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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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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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也不是不行,只是多少有点强词夺理。

    冯保仍然不肯放弃,皱眉道:“但太子伴读毕竟无品无级……”

    “我也没说这观政就要有品有级了啊!”李文进面露不耐之色,摆手打断道:“冯督公,咱们要做的,是将大行皇帝的遗命落实下去,为娘娘和皇上分忧,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算再大,也大不过这个。”

    这句话就有些扣帽子的嫌疑了,但偏偏李文进的确有资格说这个话,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从功劳,乃至于从个人牺牲的程度,他都有这个资格,这一点谁都不敢否认——尤其是当着李贵妃的面否认。

    所以冯保知道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否则便是不肯为主分忧,而这对一个宦官而言,完全是致命的。

    于是冯保只得干笑一声,点头附和道:“国舅爷说得极是,还是我太胆小,有些畏首畏尾了。”

    见冯保终于不再反对,李贵妃便点了点头,道:“那行,这件事我看就这样处置吧,不过,这事儿还得皇帝亲自去和中宫说。”现在两宫还没有加尊号,仍然不能称呼太后之类的词,但李贵妃感觉把皇帝和皇后这么连着念实在别扭,就改称陈皇后为中宫了。

    朱翊钧倒没有那么敏感,听母妃答应下来,很是高兴,当即就表示同意,并且恨不得立刻拜别母妃去和陈皇后商议。

    李贵妃连忙把他叫住,道:“你是少年新君,这些天也忙得厉害,今儿个就在我这里多待一会儿,咱娘俩说说话儿。”

    朱翊钧自然是不敢违逆母亲的,只好应了下来。

    李贵妃又转头朝冯保道:“冯保,你也别整天呆在我这永宁宫里,司礼监和东厂都是要害之处,你要好好做。”

    冯保知道李贵妃这是在赶人了,想必是有话要单独对小皇帝讲。其实他是很想在一边旁听的,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及时扭转,但此时李贵妃话已出口,冯保就是万般不愿也只能堆起一脸笑容连连应是,然后退了出来。

    冯保一走,李文进便道:“阿姐,皇上新嗣大统,内廷外廷正是忙碌之时,冯保不好好呆在司礼监和东厂,却来你这里瞎忙,怕是有事情和你说吧?”

    李贵妃瞪了弟弟一眼:“偏你能耐,什么事都要猜上一猜。”但说归说,说完之后她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冯保赖在永宁宫不走,倒也是一番好意,他是觉得高先生对本宫似有怀疑之意。”

    这话不仅朱翊钧听了诧异,就连李文进也没有料到,疑惑道:“高先生对阿姐能有什么怀疑?”

    李贵妃瞥了小皇帝一眼,淡淡地道:“倒也没什么别的,他就是觉得高先生疑我有与中宫争位之嫌。”

    她这话说得简单,但李文进仍然马上明白过来,朱翊钧想了想,也似乎有所了然,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立刻开口。

    李贵妃见他们不肯表态,便又继续道:“中宫自裕邸时便是大行皇帝王妃,入宫之后即为皇后,前年虽然因事与大行皇帝意见有差,但大行皇帝从未动过易后之念,这一点本宫是清楚的。

    如今我儿承嗣为君,纵有些人担心本宫因此心生异念,本宫也可以理解。然则高先生却有不同,他是大行皇帝托以顾命的首辅元老,若他也对此有所怀疑,却恐于国政不利……皇帝,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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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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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逐保倒张(六)

    李贵妃这番话颇有些机锋,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李文进听了之后便有些紧张,生怕小皇帝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接下去会让他很难圆回来。

    但是他和李贵妃都万万没有料到,朱翊钧听了这话反而并没有太过为难,回答得极快。

    只见小皇帝微微躬身,正色道:“儿臣少不更事,万事但凭母妃做主。”

    这话咋一听来,实在毫无皇帝气魄,所谓乳虎啸谷百兽惧,你再小也是皇帝,是天下至尊,怎能这么没有担当呢?

    但李文进只是稍稍一怔,便立刻在心中拍手叫好:好小子,你从哪学来的这一手?这手太极推得简直绝了!阿姐,你儿子背后怕是有高人呐!

    李贵妃那边也是听得一愣。

    得,自己这机锋算是白打了。

    皇帝儿子不上当,还一副孝顺宝宝模样,李贵妃只觉得有些憋得慌,但孝道至重,李贵妃想批评他滑头都不行,只能不置可否,转头朝李文进问道:“文进呢,你又如何看?”

    朱翊钧年纪小可以滑头,李文进在他阿姐身边素来以智囊自居,自然不能跟皇帝外甥一样,于是轻咳一声,道:“冯保多虑了,高先生的态度不是已经表明了吗?他提议两宫并尊的消息,内廷现在都已经传遍了,我琢磨,这会儿估计外廷都已经有人知道啦。”

    李贵妃懒得计较这消息为何传得如此之快,反正从仁厚之君隆庆当政开始,内廷的规矩相比世宗皇帝时,就是一日比一日松弛,到现在基本已经和筛子差不多,很多消息都是从内廷走漏的,她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这些。

    但李文进这话她却不甚满意,蹙眉道:“高先生的票拟是这么写了不错,但冯保觉得,这道票拟只是高先生的试探之举。”

    “试探?”李文进皱了皱眉:“他怎么说?”

    李贵妃便把刚才冯保的话转述了一遍。

    李文进听罢,这次倒没有立刻反驳,反而思索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冯保的担忧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不过我觉得,以高先生做事直来直去的风格而言,他应该不会把一件事搞得这么七弯八拐的。”

    这个回答李贵妃仍然不满意,像这样的大事,光靠“觉得”怎么能行?

    看见阿姐皱起眉头,李文进就知道自己的回答没能让她满意,想了想,又补充道:“阿姐,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要仔细分析一下,从各个角度来看,高先生到底会不会这么做。”

    虽然还是没有什么油盐,但李贵妃感受到了弟弟的认真,勉强道:“那你说说,都有哪些角度?”

    “首先,是‘独尊中宫’和‘两宫并尊’到底哪一个方案对高先生更有利。”李文进正式进入智囊角色,认真开始分析:“独尊中宫的好处,我一时只想到两点:其一,中宫会因此感谢高先生;其二,外廷文官会认为高先生维护了祖制传统,对他大加褒赏。”

    “嗯……然后呢?”李贵妃点点头,算是对这两点表示了肯定。

    “高先生稀罕这两点好处吗?”李文进微微摇头:“我看是可有可无——因为这了不起算是个锦上添花。”

    李贵妃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那么另一个方案,两宫并尊对高先生的好处是什么呢?”李文进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其一,可以获得阿姐你以及皇上的肯定;其二,可以缓解高务实的尴尬。”

    “高务实的尴尬?”

    李贵妃对于第一条不置可否,因为那是肯定的,而且李文进说“独尊中宫”时,是说高拱会获得陈皇后的感谢,而说到两宫并尊时,用词则从感谢变成了肯定。但其实李贵妃知道,这两个词对调一下才准确。

    独尊中宫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陈皇后对高拱有个“肯定”就不错了,反倒是两宫并尊属于破例,她和皇帝对高拱反倒应该感谢。

    当然,李文进是她的亲弟弟,言语间有所偏向是很平常的,所以不必计较,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但是对于他说的“缓解高务实的尴尬”这一点,李贵妃一时没能领悟过来。

    李文进见状,便解释道:“阿姐你想想,高务实在皇上身边做伴读已近三年,与皇上总有些情谊吧,而大行皇帝又在龙驭之前有过交代,让他陪皇上读书直到皇上亲政为止……那么这代表什么意思呢?阿姐,这是大行皇帝把高务实绑在了皇上身边呐!”

    他稍稍一顿,让姐姐有个思索的时间,然后继续道:“臣不敢擅自揣测大行皇帝的圣意,但从目前的态势来看,高务实将来只要能够进士及第,他就会是皇上最为了解的臣子,这意味着什么,阿姐应该了然于心。”

    李贵妃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她当然知道。只要高务实顺利地陪皇帝读书到亲政,自己再考中进士,天下间就没有第二个文臣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能超过他,其中好处不言而喻。

    李文进于是继续道:“那么,大行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呢?是皇上读书真的非要有他高务实在身边,才能读得进去吗?我看也不至于吧。”

    李贵妃听了弟弟这么抽丝剥茧的一番分析,逐渐有些明悟,试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大行皇帝用高务实的前程做饵,来钓住高先生,让他必须尽心尽力为钧儿效忠?”

    “然也!”李文进一拍双手,赞道:“大行皇帝这么做,也许不止是有这一层意思,但一定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头!这一层意思,对于高先生而言,乃是大行皇帝的阳谋!”

    “阳谋?”

    “当然,正是阳谋。”李文进解释道:“所谓阳谋,就是我这条计,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在这里,但你只能乖乖地依我之计行事!”

    “哦!原来如此……”李贵妃觉得自己懂了,顺便对自己刚刚驾崩的皇帝夫君又多了几分爱慕和惋惜。

    李文进意犹未尽,又道:“没有谁不希望自己家族绵长、富贵永恒,高先生纵是再如何清高自诩,也不能不对此动心。要知道,他可没有亲儿子,而依这几年的情况来看,高务实应该就是高先生心许的衣钵传人,是他们高家的希望所在——他能不为高务实的前途考虑吗?不可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贵妃道:“高务实的前途如何,除了将来考试是他自己的事,其他的就看将来皇帝的态度了,所以高先生不能不考虑皇帝现在的感受,以免遭了他的池鱼之殃。”

    李文进笑起来,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从这方面看,高先生支持两宫并尊,应该是真心实意的。”

    李贵妃松了口气,点点头,但马上又追问:“慢着,你这番分析虽然有理,但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何高先生不肯直接主持议定两宫尊号的会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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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逐保倒张(七)

    李贵妃的这一问,的确是个核心问题。不得不说,冯保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一条说辞,竟然让李贵妃疑神疑鬼到了这个程度。

    李贵妃可不知道,此刻她的宝贝弟弟心里已经恨不得骂娘了,暗忖道:贼老子的,高务实啊高务实,你这小子的钱还真不好拿,爷们为了拿你这一万两银子,得费多少口舌才算完啊?不行,这笔账等事情了了,爷们还得跟你重新再算一算,反正你小子出了名的点石成金,爷们这么辛苦,再多拿个一万两,不算为过吧?

    李文进认真想了想,才道:“阿姐,你久在后宫之中,还是不太懂那些外廷文臣的心思,高先生这么做,其实原因很简单。”

    李贵妃皱了皱眉,道:“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是个什么心思?”

    “呵呵,这个嘛……”李文进笑了笑,道:“阿姐恕罪,容小弟说得粗鄙些,这些个外廷的文臣呐,不论做不做婊子,那贞洁牌坊都是一定要立的。”

    李贵妃脸一沉,斥道:“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倒不至于,主要是你当着我皇帝儿子的面说得这么粗鄙,我的态度怎么摆啊?

    李文进也知道小皇帝在场,不比他和阿姐两个人私下交谈,还是要注意一下用词的,见姐姐责怪,连忙就驴下坡道了个罪。

    李贵妃对这个为她牺牲良多的弟弟还真是没法生起气来,又批评了两句,便把话题接了回去:“总之你的意思就是说,高先生不是在搞什么试探,单纯只是爱惜羽毛?”

    “然也!”李文进心里松了口气,立刻表示同意。

    “好吧,你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么一想,他的确应该是真心诚意要两宫并尊了,只是不想担这个坏了祖制的名声。”

    李贵妃勉强表示了理解,但想了想冯保之前的话,又道:“不过,司礼监事关重大,孟冲那厮能力不行,还是要把冯保换上去,要不然外廷真有什么事,我和皇上说不定都要被蒙在鼓里。”

    李文进眨了眨眼,心道:高家小子,我只答应帮你抹平我阿姐对你三伯的怀疑和不满,至于司礼监谁做掌印,这件事可就超出咱们的合作范畴了,你可不要怪我不讲义气,袖手旁观了。

    李文进没有表示反对,朱翊钧却插了一嘴,道:“母妃,大伴和高先生的关系似乎不大好,如果他做掌印,高先生会不会不高兴?”

    李贵妃把脸一沉,教训道:“我听说你父皇当初曾经告诉过你: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你父皇试过高先生这块玉,他能用好,那不必怀疑了,可是你呢,你试过了吗?你能确保高先生待你能和待你父皇一样吗?”

    朱翊钧一直怕他的亲娘,见母妃板下脸来,哪里敢辩,忙不迭低头道:“母妃教训得是,儿臣冒失了。”

    李贵妃又一次体验到了母亲的威严,满意地点点头,指点儿子道:“你明白就好,为娘的这都是为你着想,只要高先生不反对任用冯保为司礼监掌印,那就说明他对咱们娘俩是真心诚意的效命,以后用起来也就可以放心了,这就是试玉,知道吗?”

    “是是,儿臣明白,儿臣明白。”

    李文进在一边听得心花怒放,暗道:这条消息可不是小事,卖给高务实那小子,至少也得值个两千两……啊不对,五千两啊!嘿,爷们在裕邸和宫里混了小十年,现在才发现赚钱原来可以这么容易!

    李文进在这边乐开花的时候,冯保却是满脸阴霾地坐在他司礼监的值房当中。

    他的心情当然好不了,李文进这厮仗着特殊的身份和他作对其实都只是小事,他知道李文进的弱点,无非就是爱财,下次自己好好准备准备,给他那边打点到位就是,别的不说,至少应该能让他保持中立。

    说起来,冯保甚至怀疑李文进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目的就是为了逼自己给他送钱!

    但李文进的问题好解决,高拱的问题却不好办。

    原先冯保觉得,高拱的问题在先帝时肯定不好办,但到了太子登基之后就好办了,可如今看来,只怕自己还是太乐观了一些。

    谁知道高拱竟然能下决心搞“两宫并尊”?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把自己一番苦思得来的杀招直接化解于无形——关键是时间点还掐得这么准,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冯保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招来挽回局面,忽然狠狠地骂道:“高胡子!你可真是个断子绝孙的命,竟然还把张太岳提前支开,让爷们连个打商量的人都没有!”

    但光骂不解决问题,没柰何,他只好匆匆出宫,打算连夜派徐爵前往天寿山找张居正问计。好在天寿山离得近,就在昌平,快马两天足以跑一个来回。

    冯保是东厂提督,自然是有出宫自由的,说走就走了。而在他出宫不久,高务实已经从李文进口中得知了刚才永宁宫中发生的一切,代价是除了之前说好的价码之外,又额外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并且与李文进约好,接下来如果还有什么重要消息,他都一并付钱,而且价格保证公道。

    这种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为了省钱而抠门,这个道理高务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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