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后门口端坐着老幺叔,出口就是:“你去见他们就莫要回转了,免得庄内两千多户有所沾染!”
“滚开!他们足不出户何以沾染的?你再以为你是谁,小心给某滚蛋!”翼轸冒得好脸声的吼着,众属下唰的钢刀出鞘。
离庄不过里多路,山路崎岖,翼狐却变了个人似的神清气朗、健步如飞,好在都是军伍,不会被拉下;印象中走得不对途呀?应该偏东才是野猫峡呢!这小子也与在庄内判若两人,不由得疑惑重重,情不自禁的喝道:“这是去野猫峡吗?”
“不是。”回答干脆利落,声音朝脆。
“为何不去野猫峡?”翼轸很是感到蹊跷,反而问话友善很多,心中藏着尚好的希望。
“不去,野猫峡是二族公、三族公、四族公的埋骨所在,福大佬将那里塌土石堵严了进不去。老夫人娘两也不在野猫峡。”
“本庄主的娘亲、兄弟,他们不在野猫峡!哪里?快带路。”焦急中带有侥幸心理。
“他们没有恶疾“疡”,所以在西猫岭山腰,cháo音洞中!福总管福大佬让安置的。”
“谢天谢地、谢列祖列宗!快!快快!领本将军去接娘亲他们!”大放宽心、一迭连声催促着。
cháo音洞仅是福大佬爹临时取的名字,离山脚十丈以上,陡峭隐蔽,灌木丛丛丈多高,洞口朝西南,很是窄小,内里连串四五个小石洞,越到里面越小,头个洞也不过方园一丈,还供了个“佛祖”、摆上小香炉,却无香烛纸码;一半老妇人,头发花白、少有青丝,身形瘦削、盘膝端坐、纹丝不动、背向洞口,嘈杂的声音对其毫无影响。
“娘亲!我乃轸儿、翼轸,您的大儿子!某来接娘亲回山庄啦。”好不容易挤进了山洞,翼轸扑倒在母亲膝前,虎目垂泪,声音哽咽得不行;妇人愣神着,好久才悲声奋起、泣不能语,娘俩抱头痛哭,洞口至山脚的所有扈从无不为之唏嘘不已。
俄顷从山谷上端、一青年屈身提着两桶水稳步而来,转过湾来、陡然抬头、猛见多人待立大吃一惊,水桶顷刻砸地,接着顿足挥拳冲了过来直抢山洞,并一路吼三吼两:“把俺娘咋的了?你们?”
众人纷纷避让,上得洞前,却见到翼狐迎面而立,竖食指于双唇“噓”着示意噤声,并愣愣的听其耳语:“你大哥来了。”
随其指向洞内的手势,翼轵却是麻利的钻进洞内,却是洞外就喊起:“大哥!轸哥!轸大哥!娘亲!轵儿回来!了”
三娘崽出洞,天快擦黑了。
翼轸让人砍树做了架简易担轿,抬着娘亲赶回山庄。可离庄数十丈,无数的老妪老杖,灯笼火把,一字长蛇,横住去路;堂叔老么当中挺立,指手划脚、涶沫飚飞、声嘶力竭的喊着:“翼轸他不顾全庄上万人的安危,要把他得“疡”的老娘与兄弟抬回庄来了……”
“不行!不行!决不行!不行!决不行……”一sè的婆婆老老,吼得有板有眼、倒还声震山野、气势不凡。
“放下!”翼轸轻声吩咐,让人看护好娘亲后、缓步越众而出,朗声喝道:“诸位父老乡亲稍安勿燥,本庄主翼轸!十年前因故外出至今方得回归,庄中变化颇大!翼轸难免生疏,但有一点:大家的意愿本将军决不违背!不过,凡事拗不过一个“理”字,请把某振虎山庄的神医名医请出来!请个大夫总有!”这一嗓子吼得“万众俱寂”面面相觑,众人大眼瞪小眼、无人搭腔。
“敝庄地处边荒,连个走方的铃医也多年未见,哪能请个大夫为你瞧病?”还是堂叔老幺会说话。
“那是谁诊断某的娘亲与轵弟得了恶疾疡的?给某说出个子午丑酉来!”又是一声大吼震惊全场。
“那她为何住进野猫峡!?”老幺带头,好多的声音起哄。
“问得好!是谁主张把某娘亲送去野猫峡的?”这倒没有再大吼了,翼轸冲着堂叔老么厉声喝问。
是呀,谁断定他娘俩染了恶疾并主张送进野猫峡?堂叔老么也缩着颈脖不吱声了。
俄顷又冒出声音“总之,他娘俩进了野猫峡染了疡毒,就不能回庄。是翼狐送去的!”
“某没有送去野猫峡;只是安顿在西猫岭山腰的小石洞中!”翼狐的回话说得麻利响亮。
众人顿时沉寂下来,俄顷始得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显然很多挡者都理穷动摇了,毕竟又是两代庄主的眷属。
“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天台山桐柏观清净道人,颇通医药疾患、素晓歧黄之术,且为之诊断确实再说不迟。”
众人欣然允诺,就见清净道人引着冰飞、火花穿过“长蛇阵”踱步前来。
“火把侍候!”一时间众多扈从远远的接过庄民的火把灯笼,把个庄主周围照到最亮,清净道人更是慎重认真的为两娘崽望闻问切一番,很费了一通时间,这才直起腰来大声宣布:“善哉!贫道以项上人头担保:俩人都没有恶疾疡!”
众婆婆老老欢声四起,引路回庄,却怎么也找不到堂叔老么!
庄楼二楼大书房里,烛光洒得室内通明,翼轸虎目蓄泪的连忙起身迎接老管家翼福,翼威则送到就守在门口,站得标枪也似。
“请坐请坐!福伯何致于装疯卖傻于庄中哦?”并端过茶水,满是关心的问着。
“唉!非所愿矣、乃自保也!”翼福言后,尚无奈的连摇着苍白的头颅。
望着这难以数到青丝的满头银发,翼轸深深的疑惑、择词逐句的说着:“不会?你老可是某祖父的左膀右臂呢!”
“过奖过奖了!当年你令祖与令尊可是三河(河北河南河东)两南(山南淮南)五道称雄的大小翼龙枪,无人敢挡驾撷锋的。当时某为鹍鹏镖局押重镖过淮南道濠州双锁山时,被长江四冠与谯城三狼联手劫镖,镖师全被打倒,趟子手四散奔跳;是你令祖的大翼龙枪、独挑四冠、一扫三狼,救某于频死之际;方得效力于振虎山庄,以报救命之恩。”翼福似乎沉浸在遥远的岁月中。
“嗯!曾听家父提过,当时的四冠三狼都挂彩受伤了呢!是?”翼轸也有印象,俄顷,一正坐姿问道:
“老总管,你白天游窜于庄中时,何以哼唱“聘珠如斗……”什么的,却是为何?并且学某童稚时捧着田螺叫大爷的行径都被庄童唱成了儿歌呵!你真是疯得乱套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大堂叔抛尸野狼谷,凶手至今不知。未出四年,你二叔、三叔、四叔相继染上了“疡”,怎会如此?是你四叔在野猫峡冥思苦想,综合你二、三叔生前死后状况、都不是死于恶疾,进峡前的恶疾征兆ri渐消除,却已中了软骨散筋的慢xing毒、武功尽夫、消歇枯干而死,这是你四叔死前托当时送生需品的小厮夹带给某的;你看最后还嘱咐要寻出毒手加以制裁为其报仇泄恨!”
四叔生前挚爱读书写字、对其出众文笔还是有印象的,翼轸接过发黄的封皮纸一看,正如翼福所言。又听其说道:
“唉!当时正要着手探查蛛丝马迹,不料想翼璃荒野坠马而亡、又拙荆忧郁而逝,月内子丧妻亡,又连遭你老幺叔忌恨呵斥,也就想卖傻装疯一阵子再说。唉!”翼福喝了一大口水、移了下微佝的身躯,理了理心中的思路又说:
“忽有晴天霹雳:传言令堂、令弟都染了疡!某可是断定这乃彻底的谋害。惜当年送你堂叔的小厮溺水而死,则指定翼狐护送,某与孤儿素来交好,当ri让其秘密转送到西猫岭山腰小石洞中并命名cháo音!未出三个月,两人恶疾征状全消,且翼狐于庄内准备的食物一概抛弃,另行准备,也就未有中毒现象。某也就长期“疯了冒好”!以便暗中照顾他们;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直到风传十年前的少庄主回来了,可时隔人长,谁辨真假!据你令堂说:当年你外祖因看中令尊聘礼丰厚而退晋州婚约、结易州亲事的,却不料你父英年早逝,令堂一时感慨写了这四句,却是只有你见过的!你有感受当是翼轸,外人冒充不了的;至于童谣乃我有意为之,因“扶个螺蛇叫大爷”更是你我私下所作、谁知个中情?”
这一详加说明,翼轸深深的疑惑一扫而光,心中畅快,更是感激翼福为其令堂、令弟的用心良苦,当即说道:
“福大爹呵,十年前的少庄主回来了,五年前的老总管也就回来了哦!”
翌ri,红ri东升、斾旗招展,庄楼前的两面大幡上:河北道易州振虎山庄翼振虎;武骑团练指挥史定远将军翼!
在编团练兵两百满员,亲卫庄役不在其列。翼福还是总管,翼盛暂时协助总管、分管内务;翼威专管防务,亲卫校尉给翼狐承担。
蓄在老祖屋的堂叔老幺,却是瞪着鹰目,心中忿忿:哪天伺机递个讯去北方,要你彻底好看。
又谁知也,才不过是联络下冀北三狼,就两次黎明攻庄,杀得你焦头烂额;一次夜袭掳人,让你一筹莫展;这次擂战三场是假,邀集五寨破庄分红是真;差点点赶走了你这“翼振猫”唉!真不知哪里飞来的“屎克郎”:刀砍不到、箭shè不烂、响声杀人、还去“雷蛋”!
若有机会烧你一回试试看。
不由得转出祖屋,慢慢的走着,不久就看到了庄楼里的庆功洗尘宴还在欢腾酒正醇!
………………………………
第133篇 内肃外清
() 万籁俱寂,庄楼二楼的大书房里依然透亮,黄平、清净、冰飞、火花客座排列,主座翼轸、翼福、翼威、翼狐,商谈了个多时辰已经有了一致意见:先肃山庄内jiān、再清山庄外患!肃内jiān:仙尊有个划算走先一步;清外患:翼狐协助翼威派人打探摸清五寨动态情况再作打算;这才散伙。
“今天太累了,本尊先休息好了再说。明天去去大河湾,见识见识三绝庄主“马失前蹄”的现场哦,内jiān应是由来已久呐。”黄平最后还调侃着安排了后续工作,方得告辞。
迎着河风,很是有些过于凉爽,黄平、翼轸信马由缰的并骑于大河湾上;秋水唐燃远随其后,娇笑连连。
“前面就是比试发晕脚发软的桥栏了;某后来问过比赛失算的其他人,虽说有唐夫人赢得侥幸,却从没如某之头晕现象;某也仅那一次!前在李三郎府上请教个四朝太医,提起个北方巫医有几味草药炼制成粉末可使人一阵阵昏迷,也未见过、更别说其他了。”
“翼福是令祖遗下的老部属,翼威是万骑营里收的弟子,翼狐于令堂、令弟有援手之德,出身如何?”
“唉,几天之中、垂髫之年就成了无父无母的苦命孤儿!一个家生奴仆;父母离奇死亡!”
“离奇死亡?几天之中相继而亡吗?火灾?水灾?战祸?斗殴?疾病?牢狱?斩杀?徇情?”黄平每一问,翼轸每摇头。
“仙尊勿乱猜了,其父母之死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其父曾为家父挡过致命的一刀,始从满房调长房充任山庄马头,并将家母的小丫环韵梅赏为其妻,好好的一家三口,不料想其父失踪再无着落!其母温良贤淑,记得与唐夫人比试当天,还斟酒为某祝福壮行,想不到几天后就被无端杀死于房中,死前还苦苦寻其夫整整三天。”
“你不是比武当天就离开山庄了吗?知道这么清楚!”
“家母本乃轵城有名的才女,闲着无事常写个诗词留个ri子什么的,都是此次回来家母告诉的。”
“哦啊!这就难怪了。当时有没有寻找那失踪的马头?最后见到他的是谁啰?”
“找遍了方园几十里,庄里也寻了个不亦乐夫、只冒掘地三尺!最后有人见他去找老幺叔,无外乎喝几口小酒。”
“就不问问你堂叔老幺?”
“大堂叔当时就问了,说是喝了两杯走了,马头原本是老幺叔的童仆、小其两三岁,关系铁定常常如此。”
“有谁见马头喝酒后离开了?”
“没有人问这个!某不知道。”
“清楚了,基本情况是:比武的当天,你与平时不同是临行喝了杯壮行酒对?”翼轸回忆了一会,肯定的点头。
“怀行酒是韵梅给的,韵梅是马头的妻子,马头曾是堂叔老幺的童仆,马头是比武当晚永远失踪的,最后有人见其去与老幺喝酒,无法证明其离开,三天后其妻韵梅死于自己房中,如何不是徇情自杀?”
“当天她向家母请示:第天要回其娘家接儿子翼狐回身边,丈夫死了、儿子更宝贵、须好好带在身边。她会徇情么?”
“那你就不觉得有问题?你外出游历江湖,生死全然未卜,有谁给的壮行酒?你这比武胜负与生命不太有关!”
“几个叔辈都去了!唯有他在就不可疑吗?老幺有否江湖历练过、武功如何?”
“武功不错,没有去江湖历练过;只是于某之前外出两年贩过马,初时亏得利害,后又赚了不少鞑子的高头大马满载而归呢。”
忽然一阵急促有序的蹄声由东山脚下传来,前面五骑皂衣白马骑士发狠奔逃,后面十一二骑杂七杂八,sè彩斑斓,猛虎也似追来!
秋水唐燃立马桥上指指点点,嘻嘻哈哈,闻蹄声也自张望。黄平翼轸却已下马,对坐桥栏上,也见到了远远追逐的双方。
“唉哟,笨蛋。多好的机会!”翼轸为之腕惜。确实,前与后、队尾接队头半箭之遥不到,谁shè谁有利!为何不shè呢?
“不对,快上马过河!”陡然感到了危险,黄平厉喝一声,好在马匹不远,一跃而上,催着翼轸、跨马上桥,赶着秋水唐燃迅疾加速急驰!“嗖嗖嗖嗖!”一阵箭雨洒下,果然前后一伙人,直向大桥冲来!两女子是没带任何武器的,翼轸也只一把腰刀,倒是黄平装备不错,奔跑中将驳壳递给了唐燃,其枪法已是蛮jing了;军刺给了秋水,黄平自己尚有国产仿勃朗宁并加以改进的jing致小手枪、口径有6。35mm子弹多达十五发,比传统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的容弹量高达13发还多出两发,不足之处是shè程短,不足五十米,子弹也太细了,杀伤力小,除非近距离直击头部,万幸是出门时穿上了隐身保镖服,当下有了计效;奋力跑到了最前面,甩脱了外衣、启动了隐身服,腕约一匹空鞍马闲奔,让开正道,当下秋水领先、唐燃于右侧落后半个马身,翼轸于左侧又落后一些发足狂奔,仍是被追近了不少。
追杀者嗷嗷嚎叫,声息可闻;尚见到四位奔逃者被“shè杀”了一男士,就一匹空马且不去管它,目标只在前方!
“杀死那男的!活捉女人,谁先抓到先快活!”哇哇一顿嚣叫,狂傲的契丹腔,不少还收弓息箭,掏出了套索,盘旋挥舞着。
“叭”!很小的声音,在如此喧啸的场合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匹空鞍马挨着队尾跟来,甫一靠近就又多了一匹空鞍跑马。
不太落后的耶律哚懒听到喊话“谁先抓到先快活”!很是振奋,当下回头招呼族弟耶律皑甘左右包抄,猛然发现后面竟然七八匹要跑不跑的空马,其族弟的赤焰马也是空鞍自跑,却又另一匹马抄了上来,丈多远了却不认识,正疑惑间,一个什么东西指着自己,莫是眼花?突然“叭”的一声还是听到了,也感到了眉心一热,接着看到了马蹄向前飞奔,路面向后急驰,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耶律哚懒真的是去“夜里躲懒”了。
还剩四名追杀者,最落后的是此行队长似的小首领耶律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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