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将倾- 第31部分

　　　　暑假的两个月里，凌爸除了传授武功外便只重点教了枪械使用，至于乔装隐匿、潜入暗杀等等凌枫特别感兴趣的实用技能，旁敲侧击之下尚未入门就已被凌爸察觉，继而无情地终止……

　　　　而眼前这些正规军事训练，即便是在遥远的过去，对于凌枫来说依旧陌生。

　　　　害怕倒不至于，只是凌枫算是个追求舒逸的人，眼前这些“不必要的自虐行为”与他的预期有所偏离。

　　　　蝉鸣阵阵，汗水渐透衣衫，经过前两日的磨砺后，一下午的军姿对于高一新生倒也不算什么。

　　　　当枯燥的沉默随着西下的斜阳远去时，所有学生终于迎来了每日难得的一阵闲暇。

　　　　“我跟枫子去林子里找些野菜、蘑菇之类，你们去炊事班问问，看看能不能借个烤架来。”李时言拉过凌枫偏头冲其余几人喊道。

　　　　“李时言，等一下！”张雅琪拉着寝室长汪亦然跑了过来：“我们也去，一起啊？”

　　　　中午吃过野猪肉后，高一的新生们倒是提前知道了关于打猎的特殊规定，虽说上千人平分下来压根就没抢到几块，但嘴里尝过野味后，娇生惯养的新生们哪里还能忍受口中的寡淡？

　　　　看了微微低头、明显被强拉过来的汪亦然一眼，李时言大方回应：“好啊！山里有野兽，千万别离远了！”

　　　　“行啊！”张雅琪回头看了汪亦然一眼，调侃道：“你想多近呢？”

　　　　低头的汪亦然一惊，转而瞪着张雅琪，满脸惊愕……继而娇羞。

　　　　经过两天的相互扶持，开学那天的小小矛盾早已烟消云散，新的同学、新的伙伴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进行着磨合。

　　　　“要说我们家然然，那是真不错！”张雅琪跟在李时言后面，不顾汪亦然反对一遍遍夸道：“不抽烟，不喝酒，浑身上下一个纹身都没有……”

　　　　“说什么呢！”汪亦然恨不得立刻捂住她的嘴。

　　　　李时言便只好一路“呵呵”笑着。

　　　　“喂，记得弄只鸡！”王翰文着重强调了一遍：“这么大的运动量不吃肉可撑不住，没有野鸡，兔子也行！当然，要是有野猪那就更好了……”

　　　　转身朝林子走去的二人懒得搭理这个中午吃得满嘴流油的家伙。

　　　　“切，重色轻友！”王翰文嘟嚷一句，转头又看见甘璐瑶跑到朱逸辰身边，一脸热情的想要帮忙。

　　　　“甘大美女，其实说起来咱两认识的更早吧？”王翰文有些吃味儿，不由打趣道：“比起老朱，我们更算门当户对啊！”

　　　　朱逸辰闻言，抬头白了他一眼。

　　　　刚从朱逸辰手中接过水桶的甘璐瑶微笑回道：“王公子流连花丛十数载，小女子福薄，实不敢高攀。”

　　　　一听这话，身旁忙碌着的几名男生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震惊的望着王翰文。

　　　　“……”王翰文处变不惊道：“一听就是假话，十几年？我才多大？太吓人了……”

　　　　装模作样转过身去，快步走到正在捡柴的熊智翔身边，一边帮忙一边问道：“对了，你怎么不跟枫子一起去？”

　　　　熊智翔的动作明显一僵。

　　　　“会不会聊天？”陈其伟走了过来，将王翰文挤开：“一边呆着去！”

　　　　看着不顾泥土、弯腰拾柴的洁癖患者，王翰文目瞪口呆：“这是哪一出啊？”

　　　　“别啰嗦，赶紧干活！”从他身边走过的方鹏拍了拍王翰文的肩膀，便随着王娟往炊事班的帐篷走去。

　　　　“这一个个出双入对的……是在刺激我吗？”环顾四周，王翰文摇了摇头，继而朝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张诗羽跑去：“诗羽同学，我们来帮你……”

　　　　山林中，凌枫手里把玩着几块石子，双目四扫，寻找猎物的踪迹。

　　　　身后不远处，李时言带着两名女生正蹲在树边采摘野菇。

　　　　忽而，灌木丛中闪过一道斑斓。

　　　　凌枫不由放低了身子，弯腰望去，一只色彩鲜艳的野鸡正于灌木丛中穿行。

　　　　手已抬起，指尖夹着石子，便要击出。

　　　　突然间，一团黑影呼啸而来！

　　　　凌枫猛地后掠几步，身前的灌木丛被一块西瓜般大小的石头砸中，“砰”的一身闷响，丛中的野鸡继而扑闪着翅膀冲天而起。

　　　　“快，抓住它！”变身期的少年声音尖锐、刺耳，灌木丛另一侧骤然突现一张大网，四名少年各拉一角铺天盖地般朝飞起的野鸡袭来。

　　　　面积足有十平米的巨网将小块灌木丛整个罩住，四人死死拉住网角，丢石头的那人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尚在网中挣扎的野鸡，同时用挑衅的目光打量着一旁的凌枫。

　　　　凌枫微微皱眉，没有搭理，转身走了。

　　　　捡完野菇的李时言等人跟了上来，一开始并未察觉异状，只是走着走着，每当凌枫有所发现将要行动的时候，另一帮人总会呼啸而过，或是抛物惊扰、或是大喊大叫，有时能网住猎物也就罢了，便是那些隔远了完全没有抓捕可能的猎物也会被他们故意破坏……

　　　　走了好一阵，猎物遇到不少，凌枫却无一所获。

　　　　“高二的？”李时言走到凌枫身边。

　　　　凌枫点头。

　　　　“你认识？”李时言又问。

　　　　“不认识！”凌枫摇头：“莫名其妙……”

　　　　“你们搞什么鬼？”看了这么久，张雅琪哪能看不出对方故意破坏？

　　　　“哟，美女耶！”那变身期的少年怪叫道：“跟着这两草包没饭吃的，还是来学长这吧，有肉吃哦……”

　　　　“滚一边去！”张雅琪也是个火爆性子，浑然不顾对方比自己高一年纪，指着几人怒斥道：“小王八羔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调戏老娘？”

　　　　“说谁呢？”对面几人像是找到了发难的借口一般快步走来：“有种再说一遍试试？”

　　　　张雅琪连忙伸手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人家瘦肉精吃多了早发育，你家的是不是不地道啊？要不怎么反的来呢？”

　　　　“算了！”汪亦然刚忙拉住了张雅琪：“别说了！”

　　　　“妈的，三八找抽是吧！”变身期少年挥舞着手就要上前，凌枫却闪身过来，挡在他身前，冷冷地看着这人。

　　　　“怎么？”变声期少年冷笑道：“英雄救美啊？”

　　　　凌枫微微摇头：“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林子很大，时间也充裕……”

　　　　“啧啧！”变声期少年不由笑道：“听你这话，我怎么觉得像是在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凌枫没有回话，依旧只是冷冷看着他。

　　　　“……”变声期少年迎着凌枫的目光，良久，笑道：“你的眼神伤害了我，所以我决定……”

　　　　“给你点教训！”

　　　　话还在说，拳头却已经扑面而来。

　　　　凌枫眉头都不皱一下，手轻抬，稳稳地抓住了袭来的拳头，轻描淡写。

　　　　变声期少年一惊，诧异于凌枫的身手。

　　　　虽说凌枫的大名早已传遍了二中，但对这几个习惯开学晚到的富家公子而言，些许留言还不能让他们对凌枫形成一个清晰的印象。

　　　　“仁杰！”几人身后，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本想发力再和凌枫较量一番的变声期少年放下了拳头。

　　　　围在凌枫面前的几人两下分开，一名同样穿着迷彩服的少年走了过来。

　　　　“明哥！”几人唤了一声，满脸敬畏。

　　　　明哥走到凌枫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就是凌枫？”

　　　　凌枫仔细看了对方一眼，确认从未见过，便点了点头：“对！”

　　　　明哥微微颔首，继而郑重其事道：“你好，我叫张天明！”

　　　　“哦。”凌枫漠然。

　　　　“走吧！”说完这句后，张天明便领着几人转身离去。

　　　　……

　　　　山林北侧蜿蜒着一条清澈的小溪，浅浅的水中，游鱼往来成群。

　　　　拨开灌木，凌枫笑了：“感情这野外生存一点难度也没有啊！”

　　　　李时言白了他一眼：“有的你吃还啰嗦，大明哪座山林不这样？”

　　　　“哇塞，好多鱼啊！”紧随其后的张雅琪一脸惊喜，继而催促道：“快快快，抓些鱼回去！”

　　　　凌枫笑着捡起一根枯枝，走到水边，只轻轻挥手，枯枝激射而出，立时扎中水中的一尾肥鱼。

　　　　“哇塞，这么厉害！”张雅琪见状，顿时长大了嘴，连忙跑上前来，也捡了根枯枝，学着凌枫的样子丢了出去，却只在水面泛起一丝涟漪，枯枝便随溪水而去。

　　　　玩心骤起，凌枫又顺手丢出几根，一条条鱼被死死扎在水底动弹不得，枯枝尾部微微颤抖……

　　　　“我还不信邪了！”张雅琪又丢了几次，却只能看着溪水潺潺。

　　　　身后的李时言却连忙叫住了凌枫：“别丢了，吃不下那么多！”

　　　　“没事，多余的可以炖锅鱼汤，明早热热正好当早餐，浪费不了！”说着，凌枫又弯腰捡了几根枯枝。

　　　　“我是让你别浪费水里的鱼！”李时言快步走来，一脸诧异的问：“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保护环境、节约资源吗？”

　　　　“啥？”凌枫一愣，傻傻看着李时言，见其一脸的认真，再看汪亦然也是同样的表情，就连不肯放弃的张雅琪听后也只是气得用力丢出手中最后的枯枝，愤愤转身。

　　　　“额……”凌枫随即默然，调侃之言怎么也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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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军训中的大明特色

　　　　回到营地，中午挖的土灶上已架好了铁锅，几人齐动手，洗涮干净后，有烤有炖，肉菜齐全，倒也凭添几分野趣。

　　　　“晚上有军事理论课，高一的学生必须参加，大家吃完了尽快去浴室吧，否则又没热水了。”方鹏丢掉手里被啃的只剩骨架的鱼，开始收拾餐具和食物残渣。

　　　　其他几人加快了动作，不多时也开始收拾起来。直这一刻，凌枫才看出了一些东西……

　　　　前些天收拾寝室的时候也是如此，原本只是觉得大伙刚到陌生的环境，有意显得积极一点，类似的情况凌枫很多年前经历过很多次，曾经的中学、大学，刚开学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主动打扫寝室，但没多久惰性便出来了，人就变得不积极，总是期待旁人，开始偷懒、敷衍。

　　　　可眼下却有些不同，每人都在熟练地做着自己的事，无论是大家出身的朱逸辰、王翰文还是书香门第的李时言、陈其伟，就连本应是千金小姐的甘璐瑶收拾起来也没有丝毫生涩，仿佛是常做的事一般。

　　　　然而这种良好的教养竟不是大户人家或知识分子所独有的，凌枫仔细观察了每一个人，发现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也有男生或女生想要帮他人一把，但也只是点到即止，在对方笑着回绝后便也不再纠缠，完全看不到凌枫原本所熟悉的那种“中国式客套”。

　　　　也不止此处，目光远去，偌大的的营地内两千多人就餐后竟看不到一丁点的垃圾……

　　　　这一刻，凌枫对刚才在溪边心中涌出的针对李时言的调侃感到羞愧，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点点滴滴，像是早已融入了众人的血液深处，细枝末节上的习惯彰显出大明帝国良好的教育，六百多年沉淀下来一份深厚的底蕴。

　　　　“发什么呆啊？”李时言冲凌枫晃了晃手：“赶紧收拾啊！”

　　　　凌枫傻笑：“哦，好！”

　　　　……

　　　　营地西南侧，足有三百多平米的大型帐篷内鸦雀无声，唯有投影仪的光芒不停闪烁，巨大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大型历史纪录片《大明帝国》，前半段的古代史部分在场学生早在初中的课堂上就已熟悉，眼下播放的乃是嘉靖王朝末期开始的近代史部分，也是最为波澜壮阔、让人热血沸腾的大明帝国称霸史……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教官们结束了播放，开始用幻灯片的形式着重讲解大明帝国称霸过程中的军事部分，包括各大战役的前因后果，以及对大明、对世界格局的影响。

　　　　王俊松带出来的人有着鲜明的“王氏”特色，教官的讲解并没有完全站在纪录片制作者的角度，正史一般的官方纪录片也不会将一些隐晦、黑暗的史实公之于众。

　　　　“当年胡宗宪之所以带着胡式家族下海其实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嘉靖皇帝本人的意思！”教官侃侃而谈：“嘉靖朝中期开始，御驾移至西苑，几十年不上朝，被那些个酸儒斥为荒废政事、无道昏君……”

　　　　“实则嘉靖皇帝乃是有意识的强化内阁，推动内阁制度的完善……他不像一个将天下视为私产的独裁者，反倒像个先知般预测到了当时整个世界的变化，并用自己的一生推动着大明帝国的转型，忍受着滔天骂名，却给了我们一个煌煌盛世……”

　　　　凌枫听得目瞪口呆，作为文科生的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历史，对于史书上记载的嘉靖皇帝虽不会全信，但显然和这教官说的相差甚远。

　　　　“算了，平行世界嘛！都城都跑到长安去了，有些变化也能理解……”如实安慰一句，凌枫也就没有多想。

　　　　哪知讲台上的教官却接着语出惊人！

　　　　“说来挺有意思，近些年来史学界有一种不被人接受的观点，但种种证据显示嘉靖皇帝竟不是献王朱祐杬之子！”

　　　　“这些年安陆出土的文献和史料显示，献王之子在八岁的时候曾经短暂失踪过一天一夜，而此后不久当初找回幼年嘉靖皇帝的两个王府侍卫竟全部离奇死亡……”

　　　　“而有的学者还在安陆郊区的某个乡村的村志里找到了一条当年八岁神童溺水身亡的记录……”

　　　　“据考察，这个乡村恰恰离当年幼年嘉靖失踪的地点不远！”

　　　　如此惊人的爆料远比那些枯燥无味的军事理论有趣的多，也不知是否是这个教官有意杜撰出来调节课堂气氛的，反正效果是相当的明显。

　　　　“真的假的？”凌枫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乡村小子李代桃僵、登基称帝，继而开创万世基业的种种猜测。

　　　　“王府的文献倒是真的，毕竟都有朝廷史官专门记载，但那个什么小村的村志就有点不靠谱了！”同桌的李时言对凌枫说道：“前些年爆出来的时候，我爷爷也去现场看过，但是结论肯定出不来咯，毕竟如今皇室还在，老朱家的人也不可能否认自己血统的纯正……”

　　　　“不会吧，还真有这回事啊！”凌枫听得目瞪口呆。

　　　　“穿凿附会的多！”李时言回道：“你想啊，要真是农家小子李代桃僵，能干出这么一番丰功伟绩的豪杰还会给自己留下一个这么大的漏洞？”

　　　　“也是……”

　　　　但凡历史上的伟人总也少不了野史秘闻，什么乾隆是汉人、慈溪和太监乱搞、某朝太祖的儿子被大将害死等等……想想也就释然。

　　　　大约晚上十点半，军事理论课结束，凌枫一行人穿过操场往宿营的帐篷群走去，然而不远的泥泞地里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正有一道人影在障碍群中快速穿行，动作熟练异常，没有丝毫碰撞声，身影快的如同一只灵巧的猫。

　　　　“这谁啊？大晚上不睡觉跑这瞎折腾干嘛？”

　　　　也没多想，回了帐篷后倒头便睡。

　　　　说起来，凌枫不算个很勤奋的人，喜欢做的事可以花费很多的精力在很短的时间用极其饱满的热情将其完成，但转过头又会将大把的时光浪费在享受人生上面。

　　　　上辈子为了安定的生活，凌枫夜以继日的工作，在那些年里他几乎放弃了一切，只为了将事业攀升到一个稳定的高度后能用余下的生命好好享受。

　　　　只是到头来，一切皆成泡影，失去的再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