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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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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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谕令宣大总督郑洛调兵保护钦使并配合册封;

    谕令陕西三边总督高文荐谨守边关并配合册封事宜;

    谕令万全都司、山西行都司、山西都司等各镇调集兵马随时应变;

    谕令蓟辽总督梁梦龙、蓟镇总兵戚继光、辽东总兵等员时刻戒备,监视蒙古察哈尔、朵颜、泰宁等部动向,随时奏报。

    ……

    张四维看后没有多说什么,全部放行,但在重新草拟诏书时,在高务实那一条的“北上出塞主持册封相关一应事宜”之后额外加了一句:“临机决断处分”。

    然后想了想,又亲自写了四封私信,派人分别给郑洛、萧大亨、贾应元、辛应乾送去。

    这四人,郑洛是宣大总督,萧大亨是宣府巡抚,贾应元是大同巡抚,辛应乾是山西巡抚。

    郑洛是河北人,但长期在山西任职,政治上属于王崇古、张四维这一派,其余三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虽然不是山西籍,但都在山西为官多年,早已是典型的晋党——话说这个时期,不是晋党在山西也很难干得长。

    这四位封疆大吏,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郑洛是嘉靖三十五年的进士,而其余三位都是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

    郑洛之前介绍过就不提了,另外三位同年的这一科,是袁炜做的主考官。

    袁炜是位著名的青词宰相,秉承大明神童多如牛毛的优良传统,他小时候也是位神童。

    昔日袁炜十岁时,跟随父亲到家乡的清道观看县令审案。因他人小,所以站在最前面。县令见他神情专注,气宇不凡,就问:“此谁家小儿?”

    他父亲答道:“此是学生犬子。”县令听他自称学生,知道是读书人,便又问:“令郎可曾习对?”袁父答道:“方学未久。”

    县令这时看见道观上空,有两只白鹤翩翩飞舞,便出了一对:“三清殿上飞双鹤。”袁炜应声答道:“五色云中驾六龙。”

    县令忍不住高声对一旁的学正连连说:“答得好!答得好!”

    学正比较严格,则道:“只能说他用得好,这是林洪宫词中的‘五色云车驾六龙’的活用,一字之改而已,想是他刚刚读过这首诗。”县令笑道:“这也不易。”

    接着县令又给袁炜出了一联:“投子四方开六面。”

    袁炜立刻又对出:“丈夫一德贯三才。”

    这下子,连学正也不得不佩服小袁炜的对答如流,称赞他:“此神童也!”

    伤仲永的故事没有发生在袁炜身上,这位老兄一路神到底,嘉靖十六年,他参加乡试,获得第二名。次年,夺得会试第一名会元。

    到了殿试时,内阁最初拟定陆师道为状元,嘉靖御笔批作二甲第五名,改袁炜第一。可惜后来文华殿读卷时,又因袁炜言边事过于率直,又将其改第三,擢茅瓒第一。

    但不管怎么说,袁炜的文才是到位的。有一个很出名的对联,不少中都被改为主角用出来,其实是袁炜的妙对,那对子是这样写的:

    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诚有感;

    岐山丹凤两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嘉靖皇帝,万寿无疆。

    不过此人最大的两个特点,倒还不是写青词厉害,而是他既善于选才,又嫉妒贤才。

    嫉妒的事有点多,就暂且不说了,说选才。

    刚才这三位封疆大吏,按说已经颇给嘉靖四十一年金榜挣面子了,足以证明袁阁老选才的本事,但如果再说一下他选中的另外三人,那么萧大亨等三位就被比下去了。

    因为另外三位分别是申时行、王锡爵、余有丁。

    王锡爵还在老家守孝,就先不提,申时行和余有丁那可是当今的两位阁老啊。

    这代表什么?当然,首先代表袁阁老昔日选才的本事靠谱,但其次代表的则是晋党的这三位封疆大吏,其实都是申时行和余有丁的同年。

    倘若是普通的晋党——指那些山西籍官员——那么张四维或许根本不必写信“打招呼”,因为他们同样也是高党、实学党了,高务实既然顶着全权钦使的头衔过去,他们肯定会大力配合。

    但萧大亨三人乃是申时行和余有丁的同年,这就不得不注意一下了,虽然通常来说他们应该至少不会给高务实拖后腿,但万一的万一,申时行或者余有丁拉下面子亲自写信请他们帮忙呢?

    张四维不得不防着这一手,尤其是在山西地界上,他绝不能容忍出现任何失漏。

    他在这边暗中布置,高务实也没闲着,同样在明里暗里都开始布置。

    曹淦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命令不动京华商社的其他下属了,他先是派京华商社的人快马飞报把汉那吉,说自己即将作为全权钦使前来土默特主持册封事宜,让他暗中调集人马,控制好自己的领地,尤其是至关重要的大板升城。

    然后越过曹淦,调集宣、大、山西范围内的骑丁,再加上蓟镇受训的一部分骑丁,放在一起进行选拔,挑选出三千人作为自己此行的护卫亲兵。

    这三千骑丁一人双马,配备了还未被朝廷列装的“万历一式刺刀款”火枪,但是由于是在京畿附近调动,高务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调拨火炮。

    火炮最后肯定还是要的,但估计要“借”——等到了大同之后,请宣大三镇调拨一批京华制造的火炮给他用用,反正都是自家产品,如有损耗,他肯定是能给人赔得上的。

    既然联络了把汉那吉,钟金哈屯那边当然也得派人联络,而且高务实还仗着自己面子大,找师兄吴兑要来一封亲笔信——这位大司马可是钟金哈屯的“义父”,他的面子高务实不用白不用。

    这些事情办完之后,高务实就只需要等待了。一是等待曹淦归来,而是等待京营选调精锐——他是钦差出使,干的册封这样的大事,京营再怎么没用,也得调点样子货给他充作钦差仪仗不是?

    不过高务实到底面子大,朱应桢、张元功等人一听是他出使土默特,都没等到高务实去找他们,自己一个个主动跑去五军都督府翻军籍,认认真真地给他各抽调了五百“精锐骑兵”。

    精锐不精锐不好说,但这一千骑兵光看形象倒是真不赖,比高务实自家骑丁还要威武——高家骑丁只披一件罩甲,而这批“精锐骑兵”那可是全副武装的。

    朱应桢和张元功搞完这档子事之后才跑来邀功,直把这一千骑兵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二,总而言之就是表达一个意思:这都是看你高龙文的面子,换了其他人来,别说一千骑兵了,两百骑兵给他们,爱要不要,而且还是随便抽调,哪会像这样精中选精?

    高务实发现这次他们两人虽然同来,但献殷勤的“差事”主要落在了张元功头上,高务实眼珠一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张溶刚死,张元功还没有袭爵。

    有明一朝的袭爵可不是老子一死,儿子立马承袭的,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期,在这个时间段内,万一有个什么不法不轨之事发生,这爵搞不好就袭不成了。

    至于考察期到底多久,那可没准,有些人有些人一年半载就完事了,而有些人一考察就考察了十年,甚至更久的都有。

    张元功当然不想被考察十年,所以在高务实这样的头号天子近臣面前献殷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

    但这种事,高务实不可能给他什么准信,只说一些“好意心领,多谢多谢”之类的话,搞得张元功心头七上八下。

    最后走的时候,他还差点忍不住提醒一下,好在朱应桢见机得快,出言打断了。

    等出了高府,张元功便问朱应桢为何不让他说话,朱应桢摇头道:“求真是何许人也,你屁股一翘他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该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跑不了。你与其担心他不明白的你的意思,还不如想想怎么让他更高兴。”

    张元功叹了口气:“你说得也是,是我太心急了……不过咱们能抽调出来的骑兵——我是说还勉强看得过去的,也就这点人了,我还怎么让他高兴?”

    朱应桢想了想,道:“见心斋那边聚集了高家骑丁,我听说他们没炮。”

    “你的意思是说……”张元功眼前一亮:“咱们多带点炮,到时候交给他用?”

    “聪明!”


………………………………

第033章 我三伯在蒙古成佛了?

    曹淦这些年虽然地位日高,但因为一直在四处开辟商道,并未养尊处优,是以昔日的骑术没有落下,赶回京师的时间比高务实预计中足足早了一半。

    曹淦既然赶回来,高务实就要临时抱佛脚,仔细问一问这十年来的封贡互市究竟干得怎样了,这也是自己去蒙古之前的必备功课。

    面对高务实的问题,曹淦早有准备——他在高务实麾下,最早就是以蒙古通著称,这可是他的看家本事,哪里会不重视?

    据曹淦介绍,隆庆、万历以来,大明和蒙古互市的场所,一共有十—处之多。

    在大同有三处,分别是得胜堡、新平、守口;在宣府只有一处,但这一处地位紧要、交易量也很大,就是张家口;在山西者一处,叫做水泉营;在延绥者一处,叫红山寺堡;在宁夏有三处,分别是清水营、宁夏中卫和平虏卫;在甘肃有两处,分别是洪水扁都口和高沟寨。

    这些互市之处,均由守边将领管辖。同时,每当开市期间,大明朝廷和蒙古贵族们又共同派出军队充当守市人员,维持市场秩序,用曹淦的话说:“令各支虏酋各差一人为首领,统夷兵三百,驻扎边外。各镇各令本路副参等官,各统本支精锐官军五百,驻扎市场”。

    而互市的市场,一般都设在边墙处,四周围以高墙,犹如“瓮城”,关内关外各有—闸门,闸门可以启闭。

    按大明旧制,凡诸部互市,筑墙以规市场,谓之市圈。在“市圈”内设高楼,供驻扎市场的官军嘹望。

    曹淦道:“虏每一入市,少者四五十,多者百余骑,并皆就瓮城,闸封。”然后进行互市贸易。这就是互市市场的设置状况。

    互市的交易日期,大多以一月为期。不过曹淦也说了,在互市初开的时候,每年的交易日期往往不足一个月。

    高务实问了问具体情况,曹淦介绍道:“隆庆五年时,大同得胜堡互市的日期是五月二十八日到六月十四日;新平互市的日期是七月三日到七月十四日;宣府张家口市是六月十三日到六月二十六日。以后,随着互市之兴盛,交易日期便不断延长,到最后才至一个月时间。”

    高务实点了点头,这很符合大明的风格,一开始扭扭捏捏,后来发现有利可图,自然就先把面子放在一边了——至少穷成狗的九边各地是不要节操的。

    曹淦又继续介绍,说在互市上,—般商品由侩人定物价,朝廷要求下面不得欺压蒙古人,但马匹的价格则是由大明朝廷规定的。

    具体一点的价格是,上等骟马一匹,拟价十二两,搭配段布官货一分,实价银八两余;中骟马一匹,定价十两,货实值银七两余;下骟马一匹,定价八两;货实值银六两余。

    这个价格,可比当年便宜多了!高务实犹记得十年前的时候,曹淦告诉他,一匹上等骟马价值至少是二十两以上,而且还不容易拿到货,当时只有他能搞到。

    想不到十年发展下来,别说京师的牛羊肉比猪肉便宜的情况一直持续下来,甚至连马价都降下来了,这互市的功劳,真是谁也不能抹杀。

    朝廷规定价格的原则高务实倒是知道:“务使客商有利,夷价无亏”——也就是要使蒙汉双方两获其利,所谓双赢是也。

    曹淦也佐证了这一点,他说如汉族商民,概以故衣杂货,每值银七、八两;即买儿骒马一匹,可卖银十余两,各以次从便加减,率得厚利,远迩欢腾。

    由于价格规定得较为合理,蒙古方面,诸部落首领“感德日深,赴市日众,市马日多”,这就使互市中马匹的成交量越来越多。

    曹淦甚至还给了一个早期的统计数据:隆庆五年,宣府、大同、山西三处互市成交的马匹有6850匹;隆庆六年为7845匹,到了万历元年,直接激增到19103匹,而万历二年又增加到27316匹。光是这头四年之间,马匹的成交数量就几乎增加了三倍。

    至于后来,由于曹淦去西北开商路去了,就没了具体数据,但他很确信地表示是“年年增长”的。

    当然,这仅仅是上述三处互市中马匹交易的情况,如果将其他互市之处的马匹成交数也计算在内,那么将是一笔更为可观的数字!

    高务实点了点头,心中暗道:由此可见,合理地规定价格,对互市贸易的发展具有促进作用,光想着宰人可不行,蒙古人虽然不读书,但生意做赚了还是做亏了,那肯定还是看得出来的……果然做生意必须坚持“双赢”。

    然后高务实还从他在曹淦口中问来的一些细节中得出了几点发现,比如从互市贸易中的商品构成来看,生活必需品和生产资料开始占有主要地位,奢侈消费品虽然在他的大力提倡下也处于增长中,但其整体占比却一直在下降。

    现在互市中的商品,以马匹、粮食、布匹为主,当然此外还有许多其他商品。

    蒙古方面输入的商品主要是粮食,布匹,丝织品及其他手工业产品;大明内地输入的商品主要是畜产品,有作为军事物资的战马、作为运输工具的驽马,以及作为农业生产资料的耕畜如牛、骡子等,当然更少不了作为食品的牛羊肉——京师牛羊肉比猪肉便宜就是这么来的。

    曹淦说在互市中,汉人“以缎绸、布绢、绵花、针线索、改机、梳篦、米盐、糖果、梭布、水獭皮、羊皮盒等物,跟蒙古人交换马、牛、羊、骡、驴及马尾、羊皮、皮袄诸物”。

    另外,他还提到一点,就是在互市之初,大明朝廷为防止蒙古人冶炼铁制兵器,曾禁止输出蒙古牧民生活必需的铁锅,这事造成了很大的不便,蒙古方面怨言很大。

    后来经时任宣大总督王崇古疏请:“及查得辽东开元、建宁之市,以京华粗铁锅入市。盖此锅生铁不受炼炒,行之已久,此可效行。及查得宣大沿边山程险远,铁锅鲜至,今既有此锅,即当容照辽右之卫例,以该锅入市易,商夷攸便也。”

    王崇古提到的“京华粗铁锅”,乃是京华特意推出的一种廉价锅,其铁质比较差,一般是做其他工具时的淘汰的那种,就拿来制造成铁锅卖给女真、蒙古,结果这玩意儿出乎意料的好卖——对于蒙古人和女真人来说,这锅能用而且便宜,有这两点就够了。

    于是大明朝廷准予京华粗铁锅进入互市交易,但还是将硝黄、铜铁、盔甲、兵刃列为违禁物品,严禁进入互市交易。当然这很正常,就好比美国佬不可能把航母卖给中国一样。

    曹淦又介绍道,在互市之中,既有大明朝廷经营的“官市”,也有民间商人经营的“民市”,一般来说,“官市毕,听民私市”,而毫无疑问的是,京华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又是个商业体量上的巨无霸,现在自然掌握着各个交易地点的民市。

    “官市”主要交易缯帛、马匹;而“民市”中交易的商品种类就多了,除了最主流的布帛锅釜,还有针、线、梳、篦、米、盐、糖果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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