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人人安乐,尊圣上为神圣,任何道义也影响不了圣上的权威。”
“百姓尊朕为神圣,不是因为朕的皇帝身份,而是朕带给百姓实实在在的美好生活…李渊做不到这一步,关中百姓也因此忘记了他…同样,如果你们道家能为百姓带去美好生活,那你们也是百姓心目中的神圣!所以各派之争的关键不是教义和教派,争夺点也不在朝堂之上,而是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做实事,道家做得好,百姓就信奉道家,要是做得不好,百姓就信奉别人家。”
杨侗看着兴奋的袁紫烟,忽然想到‘道佛之争’这个词汇,因为文帝当年在寺庙中长大,他当了皇帝之后,对佛门很不错,导致寺庙遍地都是,到了武帝时期更是疯狂发展,也因此佛门在隋朝时期,一直倒是佛门压了道门一头。袁紫烟去找武帝,当然得不到支持。
想到史上的唐朝立道教为国教,想来也是在创业之初和道家有一定的联系,他突然笑道:“相传道教是李耳所创,你们应该找过李渊、李密,是不是打算给他们安排一个李耳后代的身份?而你们现在是不是感觉他们没前途,迫于形势才找的朕?”
刹那间,袁紫烟的小嘴张得老大,用惊骇的眼神望着杨侗,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甚至他们一开始选的人就是姓李的,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崇尚佛门的隋朝,直到大隋王朝在杨侗的率领下迅速崛起,这才打算找上杨侗,只不过杨侗又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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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教学
袁天罡名气大,连带袁紫烟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以客人的身份到了宫中,便受到杨家女子们的热情款待。杨侑、杨禅师也被人从清华学宫里叫了回来,没办法,家里的女人实在太多,有两个兄弟有一边,杨侗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看着袁紫烟一脸正式的给四个小家伙看相,再听她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富不可言之语,杨侗一脸歪腻:老子都是皇帝了,四个小宝贝难道还敢贵不可言?
这太扯了,杨侗都懒得看。也是看到四个媳妇高兴,否则非要拆穿这个神棍的把戏不可,
让他稍微舒坦的是裴清华并没出席,与身边的杨侑、杨禅师说起了道家之事。
道家流派众多,说不定一个道观就是一个派系,他们内部争端极大,不像流派不多的佛家能够形成一体,合力共建。
就拿袁天罡这派来说,跟杨侗想象中的道徒数万完全不同,除了他们父女两人,就只有三百多族人弟子,他们在道派林立的巴蜀,被压制得连生存都难,这么丁点实力,影响力小得可怜,给不了各路诸侯一点实在的东西,谁都不愿鸟他们,若不是袁天罡名头大,恐怕连见诸侯一面都难。
“皇兄……”听到杨侗对袁紫烟开到的条件后,杨禅师有些犹豫的看向杨侗。
这种小型宴会采取的是圆桌式聚餐,每人前面一套菜肴,类似于自助餐,杨侑和杨禅师分别坐在杨侗的身边,杨禅师以前太敢,也不太适应,现如今也慢慢习惯了。
“有什么话直说。”杨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空杯,看向了杨禅师,和声鼓励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话直说。”
“学宫有夫子说:凡事该教化而非强行制约,法家却在强行束缚人的行为,皇兄既推行法制,又推崇无为而治的道家,岂不是自相矛盾吗?”杨侑疑惑的看向杨侗。
“你自己怎么想的?”杨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杨侑。
杨禅师因为父族之叛乱,很自卑,胆子也很小,若非喝了点酒,他也不敢问话,见杨侗看来,他迟疑了半晌才说道:“我以为皇兄依法治国十分合理,但夫子说的不错。这是我的看法。”
“我也没说他错。”
杨侗说道:“其实不只是道家,儒家、法家、墨家、佛家、医家等百家的学说之中,都有大量教人向善的内容,于个人修养而言,他们一点都没有错。但是放到国家就不行了。”
涉及到国家之事,众人也认真聆听了起来,听杨侗说到这里,袁紫烟忍不住问道:“这却为何?”
“国家有人口几千万,你不能奢望每个人都有同样修养操守,也不能奢望每个人都能谨言慎行,几千万人中,也不可能人人都是正人君子、道德圣人,至少我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道德圣人。”
然后,在杨侗发黑的脸色下,杨侑和小公主竟然认可的点点头。
“不管是道家,还是儒家或是其他学派,核心思想确实都在教人向善,但禅师你有没有想过,若用这些学说来治国会怎样?”杨侗看向杨侑。
杨禅师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没想过这么远。
“就拿秉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家来说吧!他们收容的凶犯或许真有悔过之心。但此例一开,却会让所有人都生出一份侥幸之心,他们认为自己不管犯下多大罪孽,只要皈依了佛门,就可以逃避法律制裁。而我努力完善律法,就是为了打消这种侥幸念头,从而让他们知道,人只要犯了错,不管你是否真心改过,都必须接受相应的惩处,从而遏制了人们恶念的滋生。”
袁紫烟微微一笑,给杨侗一个秋天的菠菜,电得他打了个激灵,忙撇开目光。
苍天可鉴,他可没有泡妞的意思,只不过佛家太典型了,所以拿来举例。
杨禅师恍然道:“皇兄将取消大赦天下之条款定为铁律,也是在断绝所有人的侥幸之心么?”
“正是如此。”杨侗用筷子醮了酒水,在桌面上画出一条线,看向杨禅师道:“律法就是这条线,你可以叫它底线、道德底线、警戒线,这条线在告诉人们:什么事情是错的、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有了它的存在,可以遏制人类的贪念。而完善、严峻的法律,不仅可以起到警惕、惩治的作用,很多时候还能让恶人变成好人。”
说到这里,杨侗在这条线上抹开几条口子:“一旦向秉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家妥协、一旦再搞什么大赦天下,那法律就出现了缺口,让人们知道,只要自己从这里过去,就可以免死、免刑、免罚!这样的缺口越多,那么底线就会逐渐成为一纸空文。就算是好人,当他看到周围无数人在做坏事,却能通过这些缺口去变成坏人却免受罪责,那他肯定也想去走一遭,走着走着,就回不了头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加固和完善这道警戒线,将这些漏洞、缺口不断补齐,让人们不敢碰这条线。然后在这条底的基础上,儒、道、墨、佛等学派可以自由发挥。也只有这样,才会出现更多正人君子、道德圣人。”
“所以强行制约的法制跟柔和育人的德治并不矛盾,这些道理,其实绝大多数善于思考的饱学之士都懂。只是有一些学者为了个人私利或是本门地位,而刻意贬低法制,刻意挑起纷争。单就这点来说,说这话的人,本身就道德缺失,即使不缺德,那也是见识有限。因为他们刻意不承认法律作用,就是缺德;看不透的话则是说明他才能和见识无法胜任这一级别的老师,就以他的见识来说,只能当县学、或是蒙学老师”
杨侑、杨禅师、小公主都点了点头,他们虽然不能全懂,但杨侗说的话,比夫子们说的更容易理解。即便是袁紫烟也是豁然开朗、深受启发。
萧后看着和谐共处、兄友弟恭的一幕,高兴得连眼睛都红了,弟弟们愿意学,兄长认真教,这比什么都好,也是她向往已远的真正的家庭。
大家都觉得杨侗的教学方式很独特,他没有动用皇帝、兄长、‘老师’等等权威,强行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别人,更没有强迫要求别人怎样怎样,而是通过这种引导加论证的方式去沟通,看似不合常规的离经背道,但杨侗说的这些,却正是杨侗治下能够越发繁荣强盛的根本原因,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让杨侗这么有耐心的去讲解。
当然,杨侗也没有这么多充裕的时间,他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这不,饭还没吃好,就让人召集尚书省三仆射九尚书和大理寺卿准备要到朝阳殿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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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给出家人设标准
袁紫烟的事情也给杨侗提了一个醒,眼下的大隋治下,百家争鸣格局已经悄然绽放,这是杨侗愿意看到的场面,但凡事过犹不及,无论是宗教还是各家学派,都不能脱离法律的束缚,更不能享有任何特殊权利,特权当然也不能完全消除,但绝对要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当丝绸之路正式开启以后,必然会有更多域外学说、教派涌入大隋。朝廷对这些学说宗派的精华所在必须抱以一视同仁的态度,至于本土教派会否会被域外教派挤垮,杨侗也没办法。
他现在只能说该死的教派谁也救不活。在大浪淘沙之下被淘汰者,本身就不具有竞争力,存在也没必要,只有经过残酷竞争而活下来的才是真金。杨侗需要的是能够引领这个民族不断进步的精神文化,而不是墨守陈规、抱残守缺,更不会将异族的精华视为洪水猛兽。国家只有忧患才能进步,商人如此,教派亦然。最重要的是杨侗不信诸子百家衍所生出来的大大小小、千千万万个流派,干不过异族学说。
但是,在诸多思想涌入大隋之前,朝廷要做的是订立发展的规则。
而规则,需要与时代的精英们共同探讨。
虽然大家对杨侗的许多观点似懂非懂,但关于用法律限制宗教权利这一点上,众人是完全赞同的。
主要是佛门在南北朝、文武二帝时期的无度发展,给整个社会和民生带来了许许多多的隐患和问题。
杨恭仁说道:“寺庙也好道观也罢,他们借着求佛问道的名头,广收信众供奉、大敛信众的血汗钱!这还不止,各个寺庙道观名下产业不计其数,勾连全国各个行业,最关键的是这些出家人田地无数,偏偏还不用纳税!”
“在圣上之前的历朝历代,出家人都享有免税权、免役权,导致寺院成为法外之地,普通百姓只要把自己的地产以布施等方式转让给寺院,只要缴纳相当数量的地租,就能换取寺院的牒文,从而免除了赋税和劳役,这是历朝历代在制度和法律上的漏洞,你情我愿,本不可厚非。可是在这交易背后,寺院僧侣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凭空获得土地,和一大批免费劳力。文武二帝时期,关中的寺庙穷极宏丽,僧尼数十余万。他们这些出家人,平日没有诵读佛法、导人向善,而是整天驱策田产、耕织为生、估贩成业,净干些买卖田产,放贷典当之业。”
“正因为历朝历代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导致一些寺庙、道观奢靡腐败。他们平时无所事事,手上又有无数百姓香油钱花不掉。这奢靡之气自然跟着产生…臣以为我们要对之严加管制,不管佛道,一律纳入律法体系当中,田赋要收,而香油钱则以商税的方式来收,然后,当作善款建设地方。”
“圣上,臣完全赞同左仆射之意见!”魏征起身道:“不管佛道,他们都是天下的一部分,只要还在世间,便不可避免的沾染世俗恶习。它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净土。或许真有居士、高僧能绝世出尘,但一万人中有九百九百九十九个人是滚滚俗世中的一员,幻想绝世而独立,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臣以为,不仅要取消他们的特权,还要限制寺院、道观数量和规模,没必要弄得都是。如此一来,便能将出家人聚集在一处,亦好方便管制。多余的寺庙一律收归朝廷。”
“臣复议!”民部尚书杨师道接下话头道:“这些伪出家人收取的是百姓的血汗钱,百姓有权知道这些钱的来龙去脉。臣提议在所有寺庙道观设立善簿、帐簿,以供百姓随时查阅。官府每季都要详查账册,若支出收入有异常则严惩不贷。如此避免有人中饱私囊。”
“另外,许许多多出家人都不是真心向道、向佛之人,他们大多是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这点必须严肃对待,不如效仿科举,将所有出家人来一个大考核,只要不合格一律遣散回家。”孔颖达这一招最狠。
“……”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从最开始的限制百家学说,统一对寺庙进行了口诛笔伐。
也不怪大家针而对之,实因这伙光头佬太可恶了。
最早的典当行业就是出现在南北朝时期的佛寺之中,寺院的质库可以抵押可以赎回,还能通过亲属继承契约关系,流程相当完备。
人的贪婪是无穷的,六根未净的伪出家人不例外。
他们渐渐不满足于典当,于是把高利贷事业经营得如火如荼,他们无所不贷,有的寺院甚至还把耕牛借贷给农民,以收取利息。
寺院的高利贷利息通常高于世俗,他们常常会借助佛祖的威力恫吓借贷者,以此获得更高额的利息。而对无法偿还的借贷者,寺院毫不客气的向官府诉讼,利用法律手段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甚至逼迫其服役偿还债务。
买卖田产,放贷典当在封建时代尚是合法生意的话,有些行为不轨的僧人甚至干出不法勾当。甚至有些僧侣公然强买强卖、抢劫偷盗、行骗,放贷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由‘放下屠刀立成成佛’罪犯组成的武僧,其实就是为寺院服务的亲兵、侍卫、死士!
所以剥去“世外高人”这层清高神秘的铠甲,绝大多数出家人与商贾、财主、恶霸并无本质区别。
听着大家的话,杨侗大点其头。
现在是人口锐减的乱世,但只要天下一统,人口会越来越多,能用的土地越来越少,危机也会因此产生。
而佛教是所有教派中的异类,他们广收信徒、占山为王、圈地为田。兼之寺庙不用缴纳任何税收,从而导致和尚越来越富,田地越来越多,最后动摇国本。
杨侗记得在史上的数十年后,寺院坐拥天下大量地产,而发生了“十分天下之财,佛有七八”之事。
这些法外之地历来是特权集中之地。由于他们恶性膨胀、骄奢成风,教徒鱼目混杂、良莠不齐,致使一个个本应与世无争、良性运作的宗教组织变成国家的毒瘤。
最终引发唐武宗灭佛事件。
既然出家人喜欢发动信徒在名山立庙,然后将名山占为己有,那便不让他们胡乱立庙;他们占用良田,那么就规定他们不许拥有田地,即使有也经依照税法纳税;他们骄奢成风,那就限制他们的收入,让他们无钱可赚、有钱没法用;他们门徒遍地,那就抬高他们入门条件……
这么一来,出家人不能逃避罪责、不能吃肉、不能娶老婆、不能免税、不能赚钱、不能奢侈、不能犯戒,最后还不能没文化……
如果在这样环境下,依然有人诚心向佛向道,那则意味对方真正心佛向道,既是真正的出家人,那肯定不会做出有损国家、百姓之事了。
只要将这些条款如期执行,完全可以将世间所有伪贼、伪道一网打尽。
更厉害的是,这些手段完全是按照他们的教义来设定的,信徒们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因为在他们看来,出家人就应该是这样的超然脱俗,就应该是这样四大皆空,这些框框条条对得道高人来说有如同无,你不遵循这些条款,那你就是假的,我凭什么信奉你?
不过设定律法限制出家人的无度壮大容易,但要让他们的规矩、教义与法律同步却相当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