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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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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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光他们想就此作罢是不够的,因为被革职的郑如瑾对于这个处罚非常愤怒,大概是认为他郑某人根本不算“首犯”却被革职,真正的“首犯”反而逍遥法外。想他郑某人也是正儿八经考出来的进士,照样是天之骄子,哪里能忍得下这口鸟气?于是到处控诉,最后闹到北京,连隆庆帝都知道了。朝廷怎么议论史书没有详载,反正最后隆庆下令,南京刑部尚书孙植、南京国子监祭酒姜宝、诚意伯刘世延都回籍听勘。

    这场风波过后,本就阳寿不久的徐鹏举也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最终魏国公的爵位还是按长幼顺序传给了徐邦瑞。

    人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高务实在这方面也没比普通人强多少,如果让他拼着自家受损或者平白无故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去干雪中送炭的好事,他自问还没那个觉悟。

    然而,如果是一件自己知道只是锦上添花,但对方却会认为是雪中送炭的事,高务实就很有兴趣参和一下了。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两个明显的好处:首先,帮刘显一把不仅可以在今后近十年里得到刘显的感激,还能卖一个不小的人情给刘綎。虽然现在武将地位低,但将来高务实的“救明”大计即便一帆风顺,也还是需要有得力武将执行将来他的一些军事计划和方案的,现在卖刘綎一个好,是对将来的铺垫。

    其次,如果是从袭爵案着手,那么打击徐鹏举根本无所谓。一来徐鹏举有错在先,根本无力反抗;二来他原本就快要病死了,也没能力闹什么幺蛾子,刘显的事情完全可以当做一个添头,放进此案之中给徐鹏举一个“数罪并罚”。

    甚至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如果高拱也在此事之中表个态,甚至发挥一下作用,那几乎就是定鼎的效果,将来的魏国公徐邦瑞也会因此对高家有一个更好的态度。

    像徐家这种“开国系”勋臣的首领级家族,打击他们再狠,了不起也就是换一个魏国公,老大换成老二罢了,又不可能把这个魏国公的传承给弄绝了,既然如此,拉拢、引导多半比打击的效果更好一些。将来高务实的某些计划想要施行,如果能把徐家给拉过来说话,不求有多大的作用,但一定比徐家跳出来唱反调要好得多。

    高务实做事的态度很明确:在不过分影响自家利益的情况下,一切都得是为将来的大局服务。

    所以对于刘显这档子事,高务实在想明白这些道理之后,就决定帮他一把。
………………………………

第036章 同往别院(上)

    既然确定了帮刘显一把,高务实也就不犹豫了,当下便一脸感慨地道:“子曰:‘政者,正也。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想那徐鹏举乃中山王之后,按说是该懂得为官为将之道的,谁料竟然如此荒唐。”

    高务实说着暗中打量了一下刘显,见他听得连连点头,便问道:“此事刘将军可有上疏自辩?”

    刘显一脸懊恼:“有啊,怎么没有?可是没有用,他是南京守备勋臣,说话比我管用一百倍。嘿,魏国公这个金字招牌,岂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

    高务实叹息道:“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战。”

    “啊?”刘显有些尴尬:“高公子,此言当作何解?”

    高务实这才想起,现在是跟刘显这个读书不多的武将说话,而不是和高拱、张四维这样满腹经纶的文臣交谈。自己这番感慨,对方如果是高拱、张四维这般水准,那自然完全无须解释,一开口他们就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是什么。然而对方是刘显,自己这么说,就显得有点故意让人难堪了。

    但说也说了,对方不懂并表示请教,不解释一下就更显得目中无人,于是高务实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解释道:“《左传·闵公二年》里记载: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战!’原谓卫懿公重鹤而轻人,后则以‘使鹤’比喻不重视人才,有本领的人不得其用,或说身居高位者偏偏不得其人。”

    “原来如此。”刘显这才知道高务实刚才引用的这句话,是对自己委婉的赞扬和对徐鹏举委婉的抨击,但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高务实见火候差不多了,故意扫了刘綎一眼,这才微笑道:“我观刘将军勇武非凡,令郎也是虓虎之姿,如因此等构陷而不得重用,实乃国朝之失栋梁、陛下之失臂膀。我愿为将军修书一封与我三伯,将此中缘由情形详加说明,不知刘将军以为如何?”

    刘显闻言大喜,抱拳就是一礼,道:“若得高公子仗义执言,中玄公必知刘某冤屈,平冤昭雪为时不远矣!只是,高公子此番高义,刘某一介武夫,实不知何以为报?”

    高务实笑着摆手道:“刘将军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谈何报答。”然后稍稍一顿,又道:“不过此处连个纸笔也无,非是修书之所……小子此来,原本是要去鄙舅所赠樱桃泉别院读书,这些东西在那边倒是一应俱全,只是不知刘将军可方便同行?”

    “方便,自然方便。”刘显忙道,忽然又觉得这么说太不矜持了,连忙补救:“呃,只是我等一行多达二十余人,如此未免太过叨扰高公子静修……”

    高务实笑道:“无妨,听说我舅舅那别院虽然不算什么精致园林,但却胜在阔大,漫说刘将军此行不过二十余人,便是再多十倍,那别院也能轻松安置得下。”

    刘显听完,喜色都有些压不住了,连连道谢。

    旁边的刘綎见老爹高兴,也挺开心,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对高务实道:“高公子,这事……多谢你了,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揍他个满地找牙!”

    刘显在一边听得有些头疼,训斥道:“别胡说八道,人家高公子是什么身份,谁敢欺负他?”

    刘綎看起来倒是挺怕自己老爹,挨了训居然不敢作声,反倒是那小萝莉看不过去了,出声道:“爹爹这话就没道理了,一般人可能不敢,但您看,今天这群响马贼不就敢么?所以我觉得大哥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万一哪个不开眼的笨蛋惹了高公子,以高公子的身份涵养又不好怎样……大哥反正是武人,脾气上来了,帮高公子揍那厮一顿,不也挺好的嘛?”

    小萝莉年纪虽小,但显然不怕爹爹,而且这话说得好似颇有道理,刘显听了居然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答。

    高务实哈哈一笑:“这位……小姑娘说得确实有理,子绶兄也是一片好意,刘将军就不要见责了。”

    刘显忙道:“是是是,高公子所言极是,倒是刘某思虑不周了。”

    高务实看了他们父子一眼,心道:刘显看来真是吃文官的亏吃怕了,偏偏我这位三伯又是文官之巅峰,再加上刘显现在有求于我,竟然这般拉得下脸,世道人心啊……

    其实他倒是并没有因此觉得刘显的表现有什么不堪,因为他自己当年干过秘书,知道为人下者的难处,像刘显这般表现反而才是正常人的正确选择——在这个体制下面混,又没有地位和能力去改变这个体制,那就只能顺着来,否则下场一定很难看。

    这也是高务实选择走文官道路“救明”的一个挺重要原因。他要是选择武将路线,面对的阻力未免太大,只怕终究只能造反,才会有机会改变整个大明社会。可那样做的话,一是必然生灵涂炭、同胞相残,二是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似高务实这等比较求稳的个性,自然下意识里就不肯这样选择了。

    既然刘显这边的事情已经谈妥,高务实便稍稍告罪,去张家护卫那边看看情况。张家护卫毕竟是大舅派来的,也算是自家人,虽然刚才听刘显说并未死人,可也有伤员,甚至重伤员,必要的安抚工作是高务实一定要做的。

    虽然说起来,高务实只是个八岁孩子,就算不去安抚,人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表少爷年幼不懂事嘛,有什么奇怪的?你家孩子八岁就能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但高务实既然要养望,自然任何场合下都要表现得非比寻常才行。

    这个非比寻常可不是跟人比谁更嚣张跋扈,“斗鸡走狗轻薄儿”那个套路可不是高务实打算走的。

    他要名声,要好名声,最好是要能在将来对他推行改革起到帮助的好名声。

    仁和宽厚,关怀下人,这种名声就是好名声的一种嘛!更何况干这种工作对高务实来说又不是什么新鲜套路,他熟悉得很,门清!
………………………………

第036章 同往别院(下)

    “我来迟了,请大家原谅。”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不要担心汤药费那些问题,只管安心养伤,无论张家还是我高务实,都不会亏待列位。”

    “别起身,别起身,大家都是为我负伤,我心里内疚啊……”

    “嗯,嗯,你们的想法,我一定会转达给大舅,请他好好考虑安排。”

    ……

    一番安抚,根本要不了多少时间,但从安抚的效果来看,如果这群张家护卫是高务实手底下的兵,那高务实一定能混一个“爱兵如子”的好名头。

    但也正因为张家护卫并不是高务实手底下的人,所以这般一番作为之后,大家对高务实这个表少爷的好感那真是蹭蹭蹭就上去了,只苦了身在四九城里的张四维——他还不知道高务实以表少爷的身份许出去多少奖励和安置费。

    当然,如果张四维对下人能有对高务实十分之一大方的话,他大概也应该不至于多么心疼。

    既然是两方人马合在一块儿,战利品共享当然是必要的,好在之前响马贼众死伤严重,不少马匹落在了附近,眼下早已被收罗起来,成了高务实一行的坐骑。

    刘显他们这一行之前也都有马,只是在伏击之前先把马匹远远的栓在某处林间,现在双方把马匹一汇拢,发现五十多号人居然有七十多匹马,高务实对此颇为高兴。

    事实上刘显那边在这次战斗中发挥的作用更大些,但他现在有求于高务实,所以干脆地表示说自己这次北上并没有带太多人,马匹够用,这次的“缴获”他就不要了。

    但高务实虽然知道这年头马匹是个好东西,却不肯白占人家便宜,最后还是在补齐了双方失马的基础上来了个对半分——这其实还是高务实赚了,因为刘显他们根本没有损失马匹。但刘显仍然因此觉得高务实此人年纪虽小,人却大气。他一边观察高务实亲自处理各种善后事宜,一边悄悄看了看刘綎,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刘显那边除了骑乘之外的马匹,除了安排驮带死者尸体,还有一部分用来驮带响马贼尸体上搜罗出来的财物。高务实这边也分到了一些响马的余财,他略微看了看,居然还不算少,除了个别响马贼身上搜出来一些不大好直接估价的玩意之外,光是铜钱和碎银子,加起来估计价值就有二三百两。

    以此时的物价来说,这不算一笔小数目了。

    刘显那边怎么分配这笔钱高务实并不关心,他反正很是淡定地就宣布将这笔钱分成相等的两份,其中一份单独给伤员,另一份全体护卫均分——相当于伤员能拿两次。

    按理说这个分配方式相当粗糙,因为没有受伤的护卫不见得是战斗不卖力,毕竟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武艺更好。

    但高务实却并不按照这种思路来论赏,他的论赏方式明显偏向于后世的“荣立集体X等功”。

    高务实知道眼下大明有戚继光在,而此公可能是迄今为止中国练兵第一人。高务实对戚继光的练兵能力是十分钦佩的,所以在这次论赏之中,实际上也是按照戚继光的思路在走。

    这种思路归结起来有两点:一是强调集体性,二是赏罚分明。

    后世某些人论及戚继光,只知道一味强调鸳鸯阵天下无敌,却不太关注其他更基础的方面。其实戚继光在练兵中,有很多关键性的思想非常重要。其中就有一贯强调集体性这一条。譬如在《纪效新书》中,戚继光就如此说道:

    “比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

    平日十分武艺,临时如用得五分出,亦可成功;用得八分,天下无敌;未有临阵用尽平日十分本事,而能从容活泼者也。

    长枪单人用之,如圈串,是学手法;进退,是学步法、身法。除此复有所谓单舞者,皆是花法,不可学也。

    藤牌单人跳舞,免不得,乃是必要从此学来。内有闪滚之类,亦是花法。

    钩镰叉钯如转身跳打之类,皆是花法,不惟无益,且学熟误人第一。叉钯花法甚多,铲去不尽,只是照俞公棍法以使叉钯钩镰,庶无花法,而堪实用也。”

    从中可以看出,戚继光练兵非常讲究整体性,因为他认为军队作战,整体性代表实用性、

    但是明军论军功时,习惯上是要看斩首多寡,因而很多时候会有一些问题。

    按照明军的传统,只要抢到了敌人的首级,就可以拿去领赏,但这一规则的弊端很是明显,并且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凡临阵的好汉,只有数人,每斩获首级,常是数十百人丛来报功,再不想你一起人退来报功,使众兵相望误认是败走,大家都走了。况一个贼首,数十人报功,若斩数十贼首,就该数百人来报,不知这一阵上能有几个数百人,反是自误了性命。”

    杀死一个敌人反倒导致我军全军溃退,这自然是非常可笑的,但在只看首级的制度下,这种结果却是很容易产生的,那么究竟该如何防止因杀敌而导致的诡异溃败呢?戚继光有他的办法。

    “今后其长牌、长枪、狼筅,凡该当先,长兵之数决不许带解首刀,只管当先杀去,不许立定顾恋首级。其杀倒之贼,许各队短兵砍首,每一颗止许一人就提在阵后,待杀完收兵,有令催验,方许离阵赴验。其谁当先,谁有分,谁无分,俱听当先队长对众从公报审。敢有因其恩仇报不公者,军法。每颗首级以三十两论之,当先牌枪筅分二十两,砍首兵二两,余兵无分者分一两,火兵虽不上阵,本队有功,亦分五钱;每颗本队鸟铳手亦分二两。”

    也就是说,在戚继光的军队里不是谁都有权收割人头的,而是只有短兵才能收割,戚继光给一颗首级开出了三十两的天价,为防止队友互抢人头,戚继光特别规定,只要队里斩获首级,全队都有奖赏,而且大部分都属于牌、枪、筅所有,从而杜绝了队伍中的主力为抢人头而分散注意力的情况。其他成员只要参战也都会有奖赏,就连伙夫都能躺着数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只要平时背个黑锅做做饭就行了,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捡敌人掉落的装备财宝也是一样的道理,由一人统一收取,战后平分给队友。若是因为抢战利品而延误了战机,谁是管事就砍了谁的脑袋。

    谁敢临阵退缩,就当场割了他的耳朵,退兵之后检查没有耳朵的人,谁没耳朵就砍谁的头,如果长官包庇,那就砍长官。担任伏兵的队伍,该上不上、不该上瞎上致使伏兵败露的,砍队长的头。不救队友导致一人阵亡的,砍全队的头,但如果斩获首级一颗,则可以免罪,斩获两颗照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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