股浑然遒劲的味道。一番得意，推门进了“栖野殿”。

　　　　一张供桌，本该塑着传闻中仙人像的地方，有一个蒲团。他暗忖，莫非自己要做那被供奉的仙人？角落有楼梯，上了楼梯，绕进阁楼，也是单一个蒲团，无有他物。

　　　　就是此间了！他收拾心神，盘腿打坐。

　　　　往事如流水，缓缓在东方棋心内过了一遍。他觉得，这三十年来，自己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推着走。那是别人给他规定的人生，不是他自己的。自幼习武，到长大成年，进了采访局，再到皇宫窃案，一路逃亡这一切，他身不由己，被这大手如木偶般牵着捏着。甚至偶然被小家伙带入修仙界，也因这“异象之人”东躲**。身世所牵连的，肯定不小，但他呢，怎么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他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到了自己进入练气期十二层时的情形。那种思虑的无拘无束广阔天地，到底是真实于自己的，还是依然由这“隐秘身世”推动的？

　　　　这种不真实和荒诞的感觉让东方棋心境久久无法平复。但人生在世，谁又是独特的唯一的那个自己？宇文风，被深宫仇怨和蓬莱阁马成智搓揉成这般模样；叶红姝，被其相依为命的姐姐定性成了外表癫狂，内心凄苦的可怜之人！就是叶红姝的姐姐，也因着丑陋世态而不得不人前笑脸。秦芄、陈飞星、孟辰，他们，又有哪一个是独特唯一的？即管他们或可翻云覆雨，掌管他人生死如拾草芥，但同样被百态世情的洪流赋予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生或死，不过是这洪流中一缕浮萍罢了，谁会在意？浮萍千千万万，上天定要你瓜熟蒂落，定要你秋风落叶枯木萧索，你也只不过同了芸芸大众，随风摆布罢！

　　　　而我呢？能否跳得出万象世界，做那唯一的我？

　　　　东方棋沉醉在无边思绪中，渐渐有所感悟，但始终无法拨开这如轻纱般的迷雾

　　　　十日后，东方棋再次去到了主殿。

　　　　老道缓缓睁眼，略有些诧异道：“道友神念之力又壮了一分，丝毫不逊于同阶大成修士，看来这十日定是有所参悟。”随即不在意道：“贫道曾言所学驳杂，且道友乃炼体修士，于功法神通一途贫道无有指点之处。”

　　　　东方棋心想原来悟道也有助于神识强大，倒也稀奇。恭敬道：“世间虽大，哪里都是修行。晚辈所学功法不为争强斗狠，为的是想闯一闯那独木之桥。能聚气修炼，则已感心足。只是瓶颈在即，晚辈于道门传承颇为向往，万望前辈收留。

　　　　老道点点头：“原来你想学炼丹之道。唔也罢。左右贫道大限不久，就收下你做此黄白之术的徒儿”老道兀自沉吟。

　　　　东方棋口称师尊，当即大拜行礼。

　　　　老道微微一笑，说道：“你动作倒是快得很。既收下你，有些话就需要交待一二。”

　　　　东方棋垂手而立，等待老道说话。老道组织一番，缓缓说道：

　　　　“为师本是云篆山脉雪阳宗修士，俗家姓名张道全，入得道门，自称‘揭阳山人’。自幼灵根资质奇差，本无筑基之望，但同样向道之心弥坚。遍翻典籍，终寻得可借之途，便是丹药之道。

　　　　“传数十万年前，我冀州界有一大能之士，五行杂灵根之属。此灵根资质莫说筑基，就是练气期怕也只能止步七层。但此人心志之坚，世所罕见。偶得一药鼎，上书“羲合”，此人从此自称‘羲合道人’，以丹药之道披荆斩棘，终于飞升仙界。

　　　　“他有感于世人对灵根属性之偏执，以莫大神通引九幽冥火浸染药鼎万年。传之后世，待有缘人得之，继承他丹药之道。传此神鼎炼丹一次而成，且品相药力极佳，一出世即引起整个人界腥风血雨，无数人为之疯狂。几经易手，最后消失于数万年前。

　　　　“为师从此弃功法而修丹道，乃是存心学那‘羲合道人’，果然苍天有眼，得以筑基成功。

　　　　“无奈机缘不够，道途就此而终，修为再也不得寸进，大限也不久矣。遂离了雪阳宗，寻得一处地火之地，修建道观，开宗建派，名曰：凝真观。也想依着‘羲合道人’之风采，寻五行杂灵根之属，收作徒儿，传之为师一身丹药所学。

　　　　“奈何所遇小辈，无论灵根资质，皆不屑此道，均以功法神通作追求。直至五年前在揭阳寨上，偶遇一杂灵根凡人，带进山门，即是你远山师兄。但远山徒儿性本憨直，天生驽钝，实在不堪造就。五年修炼，如今也才一层境界。

　　　　“眼下收了你，谈吐识见均非远山徒儿可比，也算是为师的机缘。十日之语，实乃考验。你可明白了？”

　　　　吁出一口气，东方棋点头称是。他略作思考，问道：“听师尊意思，宗门只得三人？如何得以立足于修仙之林？”

　　　　老道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知道凝真观的，不也就只有我等三人？”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又有些凝重道：“为师倒也想发扬本宗，不过眼下自是不太可能。若你以后有所成就，这副担子可就落在你肩上了。也罢，你就以俗家弟子入观，若真有光大门楣的机缘，保留‘凝真’即可。”言语难掩唏嘘之意。

　　　　这就是立太子了？东方棋有些发愣。

　　　　老道见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又呵呵笑开了，说道：“这也是为师的世俗执念罢了，无须在意。你且下去罢，为师炼丹之时再唤你。”

　　　　东方棋施礼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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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坊市故人

　　　　他就安心在这“凝真观”做起了俗家道士。

　　　　老道确实对丹药之道极有造诣。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大约寿元还有十来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灵根奇差，人却通透的徒儿，自然是倾囊相授。

　　　　接下来的半年，老道把地火的控制，药鼎的甄别等等详细教导一番。甚至对于灵草药性的划分判断，也提出了让他大开眼界的意见。诸如灵草的寻找，种植移植的方法，也细细道来。东方棋心下长长一叹：此番来对也！

　　　　但老道异常严肃地告诫东方棋，炼丹的时候，无论是任何关系，都绝对不能有他人在侧。必须要有足够安全的地方，绝对心无旁骛才行。

　　　　对于这两个绝对，东方棋深以为是。就算老道不说，他也不会蠢得在旁人眼前炼丹。

　　　　小花花呢？它可不算是人呐！东方棋如是想。

　　　　他询问老道，那些凡草是何用意。老道得意非凡，拂须傲然，告诉东方棋这是老道自己研制出的增加寿元的配方。

　　　　东方棋闻言心内掀起滔天巨浪，世间怎会有如此逆天的灵药？

　　　　但随即老道就失落起来。他说千亩品种繁多的这些无灵气寻常草药，历经数年几番收割，才能提炼几份出来。而且，需要辅助的灵草灵药相当不少，足有十种之多。虽大部分灵草都不需多长年份，不是特别难寻，但算上成功率，数年大量灵石消耗下去，才可能炼制一两颗增加数月寿元的丹药。

　　　　这远远不及修为增进带来的寿元增长。所以，即使药方广而告之，也很少会有修士去做此无用功，除非确定修为在功法方面无法寸进。但修士大可以直接去想方设法换取增长修为的丹药。

　　　　东方棋这才平复下来。饶是如此，也觉得老道实乃丹道天才。

　　　　老道告诉东方棋，他毕生所学，都记录在玉简之上，会在坐化之后尽数传于东方棋。至于其他方面，老道确实无所剩余。本身资质奇差，从来小心谨慎，一生从未与人争斗，储物袋内也就谈不上有多少宝贝。况且为了炼丹，灵石几乎消耗一空，实在是个穷酸。

　　　　东方棋对此毫不在意，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炼丹筑基，得以继续前行。功法法器之类，他自忖有着变身之术，身外之物倒也不是必须。

　　　　他询问筑基丹之事，老道表示无能为力。炼制很轻松，但配方上的灵草灵药却没有。由于他那资质所限，雪阳宗根本没有考虑发放筑基丹给他。老道千辛万苦，自己炼制了五颗筑基丹，第五颗上面，才堪堪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