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的眼神开始四处搜寻,停留在十步开外那家酒楼的二楼,殿下怎么还没有来?特意留的位置!
实际上,李荛端昨夜看过雪裟之后,便径直来到了靠着她行刑场的这间酒楼,在东厢房中喝酒直至天明。
能不能看她死,就差今日了。
“砍头了!”
“快看!”
“要斩了!”
被一群士兵隔开的百姓们睁大了眼睛,等着雪裟人头落地,她听着刽子手的脚步声靠近默默的直起了腰杆,眼神似乎有着穿透人群的力量,直直的看向了于瑶的位置。
她觉得,有一束目光那么熟悉,像是怨气冲天的那一双眼睛。
于瑶瞬间反应过来,喊道“她,为何看着我!把窗关上!”
“好!小姐。”瑶儿立刻要动手,可于瑶却又用一只僵硬的手扣住了她。
忍不住浑身颤抖着看着刽子手将刀举起,就算是临死前真的被她看到了自己,那便看吧!
便是要记住这个临死的眼神,她占据了李荛端的心,以至于自己再怎么付出,却也只能被当做棋子,利用之后便舍弃的棋子,没有一丝留给她的真心!
“小姐……”瑶儿看着她有些激动,多少有些担心,可眼神也是忍不住随着刽子手的大刀起伏。
雪裟直直抬起着头,像是一副已经冰冻住的身体,淡蓝色的两枚眼眸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眼角唇边,淡然的不像话。
这个角度十分不好下手,刽子手试了两下,伸出大手想把她的头按下,可下一秒这个刽子手的左手上便多了一支箭,刺穿了整只手后,右手的长刀滑落,镶进了雪裟身后的地面。
“有人劫法场!来人!”吴山立刻大喝,所有的士兵都将佩刀拔出,紧张的看向四周!
因为早已经知道会有人劫法场,李荛端给吴山留的,可不是只有这些士兵,另一只黑衣人队伍从东南两方涌入刑场,,直接将雪裟拦在最里头,她就看着刽子手疼得面目狰狞,缓缓起身。
“是谁!犯人,给我跪下!”吴山朝着她的背影喊,雪裟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身,一双眼睛扫到了吴山的脸上,他看着这双眼睛,竟然觉得有些讪讪。
百姓们四散逃开之后,现场混乱的鸡飞狗跳,于瑶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
于瑶“为什么……是谁!”
“小姐,难道是肖潋?”瑶儿问!
于瑶睁大眼睛,吼道“不可能!李荛端不可能会让肖潋活着,也不可能让他有一丝机会救林雪裟!”
抓着瑶儿的那只手狠狠的用力,内心害怕极了,害怕她不会死。
雪裟不顾身旁聚拢的黑衣人,直直向着吴山走去,站定后,挑眉道“我问你,你的主子,在吗?”
“你……”
她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等吴山想清楚意思,东边的黑衣人便开始向着雪裟靠近,其中一人还直接拉住了她的手,紧接着便是刀光剑影一片,他的人惨叫着倒在了面前,吴山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形势!
吴山“快,把林雪裟拿下!就地正法!”
他喊着,自己却不敢上前,后退几步后,眼看着厮杀在刑场上演,死死的看着雪裟转过身子,对那个黑衣人微笑。
他是谁?
吴山的心中疑问着。
雪裟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已经意料到他会有这个疑问。
束手束脚的一个指挥官,和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这个组合并不能挥最大的力量,相对于这样,肖潋的人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为何要我穿成这样,原打算叫世人看着我俩远走,看着咱们郎才女貌,天仙眷侣。”肖潋皱着眉头,带着些许宠溺的口气道。
黑色面纱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神秘,眉骨旁的一道浅色疤痕下一双眼睛中的心疼真实。
“你先解决了这里才是,倒真是喜欢挑地方油嘴滑舌。”雪裟对他微笑道。甜笑的时候,似乎春日提前到来般暖融融的。
吴山正好看见了这一幕,警惕心终于提起,将腰上的大刀拔出,才做好了准备,肖潋的长剑便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撕开了血肉!
“你……”
从他靠近,吴山看清了,这才真的确定这不是自己的主子!抡圆了大刀向他砍去,眼神凶狠。
肖潋看他抡刀,反手便是一剑迎上,身手十分的敏捷,挡刀之后,一掌拍在吴山的额上,吴山一时眼昏,拿刀向前刺去,肖潋便又转身收剑一下搁在他的腰间,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毫不费力。
看起来只是将剑搭在人的身上,可力道却让血肉横飞。
吴山受伤之后,报了必死的决心要将雪裟截下,直直的向着雪裟冲去,不料肖潋的黑衣人突然冲上来,数十八长剑相对,吴山只觉得额上的血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一切模糊……
依稀只见身穿黑衣的肖潋将一件雪白的袍子盖在她的身上,重重叠叠的黑色冲向自己,而远处的雪白便入了黑色的怀中,背影渐渐远去……
而对于这对“神仙眷侣”来说,京城也再只是一个背影了。
………………………………
第462章 逼上梁山
“太后娘娘,陛下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始终是高烧不退,药也喂不下去,只能等高烧退下一些强行灌药,方才可行,老臣先下去煎药,陛下有任何情况赵王两位太医会前去告知,请太后娘娘放心。”
三位太医中那位年纪最高,白须垂至胸前的太医道。
李荛端始终只是沉默不语,似乎他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地方,似乎那双深沉的眼睛里含着什么其他的忧虑。
“原以为当上了太后,我便可以护住楚儿的周全,可却没有想到,天妒英才,我的楚儿,这突发的急病若是要了他的命,我可怎么活啊?”
年轻的太后说道,语气悲痛欲绝,一张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后宫和朝外一样,此刻已经变了天地,先帝驾崩后,李楚端便以皇太后忧伤过度需要静养为由,把她送到了寺庙内静养,随至侍候的有皇后,以及赵贵妃
这两个同样有着子嗣的人原本一个该是尊为皇太后,另一个封太妃,现在也都如先帝一般消失了。
眼看着太医推门离开,她也走到了屋子中央去,不敢看床上的李康端。
在屋子的外面,此刻正聚集了数十位焦急的等待着的大臣,文武百官之内,权倾朝野的赵丞相已经被遣回老家,木汕则是自己病重早已经下不得床,眼看着皇上病成了这样,下面却又是群龙无首的局势,看起来只有一个字“乱!”
只隔着一道门,这皇上的屋子里却只有李荛端可以进入,几个为首的大臣在门外禁军的面前,不敢轻易进入,唯恐惹怒了这一位“胆大包天”的主。
鼻尖嗅到一股清新的香味,李荛端的睫毛微微颤抖,眼里满是震惊。
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她,可现在那么真实的
太后看着李荛端缓缓起身朝着自己走来,忍不住昏倒似得附在桌子上,口中叹息。
“别再装了。”一个冷淡的声音打断她的故作悲痛。
“你,你说什么?”太后峨眉竖起,很是不悦。
李荛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当上太后是吗?”
“这先帝向来宠爱楚儿,遗旨正是最好的证明。”太后答。
“父皇什么时候说过要立六弟为太子了吗?他是要自己为王,六弟只不过是他看着最为没有威胁的孩子罢了。”李荛端冷笑,若不是他动手早,现在在牢里等死的,不止李玉端,还要加一个自己。
狠心的可以一个个把自己的孩子除去,李泉值得纪念。
太后突然想起一句话,缓缓说出“四皇子,现在皇上病成这样,我心里实在惶恐”
“这病是突发,真是突发的太好了。太秒了。”李荛端笑道,俊美的一张脸上,云淡风轻开始破碎。
门外的大臣甚至也可以听见他的哼声。
“四皇子,皇上一直说你是最疼爱他的皇兄,若这次他真的有什么危险,你”太后继续道,怯生生的。
李荛端现在不禁笑了出声,这面前的女子哪里坐的起太后这个位置,一点该有的资质都不曾有,仅仅只是李泉生前的一个美貌玩物罢了,要不了几年她就会碍着李泉的眼,对于培养李楚端也不利,绝不会留下的。
太后听着李荛端的笑声,心中越发没有底,只是一股脑儿的道“皇上已经说了算是口谕,最信任四皇子你,将会让位给你,他只是个孩子不敢坐皇上这个位置,也坐不起这个位置”
“她来过了是吗?呵呵!”李荛端大声的打断了她!语气里的怒焰高升,门外的禁军立刻把外面的大臣隔出去很远,使得他们听不见那声音。
“谁谁来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答。
李荛端怒了,剑眉皱起“你,你你!为何不敢自称本宫?你到底有多么没有胆量承认自己是太后的现实?你怕什么?不就是怕我会杀了你们母子夺位吗?”
她为何这样的愚蠢,他这个节骨眼上难道会愚蠢到把他们母子这一张最好的挡箭牌撕碎吗?竟然会被雪裟说服,此刻来一剂“逼上梁山”。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我们威胁不到你的。”太后一见他发怒,心中怕的不能自已,竟然带了哭腔央求。
“我到底是算错了,昨日就是她赢,我是输了!”酒味从李荛端的身上散发出来,他一身的白衣上沾着许多脏污,显示着昨夜的奔波,可现在他才恍然大悟!
“四皇子,你在说谁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是不是喝醉了。”这位太后言不由衷的回答。
李荛端怒的心似乎都要爆炸,若是眼前是那个女子,他或许会撕碎她!
雪裟,你真狠啊!
他冷笑着,是否昨夜他一走,雪裟就逃了出去,不过天亮的时间到了宫中一个往返,中午又准时出现被斩首?她如何做到?
李荛端朝着她喊道“要不是雪裟让你这样做,我现在会在这里吗?
外面的那些老东西会在这里吗?谁放出消息给你?
谁又替你准备了这么多个太医?”
“你,你为什么全都知道?她,她说”太后已经害怕的缩在椅子上,眼神慌乱,说不出谎言的一张姣好容颜叫人看了发腻。
甚至还有你这个安排,叫我一定能够看出来李楚端重病是她安排的。叫我感到昨夜所做的种种都像是小丑跳梁般可笑!
好啊!雪裟,你现在比斩首了更让我头疼!
李荛端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神深的阴郁,嘴角却带了一抹笑容,看得太后心头发寒,浑身的寒毛竖起。
接下来,他的路将会很难走。
所有的人都会猜测是他毒害了李楚端,这一步把他李荛端推到了风口浪尖,他现在只能顺势把让位这一步死棋走下去,接下来不管是能不能压住悠悠众口,还是应付有人暗地里调查李泉的死因。
他这个被雪裟送来的皇位做到,将会很不踏实,随时有可能被吞噬了!
次日
一道让位的圣旨传到李荛端手上的时候,雪裟的嘴角这才浅浅勾起。
她这最后一步逼上梁山,留给京城里的人去感受吧
………………………………
第463章 旅程开始
初雪过后,整个大地显得很是清亮,从树梢至街道,从远处的山峦至眼前的湖面。落眼的地方,干净的叫人觉得浑身舒坦,有一种久久未曾拥有的轻松。
离开京城的这一队马车已经行驶了五日,经过的无一不是大城,对雪裟来说算是嚣张,对于她身边的青衫男子则不是了。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一大早离开了歇脚的客栈,此刻停在了群山之下,一个明镜一般的湖边。
“现在停下做什么?明知道我们赶时间回去!”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跃然下马,利落的一头褐色短发叫他的背影显得潇洒而修长,手中不断挥动的马鞭最终落在了水里。
“少爷,您现在把马鞭甩进水里,待会又要怎么骑马呢?”一个打扮的三分像管家,七分像书生的人说道。
“哼!那我也可以像一样坐在马车里耽误大家的时间啊!”仇妩表情凶狠,似乎真的很生气,一双和仇殇一点儿也不相似褐色眼眸中阴郁异常,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轻咬。
“还不下来,究竟在里面干什么?”似乎是碎碎念一般,仇妩看着身后的那辆马车。
此刻,看见的马夫是一位披着白色披风的男子,白皙的皮肤与微微勾起的嘴唇显示出他心情的美好,他用左手掀起车帘,里头穿着一件好看的青衫,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微微卷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将阳光吸透了,自然的流露出温柔,深情款款的看着马车里的人。
“外头冷极了,我不愿下去。”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雪裟拢了拢身上的黑色袍子,很是慵懒,一双杏眼变作猫眼般纤长,阳光照射在肖潋棱角分明的脸上,将他的双眼变作一眼见底的琥珀色,白皙的皮肤淡淡发光。
“你怕是要变成懒虫了,快出来!这里的景色很美,你不会想要错过的。”肖潋皱着眉,她怎么变得这么慵懒了?每日赶着路程,她便是不断的睡觉,经常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眼看着她在身边,却只能瞧着她睡觉,真是要闷死人了。
听着肖潋这命令的口气,雪裟只是淡然一笑,他皱着眉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真是十足的可爱。
“我在马车里看也是一样,你自己去吧!”她一挥手,眼睛往四处看着想要找到个毯子盖一盖。
肖潋起身蹲在马车门口,一手叉在车帘上,另一只手扶着膝盖,无奈的垂着头:“你究竟下不下去?”
再不喊她下去,待会她又要睡了,他真的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找到了,雪裟满意的一笑,将那件毛毯往身上一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一下,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看着车顶,嘴角上扬……
可惜,下一秒两只黄橙橙的眼珠子冲进她的视线,他赌气咬着嘴唇,呼吸急促,一双大手直接把她连人带毛毯抱起,马车里直不起身子只好单腿弯曲,飞一般的把她抱下了马车!
雪裟看见蓝天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他会不会将自己扔在地上,不过好在肖潋虽然生气,却并没有这个想法,日光下的他看起来十分的清晰,一阵微风袭来他褐色的发丝飞扬,睫羽之下是一潭晃动的水。
“下来!”他简单的命令。
轻缓的把双腿放下后,雪裟不得不站在了外面,被迫的去看着四周的景色,远处群山蔚然,湖水是一汪浅浅的蓝色,纯净的不像话,忍不住随着微风呼吸,她似乎嗅到了农家饭香,又像是炊烟而已……
“嗯……外面真冷。”良久,她只缓缓开口。
假装拢了耳边的碎发,忍不住一个激灵。身子突然被人环住,肖潋温暖的胸膛靠着她的脊背,赌气一般道:
“冷你也给我站在这里,多久没有下过那马车了?一到夜里便进了客栈睡觉,白天就上马车睡,难不成你准备把这一辈子都睡过去?那你睡着的时间,如何弥补我?”
“为何这样说?像是无赖一样。”雪裟嘴角带笑。轻轻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像是安抚。
“我便是无赖。”肖潋回头,反手握紧了她冰凉的双手。
趁着肖潋的身子离开了些,雪裟不自觉的向着湖边走了过去,地面是僵硬的,远山青黛湖水与天空一般纯净的湛蓝,这景色实在太好,叫人无法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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