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之外,程二有些咂舌,“怎么他一去就被盯上了?这不会出事儿吧?王老六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程二喃喃说道,便想要上前去。
朱棣一把揪住了他。
“主子?”程二有些诧异,他看平日里朱棣待陆长亭的态度,这时候也应当跟着着急才是啊!
朱棣淡淡道:“不磨砺,日后要吃更多的苦头。”
可是这个苦头也太大了点儿吧?程二心底疑惑又担忧,但他此时还是闭紧了嘴,也没有往前去。
朱棣顿了顿,接着道:“他和这里格格不入,走入校场,自然免不了被人注意。”
在校场之上,别人不会管你的年纪和身份,先打一场再说。只是有些人并不大乐意与弱势的人过手罢了。
若说之前朱棣教给陆长亭都是基础和招式,那么现在便是实战的时候到了。被洪武帝这样教导着长大的朱棣,难免也带上了一样的风格。
心疼陆长亭的时候归心疼,该放手的时候,朱棣却绝不会有半分含糊。
这一头,陆长亭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起来。
对面的王老六呼吸比他更为粗重急促。
很多人都容易对血腥、暴力上瘾,所谓杀红了眼,便是这么个意思。此时王老六差不多就是红眼状态。这位相当于加上了buff。而浑身冻得有些僵硬的陆长亭,觉得自己上的是debuff。
这特么还真有点心酸啊!
不管心酸不心酸,王老六已经朝着他扑上来了,拳风凌厉,迎面而来。
陆长亭身形小,胜在一个灵活。幸好从前朱棣也教过他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只是记忆调出来,肢体再反应出来,难免就有一个时间差,就这么一个滞后,王老六已经一拳揍在了陆长亭的脸颊上。
陆长亭身子歪了歪,卸去了一半的力道。
但尽管如此,他也感觉到自己半边脸一瞬间都麻木了,而后便是迅速的肿胀和疼痛。
陆长亭的脾气向来很凶残,这股凶残是刻在骨子里的,平时他可以温和,可以看上去非常淡然,但是一旦遭遇危险,他就会反弹得更厉害。
陆长亭此时就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熊熊向上。
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灼烤得热血沸腾了起来。
难怪斗兽场里,许多人都会跟着激动起来,看个球赛,甚至还有人压抑不住砸遥控器。
陆长亭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回忆着朱棣教给他的每一点每一滴,这时候他很庆幸,在朱棣走之后,他并没有荒废自己的功夫,此时骨子里的熟悉一下子就被唤出来了。陆长亭的招式越发熟练,躲得也更快了。
陆长亭从来没想到过,在明朝他会练出这样的身手来。
但当真正掌握住力量之后,陆长亭觉得这一切是那样的美妙,哪怕是不小心被对方揍到,他都觉得揍得发疼的地方,也蔓延开了一股灼热,舒服极了。
光是躲闪当然不行。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他们这场悬殊的比斗,他们忍不住停下来观看,仔细看着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少年,怎么抗过王老六的铁拳。
有人见陆长亭总是躲闪,便忍不住嘲笑道:“怎么是个缩头乌龟?总是往后头躲?难道日后上战场也要躲别人后头吗?”
“瞧这模样,像个奶娃娃!可不该来这儿啊!”
“他是谁带来的,还是快些带走吧,别等会儿被打得不成样子!”
“……”
这些嘈杂的声音挤在了陆长亭的耳中。
陆长亭每一句都能听得清楚,但是奇异的,他并不感觉到愤怒,甚至他半点都不会因此而分心。只是这些人提醒了他,是啊,他不能总是躲闪。
他紧紧盯着王老六的面孔,观察着对方松懈和倦怠的时候。
人当然会有松懈的时候,尤其是王老六这样陷入狂热之中之后,他的体力就更容易被消耗了。
陆长亭抓住了机会,勾脚抱头,顶膝盖!重重压上去,拳头握紧用力地朝着鼻子和下巴攻击。
王老六摔倒了。
陆长亭相比之下瘦小的身形直接骑在他的身上,将人死死压在底下,一拳接着一拳往上揍。
骨头和皮肉碰撞。
血花绽出。
陆长亭感觉不到了疼痛。
周围的人被“啪啪”打了脸,目瞪口呆地看着陆长亭凶狠的模样,几乎说不出话来。
校场外,早已没了朱棣和程二的身影。
而其他人却已经围上来了,他们看着陆长亭的动作,有力、矫健,好像还使用了什么巧劲儿。而王老六一声不吭,只是竭力地用拳头抽打着陆长亭的背脊,想要将陆长亭翻过去压在地上。但陆长亭却铁了心地将他扣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两人胶着住了。
众人这才上前,将两人分开。
在校场里打红了眼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周围的人都知晓要上前分开,他们懂得把握分寸和时机。这也都是朱棣下的命令。他们严格服从着燕王的命令。
陆长亭被拖开之后,耳边嗡嗡作响,好半晌才从血红的视线中抽离出来,而这会儿陆长亭也感觉到了疲累。
不,不止是疲累,而是浑身脱力的滋味儿。
有人拿来了面巾给陆长亭擦脸上的血和汗,陆长亭不知道自己此时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是动一下,他都觉得说不出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有人也给王老六擦着脸。
他们兴奋地议论着,“还打不过一个少年!”
“是啊,王老六你刚才怎么回事儿?”
陆长亭这头也有问他:“小子打哪儿来的?”
“穿得跟个贵公子似的啊!家里送来军营磨砺的吗?我可告诉你,要当燕王的亲兵不容易!”
“一边儿去,我先问问,诶,你刚才怎么疯了一样,照王老六鼻子打啊?”
陆长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已经脱力到极点了,因而才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长亭不自觉地抬起头朝校场外看去,他的视线被血色所模糊,看起来这个世界就像是被切割成两半了一眼。陆长亭看了好半天都没能搜寻到朱棣的身影。
突然之间,陆长亭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身边的人还在闹哄哄地说着话。
陆长亭闭了闭眼,坐在那里开始默默地缓劲儿。
“燕王!”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陆长亭转头去看,便正好瞧见朱棣的身影朝着他过来了。大约是因为他瘫坐着的缘故,于是这时候陆长亭便觉得朱棣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巍峨。
**还差三百字没写完,这里放点重复内容,稍后补上更多的字数**
不,不止是疲累,而是浑身脱力的滋味儿。
有人拿来了面巾给陆长亭擦脸上的血和汗,陆长亭不知道自己此时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是动一下,他都觉得说不出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有人也给王老六擦着脸。
他们兴奋地议论着,“还打不过一个少年!”
“是啊,王老六你刚才怎么回事儿?”
陆长亭这头也有问他:“小子打哪儿来的?”
“穿得跟个贵公子似的啊!家里送来军营磨砺的吗?我可告诉你,要当燕王的亲兵不容易!”
“一边儿去,我先问问,诶,你刚才怎么疯了一样,照王老六鼻子打啊?”
陆长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已经脱力到极点了,因而才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长亭不自觉地抬起头朝校场外看去,他的视线被血色所模糊,看起来这个世界就像是被切割成两半了一眼。陆长亭看了好半天都没能搜寻到朱棣的身影。
突然之间,陆长亭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身边的人还在闹哄哄地说着话。
陆长亭闭了闭眼,坐在那里开始默默地缓劲儿。
“燕王!”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陆长亭转头去看,便正好瞧见朱棣的身影朝着他过来了。大约是因为他瘫坐着的缘故,于是这时候陆长亭便觉得朱棣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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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2。40。9。6
清晨出门时还是好好的,归来的时候就变了副模样。王府中的下人们都被陆长亭这副凄惨的样子吓得不轻。
程二跟在后头,小声问道:“主子,我……我去请个大夫?”
朱棣沉着脸,径直往里走,吐出两个字,“废话。”
程二摸了摸鼻子,实在摸不透朱棣的心思。不过转念一想,主子的心思若能被他摸透,反倒是奇怪了。
程二是一路跑着出去的。
朱棣将人抱回到自己的屋子,立即令下人打来了热水。下人被挥退在一旁等候,小心地看着朱棣将人放在床上,连忙端着热水递上去,另外的下人又给递上了面巾。
朱棣捏着面巾蘸了热水,亲手给陆长亭拭擦脸上的血迹。
下人们见帮不上忙,就只能排排站着了。
擦干净血污之后,陆长亭那张脸总算显露出了原貌。
不过陆长亭觉得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能充分感觉到脸上肿胀撕裂的疼痛,他这张脸要是没变形,那才奇怪了。
陆长亭扫了扫旁边的下人,他很准确地从他们的眼眸中,捕捉到了惨不忍睹的情绪。
唯有朱棣倒是面不改色,等他擦干净之后,程二也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走上前来,一见陆长亭的模样,不由瞪圆了眼,“这是和谁打架去了?”大夫大约是没在燕王府见到过这么野的人,也没见过燕王府里谁被揍成这个模样。
朱棣淡淡道:“习武呢。”
大夫咋舌,谁家习武习成这么个鬼样子啊?
大夫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万一要是燕王揍的,他能说什么呢?
大夫坐下来,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开始给陆长亭检查伤处。
“身上有伤么?”大夫低声问。
“有。”出声回答的却是朱棣。
陆长亭瘫在那里,也确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有朱棣代劳出声自然是好的。
大夫伸手便去脱陆长亭身上的衣衫,这会儿陆长亭想起了一件事,他艰难地转头问旁边的程二:“我的棉衣呢?”
程二哭笑不得,“你这时候都还记着棉衣呢?”
当然了。陆长亭心说。那才是陪伴他过冬的好伙伴啊。
“你放心,棉衣我已经给你取回来了。”程二无奈地道。
陆长亭点了点头,放松地躺平了。
如果此时不是被脱去了衣衫,实在还有些冷的话,陆长亭会更放松的。
随着衣衫褪下,陆长亭身上的痕迹也就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朱棣的眼皮不自觉地一跳,看着陆长亭的目光沉了沉。
那大夫陡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重,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了汗来,他小心地按了按陆长亭的肚皮。
朱棣又看得眼皮一跳,抿唇道:“轻些。”
大夫僵了僵,点点头,动作还真轻柔了不少。谁让此时燕王身上传达来的情绪,让人觉得万分不妙呢?
但就算再轻,受了伤的地方,也还是会疼。
大夫在陆长亭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主要是确定是否有骨头断裂的地方。良久,大夫才收回了手,陆长亭已经冻得鼻子发痒了。
朱棣赶紧扯过被子将陆长亭整个人罩住,温暖兜头罩来,陆长亭觉得身上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大夫直起身子,低声问道:“他腹部那块儿拳头大的淤伤是如何一回事?这是之前的伤了吧?”大夫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新伤。
朱棣脸色又沉了沉,点头道:“是。”
“既然有伤还打什么架?”大夫一个没忍住怒道。
朱棣脸色更沉了。
程二在一旁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次受伤是锦衣卫害的,第二次受伤是王爷亲自送过去的。这两次都跟王爷脱不了干系啊。
“这伤很重?”朱棣抿了抿唇,出声问道。
大夫低声道:“那块淤青有点严重,也不知伤到脏腑没有,不管如何,现在都先需静养,若是不养好了,这日后还得疼的。”大夫眼里写着满满的不赞同,隐晦地指责了燕王纵容其打架的行为。
朱棣突然伸手将被子又撩开了。
陆长亭的肚皮就这样被迫袒露了出来,陆长亭勉强地抬起发软的手,想要将被子抓回来,但是他才刚伸出手,便被朱棣又按了下去。
朱棣盯着他肚皮上那块淤痕瞧了会儿,道:“怎会如此严重?”
陆长亭抬起另一只手啪地抽在了朱棣的手背上,“我冻死了。”
朱棣赶紧收回了手,收回手之后他愣了愣,忙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将被子重新给陆长亭盖好。
陆长亭这时候都已经被看得有些麻木了。
反正大家都长一样,也没什么好看的。
大夫又再三强调了那处伤的严重性,而后才说他身上其他地方,都只是皮外伤,养一养,擦些药便能好了。
朱棣和程二都免不了惊讶,他们常年与军营打交道,知晓那王老六下手是个什么程度。朱棣其实都做好,陆长亭受伤较重的准备了,他一直等在旁边的营帐里,等到陆长亭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便出来将人带走。可谁知晓,最后的结局竟是两败俱伤,还是靠周围的士兵上前,方才将两人成功分开。
此时听大夫说只有皮外伤,朱棣就更觉得惊讶了。
陆长亭比他想象中还要坚韧厉害。
朱棣打发了程二跟着大夫去开方子抓药,他则是就这样在陆长亭身边坐下了。
陆长亭忍不住道:“有镜子吗?”他也该知道,他现在被揍成了什么模样。
朱棣令下人取来了镜子。
丫鬟捧着镜子到了陆长亭的跟前,然后还忍不住偏转过了头。
陆长亭:“……”难道真的被揍得破了相?
陆长亭将镜子往前拉了拉。
“……”
他的脸庞肿胀青紫,眼角出血,嘴角也有撕裂,连嘴唇都是撕裂开的,上面还结起了血痂。
除去这些之外,陆长亭从中看见了自己凶狠的眼神。
他自己都不由得一怔。
“怎么了?”朱棣见他半晌都不说话,不由得弯下了腰,伸手夺过了镜子。
那丫鬟脸红红地忙退到一边去了。
朱棣知道年经越是轻的少年,便越是容易爱惜外表,他只当是陆长亭接受不了被打成了这个模样,于是心底一软,抬手抚了抚陆长亭的头发。
陆长亭忍不住躺得更为放松了。
察觉到陆长亭的放松,朱棣觉得心底有股说不清的滋味儿,仿佛被一双手温柔又缓慢地揉开了。这种滋味,从来没有人能带给他。
大夫那头很快开好方子煎了药,药碗端上来以后,朱棣也不假手他人,反而是选择了亲手给陆长亭喂药。陆长亭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毕竟这个罪,是朱棣带着他去受的啊!
用过药之后,朱棣还是取来了蜜饯塞到陆长亭的手里。
陆长亭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回忆。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在朱棣的心底,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能感觉到偶尔朱棣对他的心疼和心软,就像是对待真正的孩子一样。可有时候朱棣对他要求又格外的严厉,像是全然将他作同龄人对待一般。
从前朱棣便有给他喂蜜饯的嗜好,现在也依旧不改。
陆长亭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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