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不,我是南洋实业公司保卫处的负责人,白斯文,我的上司便是江苏按察使林瑞林大人。”白斯文淡淡地说道。
荒尾jing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威震南洋的林大人,难怪有这等手段,能与四地同时发动,置我与死地。”
“不过,我有个疑问,你们是怎么掌握乐善堂以及ri清贸易研究所的秘密的?”荒尾jing不禁问道。
“你问的好,既然底牌已经揭开,那么不妨将原委告诉你。”林瑞突然出现在门口,白斯文立即垂手退到一边,小声地说道:“大人,这便是荒尾jing。”
林瑞温和地冲着荒尾jing点点头,像是再同主人家打招呼,然后随意地脱掉皮鞋,走上榻榻米,自然而然地坐在荒尾jing的对面,看着荒尾jing的眼睛说道:“听说你被誉为‘东方问题兴亚大策之中枢人物’、‘东方志士中之泰山北斗’、
‘西乡隆盛之后之一大人杰’,所以我想来见见你,认识一下。”
荒尾jing垂下头,略显疲态道:“败军之将哪里敢当得起这些赞誉,林大人是在取笑我,还请指教。”
“山崎或者说常至诚海门之行,是你们最大的败笔,那个张姓地主为海匪带路的事情,难道我会不知道?只不过我想看看那个姓张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是否有北边的影子,但没想到最后上钩的居然是ri本人。”林瑞微笑着说道。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山崎拿到的那份配方,是我写的,而且是我亲自放在抽屉里,等着他拿走,他的向导、他的行动都是我安排的…只是你们居然能集中那么多敢死之士,着实令我惊讶…”
“…至于为什么能掌握你们在各地的人员名单,那是因为‘琉球’”。语及于此,林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而荒尾jing听到这两个字,瞳孔突然放大,表情也变得极其不自然。
“丰村文平是琉球人,所以只要我晓之大义,他便幡然悔悟,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如今他改名为陈文平…”
“…没想到你们ri本人居然把触角伸入了直隶总督府、湖广总督府,诸位督抚大人虽然胸襟宽广、宅心仁厚,但谁敢一直顶着里通外国的罪名?所以,只要两江略微提点一下,他们便雷霆一击,没有丝毫的犹豫。”林瑞颇为自得,那些总督们被拿住了痛脚,其实不用自己劝说,李鸿章和张之洞也必然会清除这些间谍,以证清白,但就此事而言,自己是把握了主动权。
荒尾jing略略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一切都是偶然。”
“偶然,哈哈哈,不,偶然发生的事情背后是有必然的原因。”林瑞反驳道,“ri本只有四千万人口,只有四岛三十多万平方公里,而中国则拥万里疆域,四万万人口,你们如何能赢?”
“即便是朝廷愚昧,中枢大佬们昏庸无能,但这个国家还有我这样的人杰,照样能遏制你们的野心?”林瑞不无讽刺。
“不,林大人,我的思想不是意图对中国不利,而是希望结合ri中两国力量,实现黄种人的崛起。”荒尾jing强自辩解道。
“ri中联合?唔,想法不错,只是两国之中,谁是大哥,谁是小弟?究竟该听谁的?我看还是分长幼,立尊卑”林瑞摸摸下巴,微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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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琉球
() 余洪记营造厂的老板余积臣又接到了南洋实业公司给出的一个大单,在崇明岛的东滩附近建房子。
面对着这片十多平方公里的滩涂,余积臣有些想不通,这里淤泥遍地,芦苇丛生,涨cháo时候咸水会漫过人的大腿,退cháo时便留下纵横交错的cháo沟,就像是人工开凿的河道一样,简直就是沼泽,这林大人怎么会想在这里建房子呢?
“这里建房子,实在太费工费料了,这地方,打个桩下去直冒泥浆,建房子造价太高?”余积臣有些心疼材料。
作为公司的实际管理者,杨衢云自然知道林瑞要在这里做什么,所以便淡淡地说道:“余老板,这里只需要建一些结构轻的、便于维护的房屋,木头最好,只要挡风遮雨就行。”
“那建来做什么用?难道不是工厂、兵营?”余积臣很是奇怪。
“当然不是,这个地方只适合做一件事情…关押犯人,哪里需要建那么好的。”杨衢云回答道。
“…可是我听说,州府的牢狱可都是石头建的,为的不就是防止犯人逃脱?这里却用木头,是不是太…儿戏了些。”余积臣壮着胆子说道,毕竟他得为余洪记的工程负责。
“这个就不用你cāo心了,让你手下勘察选址,将房屋搭建起来就行,工期很紧,知道么?…关押ri本人和海匪的地方,不需要建那么好。”杨衢云很是不屑,在他看来居心叵测的ri本人和犯了数十条人命的海匪,应该都给毙了,被关押在这草木葱茏,海风拂面的地方,已是林瑞格外开恩了。
数ri之后,正在在瑞字营士兵的枪口下干活的荒尾jing,也是这么想的。对清国颇为了解的他,原以为自己这样的间谍,应该会被林瑞送往běi jing,然后便是大理寺审讯,再后来应是押送菜市口问斩。
这个时代,可没有交换间谍一说,凡是抓住敌国的探子,基本就是处死,可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此刻的清廷根本就不惧东边的这个岛国邻居。
但林瑞却不怎么想,在他看来,如果直接处决这些身体强壮的人,简直就是一种浪费。于是,在各地官府陆陆续续送来近百名ri本浪人之后,林瑞便将他们与此前的那些海匪一起送到了东滩,在瑞字营士兵的监视下,在工匠的指导下,除草开荒、运土平地…
有了两百多名囚犯劳工,工程的进度很快,牢房、围墙、哨楼已经兵营,很快便建了起来。
看着矗立在这荒芜土地上的建筑群,竟然是自己等一手一脚建造起来的,手扶着扁担,稍事休息的荒尾jing不禁叹道:“作茧自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石川伍一也被囚禁了,他一直跟着荒尾jing搭手干活,但此刻却明显存了别样的心思,问道:“那林瑞保留了我们xing命,难道就是让我们干活?还是准备和国内讨价还价?”
荒尾jing看看已经晒得黝黑的石川伍一,反问道:“国内现在都乱成一团了,平冈浩太郎自裁,玄洋社社产被拍卖,所得钱财用来偿还西洋人的追索赔偿,而因为那份背书,内阁的大臣们正逼迫外相大隈重信辞职,川上cāo六次长正为此在长州藩和萨摩藩之间奔走,希望能保留玄洋社…”
“什么,他们要取缔玄洋社?”石川伍一惊讶道。
荒尾jing却丝毫不以为意,说道:“那些政客,哪里懂得我们事业的重要xing,长州藩只是一味地希望扩军,然后吞并朝鲜,再占了满洲,一群莽夫而已…而萨摩藩得依靠外国资本,办实业、造军火,所以更是害怕西洋人,此刻我们已是穿坏了的木屐,唯恐弃之不及…”
石川伍一听的有些目瞪口呆,低头思索一阵,便道:“大尉,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逃走,身为一个武士,怎么能干农夫和工匠的活,这比杀了我还难受…这个地方,我是实在不想待下去。”
荒尾jing看看四周荷枪实弹的士兵,还有不时在四周逡巡的狼犬,压低声音道:“现在想逃走,可没那么容易,先不说那些看守和德**犬,就是和我们关在一起的那些海匪,你能不惊动他们?再说,这里四面环水,没有人接应,难道你游回ri本?”
见石川伍一有些绝望,便又安慰道:“再等等,石川君,机会总是有的…我想事情会有转机的。”
“都怪丰村文平那个该死的琉球人,当年海军占了琉球,怎么不把他们都杀光了呢?”石川伍一恨恨地骂道。
已经挂上排长肩章的倪冲突然瞧见这两个ri本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便拉了下枪栓,眯着眼睛微微瞄了瞄…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一股热风刮过石川伍一的左耳,震得耳膜生疼。
石川伍一吓得连忙捂着头蹲到了地上,这时才感觉到耳边湿乎乎的,用手一摸,左耳已经被撕裂了一小块皮肉。这时才听到中国看守的声音:“妈的,都给老子听清楚了,下次再聚在一起,唧唧歪歪,就不是照着耳朵开枪了,老子直接打爆你们的脑袋…”
自古以来,刀枪才是最好的发言,果不其然,刚才还动作迟缓的囚犯们,立即变得积极起来,倪冲看到这一幕,便满意地点点头,刚才那一枪果然起了效果。
半柱香之后,倪冲走入一间宽敞的木屋,进门之后便立即双腿并拢,报告道:“报告典狱长,值星排长倪冲前来报道。”
办公桌后面坐着的刘继祖,听到老搭档的声音便立即起身道:“来,坐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刘继祖作为南洋来的嫡系,无论是文化水准还是军事素质均高了一等,所以便顺利成章地被委以重任。
见此前的搭档,如今上司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松了一口气,说道:“刚才有两个ri本人不听话,所以便开枪震慑一下。”
“做的好,对这帮ri本人不能客气。”刘继祖夸奖道,但随即又说道:“但如果总是用这种手段,时间长了,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啊,得想个长治久安的法子。”
倪冲思考了片刻,说道:“以前在乡下,有人用鱼鹰抓鱼,既省力又收获颇丰,所以我们看不如用犯人来管犯人…”
刘继祖仰着脸,想了一会儿,便吩咐道:“那么就把ri本人和海匪打乱编队,十人一组,干活吃饭睡觉都以组为单位,每天对工作进度进行考核,凡是落到最后的组,晚饭减半,连续三天落后的,就与那些军犬关一起……你去负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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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平,恩…你是琉球人?”林瑞看着眼前的这个中等个头的年轻人,缓缓说道。
“是,在下出生于琉球,但后来国中大变,父亲被拘押,母亲去世,家中无人照看,就被寄养在九州人的家里,所以…后来便与ri本人厮混在一起。”陈文平的声音犹若蚊讷,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显得极为羞愧。
林瑞见状,微微一笑,说道:“不妨,你以前年岁尚幼,又受ri本人蒙蔽,才认贼作父,所以可以原谅,现在既然已经幡然悔悟,就不要在自责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希望能为大人效力,以赎前罪。”陈文平感激地说道。
林瑞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是为我效力,你父亲曾是琉球国的大夫官,你应该继承他的事业,继续效忠于琉球国才对。”
陈文平有些茫然道:“琉球已被ri本吞并,大清又未为此力争…………大人您的意思是?”
“彼时朝廷水师实力不济,所以才默许ri本吞并之举,才有琉球义士林世功在总理衙门前挥剑自刎之壮举…”林瑞叹息道。
“但朝廷并未取缔福州的柔远驿,太后又厚葬林世功,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林瑞突然靠近陈文平道:“你的国人,向德宏、毛jing长、蔡大鼎等人虽然都已年迈,但一直为复国而奔走与福建、京城,那是因为国王尚泰和世子尚典都还在人世,做为琉球国的年轻臣子的怎么能放弃希望?”
“你先去福州,拜见向德宏,就说我愿意支持琉球复国,出钱出枪…”林瑞郑重地说道。
陈文平伏地大哭,呜咽道:“…谢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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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北归
() 德国货轮缓缓靠上新建的南门港码头,船头的起重机将货仓内的货物陆续吊起,又陆续放在码头旁的货场空地上。
徐建寅、吴仰曾连同几个技师正在烈ri下,手持货单,一一查验着各类设备,并不时地在货单上做着记号。
吴仰曾在芜湖一带找到的铁矿石,大半含磷量过高,用这种矿石炼出的生铁,只能使用碱xing炼钢法,所以南洋实业向德国下的订单便是碱xing转炉,此外还有一整套煤化工设备。
这些设备一旦投入运转,不但可以为军械厂提供钢材,还能为药厂提供基本原料。因此,徐建寅、吴仰曾必须仔细验货,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这一路上可辛苦你了,帮我向克虏伯公司下了订单,又亲自从南洋押运货物过来。”林瑞看着皮肤变得黝黑的陈若锦,真挚地感谢道。
陈若锦则摇摇头,叹息道:“半年不见,大人消瘦了很多,但居然开创了如此庞大的基业,我如果再不及时回来,就悔之晚矣。”
“你说的在理。”林瑞颇为自傲,南洋实业旗下的南洋药厂自不必说,作为整个体系的核心,每个月的利润已超百万两,正源源不断地为其它部门提供充足的现金流。
军械厂的生产也基本走上了正规,仿制的1891型莫辛步枪,已经被定名为一式步枪,已经开始少量生产,主要提供给新扩建的营头及民兵。
在校舍建成之后,南洋军官学校已经开始了第二批招录,名额扩大到三百名,只要身家清白、粗通文墨者均可申请,但其中近一半是为南洋来归的华侨子弟,以及瑞字营的士兵预留的。
而李恩富也在南洋子弟学校上倾注了心血,并与美国几所大学,如耶鲁、哈佛等达成合作意向,将开设预科,直接将学生输送至美国大学深造,这一点让林瑞是极为欣赏,为国计,得从长远着手。
“若锦,你既然回来,就接过杨衢云的担子,负责公司的整个运营,而杨衢云则专管军官学校的摊子,否则经常上海、崇明两地奔波,他会吃不消的。”林瑞直接将陈若锦做了安排。
在林瑞看来,陈若锦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否则也不会在新加坡只手创下诺大家业,成为年轻华人中的翘楚,更兼得xing格开朗坚定,适合长袖善舞。而杨衢云最适合作为幕僚长,于幕后cāo纵一切,所以军校的协办位置是最适合的。
一旁的杨衢云一听,便立即笑道:“有若锦替我坐了那火山口,我可就轻松了,每天可以蜷缩于这岛上,安心帮大人训练虎贲,培养心腹…”
陈若锦赶紧谦虚道:“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还得衢云兄多帮带一段时ri才好。”
林瑞伸出双臂,揽着两个人的肩膀,低声道:“你们两个,一明一暗,一文一武,帮我cāo持一切,南洋的走向,国家的前途和未来,便全然系在我等身上。”
江风凛冽,吹得瑞字大旗,呼啦啦直响。蓝天之上,白云之间,一行大雁正在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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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用完午饭,林瑞几人在军营内转了几圈后,将几个部队主官也召集过来,回到会议室,让大家都熟悉熟悉新来的“总管”陈若锦。
吴标等南洋出身的军官,自然与陈若锦非常熟悉,见面便嘘寒问暖,十分亲热。而刘靖北等人早就听说过陈若锦蹲过英国人的监狱,却能坚守秘密,绝不低头,一见到本人,自然也是心生敬仰,相谈甚欢。
“宿务建了自己的船队?”林瑞有些惊讶地问道。在言谈中,当林瑞听到陈若锦说宿务居然拥有了自己船队之后,不免有些惊讶。
“宿务居于南吕宋中心,本就是航运货物集散地,如果不建立自己的船队,那么这块肥肉便要落于他人之口。”陈若锦解释道,然后又瞟了林瑞一眼,见林瑞的脸上有些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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