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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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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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每年两百一十多万两,这几年边防、河工等处之所以皆尽向好,其实说穿了无非就是解款足额所致。结果今年因为这一道圣旨,实际上增长便只剩八十万两左右了,估计边饷和河工所得款项都要锐减大半。”

    “为什么啊”高务实大惑不解“皇上不是不知道财赋的重要性,为何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魏学曾歎道“此事先是由各地方官员纷纷上疏,言及本地困苦引起,其实他们无非是想说考课法过严,他们无法徵收那许多商税。”

    高务实微微皱眉,但还没开口,张学颜又帮忙补充道“然后申阁老便上疏了,说如今国库收入大增,乃有余力纾解民困,不妨把各地历年欠缴的各项赋税、徭役折银减免,如此将来地方上便可以重新开始计算,再没有理由拖欠了。”

    但高务实仍然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摇头道“这个道理不对。历年欠缴,不是不可以减免,但减免得有理由。譬如说,某地今年遭灾严重,皇上仁慈,减免当地田赋,并酌情减免当地历年欠缴之田赋,这没有问题。可如此全国性的减免,公平何在我是说,对于那些没有欠缴的地方,公平何在那不就等于说,他们过去正常缴纳都是傻反正拖着拖着就能拖没了”

    魏学曾歎道“求真,这番话也就你敢说了,你可知道申阁老这道奏疏一递上去,各地官员纷纷为他叫好,就差夸成花儿了”

    “地方官那是自然要夸他了”高务实冷笑道“被减免了历年欠赋的那些地方官要夸,因为他们少了一大笔任务没有可减免欠赋的地方官也要夸,因为万一他们将来也要欠缴呢

    所以吃亏的无非是历年正常缴税的升斗小民们可惜啊,这些人可能根本都不会知道这件事,甚至就算知道了,他们也还是会夸,因为当他们听说皇上又减免了别处赋税的时候,心里只会觉得皇上仁慈,实乃万民之福他们根本不会站在全国的立场上来考虑这件事”

    张学颜与魏学曾颇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之前只觉得高务实精明老成,与他的年纪一点都对不上号,现在听了这番话才第一次觉得,这可真是高中玄的衣钵传人

    这是“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啊

    这年头,能为朝廷考虑一下年入,那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忠臣、能臣了

    你说升斗小民

    别开玩笑了,升斗小民关他们这些官老爷什么事官老爷们可不缴税啊

    尤其是地方官,自古都叫“牧守一方”,何为牧守牧是牧什么啊,牧羊呗羊活着毛,死了肉,既然如此,它们是活着还是死了,无所谓嘛

    当然了,现在的考课法就肯定是“恶法”了怎么能既要求我羊毛羊肉,又不准羊起来造反呢没有天理啊难道我这个牧守,还要负责养羊么这么低贱而且麻烦的事,怎么能让我们这些寒窗苦读多年的人来操持呢简直斯文扫地

    张学颜被高务实这番话惊得一时语塞,魏学曾则到底是在高拱身边呆了好些年的“老高党”,闻言歎息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高务实打断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魏学曾一怔“这句读”

    高务实道“魏部堂可知尊德义”

    魏学曾点了点头。

    高务实便道“那么魏部堂当知这两句其一,尊德义,明乎民伦,可以为君其二,仁为可新也,义为可尊也,忠为可信也,学为可益也,教为可类也,然否”

    魏学曾又点了点头。

    “如此,道理不是明摆着么”高务实道“其实孔子也是这样的意思民众知道仁义礼仪的,就可以按照道理去治理倘若民众不知道的,就要让他们懂得道理。总而言之,治理百姓,不能用强迫的方式。”

    魏学曾张了张嘴,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倒是张学颜道“教化万民,历代均如此说,可其实如何教化得过来我为户部尚书,便从花钱说起,如今每年能用在社学、县学等处的钱款能有多少教化了多少人若要说万民,则朝廷从哪收取那许多钱粮来教化万民倘若要收那么多钱,恐怕还没来得及教化,万民便要有不忍言之变了。”

    道理好像是这个道理,义务教育当然好,可现在的这个大明哪里搞得起义务教育就算全国的小孩子都只接受一年的义务教育,恐怕需要的钱粮都是天文数字,可别义务教育还没搞起来,就已经“天下皆反”了

    不过高务实却一点没有色变,反而严肃地道“所以我们才要坚定不移地把考课法推行下去能缴得起税的人为什么不能多缴一些税先不说别人,就说我高务实,众所周知,我日进斗金,可是我居然想缴税都没有名目可以缴除了京华火枪厂和京华火炮厂需要缴税但那个主意还是我自己向三伯提出的,算是我自己给自己制定的税额除此之外,我那么多的产业,居然全部不用缴税,二位部堂,你们不觉得这很荒唐吗”

    高务实面对瞠目结舌的两位部堂,挥舞了一下手臂,道“大明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其实不是出在小民,正是出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尤其是出在我高务实这样的人身上我生来就是官籍,生来就不用缴税,偏偏我还很会做买卖,可是凭什么我不用缴税啊就因为我投胎投得好就因为我家世代官宦,家中人人、代代当官”

    这下子,别说张学颜,连魏学曾都不敢接话了,咽了口吐沫,乾咳一声,把话题一转“这个咱们还是先言归正传,说一说今年岁入不足的事吧那个由于岁入不足,心斋兄已经算过了,今年的河工拨款可能要减少六到七成,但是这样一来,黄河改道的大工恐怕就无法按计划完成。”

    他乾咳一声,道“这件事涉及河南,所以本部堂此来也是想和求真你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譬如河总方面买进水泥的款项,是不是能够暂时延缓一二”


………………………………

第153章 在商言商

    自从高务实搞的水泥问世,大明已经逐渐接受了水泥这种新型建筑材料,这几年来,光从朝廷的角度来说,大同边墙整修、蓟北边墙整修等工程都大量运用到了水泥。而河工方面也同样如此,连续数年都大量购入水泥,用于加固关键河段以及新挖河段。

    按照魏学曾和高务实交底所言,光是今年一年,河工方面用来购入水泥的款项就达到二十七万两,而本年河工的朝廷总拨款也只有七十一万两,购入水泥的花费佔比达到了38之多。

    这就很好理解魏学曾为此来找高务实商议赊账的事宜了工部尚书魏学曾与河总潘季驯都是高拱提拔起来的,他们或许敢于将其他款项延后拨付,但对于京华水泥的货款,未经高务实同意,他们肯定不敢随意延后,这太影响内部团结了。

    不过,既然是内部,相对来说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私下商议,于是就有了魏学曾今日之行。

    高务实知道,京华水泥厂的水泥卖得其实是挺贵的,他并没有因为要“支援国家建设”就在这方面自己压价。高务实的思路一直都是希望大明朝廷建立起有效可行的新财政体系,能够在正常的商业运作範围下完成国家的各项工程,而不是他高某人从头到尾学。

    他说自己愿意缴税,这是心里话,因为在他看来缴税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国家给于的良好商业环境,商人怎么可能取得好的利润率好比一旦国家动荡,或许有部分商人能财,但更多的商人肯定只能破产,这就是商业大环境的影响。

    但缴税归缴税,正常的商业行为却不该被扭曲当然在大明,扭曲的东西太多了,倒也不差这一块。比方说历史上万曆三大征,很多后世之人都知道,那三场仗户部根本没有投多少钱进去,主要是靠万曆帝的内帑在支撑。

    事实上这种国家层面的战争,户部出军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还有万曆中后期的各种因灾免税,免来免去也是内帑帮忙出钱,万曆甚至不得不下诏警告户部“不要单恃内帑”。

    这其实就是典型的财政制度扭曲地方不肯收税户部没钱所以不肯出钱皇帝拿内帑补贴国用内帑没钱所以广派中官收取矿税地方上疏骂皇帝贪财皇帝批评户部不作为并继续收矿税地方越不肯缴税。

    如此回圈往复,局面越来越糟,地方官员觉得皇帝贪婪成性,皇帝也嫌这些官员屁用没有,于是整个国家大局越来越差,皇帝也越来越不待见这些官员。

    说到底,关键还是官员觉得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哪怕是朝廷缺钱,不够了也得你皇帝掏腰包补上。而皇帝觉得你们光知道说这里要减税,那里要减税,减来减去户部穷得老鼠都不肯去,一旦国家有事,一个大子都拿不出来,尽要朕自掏腰包朕难道会法术,无中生有便拿得出真金白银来那行,收税这件事你们乾脆就别管了,朕自己派家奴去收

    而太监们到了地方,除了肯定要完成皇帝交待的任务之外,当然也还得自己捞一笔“辛苦费”,于是压榨地方那也是常有的。这时候再加上地方官府的冷眼旁观甚至暗中怂恿,地方上闹出对抗矿监的乱子又有什么好奇怪

    说穿了,就是八个字自私自利,权责不分。自私自利主要指官员,权责不分倒是可以怪万曆自己连带他的祖宗们。大明朝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个皇帝觉得这套财政体系有问题,该改革

    在万曆之前的皇帝们,竟然大多没有认识到税收不起来是件十分要命的事,到了万曆,他其实还稍微“进步”了一点,认识到了钱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因为不管办什么事,都得要有钱。只是他也没从制度上想办法,只能靠着“不要脸”去捞钱补贴这个千疮百孔的财政体系。

    历史上的万曆“贪财”到了什么程度有些商人竟敢身穿明黄服饰,而有官员报告给万曆的时候,万曆居然说只要他们交钱就行。

    高务实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是心大,还是哀莫大于心死为了捞钱补贴国用,连这样在其他时代能被当做谋逆的大事,在万曆眼中也只是钱的问题了

    当然,至少魏学曾现在还没有跟他商讨免费使用水泥,只是希望将付款时间延迟一些,这还是可以商量的。

    “魏部堂,其实京华水泥厂也好,京华的其他产业也罢,具体的生意晚生是很少过问的。但是在商言商,生意归生意,延迟付账或者说赊账不是说一定不可以,但水泥厂方面会不会因为款子没有到位而影响开工,这个暂时晚生也还不清楚,因此具体的事情要具体商议。”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魏学曾不是热血少年,不会不懂其中含义,也不会要求高务实破家为国。他轻轻点头,道“求真所言,我自然是理解的,不过我还有另外的建议,不知求真可愿听上一听”

    高务实笑道“愿闻高论。”

    “算不上什么高论。”魏学曾摆手道“原本前次开港,无论是北方的天津,还是南方的宁波、泉州、广州三地,其官港都是朝廷所开。虽然眼下天津港因为求真你的大笔投入,现在已经形成了京华私港为主,朝廷官港为辅的局面,但官港始终是存在的。”

    高务实心中一动,但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略带诧异地问“不错,那又如何”

    “那些官港都是工部营建,产权也是挂在工部的。”魏学曾果然说到了高务实心动的点“工部的意思是,这些官港在工部手里只能勉强保本,甚至南方三港居然还要赔钱,所以不如乾脆卖出去不知求真是否愿意接手”

    高务实知道魏学曾所说的“南方三港居然还要赔钱”并不是指开港本身赔钱,问题是那个引税和进出口税并不是工部的收益,工部能拿到的只是单纯的港口运营收益。但工部哪里会运营什么港口

    天津港靠着高务实的私港带动,形成了一些些规模效应,所以工部还能混个勉强保本,而南方那边流行的是各大家都有自己的小港口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这个时期的开港并不是向后世那样基本只有一个巨大的主港,而是很多私人都可以自己建个码头就号称一港。

    比如泉州开港,私人港口居然有好几十个,而其中绝大部分都只是有一两个码头而已。

    如此分散,自然也就很难形成规模效应,从而让官港也跟着沾光了。

    虽然心动不已,但是在商言商,高务实还是故作为难地道“既然魏部堂也说南方三港都在亏钱,您还把这个当做交换给晚生”

    谁知魏学曾摇头道“在工部手里亏钱是不假,但在求真你手里,哪能亏钱求真,我虽然不会做买卖,但这点眼光自信还是有的,这三处官港营建费用过二十五万两,再加上天津官港,总的营建费用接近四十万两。现在虽然过去几年,但估算三十五万应该没问题吧你再饶我一点,我把四大官港打包卖给你,你免了今年河工的水泥款,再给工部凑足十万两,你看如何”


………………………………

第154章 皆大欢喜

    魏学曾的建议,其实高务实是很满意的。

    四大官港的建设本身花了多少钱,这个高务实并不在乎,因为在高务实看来,这些花费有很多都没花到实处,其中很大一部分,等高务实拿下之后可能都要推倒重来。

    高务实在意的其实是另外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工部退出之后,实际上大明就没有所谓的官港了,全面铺开的都是私港。而在私港方面,京华的建设和运营能力可以全面吊打其余那些“散户”。

    为什么京华天津港拥有日渐丰富的运营港口经验京华基建拥有大明第一的工程建设能力而京华水泥厂则可以“内部价”的水泥,大量水泥的使用,让建设标准上去了,却让建设成本下来了。

    要知道在港口附近,因为海风和降雨较多的关係,木质建筑本身使用寿命就比乾燥地区要低,而且建筑里面也更容易因为受潮而导致货物受损。所以全面使用砖瓦水泥建筑的“京华标准”,本身就是一张吸引海上客商的名片。

    再加上规模化运营等等各项优势,可以说只要京华拿下了四大官港,大明的港口就只分两类了京华和其他。这种品牌效应可是高务实一直孜孜不倦在追求的,为何他的产业全部挂“京华”的牌子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只要看见“京华”,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实力雄厚”

    这个年代没人能统计某一家巨富到底有多少财富,很多时候商人行商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誉,而高务实打造的京华这个品牌,现在已经可以拍着胸脯说“京华”二字就是信誉

    第二个方面则是区位优势。区位优势是他前世接触得很多的一个词,如果换成当时一位香港地产大佬的话来说,就是“房地产成功的核心因素有三条位置,位置,位置”

    在大明这个封建帝国,谁能拿到最好的位置毫无疑问肯定是朝廷啊连高务实的天津港都是紧挨着朝廷官港建设,可见最好的位置肯定是被朝廷徵收了现在可还是万曆朝,不是崇祯朝,朝廷要这块地你敢不给吗

    所以不仅天津官港位置好,南边的宁波、泉州、广州三大官港,也同样是佔据着最好的地理位置,高务实如果接手的话,相当于是工部顶着朝廷的名头帮他把“拆迁”工作干完之后,把最优质的产业低价卖给他魏学曾显然不是地产大佬,他只算了建设港口的成本,而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地皮如果不是朝廷出面拿下的话,该要多花多少冤枉钱他更没有意识到这些地皮在京华的高效运营下,升值起来会有多么惊人

    而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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