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拜帅台上,伐许得胜归来的子都终于忍不住透露杀考叔之实,颖姝万念俱灰,跳拜帅台而亡,子都亦不听郑庄公劝阻,堕台而死。
高务实觉得,朱应桢这厮是不是读书太少,搞不清这出戏的意思在瞎说——你是要暗讽我嫉贤妒能,还是暗箭伤人啊?亦或者,是诅咒我将来不得好死?
虽然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朱应桢都没有这样的理由,但高务实想着想着,还是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来。
朱应桢先是在笑,继而感到高务实的表情不太对,楞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一拍脑袋,大声道:“该死该死,愚兄该死!怪就怪愚兄读书少,用错了典故了……求真,你且莫恼,我只是想说皇上没打算嫁妹妹给你,没别的意思。”
高务实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是真的惊出汗来了,额头冷汗直流,松了口气,有些无语地道:“应桢兄,不是我说你,你虽然是武勋,多少也读点书,用不好的典故就不要乱用。”
“是是是,求真教训的是,愚兄一定改,一定改。”朱应桢不敢多话了,老老实实看着高务实换完了戎装,这才让人又牵出几匹马来,让高务实几人上马。又好心好意的问高务实会不会骑马,要不要让他安排几个骑兵在身边照看着——原来这厮的骑术也是个空架子,之前脸色紧张就是生怕在这么多人面前来个坠马,那就太丢成国公府的面子了。
谁知道高务实随便一摆手:“骑着马杀敌有点难,但光是自己骑骑,还是不妨事的。”
这话不是自吹自擂,他的骑术经过十年锻炼,是真的挺不错了,至于不能杀敌,更多的是因为他根本不会武艺的缘故,反而不关骑术太多的事。
朱应桢一翘大拇指:“你还真是文武全才啊,了不得,了不得,待今后得空了,愚兄定要找求真好好请教请教。”
说话间,这一队骑兵变成了高务实领头,堂堂成国公爷随行的画面。
当他们走得近了,大概离皇帝的御驾百步左右时,司礼监秉笔、御马监大太监陈矩悄悄做了个手势,锦衣卫大汉将军们齐声高呼:“大明万胜!”
又往前走了五十步,赞者高呼:“广西巡按御史高务实领兵南征不臣,得胜归来,为大明贺!”
大汉将军们跟着高呼了一遍。
又二十步,赞者又高呼:“广西巡按御史高务实领兵南征不臣,得胜归来,为圣上贺!”
大汉将军们这次换了台词,变成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务实再上前二十步,站定——这是刚才朱应桢告诉他的。
朱翊钧笑吟吟地看着他,翻身下马,但落地之时,右腿似乎略有些吃力,他伸手用力扶住马缰,这才稳住身形,然后又恢复了笑容,朝高务实走去。
高务实下拜行礼,朱翊钧上前抓住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大声笑道:“朕乃九五之尊,口含天宪,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来,朕今日就兑现承诺,亲自为你‘解战袍’!”
说罢,他将高务实扶直,对连连婉拒的高务实小声道:“别啰嗦,我是故意的。”
高务实一时搞不清朱翊钧到底想干什么,但皇帝都这么说了,他还真不好继续推辞,只好站着不动,任朱翊钧施为。
好在朱翊钧说是解战袍,其实只是把他的罩甲脱下来,然后就大笑着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伴读,有点陈庆之的意思。”
高务实忙道:“圣上过誉了,臣岂敢当?”
朱翊钧这话的主要意思在于“伴读”和“善战”。陈庆之虽然后来以善战闻名,连红朝太祖都说“再读陈庆之传,为之神往”,其当时便有“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之称,但实际上,他早年就是梁武帝萧衍的伴读出身,曾经陪着萧衍下了二十年棋。
朱翊钧这话显然意有所指,只是不知道他话里的重点到底是“善战”,还是“伴读”。
但是朱翊钧今天力捧高务实的意图十分明显,说完这话,又往高务实身后走了两步,一把抓起高务实刚才那匹马的缰绳,笑着道:“来,高侍读,朕为你执缰,以谢你为朕复九世之仇!”
嗯?我现在早就不是“高侍读”了啊,这话从何说起。
高务实吓了一跳,这次是真的不敢上马,皇帝迎接就不得了了,还执缰?这要是接受了,非被一些嫉贤妒能之辈喷死不可。
朱翊钧见他执意不肯,这次倒没为难他,便道:“那好,你既然实在不肯,朕也不为难你,不过今日,你得与朕并辔而行,过几日还要陪朕去告祭成祖、宣宗。”
高务实叹道:“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啊,臣就怕弹章如雪,睡都睡不安稳。”
朱翊钧笑眯眯地上了马,等着高务实轻轻一夹马腹上前来他身边,这才道:“有人想把你继续外任,甚至给你一任巡抚,但是朕忽然想明白了,不行,朕还是你要做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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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升官
朱翊钧这次说的“侍读”,是真真正正的侍读,不是什么“假侍读学士”,但也没到侍读学士,就是“侍读”。
皇帝带着高务实和一众官员进了宫,先是让高务实当场交卸了广西巡按御史的差事,然后当场让陈矩宣布了圣旨:都察院监察御史高务实,授奉政大夫,升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翰林院侍读,充经筵日讲官。
这个职务安排当然有点讲究,詹事府的左右春坊理论上都有一位大学生,但经常不设,实际上左右春坊的左庶子和右庶子就是两春坊的主官。在左右庶子之上,只有詹事府詹事和少詹事,但詹事也多用来挂名,实际上的主官是少詹事。
论级别,连“少詹事掌府事”也只是正四品,所以左庶子就更低,乃是正五品,但还是那句话,京官莫看品衔,大学士要不是都挂尚书衔的话,不也全是正五品?
至于侍读,在翰林院中,除了挂名的翰林院大学士之外,侍读位于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之下,与前面这俩学士一样,都设两人。
其实他这两个官,都属于翰林们的迁转资历官儿,一般而言,翰林官九年考满升一级,哪怕高务实一甲进士乃是“天上神仙”,从他去年担任翰林院修撰来算,正常要升到侍读,还需要八年时间。
去年他因为纂修《大明会典》有功,从翰林院修撰升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以级别来说的确是连升两级,不过当时他翰林院的官职是保留不动的,仍然是修撰。
而这次,则不但詹事府方面升官了,翰林院这边也升了侍读,也即是说,去年他被贬之前的最高级别是从五品,被贬不到一年,不仅是官复原职,还升到了正五品。
由于詹事府本身也早已是翰林院的转迁机构,所以詹事府官员一般被和翰林院官员连起来称呼为府院学官,府院学官的正五品是什么概念?
理论上来讲,就是只要经内阁推荐、皇帝同意,随时可以担任侍郎的这个概念。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来说,实际上由于府院学官们很难比功劳,所以升迁一般只能比资历,资历比你老的都没上,怎么会轮到你?
高务实现在的职务,在詹事府是名义上排第三,但如果不算詹事,那么实际上是第二,不过如果皇帝没有派差遣的话,其实没有实际执掌;
在翰林院则更靠后一些,名义上要排到第六第七,不算翰林学士的话,就是第五第六的样子,但侍读和侍讲其实一个档次的,也都是设两人,所以倘若把资历也算进去,他估摸要排到第八去。
但这也很不容易了,不到弱冠之年的侍读,可能他还是头一人。
至于奉政大夫,这个是文散阶,但并不是正五品初授的散阶,因为按理说正五品初授散阶应该是奉议大夫,升授才是奉政大夫,高务实这里跳过了初授,想必算是嘉奖。
不过这个没什么用处,明朝的散官制度与唐宋时不同,表现为按官授阶,因此散官的地位与作用下降。
与官品相配,明散官也分为九品十八级,从九品至正五品及正、从一品每级又有初授、升授两等,从四品至正二品则有初授、升授、加授三等。
散官的授予办法是,初授或升授某品官,司时赐予初授散官;初考称职时,赐升授散官;再考功绩显著者,赐加授散官。考核平常者,不赐升授或加授散官。
除给散官外,文官一品至五品,武官一品至六品,经再考,可参照散宫同时授予勋级。因此,散官与勋级既是附加性官衔,又可视为考核制度的补充,但与实职和俸禄并无关系。
放在高务实身上,只能解释为内阁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属于“功绩显著”的这一类,因此达到正五品的时候,直接跳过了初授的奉议大夫,直接给了升授的奉政大夫。
然并卵,这玩意儿根本没有实际价值。
好吧,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一轮封赏,高务实也算是府院学官里头能排进前十的“大官”了,毫无疑问的“储相”之一。
至于要储到什么时候,这就很难说,万一他头上的这一批人既进不了内阁,一时半会儿又不到退休的年纪,那他也说不定一储就是二十年,这种情况在翰林院十分常见。
通常来讲,左庶子和侍读都是府院要职,一般会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差遣,但高务实这次的情况似乎比较特殊,除了一个“充日讲官”外,没有只字片语提及其他差遣。
事毕,众官皆退。
高务实被朱翊钧召到文华殿问事。
朱翊钧的神色一开始很轻松,到了按例给高务实赐座之后,他脸上的神情就逐渐有些暗淡了,叹了口气,道:“尧娥的婚事一完,我就把你召了回来,这次太后没说什么,不过我老觉得,她是很想你继续在外任一两年,等尧媖的婚事也办完之后再回来的。”
朱尧娥现在封了寿阳长公主,还是和侯拱辰完婚——李太后虽然恼皇帝和高务实多事,但对高务实的识人之明还是比较认可,没有反对这个人选。
但其实去年真正让李太后非要把高务实外调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朱尧媖的“情诗”是写给高务实的,加上朱翊钧居然有胆子把妹妹往高务实家里带,她生怕闹出什么丑闻来,这才坚持要把高务实外调。
现在只是朱尧娥的婚事办妥了,朱尧媖还是待字闺中的状态,高务实回来当然会让她觉得不稳妥。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随着郭朴的辞疏越上越多,他对皇帝的管束也越来越少,有明确的“交还大政”之意,太后虽然能压制少年天子,但并不能直接插手朝政,必须通过内阁之手,而现在内阁主动交权,太后就开始有点有心无力了。
因此这一次的母子暗中较劲,是朱翊钧略占上风,又或者说,李太后主动退让了。其实李贵妃自己并不能很清楚的判断皇帝儿子的执政水平究竟如何,这方面她基本上是依赖内阁的判断,现在内阁放权,也就反过来说明皇帝的水平还不错,如此一来,李太后觉得自己也不必像过去那样事事看紧皇帝了。
这就好像在后世,家长本来不会知道孩子的学习成绩究竟如何,判断依据只能是看老师给了多少分,现在既然连老师都说好了,家长自然不太可能坚持认为孩子很糟糕,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话不太好接,高务实只能简单地稍稍低头,道:“臣惶恐。”
朱翊钧摆了摆手道:“你不必惶恐,这件事原来就不关你的事,把你牵扯进来,本就已经是让你平白无故受了连累,甚至去年你调外任,就是一场池鱼之殃,好在你干得不错,让我有机会把你再调回来。”
高务实笑了笑,没说话。
朱翊钧又道:“京里最近对你的任命有不少说法啊……我让你只充日讲官,其实是想把这件事冷一冷,实际上,我有件事到时候还得交给你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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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君臣面谈
皇帝说有事交待臣下去办,通常臣下是不该主动问及的,但高务实似乎不在“通常”之例,他很自然地点头,接口道:“皇上有事只管吩咐,臣自当尽力。”
朱翊钧道:“先帝时,封贡一事你是全程参与了的,应该知晓‘西怀东制’之策吧?”
高务实点头道:“臣知晓。”
朱翊钧微微叹了口气,道:“西怀,就目前来看,还是很成功的,俺答这些年安分了下来,而且你让朝廷大力支持他引入黄教的那个计划,现在看来也颇有用处,听说这两年俺答一直窝在大召寺不挪窝,政务全交给了钟金哈屯,使得这几年边市日盛,我大明也得了不少良马。”
高务实前不久还在担心右翼蒙古的势力会不会衰落得太快,现在一看朱翊钧的意思,对这个情况却是十分满意,忍不住心里嘀咕,但不好明说,只是点了点头,没吭声。
朱翊钧却皱起眉头,道:“但是东制……却不太顺利。”
高务实道:“李成梁干得还不差吧?”
“不差,也不算好。”朱翊钧面色有些冷,道:“你出去一年,有些事可能不太清楚,李成梁的战绩是有的,但其中……最多有一半实数。”
这个说法就让高务实很有些意外了,讶然道:“怎么说?”
朱翊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李成梁看起来简直天下无敌了,三天一小捷,五天一大捷?”
高务实呵呵一笑:“夸张了些,不过大致总应该是赢得多,输得少吧。”
“那没用的。”朱翊钧哼了一声,道:“那都是朝廷在配合他唱戏呢……务实,你也是知兵的人了,你来说说,真要论善战,李成梁能不能超过戚继光?”
高务实微微皱眉,摇头道:“这却不好类比,李成梁善骑战,戚继光善步战,自身条件不同,作战对象也迥异,强行类比,恐怕有失偏颇。”
“呵呵呵呵……”朱翊钧发出一阵不明所以的笑,然后道:“那好吧,我听说马芳致仕之后,被你请去训练骑丁了,你对他应该很有了解吧?那你说说,论带骑兵,李成梁能胜过马芳么?”
这题目难度就有点大了,高务实皱眉想了想,才道:“臣见过马芳,是个老当益壮、摧坚拔锐的悍将,但臣还没有亲眼见过李成梁,不知道其人如何。”
“李成梁么……”朱翊钧回忆着道:“他今年也五十几岁了,光从样子上看,倒也看不出有多少锐气,在朕面前战战兢兢的,看起来就像生怕说错话一般。”
朱翊钧当然见过李成梁——李成梁身为辽东总兵,地处要害,当然是要进京述职的喽。
不过高务实一听这话就笑了,道:“看来李成梁演技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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