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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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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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晋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事,他很低调,他甚至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晋福记当铺的大东主,但他却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

黄记妙手赌馆里热闹非常,三十几张桌子前挤满了来试手气、找刺激的赌徒,赌徒们眼睛都红,盯住三只蹦跳的骰子大喊,“大!大!大!”或者是喊:“小!小!小!”

赌法和后世一样,三只骰子十八点,三点到十点为小,十一点到十八点为大,下一注五百文,每人只准押一注,不准多押,押满开盘,这时庄家相当于裁判,抽下注者一成的佣金,在结帐兑钱时直接扣钱,非常简单快捷,但也非常暴利。

但也可以单独包一台押注,叫做‘满席’,这其实就是和庄家对决,这需要在买筹码时事先说清楚,以便安排台子。

无晋走进了赌馆,一名伙计迎了上来,他不认识无晋,见无晋衣着还算光鲜,便笑眯眯道:“客人想在一楼玩,还是二楼?要不我先给客人介绍一下?”

“我知道,就在一楼玩。”

“好!客官请这边买筹码。”

伙计将无晋领到柜台,笑容可掬地问道:“客人想玩哪种,单注还是满席?”

单注的筹码是一只黄色小铜牌,每只五百文,结账兑钱时只能拿到四百五十文,五十文作为佣金;而满席的筹码是六两银子的一只红色小银牌。

无晋将四锭各重五十两的银子往桌上一放,“我要三十三只红牌!”

伙计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一竖大拇指赞道:“大爷果然是豪爽之人,佩服之极!”

心中却在暗骂,“真娘的傻子,两百两银子还不如去三楼,有吃有喝,还有美貌妓女伺候,偏他娘的挤到一楼来。”

无晋却淡淡道:“我只玩一把!”

伙计愣住了,三十三支红筹至少要玩三十三局啊!怎么能只玩一局?他连忙道:“大爷可能不懂规则,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介绍,你这里有多少台子?”

伙计忽然明白过来了,一楼大堂有三十三张台子,原来这位爷想全部包下,这……这怎么可以?

无晋见他面有难色,便微微一笑,把银子拿了回来,“那就算了,我去别家吧!”

伙计吓得腿都要软了,这个财神爷若跑了,他非要被打死不可,他连忙拉住无晋胳膊,“大爷慢走,可以的,完全可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迅速给另一个伙计使个眼色,让他去找大堂管事来,这时,很多赌客都被吸引住了,纷纷围了上来,片刻,大堂管事从人群外挤了进来,看了看无晋,只觉得似乎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他便上前拱手施礼说:“这位客人想玩大一点的,不如去二楼,我给准备一个好台子,保证让客人满意。”

无晋把两百两银子往柜台上重重一敲,眉毛一挑,“爷就喜欢这样玩,你们店不做,我去别处。”

虽然这个玩法有点荒唐,几十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玩过,管事看了看白花花的银子,便一咬牙,“好!那就按客人的兴趣来玩。”

他一挥手,“把所有的桌子都腾出来!”

无晋的玩法顿时轰动了整个大堂,数百名赌徒议论纷纷,谁都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玩法,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兴奋,顿时每张台子前都挤满了人,都想看一看这前所未闻之赌。

一般而言,和庄家对赌最后肯定是输惨,骰子是赌客和庄家一人摇一把,刚开始为了勾住赌客,庄家会随意摇,有输有赢,稍显公平,但赌客上钩后,庄家就会利用摇骰子的技术,让赌客一步步走向输光赔干的境地,当然,如果赌客也是个高手,而且没什么后台,对于黄家而言,就会把这个赌客狠揍一顿,将他赢走的钱全部抢回来,这种有技术的赌客,黄家从来不欢迎。

很快,三十三张桌子都清空了,三十三名庄家都正襟危坐,准备就绪,管事笑着说:“为以示公平,三十三张桌子,客人可摇十七局,我们只摇十六局,让给客人一局,这样可好?”

他不知无晋的背景,不敢轻易动用打手,但他算过了,就算对方是高手,十七局全赢,最后他还要抽掉二十两银子的彩头,他不亏。

无晋却摇摇头,“很抱歉,我说过了,我只玩一局。”

“客人的意思是说,客人只摇一局,其余三十二局我们摇?”

“不是!”

无晋的手指头晃了晃,“那样不公平,我的意思是说,我摇一局,庄家摇一局,其余三十一局,我随便请三十一个客人来摇。”

管事脸色一变,“绝对不行,我们赌馆没这个规矩。”

无晋却高声对众赌客道:“各位赌友,这家赌馆口口声声说要公平,但我提出一个公平的方法,他们却不接受,你们说这家赌馆还有公平可言吗?”

众赌客议论纷纷,其实很多人都明白,无晋有点无理取闹,一人独玩三十三桌已经是开创先河,还要让赌客摇骰子,这明显是坏了赌馆规矩,尽管知道无晋是无理取闹,但起哄和看热闹是赌客的本性,几乎所有的赌客都异口同声大喊:“不公平!”

有人跺脚,有人吹口哨,大堂内起哄声响成一片,管事脸色阴沉,他刚要拒绝,这时一名伙计跑来,他在耳边低语两句,管事一怔,便对无晋拱手说:“那好吧!就按客人的要求来赌。”

“很好!”

无晋瞥了一眼二楼楼梯口,那里站着几人,身子被挡住了,只看见脚,他暗暗冷笑一声,他是有备而来,当然知道那是谁。

无晋也不理睬,对众赌客抱拳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请各赌友帮兄弟一把,替兄弟摇摇骰子,一律押大,兄弟我认赌服输。”

赌徒中好事者众,早有人抢过了骰子盒,无晋走到一张桌子前,这是他要亲自摇的骰子,三十三块红色筹码已经分出去了,他将手上的一块红筹放在了赌盘中间的‘大’上,拿起了骰子盒,骰子盒是一只玉筒,和后世一样,三颗骰子在玉筒里摇九下,往桌上一盖,掀开后看点数算大小。

玩法很简单,无晋在后世也玩了几年,算得上一个入门级选手,他拿起骰子轻轻地摇晃起来,凭着感觉,他将玉筒往桌上一扣,这时,所有人都扣下去了,大堂内一片寂静,片刻,激动和遗憾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大!”

“哈!我也是大。”

“呀!他奶奶的,我怎么会是小。”

……

无晋也慢慢掀开了自己的盖子,一个五点,两个四点,他娘的,怎么是十三点!

好在这个朝代的人还不懂十三点,众人一片恭喜声,“兄弟,你居然是十三点,好手气!”

战果迅速统计上来了,战果辉煌,二十三桌大,十桌小,除去本钱和抽成,他净赚了五十六两。

赌馆中简直要疯狂了,跺脚声,叫喊声……太他娘的过瘾了。

望着无晋去柜台兑换银子,管事脸都吓白了,他不由偷偷地向二楼望去,这可不是他的主意。

眼看无晋刚要走,二楼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皇甫公子,请慢走!”

无晋停住了脚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四十五

二楼走下来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正是黄家家主黄四郎,他每天都要将黄家的几座赌馆巡视一遍,第一家就是位于北市这家妙手赌馆,他刚来没多久,便发生了无晋包场一事,当然,无晋包场有可能赢,有可能输,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打破黄家的赌场规矩,这其实就是一种挑衅了。

黄四郎怎么可能让他走,这件事传出去,黄家的脸往哪里搁?

当然,他知道这是无晋的报复,自己昨天砸了他场子,他今天就来砸自己的场子了,这个年轻人,倒是有仇必报,毫不含糊。

黄四郎身后的儿子黄峰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来砸自己的场子!

黄四郎脸上带着一丝奸笑,他早就想找机会将无晋收拾一顿了,上次在刺史面前公然羞辱他,仇还没有报呢!既然上门了,当然就不能便宜他了,黄四郎上前拱拱手说:“难得皇甫公子赏脸小店,干嘛这么快就走,不如我陪你玩一把,如何,给我这个面子?”

黄家东主亲自上阵,这是闻所未闻之事,大堂内一片骚动,每个赌客都激动望着无晋,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无晋呵呵一笑,“黄东主的面子我怎敢不给,那好,就按赌场的规矩来,客人定玩法,可以吗?”

黄四郎捋一下鼠须,他还有什么不敢赌,“可以,随便皇甫公子想怎么玩,老朽奉陪。”

无晋抬头在门口的玩赌清单上找了一圈,他目光便落在了最后一项,回头笑道:“那咱们就玩最简单的一项,三碗之戏。”

三碗之戏是每个开赌馆的人都必须会的入门赌技,是赌馆最低等的赌博方式,一般都是街头卖艺人的杂耍玩意,黄四郎从五岁起就玩得烂熟了,他眯起眼笑着说:“没问题,那我们去三楼,喝喝茶,让美人敲敲背,上次那个百香娘对公子一往情深,我让她再来陪你,如何?”

无晋却指了指几百名伸长了脖子的赌客,笑呵呵道:“这么多赌友都满怀期待,我们去上面岂不让大家失望?”

“好!皇甫公子既然如此讲义气,那我就成全你。”

黄四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回头令道:“去拿三个碗来!”

片刻,一名手下取来了三只玉碗,此时管事已经把所有的台子都搬开了,只留下一张台子,黄四郎一摆手,“皇甫公子,请!”

“黄家主请!”

赌客们纷纷让路,又立刻将台子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楼上的赌客也下来了,挤满了楼梯,甚至连外面的商人、过路人也闻讯过来,整座赌馆就像发生了大事一般,数千人将赌馆内外拥堵得水泄不通。

两人坐了下来,黄四郎笑眯眯问:“皇甫公子要赌多少?”

无晋将随身布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二十锭五十两白银,淡然一笑,“我的习惯只赌一把,不多,一千两白银。”

赌馆内外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呼,一千两银子,绝大部分人把家当全部卖了都不值一千两银子,楼上也有几个富豪,但让他们一把赌一千两银子,而且是用这种最低等的赌博方式,他们自问也没有这种魄力。

黄四郎脸色微微一变,他给黑米的报酬就是一千两银子,此人果然是来报复,他心中暗骂一句,回头吩咐身边的儿子,“去柜台取一千两银子来。”

黄峰一把推开了赌客,“滚开!让老子出去。”

众人吓得纷纷闪开,无晋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对黄四郎笑道:“家主,令郎好像长不大啊!”

“那是,有的人活了年纪一大把,还是蠢货,可有的人只有十七岁,却老奸巨猾,人和人不同啊!”

无晋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问:“不知黄家主属于哪一类?”

黄四郎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缓缓回答他:“皇甫公子以为呢?”

无晋耸了一下肩,轻描淡写说:“我以为是前者!”

“你说什么?”

黄四郎的眼睛射出了怒火,恶狠狠地盯着无晋,“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的有错吗?上次黄家主送了我一千两银子,可一点长进没有,今天还要再送我一千银子,这不是前者,难道还是后者吗?”

黄四郎的鼠须都要气弯了,他瞪着无晋,那架势就仿佛要把无晋一口吞掉,但一瞬间,黄四郎便呵呵冷笑起来,“我差点上你的当了,赌博当前,最忌心情浮躁,你这点小把戏瞒不过我。”

这时黄峰取来了十锭百两纹银,垒放在黄四郎身旁,黄四郎指了指银子,“有本事把这银子赢走,我黄四郎是开赌馆之人,从来是认赌服输。”

白花花的两堆银子把周围人的眼睛都照花了,很多人都急不可耐地叫喊:“开始吧!”

黄四郎取过三只玉碗和一只骰子,放在自己面前,狡黠的目光注视着无晋,“皇甫公子,开始吗?”

“开始吧!一局定输赢。”

两人都站了起来,赌馆内外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外面看不见的,由里面人进行现场直播,“黄家主已经活动手指了……”

“二十几年没玩这个了……手都有点生了。”

黄四郎慢慢活动着黄鼠狼爪子一般细长的手指,开始准备了,黄峰在旁边忍不住说:“父亲,让我来吧!”

黄四郎摇摇头,“和皇甫公子赌,你还没有资格。”

周围人一阵哄笑,黄峰顿时满脸胀得通红,面子下不来,他狠狠地瞪了无晋一眼,无晋却气闲笃定玩弄着一锭银子,根本就把他放在眼里。

黄四郎摸了摸三只玉碗,他眼皮一挑,盯了一眼无晋,“皇甫公子,我要开始了!”

“家主请!”

三碗之戏就是一只碗下面有一粒骰子,其他两只空碗,然后迅速移动三只碗,最后猜骰子在哪只碗下面,很简单,但对庄家要求手法快,对赌客要求眼睛毒,属于一种技术赌法。

黄四郎号称东海郡赌业第一人,不仅是指他垄断了维扬县的赌业,而且他的赌技也如火纯青,出道三十年以来从未遇到败绩。

黄四郎将骰子压在中间碗下,给所有人都看见,随后他开始移动起碗来,开始还不快,有人还大喊:“在左边,现在中间了……”

但黄四郎的手越来越快,如风驰电掣一般,到后来,根本就看不清碗了,只看见影子在闪动,很多人的眼睛都看花了,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郁闷恶心,无晋也不由暗暗佩服,这个黄四郎虽然可恶,但赌技确实是超一流,无人能出其右。

“呼!”三只碗嘎然停止,黄四郎坐了下来,笑眯眯地望着无晋,目光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

所有人都摇头了,这只有三成的把握,这个年轻人千两纹银十有七分要姓黄了。

这时,黄四郎已经看出了无晋有些犹豫和迟疑,他得意洋洋说:“皇甫公子,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面子,你也别猜了,输给我五百两银子,这样我们皆大欢喜,如何?”

黄四郎的目光里充满了得意,他仿佛看见无晋灰溜溜走出赌馆的情形,他眼睛都要笑没有了,‘小兔崽子,想跟我斗,嫩着呢!’

无晋的手犹犹豫豫地摁住了最左边的一个碗,黄四郎笑道:“你确定了,就是这个碗?”

无晋却轻轻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说,不在这下面!”

他将碗翻了过来,下面果然空空荡荡,四周一片惊呼,更多是一种兴奋,三碗去了一碗,那现在就有五成的希望了。

这时,无晋眼中的犹豫和迟疑忽然荡然无存了,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嘲弄,“黄家主,我给你一个面子吧!你也别让我猜了,给我五百两银子,这样我们皆大欢喜,如何?”

黄四郎的脸色开始变了,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紧张,按在桌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旁边的黄峰却不明白,他指着无晋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快猜,猜不出,你今天就死定了。”

无晋瞥了黄峰一眼,摇了摇头,蠢货就是蠢货,黄四郎有这么个儿子,是他家族的不幸,他的手又按到了右边一个碗上,朗声说:“我下面这只碗,还是一只空碗!”

说着,他将碗翻了过来,果然还是一只空碗,周围的人都一片惊呼,黄峰眼睛蓦地瞪大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看出来?

无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敲了敲中间的碗,凝视着黄四郎那张灰白色的脸,目光锐利得仿佛刺穿了黄四郎的内心。

此时黄四郎就像一只落进了猫爪子的老鼠,他的命运掌握在无晋的手中,甚至他的整个家族的命运,就被这只白玉碗盖着。

黄四郎此时才忽然发现自己钻进了无晋布好的口袋里,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好了,他知道自己此时会在赌馆,便用包场子的办法引自己出面,然后一步步让自己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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