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没有解不说,这十多万最后的机动兵力、野战集群,居然自己就被围困在了松山。
在松锦之战的最后阶段进攻塔山时,清和硕郑亲王济尔哈郎、多罗贝勒多铎,下令清军在塔山城西列红夷炮。四月初八日,用红夷炮猛轰城垣,次日城墙被轰开20余丈,清军步骑兵一拥而入,全歼城内三营明军7000余人。四月二十一日黎明,清军又以红夷炮轰击杏山城,毁城墙25丈,明军开城投降。
所以你看,事实证明,重型火炮干这些事,就是这么不靠谱,所谓大炮打蚊子,不外如此。
因此高务实一贯坚持认为,明朝和北方的骑兵作战,最需要的武器不是笨重不堪、运输困难的红夷大炮,而是地雷、手榴弹、射速快杀伤面积大的各种类型的步兵用火枪、还有极具大明特色的单级多发火箭以及各种灵活机动的轻型火炮。
这些火器本来一直是明朝火器的长项,有一些甚至遥遥领先于同期的西方。如果明朝在财力有限的情况,最大限度利用好这些本土火器的威力,不断改进革新,那对于后金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就算先不提高务实孜孜以求的先进火枪,光是把地雷、击贼神机石榴炮(手榴弹)、各种火焰喷筒进一步改良,加大威力和使用的方便程度,大规模装备部队,加强边境防御,加强单兵作战能力,就足够让后金骑兵吃不了兜着走,可比重型火炮要实用得多了。
毛文龙在条件艰苦、器械简陋的情况下,光是一条善于利用地雷,就已经给后金造成重大杀伤,让其叫苦连天了。如果这一类型武器全面强化、广泛使用,可想而知后金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蹦跶。
历史上戚继光装备给戚家军最多的火炮是什么?虎蹲炮,那就是一种轻型火炮,可不是红夷大炮那样的重型火炮。
所以说,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贪大求猛,那是海军火炮的指导思想,陆军怎能照抄这份作业?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高务实的发展火炮的第二阶段了:陆军重炮和海军重炮。
重炮这种东西,高务实当然不是说就不发展了,而是要在轻型火炮足以在至少大东亚范围(也可以叫大中华势力圈)内形成碾压式优势之后,才作为主要发展方向。
而且即便如此,高务实的重炮发展计划也没有给陆军重炮分配太重的份额,因为没有多少这方面的需求——他想不出在大中华势力圈范围内有什么坚城要塞是红夷大炮拿不下的,何况还是大明改进后的红夷大炮。
重炮在他的规划中,主要配属只有两个方向:
一是海军舰载重炮,这是海军发展的必由之路。尤其是再过些年,西方殖民者就会掀起东方殖民狂潮,那时候双方海军一旦接战,比的不仅仅是船只、海员、指挥官,更是比重炮威力和效能,因此海军舰载重炮的发展必须跟上,万万不能落后,否则要吃大亏。
二是海防要塞重炮,这是海防发展的关键武器之一。历史上旅顺军港为什么被一些军迷誉为天然的海军“神港”?原因就是旅顺口老虎尾那个地形优势实在太大了,在老虎尾和黄金山构筑起要塞炮之后,东西两侧的要塞炮火力能够完全封锁旅顺军港的进出,即便自家舰队处于劣势不能出港作战,但只要封锁老虎尾两侧,外海的敌舰就只能傻眼,望港兴叹而已。
历史上日军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尤其是日俄战争时期,在俄军自己倒霉加抽风的前提下,日军围绕一个外援断绝的旅顺军港,竟然打了将近一整年。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塞炮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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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新郑铁厂(上)
高务实把轻重火炮之差别以及不同的用途简单地解释给五伯高才知晓,然后才慨叹一声:“如今三伯在京师辅政,所重者有二:一是吏治,二是财政。吏治且不去说,单说以我朝眼下之财政,实在难有余力投至重型火炮,当务之急,是将轻型火器整理优化,以期在九边各镇形成对北虏之优势。如此,烽火稍熄,朝廷才能空出手来去疾清弊。”
高才看来对这些国家大政兴趣不大,听了高务实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把高翊等人找去京师做火器研究,这个法子不错,要不是我这个做伯伯的身体实在不行,都恨不得去帮你一把……不过,你光从咱们高家找人,我看是不够的,家里这些人虽然忠心,但毕竟选择的范围太小,你若是想把这件事真个摆弄好,还是要想方设法招揽人才。”
高务实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五伯此言有理,我也想招揽人才,只是我这年纪毕竟太小,平日里又要陪太子读书,又要自己读书,能抽出来的时间也有限……”
“是吗?”高才似笑非笑地道:“京华香皂那么赚钱的产业,难道不是你摆弄出来的?还有,你手底下这些家丁,我瞧着也不像是专门为了保护你而练的吧?京华商队的大名,可是连我都有所耳闻了。”
高务实吃了一惊:“五伯在河南都听说了京华商队?”
“不仅听说,算起来我还和京华商队做了一笔小买卖。”高才哈哈一笑:“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分到不少枣林,咱们新郑的枣子颇为有名,常售卖外地,今年就有人来咱们新郑收枣子,而且数目颇大,找到了我。我问了一下,那人正是要运去山西,转手给京华商队,说是要卖给蒙古人的。”
高务实颇有些目瞪口呆:怎么我这京华商队做生意已经五花八门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还贩枣?那……有没有一个叫关云长的红脸大汉隐藏其间啊?
高才见高务实脸色有些尴尬,打趣道:“怎么着,你这个东家自己都不知道下面的人在做什么买卖?”
高务实苦笑道:“五伯说笑了,我其实就是个甩手掌柜,我只制定大方向,具体办事我是不问的。”
这下轮到高才诧异了,奇道:“那你就不怕下面的人糊弄你?这可是你自己的产业啊。”
高务实耸了耸肩:“我请了三槐兄长去京师,为我监督账目。”他说着,顿了一顿,解释道:“也就是说,我只确定大方向,不管具体经营,但专门安排了可靠的人来做监督。”
“你就不怕手底下的人把事办砸了?”高才还是有些好奇,毕竟这个年代哪怕很多人都是用手底下的各级掌柜处理事情,但东家也很少有放权到这种程度的。
高务实笑了笑,心道:职业经理人如果做不好,换人就是了,我一个不兼任“首席执行官”的“董事长”,问那么多细节干嘛?只要把定战略和赏功罚过这两件事做好就行了呗。
他把这套理论简单的和高才说了说,忽然想起在新郑开矿的事,忙转开话题,问道:“对了五伯,听说你在新郑研究火器,所用的铁是从许县购入的?许县有铁矿吗?”
“有啊,不过规模很小,不如南阳那边——南阳从汉代就有铁官,历史悠久。只是南阳远了点,而且我这里小敲小打的,也要不了多少铁,从许县买就够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在新郑怕是也待不了多久,就算要研究,我给你一批也容易。”
“侄儿倒不是要研究,这个事情在京师那边办就行了。”高务实说着,就把他想在新郑开煤矿和炼铁的打算说了一下。
高才听后,一脸诧异:“煤矿的事情好办,新郑早有产之,至于储量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足,这我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不少,起码据我所知,新郑很多地方都有挖出过煤来。”
他顿了一顿,皱着眉头问道:“可是煤炭炼铁不行啊,前宋时,中原地区便有用煤炭来炼铁的,可是用煤炭炼出来的铁太差了,做农具都嫌不耐用,要么脆而易断,要么软而易弯,这种铁精中选精也就能铸个犁什么的,你建这个铁厂,总不是要做农具吧?还是说你打算卖铁锅给蒙古人,所以要在新郑铸铁锅?”
高务实当然不是要铸铁锅,那玩意虽然在蒙古大有市场,但造铁锅何必千里迢迢来新郑,直接在山西就能办了,从新郑铸铁锅卖去蒙古,还不如直接在山西买铁锅转手运去蒙古卖掉划算呢。
没办法,他只好又把自己有办法炼焦冶铁的情况告诉高才。
高才愕然半晌,忽然紧张兮兮地问:“你不是在说笑?”
“当然不是,侄儿岂敢欺瞒五伯。”高务实连忙表态。
“啪!”高才一拍大腿,瞪大眼睛道:“炼焦这个技术我倒也听到过,不过效果能像你说的这样,我还是第一次与闻,你这个铁厂如果真想办起来,有什么需要五伯我帮忙的,尽管提!”
明代已经出现炼焦技术这一点,高务实略微记得一点,不过不太确切,但印象中即便再迟几十年之后才问世的《天工开物》里所记载的炼焦,其技术含量也不是太高——大体上可以说是有了这项技术,但还没有达到支撑大规模以此技术来炼钢的地步。
这就很方便高务实推广炼焦冶铁了,毕竟推陈出新比完全新造一门技术更容易让人接受和理解。
虽然高务实掌握的办法也算不上多么先进,只是当年他的爷爷在***时代留下的全民炼钢小本本里记载的一些土法子,但那也比大明现在的技术强得多了。
要知道,大明的火器发展思路虽然很有一些超越同时期西方国家的地方,但在冶铁上面却未必——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客观因素:中国疆域内的富铁矿太少太少,绝大多数铁矿都是贫矿,杂质多,冶炼难度很大。再加上煤炭里面本身杂质也多,宋朝时用煤炼铁质量差也就肯定了。
正是因为过去用煤炭炼铁炼出了太多的垃圾产品,导致时人对此失去信心,于是像广东佛山等著名的冶铁重地,才几乎都用木炭炼铁炼钢。
高才这么痛快的表示自己愿意为此出力,当然也是知道这项技术如果真被高务实弄出来,不仅对高家来说是一项巨大的财源,堪称聚宝盆,甚至对整个大明都有重大的意义。
甚至说不定能够青史留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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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新郑铁厂(下)
高才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想不到退休致仕之后居然有机会参与一件可能青史留名的大事,当然不肯放过。至于之前高务实和高务滋发生冲突这种小事,顿时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高才大包大揽地表示: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高务滋那小子虽然是长房,但高家原本就分过家不说,现在他还有三个叔叔在世,这种不准自家人参加祭祖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抖这个威风。
高务实心里松了口气,三个在世长辈里,三伯肯定不会支持高务滋这个没出息的,自己的便宜老爹那边更不用提,就差五伯这边的态度不好判断。现在五伯既然也发了话支持自己,那高务滋就没什么好蹦跶的了。
说实话,高务实也不想跟高务滋完全撕破脸,毕竟兄弟阋墙这种事,哪怕自己再有道理,传到外面也难听。能够在五伯的压制下把事情遮掩过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高务实趁热打铁,又说了自己打算在新郑煤矿中给高务滋分一些干股的计划,高才听罢,感慨道:“务滋这小子的确不争气,三十而立的人了,整日里不务正业,不是斗鸡走狗,就是眠花宿柳,还不如他那儿子懂事!我之前就担心他迟早把大兄留给他的一点家产败光,现在你肯不计前嫌,给他在煤矿里留点干股,我这个做弟弟的将来九泉之下见了大兄也好说话。”
这话高务实就不好开腔,只好沉默以对。
高才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给他留干股,心是好的,但他这个人实在靠不住,你一定要提前白纸黑字写清楚,这些干股只能分红,既不能插手经营,也不能转卖转赠……甚至你还可以干脆决绝一点,直接把这份干股写上瑞雏的名字,瑞雏这孩子倒比他爹强。”
高瑞雏是高捷的长孙,按理说中间因为有高务滋在,荫官轮不到他,但高捷对高务滋这个儿子毫无信心,生怕让他做官反倒是害了他,早就交待自己死后荫官之时,荫官不给儿子而给孙儿,所以高瑞雏只要等在国子监毕业,就能直接荫官。不过据说高瑞雏颇有志向,虽然已经有了荫官的名额,但他仍然表示将来会参加科举。
高务实想了想,把干股给高瑞雏固然可以,但自己想借此机会缓解一下和高务滋的关系就很难借力了。
虽然高务实对高务滋一万个瞧不上眼,但他高务滋可以不在乎自己纨绔子弟的头衔上再加一个“兄不友”,可高务实却不肯让自己脑袋上顶一个“弟不恭”,因此这笔干股还是得给高务滋本人,至少要让他不至于逢人就说自己的坏话。
名声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的是把双刃剑。就像历史上张居正做了首辅之后,他老爹在江陵老家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搞得天怒人怨,于是有人写信给张居正让他管管。
张居正反应倒是很快,马上写了一封老长老长的回信给劝他的那人,可是说来说去其实就一个意思:那是我爹,我怎么管啊?我一个弄不好就得背上“不孝”的名头,这个名头哪怕我是首辅,也扛不住啊!
高务实现在号准了五伯的脉门,对他也不过多保留,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一下,表示还是将这干股给高务滋,免得他口无遮拦,家丑外扬。
高才叹了口气,也认了,但是又补充了一句:“那这个干股就不能给多了,最多不能超过一成……反正你说新郑的煤多,这一成也亏不了他。”
高务实点头答应下来,两个人又仔细商议起开办铁厂的事——毕竟他俩都清楚,开煤矿本就是为铁厂打基础,虽然也能顺便造福乡梓,但他们的根本着眼点还是铁厂。
许昌的铁矿离新郑不远这一点,终于得到了高才的确定,高务实松了口气,但下意识还是想按照自己之前的一贯思路:一条龙包干。于是问高才,能不能想办法把那铁矿买下来,甚至把那周边可能是矿脉的山区都买下。
高才虽然已经知道高务实做产业气魄很大,但对于这种动不动就买下一大片地的做法还是有些震惊,哪怕那些地方是山区,并没有多少田地,高才也觉得有些瞠目结舌。
但高务实和他仔细算了算账,他就不得不承认,买矿区的地和买田地的确是两码事。
这些山地有很多是无主的,直接找当地衙门就能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买,甚至当地衙门多半还非常高兴——这可是废物利用啊,那些无主山地有什么鸟用?有人买还不肯卖,难道是县太爷要留着自己进山打猎吗?
哪怕偶尔碰到有主的山林,也没关系,这年头山林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产出,利用价值非常低,买山林的成本比买田地低了十倍不止,一般都是田地几十分之一的价格,几乎就差白送了,以高侍读的身家,一口气买个几十顷都不带眨眼的。
唯一的麻烦就是许州的铁矿据说是当地一个大家族所有,该家族姓范,宗族颇大,虽然没有什么特别身居高位之人,但连续几代都花了钱在当地担任主簿、典史,可见根基很深。而且今年甚至还出了一名举人,叫做范守己。
范守己?高务实印象中这人后来是中了进士的,好像就在这几年了,而且后来似乎做过宗师,甚至做过兵部侍郎,原来他家就在自家隔壁啊……
但高务实敏感的发现了一个问题,问道:“许州是州,怎会有主簿、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