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一席话令李世民恍然大悟,眼中已按耐不住的兴奋了起来,今晚就是洛阳城破之时,这一刻他已等待很久了,砍了王世充脑袋,再从容退回襄阳,那也是大功一件。
一晚的时间,他还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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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枭雄之死
洛阳紫微宫文成殿
“啪!”
一只精美的瓷器被王世充狠狠地摔在地上,这已经是王世充不知道摔碎的第几个瓷碗,每一个都是价值不菲,此刻却都成了一地没用的碎渣,可以想象他此时的心情是有多愤怒。
皇座之下,满堂文武噤若寒蝉,没人敢说话,甚至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恐引起袁术的注意。
王世充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看着手下一众文武,阴鸷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压抑的怒火:“就算是站着让人砍,也不至于如此快落败!”
再次将桌上的战报拎起来,看着众人道:“短短几天时间,两万大军全军覆没,郭士衡、杨旺战死,大军溃败,哈哈,死得好,这等废物,留之何用!?”
堂下,几名武将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郭士衡、杨旺就算再没用,那也是再为他王世充而战,就算作战不利,但如今战死,王世充如此说话,未免太让人心寒了些。
太子王玄应看到堂下众将的神色,心知再让父皇这么说下去,不用李唐来攻,自己这边人心得先散了,连忙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李唐在精兵良将无数,我们精锐尽丧,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李世民今日只攻半天,便不再攻城,恐怕是后劲不足了,亦或是隋朝给了他巨大的压力,我们还是继续坚守下去吧,先坚持过了这道难关再说。”
听到这话,王世充顿时没了脾气,也只得点点头道:“也好,都下去准备吧。”
“喏!”众将如蒙大赦,一个个快步退了下去。
待众人退下,王世充让人奉上美酒,狂饮一通。
他现在终于绝望了,杨侗的军队始终没有出现,这也让他从希望、失望到绝望,最后一丝帝王梦也随着精锐之士的耗干而破灭。他的大郑王朝覆灭在即,他这辈子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王世充一手按着宝剑,一手拿着一只琥珀玛瑙酒樽大口喝酒,他已经喝得醉意熏熏,他一边喝,一边破口大骂起杨侗来,“杨侗,你这个残暴的暴君,势弱的时候,扶持、利用我牵制李密,除掉对你最有威胁的杨倓,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利用唐朝来干掉我,然后你再来夺洛阳,是也不是?杨侗,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内殿上,好几名宫女战战兢兢的躲在屏风后,谁也不敢给王世充倒酒,只有王世充一名心腹宦官站在一旁,不时端起酒壶给他满上。
“你说!”
王世充眼睛赤红地盯着这名心腹宦官,“杨侗为什么见死不救?”
这名宦官同样吓得两腿发软,“或许,他的军队已经到外围了吧,只是,只是他还没有攻打李世民。”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世充一把揪住宦官衣襟,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难道你是杨侗的探子?”
“我不是杨侗的探子,我是猜测的。”宦官吓得浑身发抖。
“连你这个卑贱的狗东西也敢耍我?”
王世充抽出宝剑,手起剑落,将宦官人头砍下,躲在四处的宫女吓得一片惊呼,四散就跑。
王世充哈哈大笑,又端起酒樽开怀痛饮。
洛阳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但洛阳城也有它的防御软肋,那就是穿城而过的洛水,它将洛阳一分为二,不过洛阳城对此防御极严,上下游都修有顽固的水寨,战船很难靠近洛阳城。王世充也知道这个软肋,哪怕人手再不够用,也派人严防死守洛水上下游。
现在负责上游防御的正是云定兴和他的两千将士,纵观云定兴的前半生,先是送漂亮的女儿献媚太子杨勇,为虎作伥,害得杨勇推动了太子位又失了性命,卖身杨广后,又残害自己的亲外孙长宁王杨俨等人,搞得杨勇家破人亡、断子绝孙,江都之变后,又拜倒在王世充膝一,逼着杨倓让位于王世充,如今他又准备卖王世充给李唐,只要成功,那么他还可以去襄阳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忽然,一名士兵指着远处大喊:“将军,有唐军杀来了!”
只见前面的河岸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在星光照耀下格外清晰,足有两三万人之多,士兵顿时紧张的张弓搭箭,云定兴却喝令道:“所有人不得妄动!”
他的心腹手下都纷纷喝止住士兵,这时,一名唐骑疾奔而来,大声问道:“云定兴将军何在?”
云定兴催马上前,拱手道:“我便是云定兴!”
唐骑高声道:“晋王殿下有令,立刻放下兵器,赦免所有人无罪!”
这一刻最终到来了,云定兴深深吸了一口气,调转马头对士兵大喊:“立刻放下武器,打开水寨大门,撤回岸边!”
此时,人心已经散了,已经没有愿意再为王世充卖命了,主将命令一下,士兵们纷纷放下弓箭,打开寨门,片刻,河岸再无一名守军。
远处的李世民大喜过望的下令:“杀进洛阳!”
三万唐军一声呐喊,向城内疾奔而去,片刻,冲过了河边防御线,杀进洛阳城。
文成殿内的王世充早已醉趴在桌上,在他身旁,只有宦官那无头尸体在陪伴。
“轰!”
忽然,一个巨大撞击声将王世充惊醒了,他慢慢抬起头,醉眼朦胧望着突然出现的大群军士,为首之人手执宝剑,恶狠狠地瞪着他,来人居然是他的太尉云定兴。
不等王世充反应,云定兴大喝一声,“拿下!”
数十名士兵迅疾攻向王世充,王世充大吃一惊,酒意瞬间吓醒了一半,他一脚踢翻桌子,随手抓起长剑。
王世充武艺也是不俗,虽说近年腐化生活令他大不如前,但依仗宝剑之利,杀得四周叛军血肉横飞,红雾弥漫,云定兴也发了狠,指挥将士围攻王世充。
王世充渐渐不支,向后猛退几步,靠着殿内圆柱大声斥道:“云定兴,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反我?”
云定兴冷声道:“王世充,我云定兴不要你来教训,洛阳就是毁在你这个独夫手上,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洛阳百万人口现在还剩下多少?你不该为千千万万死去的人偿命吗?”
王世充冷笑道:“我明白了,你叛来叛去,现在又打算用我的人头向新主表功了。只是你辛苦一场,高官利禄梦终是成空,像你这样的人,谁敢用?谁还敢用?”
云定兴脸色阴沉,一挥手,“弓箭手包围!”
几十名弓手将王世充团团包围,一齐拉弓对准了他,云定兴重重的哼了一声:“王世充,再给你一个机会,投降的话,我会请晋王饶你一命。”
“晋王?”王世充傲然笑道:“天地之间,只有隋武帝有资格当晋王,余者碌碌。他李世民算个什么东西?他这个百败将军,配得了晋王这个王号么?”
“是吗?”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你王世充又是什么个东西?”
门口士兵纷纷闪到一边,只见数百余名唐军士兵涌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浑身浴血的李世民。
好几名李唐将士手中还提着鲜血淋漓的人头,那是王玄应、王仁则、王世师、王世恽、王世辩等王氏族人的首级,一个都没有缺少……王氏一族,除了王世充一人,尽皆死在唐军之手。
王世充彻底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李世民,他倒是认识李世民,几年前在雁门之围时两个打个照面。至此,他终于明白云定兴为何敢反他了,李世民以前不就是云定兴手下的一员部将么?
自己千算万算,还少算了云定兴和李世民之间的关系,也过高的估计了云定兴的人品,如今看来,洛水防线已经被云定兴送给了李世民,洛阳城被攻破了。
而巧合的是,他当初也是在文成殿对杨倓苦苦逼迫,只不过角色却是换了,而云定兴继续扮演着逼迫君上的角度。
“王世充,我可以说服父皇封你为郑王。”
李世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本想杀了王世充,可是高士廉提醒他,让他留王世充一命,因为现在杀了王世充的话,各路诸侯以后就没人再肯降唐,会拼命到死。
王世充哈哈大笑,紧紧盯着兄弟子侄的人头,笑得眼泪都留了出来:“我王世充一生胜过败过,辉煌过、落魄过,我从一个胡人当到皇帝,我这辈子该走的路都走过了,但唯独这个降字,我王世充不愿去碰,如今大局已定,我王世充绝不会苟且偷生,况且我以后还是不明不白的李渊之手,又何必苟且偷生几天?若我现在降了,岂不是显你们李氏心胸宽广?”
“你想多了。”李世民眼中杀过一丝杀机。
王世充看向了李世民,开心的哈哈大笑道:“洛阳城破,想必杨侗也该出手了。我王家且先行一步,用不了多久,杨侗会送你们父子与我相见……这一次,我王家比你们李家早早了一步,到了黄泉之下,你们斗不了我的。”
说完,横剑自刎而亡。
一代奸雄就此败亡,由他一手兴建的郑国,也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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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隋军南渡
在李世民杀进洛阳城的时候,杨善会也已发动了渡河之战,不过渡河点不是和刘弘基对峙的陕县,而是河阳城对岸的盟津渡,之前数千船的壮观场面,不过是对唐军进行战术欺骗而已,事实上,那都是空船,大隋军队早已转移到了河阳城。
在傍晚时分,一千六百多艘战船和商船贴着北岸,已经行驶到了河阳,如今满载六万隋军、三万奴兵和数万匹战马向对岸驶来,千帆竞渡,十分壮观。
唐军在盟津渡口也安排了一万驻军,五千弓弩兵和五千骑兵,主将是李世民麾下大将张公瑾,隋军的大举来犯,令他心惊不已,令人迅速通知攻入洛阳城的李世民,自己率军御敌。
“拦住隋军,不准敌军上岸。”
黄河南岸,火光冲天,照得夜幕如若白昼。
当隋军战船缓缓靠岸,岸上唐军乱箭齐发,密集箭雨射向战船,其中夹杂无数火箭。但是晚上河风大,箭矢都打了飘,射到战船上的箭矢寥寥无几。
战船上的隋军也发动了凶悍的反击,一架架威力强大的排弩疯狂发威。如同长矛一般的十字箭矢在空中飞舞,声势骇人,刺穿了唐军的盾牌、射穿了唐军的铠甲,直透人体,将之狠狠地钉在地上,尚未死透的士兵惨叫着挣扎,场面十分惨烈。
“噗噗噗!”
疯狂的箭矢一刻不停的收割着唐军的生命,让岸上的弓弩兵成片的倒下。
唐军那五千名弓弩兵在自家的火把照耀之下,就如同扒光衣服的小姑娘一般,孤零零的无所遁形。
坚固的盾牌并没能帮助唐军逃脱噩梦的笼罩,那些五尺长的利箭带着狂暴的力量狠狠地轰击在盾牌之上,可以抵挡单弩连续射击的盾牌,却没能力阻挡这恐怖的利箭,不少盾牌直接碎裂,就算没有,洞穿盾牌的利箭也足矣将盾牌后面的唐军击杀。
盟津渡顿时被战火所蔓延,冰冷的箭簇如同飞蝗一般一遍遍肆虐的射向黄河南岸,哪怕唐军有盾牌保护依旧不时有冰冷的箭簇突破了盾牌的防御,鲜血已经在河岸上汇聚,令地面变得泥泞不堪。
“将军,隋军的强弩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挡不住了,我们撤吧!”一名小校冲上来,向张公瑾哀求道。
“不能撤!”张公瑾目光有些发红,差点一枪将这名小校杀死,谁能想到隋军的弩箭如此恐怖,战役攻营,而且还是在攻打一万兵马的渡口,多么荒唐,然而血淋漓的事实摆在眼前,对方甚至没有下船,只是用强弓劲弩就将渡口给彻底压制,让张公瑾毫无办法。
几名士卒提着盾牌上前,然而他们连战船是什么样子还没看到,身上就被十几支巨大的箭杆连人带盾的洞穿。
“该死!”张公瑾目光有些发红,在他征战生涯中,还是第一次被打得这么憋屈。
“给我将盾牌竖起来,弓箭手反击!”张公瑾又一次试图以弓箭去压制对手。
数十面盾牌在身前汇聚起来,弓箭手再次拉满了弓弦,将角度调到最大,将手中的箭矢射出,只可惜,破空而至的箭矢在距离对方还没到射程之前便失去了力量,无力的垂落到了河中,再一次证明他们除了被动挨打,根本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虽然战船不可能冲上岸来,但隋军那恐怖的强弩在射程和力量上完爆对手。
而对张公瑾来说,这是一个悲剧的故事,即使他有逆天帅才,可是在攻击距离不如对手的情况下,也只能徒劳的看着己军射出去的箭支,在对方面前无力地垂落,一支支无力落下的箭矢仿佛就在无声的嘲讽一般。
“再派些人下去,给我将渡口堵死!”虽然愤怒,但理智告诉张公瑾,渡口守不住了。
“砰砰砰~”
盾牌连续不断打击一面面碎裂,将士们的身体被洞穿,敌人无论弩箭的威力还是对这些武器使用,显然都经过严苛训练,无论精准度还是每一箭之间的间隔都很有讲究,能将他们手中弩箭威力发挥到极致,渡口守军再度被压制下去。
“将军,再这么打下去,渡口还没破,我们的兄弟怕是要被打没了!”副将无奈的看向张公瑾,他怀疑隋军是故意放缓攻破渡口速度,目的是用无穷无尽的巨大的箭矢消耗他们的有生之力
张公瑾也明白这个道理,索性道:“把渡口让给隋军,后退半里布置防御,让骑兵准备破敌。”
“喏!”几名副将答应一声,开始带着人马顶着盾牌撤退,已经被血腥气息弥漫的渡口,顿时空旷了下来。
杨善会在一艘大船上密切的注视着战局,他早看到了渡口之外排列着五千骑兵,这显然是准备对登陆的隋军发动进攻。
“先上三千奴兵。”
杨善会命令一下,主船上打起了灯笼为号,运载着奴兵的两艘战船率先靠岸,三千名奴兵手握斩马刀和盾牌,迎着箭矢上岸,开始列队向唐军发动攻击。
“放箭!”张公瑾看着敌军比较混乱阵型,微微皱眉,倒不是对方有多么的厉害,恰恰相反,这些军队看起来弱的可怜,甚至连基本的阵型都无法保持,就这么狂叫着发起了进攻。
“嗡~”
一蓬箭雨落下,大片奴兵如割草一般被箭矢夺走了生命。
“弓箭手,压制!”后方,缓缓靠岸的战船,走下了精锐射手,这时候他们也发起了进攻,弩弓开始朝唐军倾泻箭雨,让唐军弓箭手守军无法肆无忌惮的杀戮奴兵。
怎么回事?
张公瑾拨打着射来的箭簇,目光看着对方后阵出现的弓箭手,这些部队比起冲锋的部队强了不止几个档次,而且军阵严明,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居然不顾及前方将士死活,只是对着唐军倾泻箭雨,任由前方大军在己方弓箭手肆意打击下成片栽倒,一名唐军将士射出一箭,没有来得及再搭一箭,一枚破空而至的弩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一名敌军将士趁这空挡杀向了唐军的弓箭兵,张公瑾清晰地感觉到这名战士有着一种疯狂的战意,几乎是自己扑向密集的枪林之中。
自寻死路?
张公瑾有些蒙了,隋军是怎么回事?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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