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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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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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你替我去一趟东郡,转告皇甫无晋,我愿意听他任何调遣,我唯一的条件是,在天下统一之前,维持我的兵权,待天下统一后,我愿意将兵权交给他,做一介文官。”

贺千绝是一个儒将,他明白拥立之功之最重要,但恃兵则必亡。

当天晚上,贺千纶带着兄长的效忠之信前往东郡,向皇甫无晋表示了效忠,梁郡五万大军,愿听从皇甫无晋调遣。

……

荥阳县位于黄河以南,自古便是中原的粮食储运中心,战国时期,魏国开凿鸿沟,自荥阳引黄河水流向东南,与淮水、泗水、济水、汝水等汇合,使荥阳四通八达,中原各郡粮食皆汇于荥阳。

皇甫恒在洛京登基后,也不断从荥阳调粮,在齐军占领荥阳之前,荥阳粮仓还有四百万石粮食,皇甫恒又陆续调走五十万石,最后齐军得到了三百五十万石粮食,成为齐军的最大给养之地。

眼下,齐军二十五万大军围攻洛京,在荥阳驻扎了三万重军,由大将罗启玉统帅,罗启玉是王妃弟弟,又是罗傋的独子,自然不会让他去亲冒箭矢攻打洛京,便任命他为后军主帅,率三万军驻守荥阳的粮仓重地。

此时在鸿沟内,密密麻麻停满了数百艘战船,大部分是千石战船,这些都是齐州战船,齐州水军主要是近海防御,又要兼顾大清河,因此战船大都偏小,以千石为主,这次齐王西征,几乎调动了齐州水军所有战船,沿黄河西行,主要运送粮食和其他军用物资,占领荥阳郡后,齐王便下令船只大举运送荥阳粮食到洛京,数百艘大船云集在鸿沟河面上。

此时夜幕已降临,荥阳码头上堆满了粮食麻包,显得十分安静,码头工人们都已回家,只有数里外的几十座大粮窖矗立在夜幕之中。

夜晚,一支由二十艘千石大船组成的船队缓缓驶向荥阳码头,大船上均挂着齐军旗幡,每艘船上都可以看见齐军士兵在走动,而且船尾也有白漆编号,所有的一切细节都显示这支船队是齐军战船,数量并不庞大,也不引人注目。

在离荥阳码头还有二十里时,被河面上的船闸拦住,几名盘查士兵乘坐小船上前盘查,看了看文书,没有什么问题,为首校尉便随口问道:“从哪里过来?”

为首大船上走出一名大胡子军官,用一口齐郡的口音瓮声瓮气道:“洛京过来,都是自己弟兄,还要打秋风吗?”

他话语中带有讥讽之意,意思是说这些盘查士兵借口盘查,实际是勒索往来船只,盘查士兵脸一红,校尉恼羞成怒道:“什么打秋风,老子们正常检查,把船停下来,我们要检查!”

这时,船舱内又走出一名军官,拦住大胡子,拱拱手道:“大家都不容易,不就为混口饭吃吗?我这兄弟说话口无遮拦,我替他向几位弟兄道个歉。”

校尉见他说话客气中听,怒气也消了几分,但就这么放过去,又有点不甘,便干笑一声道:“洛京可是天下富贵之都,你们发了不少财吧!”

军官明白他的意思,便手一招,士兵从船舱内拎出一个布包,扔给他们,军官笑道:“一点小意思,弟兄们拿去喝杯酒吧!”

包袱沉甸甸的,至少有两百两碎银,校尉立刻笑眯了眼,一挥手,“开闸!”

拦江的大木杆缓缓开启,盘查的小船也返回岸边,船队起航,驶向荥阳码头,大胡子军官望着盘查校尉的背影哼了一声,“给他们银子做什么,一炮轰了船闸就过去了,怕谁?”

这支船队自然是楚州水军装扮,来荥阳执行秘密任务,为首的军官叫黄志远,是楚州水军的一名都尉,大胡子军官是他手下副将。

黄志远狠狠瞪了副将一眼,“我们的任务是炸毁船闸吗?像你那样嘴上不留情,他们上船发现火炮怎么办?任务失败,谁来负责,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先有理了!”

大胡子副将不敢吭声了,黄志远也没有心思多管他,过了船闸,就意味着他们快到荥阳码头了。

船队在鸿沟河面上列队行驶,一个时辰后,离荥阳码头只有三里了,此时河面开始出现齐州水军船只,一艘接着一艘,密密麻麻停泊在岸边,这一带的河面很宽阔,足有二十丈,几乎所有的齐州船只都集中在这里运粮。

船队在河面上疾驶,不时有民用小船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每一个人士兵都开始变得严肃,眼中明显有了紧张之意,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数里外的粮仓,那边有三万大军严密防守,他们过不去,他们的目标是河面上的四百余艘大船,彻底摧毁齐军的运输工具。

船队终于靠近了码头,此时船队的二十艘大船已经分散拉远,从原来的一里拉长成首尾三里,三艘大船靠近了码头,这里停泊着二十余艘千石战船,三艘大船船壁上的窗口已开,一尊尊黑洞洞的炮口从船舱内探出。

时间已经到亥时,码头上已经没有一个人,黄志远望着十余丈外的密集大船,他毅然下达了炮击的命令,“开火!”

炮击的巨大雷鸣声在河面上陡然响起,二十艘军船,二百门火炮同时发作,一颗颗炮弹击穿船壁,在船体内爆炸,烈焰迸发,碎木飞溅,船只裂开,随即引发大火,一艘艘军船被炸得支离破碎,开始迅速下沉,船上很多水手和士兵,有的被炸死,有的落水,惊恐万分地游上岸,惨叫哭喊着向军营奔去。

罗启玉被爆炸声从梦中惊醒,他推开身旁的女人,奔出大帐,顿时惊呆了,只见数里外的河边火光冲天,大火延绵数里,四百多艘大船都被大火吞没。

三万多士兵都目睹了大火燃烧,却没有一个人敢前去救火,巨大的爆炸声和逃回水手的描述吓破了他们胆子。

河面上四百多艘战船都消失了,飘满了碎木和杂物,火炮轰击了足足一个时辰,渐渐地平静了,又过了一刻钟,二十里外的船闸处传来了几声闷雷般的爆炸,随即彻底安静下来。

三百八十四

荥阳船只被毁的消息第二天晚上便送到了齐王皇甫忪的手中,四百多艘战船连同三十万石粮食一起灰飞烟灭,令皇甫忪暴跳如雷,愤怒万分,而楚军犀利的新式武器则给他心中压上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不过粮仓无恙又使他多多少少感到几分庆幸,这种愤怒、庆幸和莫名惊恐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他心中乱做一团,他谁也不想见,连谋士高昂也被他拒绝在大帐外。

入夜,高昂也自己的营帐内也久久难以平静,他凝视着桌上的地图,反复考虑这次楚军袭毁军船的用意,摧毁齐军的水上运输线固然是皇甫无晋的一个主要目的,但打击齐军军心士气恐怕才是他的真正用意。

齐州已经被楚州占领,绝大部分齐军将士家眷都落入楚军手中,已经动摇了齐军军心,这一点高昂也意识到了,但唯一让他失算的是,楚军进军缓慢,居然停驻在东郡不走,很显然,皇甫无晋在使用拖的战略,拖的时间约长,对齐军的军心就越不利。

高昂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当初是他给齐王献了上中下三策,最后齐王选择中策,留在豫州和楚军决战,可现在楚军却似乎不肯和他们决战,而形成了对峙状态,现在在返回齐州,那洛京怎么办?已经打了近半个月,眼看破城在即,也不可能轻易放弃了。

高昂已经开始觉得洛京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也无可奈何。

心情郁闷,他背着手走出大帐,在大营中巡视,他刻意没有带随从,一个人走在士兵们的营帐内,在一顶亮着光的营帐旁,高昂停住了脚步,营帐很薄,可以看见里面有许多人影,像是有二十几人在聚会,他心中暗暗一惊,连忙凑了上去。

“小郎,想开一点,你父母不会有事,楚军也不是残暴之人,皇甫无晋是夺天下,肯定会善待民众。”

“可是我爹爹腿摔坏了,我娘身体又不好,姐夫极为吝啬,我不回去,谁来养活他们,不行,我今晚就走!”

听声音,这个叫小郎的小伙子年纪不大,最多十六七岁,这时,另一名声音稍微苍老的老兵叹息道:“别傻了,当逃兵抓住要杀头的,忍一忍吧!”

又有一人怒道:“王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懦弱,什么叫忍一忍,我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听说齐州要重新分土地,现在在登记丁口,不在家的人没份,你不回去,我要回去!”

“赵三,我们也听说齐州要重分土地,到底是真的假的?”好几个人都一齐问道。

“这个……反正军营内都这么传,估计是要重分土地,还有楚军的火器,几百步外爆炸,根本躲不过,这个仗我是不想打了,我今晚和小郎一起走,你们走不走?”

营帐内吵成一团,有的说走,有的说再考虑,这时,忽然有人喊,“别吵了,你们听!”

高昂也听见了,有人在吹萧,箫声呜咽凄凉,在军营上空回荡,这是齐州东莱一带的思乡曲,不少人也跟着低低唱了起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思归,思归,父母倚门,白发苍苍,妻子临山,容颜劳劳……’

高昂心中长叹一声,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放弃洛京东归,他转身快步向齐王的大营走去。

……

“不行!”

皇甫忪断然拒绝了高昂的提议,“为攻打洛京,我耗费粮食,死伤五万余人,连齐州都丢了,眼看城池将破,却要我放弃洛京东归,我绝不干!”

“可是军士们士气低迷,归乡心切,日久,恐生兵变,殿下,洛京可有可无,但军心却不可失,孰重孰轻,望殿下三思!”

“谁说洛京可有无可!”

皇甫忪冷冷地看着高昂,“我盼望入主洛京,已不止一日,若不登上九鼎之位,若不走进紫薇之宫,我千里迢迢,来豫州做什么?”

高昂大急,光得紫薇宫又有什么用,这么仓促登基,只会被天下人唾弃,皇甫忪几时变得这样急功近利?

“殿下……”

高昂还想再劝,皇甫忪却不想再听,他一摆手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劝了,我心里有数,军队士气低迷,攻下洛京,我自会犒赏,你还是多替我想一想,怎么尽快打下洛京吧!”

皇甫忪刚说完,帐门口有亲兵来禀报,“殿下,雍州军大将邵景文有要事求见!”

皇甫忪一怔,随即大喜,连声道:“快快请进!”

邵景文是雍州军第二号人物,他的到来,必然是有重大事情,高昂却有点担心,以皇甫忪现在急功近利的心态,恐怕会被雍州方面利用,他连忙劝道:“殿下切不可轻易答应什么,雍州居心叵测,属下很担心他们会趁机落井下石。”

本来皇甫忪就对高昂有点不满,他这句话让皇甫忪更加不高兴了,他脸一沉道:“我不是三岁小儿,雍州的用意我自己会判断,你退下去吧!”

和邵景文的谈话,他竟然不准高昂参与,高昂无奈,只得退了下去。

片刻,邵景文被亲兵领了进来,他单膝跪下行礼,“末将邵景文,参见齐王殿下!”

从前皇甫忪和邵景文打过好几次交道,他知道此人精明能干,是申国舅的第一心腹,现在手中又有十万大军,轻视不得,他连忙笑着将他扶起,“邵将军免礼,快请坐!”

“谢殿下!”

邵景文坐下,一名侍妾给他上了茶,邵景文心念一转,便笑道:“听说王妃和世子已经回到军营,恭喜殿下全家团聚。”

“哎也是亲兵护卫得力,在鲁郡险些遭遇楚军,相距只有三十里。”

皇甫忪也很感叹,他的妻女儿子在几天前终于逃回军中,一直让他担忧的事情终于圆满解决,全家无恙,让他高兴了好几天,但现在他的心思已全部放在洛京之上,他也想和邵景文谈一谈攻打洛京之事。

“不知道邵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吗?”

邵景文笑了笑道:“我奉命来和殿下商谈,主要有两件大事。”

“邵将军请讲,我洗耳恭听!”

“第一件事,是和殿下商量对付楚军之事,申太后已经决定,雍州军将全力配合齐军进攻楚军,帮助殿下恢复齐州和幽州。”

“哦!”

皇甫忪哦了一声,却没有表现出激动之色,他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雍州军帮助他,不会没有条件,帮助他恢复齐州,和皇甫无晋开战,这个条件必然不会低,他淡淡一笑,“那申太后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当然也有一点!”

邵景文也不客气,便直言道:“击败皇甫无晋后,以东郡为界,东郡以西归雍州,殿下的军队退回齐州,当然,洛京还是按当初的约定,已洛水为界,一家一半。”

皇甫忪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没有了豫州,拿半个洛京又有什么意义,他可能在别人的地方上登基吗?如果放弃豫州,他费钱费米,死伤无数,最后一无所获,给雍州做了嫁衣,而且最后幽州也恐怕拿不回来,那毕竟是前赵王的地盘,并不属于他。

“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过些天再答复,邵将军再说第二件事吧!”

邵景文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答应,也催促他,又笑道:“第二件事,就是和殿下商议如何尽快夺下洛京。”

这个皇甫忪却非常感兴趣,他连忙道:“邵将军请说!”

邵景文微微一笑,“洛京已经攻打半个月,守军皆已疲惫,洛京城内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上下一心了,据城中消息,张缙节做了几件不得人心之事,我们考虑用计取,希望得到齐王殿下的配合。”

……

洛京城内一片狼藉,坚守城池已经半个月,守军在大将李弥和相国张缙节的率领下,击退了雍齐联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使雍齐联军死伤十余万,但守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守军从最初一万,募军到七万,现在又减为不到三万,死伤大半。

更要命是,伤亡太高,使守军招募新兵变得十分困难,从军就等于送死,没有多少人家愿意把儿子送上城了,同时府库也差不多消耗殆尽,除了还有一点粮食外,库银和轻货已罄尽,本来都是大宁军队,大家抵抗的意志并不坚强,主要是靠高额的钱财来维持士气,现在守军是按天来付饷银,一天就要十万银子,巨额饷银加抚恤使国库已空,不仅无银募新兵,甚至连支付饷银都困难了,只能欠账,士气随之下滑,士兵们开始怨声载道。

可张缙节又不敢将粮食提价,那样会引发民变,万般无奈之下,张缙节只得使用他最后的杀手锏,开始以通敌为借口抄家,专门针对皇族和权贵,一夜之间抄了十二家权贵豪门,得银百万两,还了欠账,还勉强能维持六七天,但张缙节的危机却出现了。

三百八十五

在围攻洛京之战半个月后,忽然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雍州军因为关中被西凉军大举进攻而被迫撤退了,而齐军也因为背后楚军的压力而不得不撤退回去迎战楚军,两支围困洛京的大军在一夜之间撤离得干干净净。

顿时满城欢腾,民众上街敲锣打赌,庆祝洛京保卫战的胜利,各大店铺、酒楼、妓院和茶馆在沉寂近半个月后又纷纷挂牌营业,食客、茶客和嫖客们也按耐不住心痒,陆续接踵而至,光顾这些声色口欲之地,洛京城几乎在两天之内便恢复了往日的繁盛和生机。

秋日的阳光在洛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温暖和熙,很多病号和隐藏起来的人也纷纷上街,享受秋日阳光和胜利的喜悦。

杨晟在病了近半个月后,身体又渐渐好转,一早,他也出门,来他从前经常关顾的卢记茶馆,喝一杯好茶,和老友聊聊天,听一听民间的声音,这是他几年来养成的习惯。

不过杨晟的病虽好了,但他心情却一直很压抑,渑池之败,他被张缙节弹劾他昏庸无能,被皇甫恒免去一切官职,如果说晋州之败他有责任,他还能勉强接受,但渑池之败,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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