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第一块是读书人,而这第二块的人,是从来都没有读过书的人(除少部分吏员外),扁担倒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个“一”字。用八字概括,那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当然,像这类人,如果你真如此说他,他一定跟你急,他还会咬着你说“你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全家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对付这样子的人,最好的方式那就是死命的夸奖,这样他们便会认为你是他们的朋友,然后对你言听计从。即便被利用,作了马前卒,光荣地当了枪使,他们也是不知道的。是以,第一块人很喜欢跟第二块的交朋友,除了好骗外,更重要便是极其好用。
像这类人,你只要给点甜头,他们便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发挥他们四肢发达的特点,很是给第一块的人解决了不少麻烦。又因为,这些人都是本地人,只要他们出手,不但可以杀一儆百,最重要是会在当地形成偶像效应,越来越多的人会加入到这第二块,因为他们在岷州城不但吃香的喝辣的,而且见谁不舒服,便可以欺负谁。
如此有特权,入级门槛又低,是以,越来越多的不懂事的年轻人加入到这个阵营里。
第三块呢,跟前两块谈不上谁大谁小,谁利用谁,谁指使谁,更多的则是互相合作。人数上,跟第二块的人手差不多,但却不是第二块的人可以相比的,因为这些人员有些特殊,他们都是禁军加厢军(厢军占极少数,大部分还是当大头兵)的组合。
这么比喻吧。一个呢,是在街头上小打小闹成长起来的,因为大街上的百姓没有哪个会蠢到跟他们挑衅。而另一个呢,那可是真打真抢的在战争上,摸爬滚打,一滴血一滴血的成长起来的。再加上,这后者,不但着装统一,刀具精致,还有统一的套路,战斗力可想而知。
这么厉害的队伍,完全可以一统岷州,让这前两类人回家卖红薯去。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这里头最重要的,便是他们是军士。作为军士,他们不能乱动,不能乱跑,否则让知州知道了,一封奏书上去,他们的脑袋只怕得让大地保管了。
为求共赢,这三方通利合作,把整个岷州城搅了个鸡犬不宁。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百姓们知道,而知州、知县二人,那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他们一直也相安无事。
第一块的领导人物是宋清宋押司,也就是当时开大会时,那个老头子。据说此人,打从祖父辈便在岷州府里担任吏职,虽然担任的职务都不大,但却极有威望。传至宋清手里,其宋家在岷州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视了。
传说此人不但家中有钱,而且为人仗义疏财,对象当然不是百姓,而是豪强好汉。这些人,走南闯北,把这宋清的名声,传至五湖四湖,混了个及时雨的名号。可宋清这人到底如何,也只有当地百姓知道,光凭他那一点押司的工资又怎么如此豪爽?家业越来越兴旺?
第二块的领导,倒不是在职的吏员,而是在街道上混的很开的胡开山。这胡开山打从祖祖祖祖父开始就长在岷州,吃在岷州,算是个地地道道的岷州人。
胡开山的祖辈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本来,如果一直这么传来去,倒也罢了。却不知道胡开山的爷爷怎么回事,竟然生了胡开山的爹那么顽劣的儿子。
那小子农务活一样不会,但是对于街市上那种溜须拍马,插科打诨,坑蒙拐骗,那是无师自通。据说,胡开山他娘便在这老父亲有一天走在河边遇上的,胡开山他爹当时正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喝了两杯酒,看着那么一个妙龄少女低头浣纱,也不管她是谁家姑娘就直接霸王硬上弓。然后,便有了胡开山。
胡开山自打一出生,见到的便是父亲如何敲诈村民,殴打百姓,勾结州衙里的官吏,如何狐假虎威。这小子,也厉害,自打懂事起,便跟着父亲走东巷,闯西街,练就了一番本事。
这胡开山虽说岷州城第一霸,是个坏事做尽,好事不挨边的无耻恶霸,不过模样那是相当地俊,也许是因为母亲长得漂亮的缘故吧。
胡开山身长八尺三寸,剑眉宽额,体格健壮,穿着新颖别致,走起路来,威风八面。这人虽没有读过几本书,却也爱以文化人自居,经常着儒服,拿折扇,打人的时候也是先行一番礼,然后再把人猛揍至死。
这胡开山桃花面狮子头的模样,可没少骗到外乡人。
有句老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作为地痞流氓,或是落草寇的流寇,抑或是打家劫舍的强人,那也是有自留的三分地的。在这个三分地内,不要说别人不能动,就是自己也是不会去碰的。
这块“三分地”大小不一定,可多多少少他们也是会留着的。所谓,凡事不要做的太绝。他们留这么一块地方,那也是希望有朝一日,给自己留个缓冲地带,让自己不至于死的那么快。就如同雁荡山,无论这燕老九如何打家劫舍,这雁荡山下的那一块居民,他们是不会动的。
而胡开山,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按他说的原话就是,“离得近就不动,难不成免费保护他们?这太夸张了。”是以,这胡开山对离自己近的一视同仁,该交的保护费得交,该坑你的时候,照样得坑,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次在巷子里攻击秦牧,这主意是宋清出的,人呢则是胡开山请的。至于这胡开山怎么同燕老九如此熟识呢?那可是有故事在的。
据说有一天,这燕老九嫌在山寨里待得无聊,便下山去春香院转转。州府虽不会过问他,但这燕老九也着实打扮了一番,不再以强人那股子不懂风雅的姿态出现,而是着青衫,拿折扇,一幅富家公子的模样。
燕老九到了这春香院,点了一位姑娘,可没想到这姑娘便是胡开山常玩的姑娘。这胡开山是无理还搅三分的人,现在自己的姑娘让人家给玩了,二话不说,带着兄弟就冲了进去。
一见这燕老九的打扮,胡开山以为他是一个富家公子,便起了讹一笔钱财的打算。这燕老九本身就是从人家身上拿钱的主,现在竟然有人打他的主意,二话不说,把青衫一脱,把周围的兄弟一叫,直接冲过去猛砍起来。
在春香院外面把风的弟兄见自己的老大被打了,连忙把周围的人都叫了过去。两伙人,便在这春香院猛砍了起来。这地痞,欺负普通百姓还行,真遇上这些强盗,那也只有被挨打的份了。
被揍得很惨的胡开山,使了一名小弟前去找宋清帮忙。这宋清一到,两边人马一停,这宋清再仔细一瞧,发现都认识。便在客满楼,点了一桌酒菜,做了一回和事佬,把两人劝合了。
这两人因为跟宋清的关系时常走动,一来二去的,倒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这第三块,是都巡检周吴兴,其实这人并不管军,只是个监事。因这岷州城产盐,朝廷派周吴兴任都巡检,负责这一块产盐的事务。军中事,还是都钤辖良子木良提辖说了算。
只不过呢,这良子木同周吴兴是结义兄弟,周吴兴又是老大,且懂得一些诗词歌赋,也算是个文化人,点子又多。对于良子木这样的大老粗而言,那可是救星一般的存在,是以许多事情便都听他的。
这周吴兴呢倒没有胡开山那般行凶于州里,只是如宋清一般,贪墨一些东西。宋清是从百姓手里拿一些,从官家发下来的东西中再拿一些。而周吴兴呢,则是从士兵手里拿些军粮、军饷。就像这次,从东京开封府来的粮食,宋清想一人全吞,可是周吴兴硬是获得消息,把其中一部分属于他们的粮食全都寄卖在钱家粮行。在哪个年代,这现钱,都是最好的携带工具。
至于这军中之人的粮食问题,一方面减了军士的量,一方面从百姓家中拿,倒也解决了。因为按照大宋的官制,这在边境的“军”这一级单位,可以从周围百姓家中征粮,不过,得经过知州大人的同意才行。
对于这一点,有宋清在,自然一点麻烦都没有,很快便搞定了。至于宋清为什么帮周吴兴,主要还是他们是禁军,手里有武器,再说这岷州城的安全还得靠他们。若是得罪了,这西夏士兵一冲,自己现在的幸福生活不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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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好戏要来了
“秦大人,咱可是什么都跟你说了,这接下来怎么做,那可得你自己个想了。我是一个粗人,对于这种计策啥的可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哈哈哈……”燕老九那笑容,像是掩饰自己尴尬似的。
“这个当然,大王都讲到这里了,倘若秦某再想要其他东西,那便是贪心了。不过,接下来在需要大王帮助的时候,大王可不能推辞呀。”秦牧心里头确确实实有些吃不准燕老九投靠自己到底有多大决心,不过,管你怎么样,拉也要把你拉到我队伍上来。
“哈哈……秦大人真是说笑了,咱们现在都在一条线上了,不好好合作,哪对得起自己呀。你也别老是‘大王’‘大王’的叫了,我听着渗着慌,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我们就结为异姓兄弟如何?”看来这燕老九算是彻底反了。
秦牧一听,连忙点头称是。见秦牧同意,这燕老九连忙吩咐手下那些兄弟们赶紧去准备。其实,那些东西都不难准备,没几下工夫,便在山寨南山一块悬崖边上,摆好香案,集合了山众。
作为主角的秦牧和燕老九跪倒在地,三叩头之后,两人双双把三柄香重重地插在香炉里面,燕老九重重地一拍秦牧的肩膀,大笑道:“好兄弟,以后称为我大哥便可以了。还有你们几个,虽然年纪比秦大人长,不过,也得称秦大人为二哥,知道吗?”
“是。兄弟们见过二哥。”之前跟燕老九结拜的几位弟兄,拿着兵器喊道。
秦牧揉着自己的肩膀,痛苦地挤出笑容,道:“大哥客气了,还是按照辈分来好些。再说,这称呼嘛,大大小小都没有关系的。”
“诶,二弟,这可不能随便乱来的。要不是,大哥我得领导这山寨,不然把这大哥的名号也给了你。你可是我们的救星呀,倘若事情成功,那我们可就……对对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哈哈哈……二弟,我说的有没有错呀。”这燕老九,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整天都感觉很兴奋。
秦牧听了后,也只能无奈的陪着笑了。本来,诸事完毕,秦牧是急想着下山的,城里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做,倘若一直留在这里,耽误时间不说。万一,许明在城里查出什么来,直接动手,不是打草惊蛇,而是给了那三方势力合作的机会。
可是这个燕老九,说这临近中午了,不请秦牧等人吃饭,那太过意不去了,死命强留。秦牧无法,只好留在山里吃了个午饭。这山寨就是山寨,州府的伙食已经够好了,可在这里,根本就没得比,想起现在还是灾年,普通百姓连基本的吃饱问题都没有解决,可是这群人竟然如此浪费,天理何在?
拜别下山,刚进入州府衙门,这许明仿佛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捧着一堆账簿便走了过来,嘴里还兴奋道:“秦大人,看看,这是我们找到证据,本官现在已经把人抓起来了,是不是可以写案呈,转交官家了?”
秦牧把身边的女子叫走后,转身对许明道:“许大人,我们先去书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许明是聪明人,立刻便明白的点了点头,道;:“好。”
来到书房内,发现里头的书还挺多的。两人分主次坐下,许明为主,秦牧为次。刚一坐下,许明立刻把账簿摆在两人之间的矮桌上,兴奋道:“秦大人,这就是证据。大人上次迅速地便斩了一些人,本官深受感动。这不,本官一边派人继续派粮,一边追查这州里的账簿。这查下来的东西,差点没把本官给吓住。
原来这些人把官府发下去的赈灾粮全都放到了钱家粮行,本官以前还在纳闷,为何别人的粮行一点粮食都没有,他家的粮食却怎么都买不完。
我们也查了他们的账簿,很有问题。本官已经下达了官府的令,让他们择日把官府里派出去的粮食全都交出来,否则押解东京问罪。刚才派去钱家粮行的人回来禀报说,他们已经这么做了。
大人,本官如此处事,是否妥当。还有,待秦大人回京复命时,可不可以给本官美言几句呀。大人,给,这就是他们钱家粮行的账簿。”
这许明应是很兴奋,脸上堆满了笑容。可是待看到秦牧拿着账簿看了许久,也没有任何表态,脸上依然铁青。这脸上的笑容,先是凝固起来,然后便是慢慢展开,变成了跟秦牧一样铁青的脸色。心里嘀咕着秦大人为何如此。
秦牧把所有的账簿大致阅览一遍,合上账簿,脸上露出微笑道:“许大人,干得不错!有了这些账簿,对付这些人完全没有问题,不知道许大人,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呢?”
看到秦牧笑了,许明这郁闷的心情立刻给收住了,笑道:“有大人在这,本官何敢置啄。”
“诶,许大人何许如此客气,咱们同朝为官,有何话不可讲。再者,本官来岷州时,王相爷特意交待,凡事得多听听许大人你的。这相爷说,这许大人呀,能文能武,是朝廷难得的人才,要本官好好向许大人学习呀。”这话王相爷自然是没有说过的,不过,说这句话,许明许大人听后应该会很开心的。再说,这许明真找王相爷对证,这王相爷定然会跟说他说过这句话。
很明显,许明听完后,果然笑了笑,那满脸的笑意,无不表达着他的内心。这许明,在武方面确实还可以,虽是文化人,却对排兵布阵,上阵杀敌很在行。若说这官场之道,却似乎很不懂。
现在听到王相爷不但知道自己这号人物,而且评价极高,又怎能不高兴?“秦大人,王相爷可真如此说,不骗我?”
“许大人,本官像是那种骗你的人吗?这相爷还说了,若是大人此次赈灾有力,定然少不了大人的好处。”秦牧还真能忽悠,什么话也敢讲。
得到了确切答案的许明,总算是放心了,收了收心神,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讲讲自己的看法,还请秦大人不要见笑。”
一说到自己的方法,这许明的态度立刻端正起来,那挂在嘴角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道:“本官以为,现在既然账簿在手,我们就按图索骥、顺藤摸瓜把这些害群之马,一个都不放过全都抓起来,悉数问罪,不可轻饶。秦大人,你以为如何?”
许明本以为会得到秦牧的赞同,却没有想到,秦牧听完,并不着急表态,只是盯着许明又问了一个问题:“许大人,你的意思是,只是涉案人员全都抓起来,不放过吗?”
“是!”许明回答的无比坚决。
“如此一来,打击面是不是太广了,这人数可不会少呀。”秦牧提出自己的担心。
这许明却似非完全不在意,正色道:“那又如何,这群人在岷州城做的坏事还会少吗?本官虽才刚到岷州城不久,根基未稳,不过有秦大人坐阵,还怕这些人反了不成?”
“许大人,你可高看了本官呀。”秦牧笑了笑,“许大人,本官有几点意见,不知可说可不说?”
“秦大人何出此言,有什么话就直说,本官承受得住。”
“那好,本官就告诉你,本官的看法是什么。许大人,本官知道,乱世用重典这一条是对的,本官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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