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数字初一看上去显得很多,但细细究来却并没有多少,甚至可以说是各色物资都很匮乏。
一些珍贵原料,诸如生铁、熟铁、矿石等根本都没有多少,而蔚州境内的铁矿也没有多少,即使都已经建好了工厂源源不断的采炼,也根本供应不上整个镇城的大量需求,原料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况且萧亦的目标已经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同镇城,既然身带总兵与都司指挥使,萧亦便不能浪费了手中的权利,他自然是要慢慢控制整个大同镇的。
又打开另一本册,照这上面记载的来看。
这镇城四门之上与库房之内,共有神威大将军炮十二门,其余铜铁炮、碗口炮、虎墩炮等各色炮类也是五花八门,统计起来要有上千门之多。
但除了那十二门神威大将军炮萧亦前些日子在镇城四门各看到三门固定以外,其余的几乎都堆放在库房内,也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又有多少是好用的。
合上册,萧亦忽然叹了口气。
这镇城事情尽管比蔚州要复杂许多,不过自打杀了那吴锐后,大同镇的兵权实际上就已经尽归萧亦之手。
永安军三总军士强势入驻北南东三门军营与马场,其余的官军则被临时安置道西侧军营内。
那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私下里已经是议论纷纷,只是迫于永安军的威视才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有此类前科存在,萧亦对于这件事是迟早都要处理的。
“军门,可以去巡查了。”
这时,一个仆人快步跑入大堂,对萧亦恭敬的道。
萧亦抬起头看了这仆人一眼,起身松了松筋骨,点点头走出大堂。
永安军数甲战兵早已在外等待多时,领头的自然是永安军的把总杨利清。
这杨利清原本只是一总的普通兵士,后来突出战功被擢升为甲长,战时勇猛敢战,操练时刻苦勤奋。
履立战功,一步步达到哨长乃至如今的把总,是后招募的兵士中唯一与顾琳、高亮等一批辽东老军达到相同地位的人,离营官之位已是近在咫尺,所以他更是日日勤奋刻苦,争取达到营官以光耀门楣。
顾琳领着几队的永安军兵士,陪同萧亦出了宅邸一路往西门的官兵军营而去。
而萧亦一行人刚刚走出不久,先前那个通知萧亦的仆人便鬼鬼祟祟的跑出宅邸,竟是直奔一条小巷子而去。
进了小巷子,里面一个穿着八品官服的官已是等待许久,正是镇城民壮官焦恩。
见了这仆人前来,焦恩立即问道。
“怎么样,萧亦去了哪?”
这仆人先是犹犹豫豫的不肯说,焦恩当即便明白了这仆人心里的小九九,不情愿的取出几两碎银交到他手上,皱眉道。
“萧亦到底去了哪?这一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这仆人眼睛一亮,紧忙接过这几两碎银,先是在衣袄上擦了擦,又咬了咬,紧接着嘿嘿一笑。
“回大人的话,萧亦刚刚去了西门的军营,陪同的还有那些永安军的人,别说嘿~,这些永安军的兵真是个个熊腰虎背的…”
这些日子关于永安军如何如何的,焦恩简直是听的耳朵都出茧子了,遂是不耐烦的一摆手,说道。
“谁问你这些了,你所说可是真话,萧亦多久能回来?”
这仆人连忙点头,道:“这些都是小的亲眼所见,按萧亦估计,那萧亦没有半日光景是回不来的。”
闻言,焦恩心下大定,满意的点点头。
先是这仆人小心翼翼的从小巷子跑出来,没过多久,焦恩才大摇大摆的从巷子内走出来,直奔王保的监军府宅。
焦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了小巷子同时,巷子另一侧的房顶,正有两人静静趴在那里,对于刚才焦恩与那仆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二人皆是一身精甲,都是夜不收队的军士。
见那焦恩离去,其中一人轻轻挪动了下有些麻的身子,狠狠的吐了口痰。
“还是将军说得对,府中还真有奸细,高甲正我们怎么办,要不杀了那奸细?”
被称作高甲正那人便是永安军夜不收队的一名甲长,姓高名山。
高山闻言,细细思索一阵,随后猛的跃下房梁。
“不能打草惊蛇,先悄悄跟上去,老子倒要看看,这鸟蛋的到底是要去哪,还有什么人敢与将军作对!”
“好!”
………………………………
第三百六十二章:军备之废弛前所未有
这次巡查事先已经故意透露出去,几乎全城的人都已经直到了,当萧亦一行人从总兵官邸出来后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衣衫褴褛的军民百姓。
萧亦自打那次校场检阅过后,便宣布重新招募了标营,细细斟酌过后,决定以王辉任标营营官,官擢千总。
其余五十几个原标营军士另有十余人擢升总旗,三四人擢升把总、哨长,其余人尽为小旗,协助王辉主理标营诸事。
当王辉等人收到这个消息时,表情十分夸张,个个惊愕显得不已,再加上他们都知道萧亦乃是韩世猛的兄弟,与韩世猛一同在辽东作战过。
更加对萧亦感恩戴德,在王辉的带领下,个个都毫不犹豫的对着萧亦半跪效忠。
由于身为总兵官,萧亦就不得不需要一个标营,平日用以传令,战时用以侧应支援。
如此一来,标营军士不仅要敢战不惧死,且数量也不能少了,平时他们将要持着萧亦的令牌,奔赴各卫各所宣布总兵的军令。
所以,萧亦才决定仍使用韩世猛残存的标营底子,将标营军士的招募事宜统交给王辉主理,意在考验王辉与这些标营军士。
这让王辉感动不已,誓完成萧亦的军令。
走在路上,萧亦冲身侧王辉道:“王辉,派标营去传令吧。”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其嘱咐道:“切记,勿要惊扰百姓。”
王辉诧异的看了一眼萧亦,亲口嘱咐标营传令不要惊扰百姓的总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但也仅仅是诧异罢了,仍是抱拳道。
“是,卑职这便亲自前往!”
说完,与两名标营军士策马往西军营先行而去。
萧亦知道那些官兵的情况,晚去一些看到的情况反而能好点,也就不再着急,带着永安军的兵士缓缓走入围观的百姓人堆中,想要看看百姓对自己的反应。
正这时,一声叫喊传来。
“把饼子还给俺,俺娘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了!”
“保护将军!”
听到这声叫喊,萧亦身侧一名永安军刀手猛的一回头,正迎来慌慌张张跑来的三个地皮无赖。
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孩,看上去要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苦苦追赶着这些地痞,但怎么也追不上,周围的百姓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想要阻止这三个地痞。
原来这女孩就是前些日的芊芊,她身上唯一的半张饼子被三个地痞无赖抢走,眼看着娘就要被饿死,跑的也愈的着急起来。
但芊芊已经多日未食,虚弱不已,怎么能追上这三个地痞无赖呢。
那永安军刀手也听到芊芊的喊声,若是在蔚州定然会毫不犹豫上前阻止,但这是在镇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永安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请求的眼神看向萧亦,只见萧亦缓缓点了点头。
周围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没有人想到,总兵大人的亲兵居然会管这件事,从中走出一名顶盔贯甲的刀手,大步朝那三个地痞走去。
这三个地痞正哈哈大笑,一回头却迎来一名官兵,但这三个地痞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笑嘻嘻的停住,正要说些什么。
芊芊追赶的脚步也停住,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个不一样的官兵,却又不敢说出什么,她害怕这官兵与其余的官兵一样。
只见这刀手大步上前,没有一丝与这三个地痞说笑的心思,闷声就是一脚。
“噗!”
为的一个地痞瞬间被踹出几步之外,其余两个地痞纷纷一惊,纷纷吼叫着朝那永安军刀手冲去。
但他们的拳头打在永安军精良的铁甲上简直就像是挠痒痒,这刀手既已得到萧亦的肯,便没有丝毫的留守。
左手右手一齐伸出,各自抓住一名地痞,猛的一用力。
只听两声惨叫,这两个地痞手上传来骨折的声音,被一齐掀翻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蜷缩在那里痛苦的哀嚎。
这刀手不管周围惊讶的目光,取出那半块饼子,奉到萧亦身前,低头道。
“将军!”
点了点头,萧亦接过饼子后径直走到哪女孩身前,微笑着将饼子伸到她眼前。
芊芊怔怔的的看着萧亦,正要接过饼子,手伸到一半却又有些犹豫,有些害怕的问。
“大人,你…你是萧总兵吗…?”
听着这女孩的话,周围的人都是嗤笑不已。
但萧亦却没有丝毫的嫌弃,大手放到这女孩脏乱的头上缓缓抚摸,温和道:“我就是萧亦,来拿着,若是再有人抢你的饼子,就说你哥哥叫萧亦,是这里的总兵官。”
萧亦怜爱的刮了刮芊芊的鼻子,微笑道:“记住了吗?”
芊芊感受到萧亦的温和之意,当下毫不犹豫的接过这半块饼子,脆生生的道:“知道了,谢谢大人!”
再次怜爱的摸了摸芊芊的头,萧亦起身瞪视那三个地痞,这个时候这三个地皮无赖早已是叩头不止,痛哭流涕,不断道着悔过之意。
周围人正震惊时,萧亦一改先前对芊芊的温和之意,仿佛瞬间换了个人,冷声道:“此三人欺辱民女,夺人生食,扰乱治安,枭西市三日,以儆效尤!”
“不要啊大人,我们不敢了!”
“绕过我们吧!”
这三个地痞痛哭时,萧亦环视周围的人,沉声道:“即日起,若是再有扰乱治安者,本将定严惩不贷,与此三人一同枭!”
围观的百姓也不知道是何感觉,说不上畏惧,心中竟是有些欣喜,而其中的一些地皮无赖,则是心惊不已。
……
大同镇城西军营内,几乎是整日寂静的军营这时却是喧闹不已。
一个个官兵急急忙忙从房内奔跑出来,一边跑一边穿戴着简陋的衣甲,途中碰到几个熟悉的人,也来不及打招呼,只顾得上去找着自己的兵器。
一个旗手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穿戴好了衣甲,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大旗放到哪去了,急忙抓住一个正奔跑的官兵。
“兄弟,军旗放哪了?”
这官兵也是忙活不已,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含糊其辞的道:“不知道,快些找吧,萧亦要来了!”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走,这旗手环视军营一眼,见到和自己一样的旗手还不少,他们都是扛着一个木杆就跑。
想了想,提起一个木杆就跟了跑上去。
“总兵大人到,列队以迎!”
一名标营奔驰入营,紧随其后的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永安军战兵,进了军营便整齐的列队两旁。
萧亦一马当先而入,其后黄阳、石刚、史路、王大勇、刘通六人与一些永安军高级将官簇拥前行。
奔行到最前方将台上,萧亦环视一眼军营内。
猛的喝道:“营官呢!千总呢!为何不来禀报?”
萧亦说完半晌,这些官兵各自是议论纷纷,居然无人知道营官与千总去了哪里,慢慢寂静下来。
正这时,两个人急急忙忙赶来。
“在!卑职在!”
“卑职…卑职也在!”
萧亦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眼前这两人哪有一丝官军统领的样子,其中一个人由于过于慌乱,居然将腿裙穿反了,这滑稽的一幕惹得台下的官兵暗暗嗤笑。
但这一幕,看在萧亦等人眼中,却是心寒,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军备居然废弛到了如此的地步。
这还是先前给了几日的准备时间,就连来到之前萧亦也曾特意派标兵先行传令,居然仍是看到如此糜烂的景象。
若是搞上一次突然袭击,自己将看到什么?
心中更坚定裁军重新招募的决心。
………………………………
第三百六十三章:任王熊以整顿工坊
焦恩出了小巷子便是大摇大摆,一路往北而去。
高山两人隐藏在周围的行人中悄悄的跟在后面,过了几条大街后,见那官员走到一处府宅前停了下来,两人连忙躲在一旁。
只见这焦恩整了整官服,对着守门的仆人说了句什么,这门房顿时嘿嘿笑了几句将其迎了进去。
高山与那名永安军夜不收对视一眼,先是披上一件破烂衬衣,在人群中若有若无的往前而去。
到了这府宅门前,高山大眼一瞪,有些不可置信道:“居然是监军府,难道王保…?”
那名夜不收也是点点头,沉吟道:“事情重大,我等要速速通知将军,早做打算!”
高山当机立断,沉声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告诉将军。”
“好!”
……
与此同时,西军营内,萧亦正站在台上静静听着这营官与千总的报告,越听越是皱眉。
忽的一招手,所有人都将目光看过来。
只见萧亦疾行走下将台,走到几个旗手身边从上到下细细看了几眼,猛的抢过旗手手中的破木杆。
这旗手被萧亦吓到,连忙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将军,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啊,小的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找不到了啊!”
萧亦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另几个旗手身前,查看过后发现,这偌大一个军营居然没有几杆正常的军旗。
萧亦不得不在想,这还是军营吗?
抢过一名刀牌手手中的腰刀与盾牌,这腰刀不知放了多少年未曾打磨,上面布满了土黄色的锈蚀,几乎看不到原有的光泽,这怎么能用来杀敌?
还有这个盾牌,居然只是用藤条临时编的,就连这把锈蚀腰刀都防御不住,又怎么用来结阵御敌?
走到一个火铳手身前,取过他手中的鸟铳,萧亦走到距标靶百步的地方,先是装好子药与弹丸,一步步做好,最后引燃火绳,一发射出。
“嗡~…”
没有听到原本该有的巨响,反而是这鸟铳中响起一丝诡异的声响,这时站在萧亦身侧的刘通猛的一惊。
“将军小心!”
话音刚落,萧亦手中的鸟铳轰然炸膛。
“砰!”
萧亦没有经历过这种粗制滥造鸟铳的使用,自然也不知道炸膛的前兆,但是凭借迅速的反应扔下鸟铳,被轻微炸伤。
鸟铳被炸成两截,但由于有浑身的重甲,这炸膛只是在萧亦金光闪闪的盔甲沾染上了一层黑灰。
但萧亦的左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即使萧亦飞速扔下鸟铳,仍是被飞射而来的鸟铳碎片刮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不断的滴着鲜血。
刘通顿时半跪于地,自责道:“将军!这是末将之过,未能及时发现炸膛隐患!”
其余的官兵顿时是惊慌不已,火器不规以致炸伤总兵,这事可就大了,顿时都显得噤若寒蝉,校场上静悄悄的。
手上的口子仍是流着鲜血,若是放在哪吴锐身上,恐怕其早已是大喊大叫,并且惊慌失措。
但萧亦则只是静静的摆了摆右手,道:“此为造铳匠户之过,与你何干?”
仿佛感受不到手上缓缓流淌的鲜血,萧亦步步走上讲台,凝视着场中的数千名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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