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马头集的一处监所便成立了。
它设立在马立集最大的集兴街上,它的办公场所就是一排的摊子,只是在这摊子上并不贩卖任何东西。这里头的职责分三块,居左的那早民籍造册,而居右的那便是案犯审理,中间那一块,便是成立这里最大的原因所在。
中间那一块是收钱的,份子钱也罢,税收也罢,凡是在这里买的,卖的,全都得交钱,否则居右那一块的便会找上你。
当然,这里头的刑罚只有两种,无论多大罪,都可以罚钱了事,当然价格不一样罢了。如果你不想出钱,或者出不起,那就没办法了,直接死刑。因为这里头没有监牢,不提供这项服务。
你还别不服,若是得罪了官府,你小子还经常有意见,那么你的结局便早已经注定了,那便是有一天,在不知不沉之中,突然死在一个陌生的角落,或许过了很久,你的尸体也没有人发现。
即便你已经雄霸一方的豪杰亦如此,要知道你是老大,老二那是很想取而代之的,即便不在你的帮派里,那也有其他帮派的人想取而代之,因为有官府中的人加入,你一样是如此结局。
所以,其实在这马头集的审案过程较为单一,马头集临时官员呢,并没有编制,不在大宋官员范围体系之内,所以,做起事情来,那也更具灵活性。比如,他认为你有罪,那么根本就不需要费神找证据,直接判了就行。
还有,像大宋官员判一个死刑犯,除非是罪大恶极之徒,可以判斩立决。像这样子的人,一年全国也出不了几个。大部分的人,那可是秋后问斩,而且这个秋后问斩,那也是不是今年犯事,今年处决。
死刑人员名单交到京城,那是由皇帝大人决定的,他每年勾一批,若你的名子在上面,却久久没有被皇帝大人选中,那么你就在牢里等,一直等到他勾你为止。
而这个过程,最长者竟然可以达到三四十年,皇帝都换了几个了,你竟然还在牢里头待着,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当然,你自己肯定知道为什么如此了。
在马头集呢,从来没有这么一说,因为不是正规的官府,所有案子审下来后,不需要上报刑部,所以,全都可以就地解决。当时判下来,你是死罪,那就是死罪。
如果你有钱,交钱放人;若是你没钱,不好意思,把命留下,不管你当时犯的罪是大是小,反正就是个死。
如此,地方不大,权力很大的官府,一般百姓那是可以不去,就尽量不去,一切事情私下解决,实在解决不了了,他们才会去找这样子的官府。因为,官府处罚的钱,那一向都是很多的,不拔层皮是不可能的。
所以,像这样子的官府,其实他们还是很闲的,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事可做。好不容易来个上门的,他们自然好好盘剥一番。而百姓们呢,也想看看这个案子会如何审。
当然,最吸引他们的是两点,一则这里头有个小娘子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二则,如果这个帅气的男子被判罚钱,那他肯定可以是出不起钱,到时候,便可以拿着他流出来的血治治病,听说越俊的人,那血越是好。
如此一大堆抱着差不多想法的人便朝着“衙门”来了,到了那个地方,正看到一名身着大宋吏员服饰模样的中年大肚男,正坐于摊前,双眼迷离,似乎正在打着盹。
这时人群的吵闹声彻底把他给吓着了,他把眼睛一睁,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看到来的人是那么多,心里也暗道不妙。心里一惊,完了,现在人手全给大人拉去抓大人物,听说个个还有赏。
一想到这个,守在这里的这个胖子便是浑身不舒服,满肚子的气,凭什么让他一个人守在这里。这下好了,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守的问题,而且还有这么多人来,虽说可以得一笔钱,可是有没有命花,那都是一个大问题。
当然,当官的,即便只是一介小吏,那也是有官威的。有官威,那就得拿出来吓吓人,不然那就实在对不起身上这身吏员服。胖子吏员道:“干什么状子带来了没?”
秦牧正生气呢,现在这个局面他都不知道怎么收拾了,听到这个吏员打起了官腔,倒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他多说话,直接往这个胖子吏员走了过去。
这前边只是一个摊子,并没有什么遮挡之物,想不让他进来都难,但这个胖子吏员还是说了句,大多数都会喊的话:“你干什么,我是此地签司,你敢动本吏,本吏跟你不客气!”
很明显,这签司的话并没有吓住秦牧,不过是个签司,都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真是好笑。秦牧挨得近了,这个胖子签司,竟然双手放于胸前,做防护手势,又说了一句废话:“你干什么?你别乱来,袭击官员,那可是大罪!”
“袭击官员?你是官员吗?”秦牧带有一点嘲笑的口吻道。说完,秦牧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轻轻地在这名签司面前晃了晃道:“怎么样,咱们借一步说话?”
这名签司,虽然一直生活在边垂,而且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吏员,但毕竟也是官场中的一员,对于这种令牌材质的区别,他还是很清楚的。
最好的莫过于玉质的,拿这种牌子的,不是皇帝本人,那便是王爷一族。
然后过来便金质的,这类人一般是皇亲国戚,或是什么重要官员。再次一点儿,那便是银质的,这类人,那也是高官来着,最次也是路一级的高官。
再下来便是铁质的,像这类的,范围是最大的,高可至知州,低则到了县里头的官员,当然,最起码也得是知县,大一点县的县丞,像县尉那是没有这个权利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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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钱三两
而像吏员呢,一般也只能使用木质的。这一类,便是最底层,当然这个最底层,在吏员队伍中,那也是不低的。如果太低了,那是没有使用权利的。如同这个签司,他是没有权利用令牌的,即便像他的长官,那也是没有权利使用的,因为还不够格。
现在秦牧拿在手上虽非玉质的,但却实实在在的金质的,而且看那模样,绝对是高级官员,像他这样的吏员看到铁质的,那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更不用说银质,金质的了。
他害怕了,本以为可以捞一笔的,却没有想到,来得不是鱼,而是一头虎,这样子的人,谁收动,谁又敢收他的钱?现在他抓着一个人来,周围还跟着那么多百姓。
完了,这些百姓是站在哪边的?若是站在这个高官这边还好,若是站在那边,我得罪谁呀?得罪谁都会让另一方不满,看现在这个样子,这些老百姓不生吞活剥了自己,那是绝对不会甘休的。
该死的,其他人竟然要去什么庆州,现在可怎么办呀?签司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
秦牧在旁边看了看,以为这个吏员看不懂自己手上的东西,便道:“怎么样,大人,接下来如何审,你得说句话呀?”
听到秦牧说话,这签司可真是吓了一跳,而且此人竟然还叫自己大人,吓得他立刻跪了下去,可是这身子还没有跪下,秦牧便扶着了他道:“不用下跪,我在这里的身份还没有被人知晓,你现在立刻审案,放心,这些百姓会为我作证的,还有,我要这个人死!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签司连连点头,现在听到百姓是站在秦牧这边的,他就放心,这个人看着就半死不活的了,现在即便杀了他,也没有找吧,对,就这样,这么大的官,若是留下什么印象,自己是不是可以升官呢?
哈哈……本以为是祸事,现在倒是幸事了。你们走吧,你们尽情地走吧,去庆州就去庆州吧,最好多耽搁一段时间,对,多待一段时间,放心,这里有我呢,你们不用担心。
签司心里头那个兴奋,简直已经到达了顶点。立刻把这个摊子临时改成了审案台,这里人手不够,便是签司一边做着笔录,一边询问着话。当然,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这审案前的一顿打,那就不必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按照以往的规矩,谁是原告,先打十大板,理由便是防止刁民无帮告状。秦牧呢,怎么看怎么是原告,那么就得先打秦牧。
一个这么大的官,这个签司,那是有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呀,那既然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正好可以找这个借口不打。否则,若是常人,这个签司自己都可以下去,过过手瘾也是不错的。
不用打,那么接下来的审案过程,自然也就简单的多了。有了上官“死”字命令,再加上这些百姓的口供,解决这个案子也就顺利的多了。
本来,如此冤枉一个人,最起码有一个人是会有意见的,那就是七娘,七娘好不容易把这个老六子盼了回来,现在好了,人回来了,但现在却有罪了。
之所以现在七娘没有表达出意见,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凭着七娘的了解,这个人做出这点儿事情那也是很正常的。而翠萍呢,本就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翠萍心里头盼望着老六子马上就死,最好凌迟处死,这样才解恨。可是,她毕竟是女人,也是矛盾的,一个好好地人便这么死了,她心里头又怎么会好受呢?
有了秦牧的命令,再加上百姓的口供,还有群众的呼声,判个死刑也是可以的。再说,这个老六子,即便不执行死刑,只怕也活不长了。所以,老六子在大家伙的注视下执行了死刑。
这一次的死刑是签司亲自执行的,这人本职工作虽然不是做这个人,但毕竟没有吃过用猪肉,就不可能说连猪都没有见过。签司手起刀落,便把老六子永永远远地让他离开这个世界。只是在这个日子里,却有一个女人,似乎很落寞,因为自己苦苦守来的丈夫现在就这样死了,她似乎很不甘心,可是当官的处置了,她又能如何?
七娘看着老六子身首异处,她哭着要求想替老六子收尸,按理来说,像老六子这样的人,那头颅是要在马头集外悬挂三天三夜的。以警示后人,若是没钱,则不要犯罪,若是犯罪,后果便是如此。
但是秦牧也是听说过老六子同七娘的故事,他也知道混账的是这个老六子,至于这个七娘,那完全就是一个悲情角色,像这样子的人,秦牧又狠得下心来呢?
所以,在秦牧的示意下,这个签司便同意了。七娘千恩万谢之下,找人把老六子的尸体给弄了回去。
至于百姓们呢,热闹看完了,虽然有些人想着弄些秦牧的血回去,结果发现死的竟然是老六子,那老六子又不俊,而且还是那等人物,想想还是算了,也就没有哪个人跑过去拾血。
而秦牧呢,解决了这个事情,他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随着人死,他的理智也算是回来,他在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看老六子的面,也得看看七娘的面。
这么一个姑娘,心里头没了期望,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算了,只能待党项人的事情解决了,看看有没有可能帮这个姑娘家找个好点儿人。
而自己呢,现在得赶紧去庆州,眼前党项人的事才是最紧要的。想到这里,秦牧没有二想,立刻拉起翠萍的手,向签司道:“你这里可有快马?”
签司看到秦牧问自己,很是兴奋道:“这个马儿,都让他们带走了,也是说去庆州。不过,既然大人想要,那小的现在立刻去准备,马上就来。”
果然,秦牧还没有等多久,这个签司便牵着两匹快马过来了。笑着道:“大人,马在这里。这丙匹马儿,绝对可以称得上咱在马头集最好的马儿了。”签司可真是够厉害的,在这个时候,也不忘给自己说几句好话。
可是秦牧哪里听得他说什么,拉起翠萍的手,立刻便上了这马儿,然后从签司手里头接过马鞭向着庆州而去。签司一看秦牧动了,他也没有闲着,立刻上了马儿,追了过去。
秦牧看到签司竟然也跟着过来了,很是奇怪道:“你干什么?你走了,这马头集怎么办?”
“没事,这马头集有自己规矩,我还是护送大人更重要一些。”这签司哪里愿意就此“放过”秦牧。这么大的官儿,两百年也难得见得一回,不好好表现,这个吏员怎么升,本身就跟这里头的同僚们关系不算很好,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升官,离开这个鬼地方!
秦牧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签司心里头想什么呢,是以道:“好了,你现在回去,你放心,若是这段赶时间,马头集平安无事,本监定然替你说几句好话。如何?”
这个签司虽然做出这等事情来,但他毕竟是替秦牧做了事的,若就此抛弃他,也是说不过去的。
虽然大宋有律法规定,若是抓奸在床,男方有权利把两人都给杀了的,而且没有任何处罚。像这种凌辱女子的,自然也可以杀而无罪。所以,当时秦牧即便杀了老六子那也是没罪的。
但是,这里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得让大家伙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而秦牧呢,是不可以公开这件事情的,你翠萍现在这个状态,若是公开,翠萍还有命在吗?周围的百姓会如何议论?他光想想,也是知道的。
现在签司用了一个这样子罪名把他给解决了,即便有人觉得用刑过重,最起码翠萍的脸面就保住了。所以,他得感觉眼前这个人,只要力所能及,而且此人也确实是个人才,秦牧自然愿意帮忙。
“这一路上,马贼很多,不如让小的陪着你,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签司还是不死心,他想再争取一下。
可是秦牧显然是不给他机会的,道:“赶紧回去,若是马头集出了什么事情,即便你把本监安全送回庆州,到时候,凭着你的罪责,你也活不成?明白吗?”
签司听到秦牧这么说,知道这个大人确实不想让自己跟着,签司只好带一点儿无奈道:“那大人一路走好,小的先回去了。”说完,从马上下来,然后把马儿牵了过来道:“大人,这是马儿,注意安全。”
“我们不用马儿,你骑回去。记住,若是守住马头集,本监定然为你请命!”秦牧这又是下了一个诱饵,这签司立刻又兴奋起来了。
秦牧都这么说话了,这个签司再不懂事,也得明白这个意思的含义了。是以,站在马下看着秦牧带着翠萍远去。这么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升官后的情形。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立刻大喊道:“大人,我叫钱三两,我叫钱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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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回庆州
“哟哟哟……秦监军,你可算是平安归来了,哎……本将那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秦监军回来呀。”听说秦牧来了,范仲淹便亲自迎到了这门外,刚一见到,范仲淹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拉着秦牧的手说了这番话。
秦牧没有跟他客气,直接回了一句话,“范将军,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走,咱们里边谈去。你们几个人,把夫人带到后院休息一下,记住,随时贴身,不可有半步离开,若是人有个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
在来的路上,秦牧已经觉察到翠萍的不对劲了,情绪十分低落,他理解翠萍的心。不要说在古代,即便是在现代,自己当着丈夫的面被人强了,虽然没有让坏人得逞,可毕竟有了这么一回事,这两人感情也会出现问题的。
翠萍想死的心,很好理解。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