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寞桐看着两人的身子齐齐坠落,先是疼惜,后是嫉恨。疼惜的是水竹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嫉恨的是水竹尽然为了救花玉珲,而不惜牺牲性命。
他只是怨恨水竹厚此薄彼,却不想想几次生死关头他都是只顾着自己,而花玉珲却能对水竹舍命相救。
于是他一个人,独自带着怨恨离开了云顶山。
水竹与花玉珲一同向崖下坠落着,等待着他们的,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不过,这世界上常有奇迹出现。
一道白色的身影急速地由崖壁掠向两人,借着向前的冲力,将两人推向对面崖壁上的一处事先准备好的藤网,藤网是由软枝和藤蔓编织而成,被系挂在山顶的一株歪脖松上,松软而结实。
白色的身影在将两人送到藤网上之后,眸光的焦点在两人的身上凝聚片刻,便毅然地离开了,飘然而逝的身影一如来时之迅捷,无声无息。
水竹在片刻的眩晕后,转入清醒,朦胧中似乎感觉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鼻息间似乎也嗅到了那种熟悉的草香,然而当意识完全清醒,水眸的视线转为清晰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无影无踪,恍如幻觉。
心底有一种失落,眼中有泪雾涌出,却只能强行忍住,转目向花玉珲望去,见他虽然双目紧闭,但面色却越来越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水竹认真查看了一下周边的地形,发现这个藤网是有人特意设置的,只要自己顺着系藤网的藤蔓往上爬,便可从新回到崖顶,脱离危险了,但问题是此时的花玉珲还昏迷不醒,自己无法带他一起上去,所以只能等花玉珲醒过来,再一起爬上去。
山风劲凉,月影西斜。
“水竹。”梦呓般的一声轻唤,花玉珲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水竹欣喜地望着他。
梦呓中的人儿,清晰就在眼前,花玉珲的唇角微翘,星目中透射着情意。
“你现在能动吗?”水竹担忧地问。
“能。”花玉珲一边答着,一边用力地坐起身子。
当两人爬到崖顶时,已是夜半,两人不敢停留,借着月色,离开了云顶山。
崖顶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两人彻底离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吟道:“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吟罢,也转身离开了。
花玉珲提议先回天宫,然后他再派人查找七色彩凤的下落,水竹心中茫然,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便被动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回到了天宫。
云顶山魔宫之中,莫梨雪望着飘香雪的目光,娇媚中透着一丝阴冷:“你真的要走?”
“是。”飘香雪直言不讳,面色冰冷。
莫梨雪的杏眼中凝聚着愤怒的痛楚:“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这样伤我的心?你难道忘了你对我的承诺吗?”
飘香雪冷嗤道:“你也配谈承诺?”
莫梨雪脸色陡变,恨声道:“飘香雪,你不要欺人太甚!”
飘香雪冷冷地看着她,犀利的目光有如利剑,让人无所遁形:“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莫梨雪眸中蓄泪,委屈万分地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绝情地对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飘香雪语带不耐地道。
莫梨雪的心,因他的话而恐慌,却故作镇定地问:“我清楚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做?”
“是吗?”飘香雪冷哼道,“那他们为什么会被人推下断崖?”
莫梨雪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却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辩解道:“这要问那个把他们推下去的人,我怎么知道?”
飘香雪见她抵死不认地狡辩,心中的厌烦更甚,索性直接点明道:“是我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吗?”
“这么说,真是你救了他们?”莫梨雪不打自招地问。
“不错。”飘香雪答得十分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所以,你才要走?”莫梨雪每问一句,心便痛一次,眼前的男人,是她唯一真心爱着的人,可是他的心却从未用在自己的身上。
“是你先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承诺。”飘香雪对她楚楚可怜的神态有着超常的免疫力,丝毫不为所动。
莫梨雪忍住内心的愤怒,低声下气地求道:“好,这次的确是我不对,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背着你伤害她了。”
“我说过,你不配谈承诺。”飘香雪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别忘了,我们已是夫妻,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莫梨雪不死心地道。
“那不过是一场戏,而且是你先破坏了游戏的规则。”飘香雪漠然道,“你答应过我,不伤害水竹,可是她差一点就被你害死,所以你认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莫梨雪恼羞成怒地吼道:“水竹,水竹,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她吗?”
飘香雪淡然道:“是。”虽只是一个字,却犹如千钧巨石,掷地有声,重重地击在莫梨雪的心上。
“难道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点感情吗?”莫梨雪声音发颤,勿自做着最后的挣扎。
“对。”又是只有一个字,却足以击退莫梨雪所有的热情,所有的妄想。
莫梨雪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望着飘香雪威胁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告诉你,如果你今天走出这里,我一定要让水竹生不如死。”
飘香雪望着面容扭曲、目色残忍的莫梨雪,心中对她的憎恶更重,冷冷道:“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伤害她分毫。”
“是吗?你认为你能保护得了她吗?”莫梨雪语音中透着阴冷。
飘香雪不屑再与她做口舌之争,转身向魔宫外走去,没有一丝犹疑。
望着飘香雪坚决离去的背影,莫梨雪切齿道:“飘香雪,你一定会后悔的。”
“怎么,真的爱上他了?”厉无邪不知何时来到了莫梨雪的身侧,语气不悦地质问着。
莫梨雪听到他的质问,心中一惊,连忙收起所有的情绪,对着他妩媚一笑道:“我只不过是在做戏罢了,这还不都是为了你的霸业?”
“是吗?”厉无邪冷笑道,“怕只怕入戏太深,欲罢不能了。”
纤纤玉指抚上厉无邪的胸膛,莫梨雪撇唇娇嗔:“你好坏,为什么总是不能相信人家?”说着,竟是眼圈一红,几乎掉下泪来。
厉无邪抬手握住她那只不规矩的手,不让它再在自己的胸前作怪,正色道:“你最好不要对他动心,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莫梨雪做出万分幽怨的情态,幽幽道:“我对你的心怎样,难道你会不知道?”
“明天你去一趟丐帮,帮我做一件事。”厉无邪忽然转移话题,正色道。
“什么事?”莫梨雪不解地问。
厉无邪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手指在莫梨雪吹弹得破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当然是利用你的美色,挑拨他和飘香雪的关系了。”
莫梨雪小脸一红,不悦地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离无言对你有好感,这你是知道的。”厉无邪笑道。
“可是,他对飘香雪敬如神明,”莫梨雪了解地道,“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与飘香雪反目的。”
“那可不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就要看你怎么做了。”厉无邪不屑道,“只要你的手段更高明,他们便一定会中计的。”
见莫梨雪还在犹豫,厉无邪猛然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粉嫩的面颊,冷声道:“除非,是你不愿意为我做事。”
莫梨雪的面颊被他捏得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呼痛,勉强道:“好,既然你非要这么做,我便答应你,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要又怀疑我。”
“放心,”厉无邪见她答应,语气缓和了许多,“只要你尽心为我做事,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莫梨雪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娇嗔道:“我是你的女人,你却让我去勾引别的男人,这难道还算不得亏待?”
厉无邪知道她心里对自己有所不满,为了安抚她,便伸臂将她的娇躯搂紧,安抚道:“你放心,魔城的城主夫人非你莫属,我之所以让你去做,也是因为除了你,再也没有值得我如此信任的人了。”
莫梨雪虽知他是在敷衍自己,却还是装作十分惊喜的模样,睁大杏眼道:“真的?”
厉无邪立即保证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随后又叮嘱道:“对了,你此次去丐帮,要顺便帮我查证一件事。”
“查证什么?”莫梨雪担忧地问,不知道他又要给自己出什么样的难题。
厉无邪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从腰中摸出一个绣着青莲的锦囊,吩咐道:“你无需多问,只要你在让离无言对你意乱情迷、言听计从的时候,把它打开,你便会知道我究竟让你查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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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渺生死迷雾重重
九二、渺生死迷雾重重
飘香雪独自离开云顶山,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水竹与花玉珲的身影,天地之大,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身往何处。
他只能又重新过回浪子的生活,四处飘零,随遇而安。
然而,就在他随意飘零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那就是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百毒神宫居然在一夜之间被人尽毁。
飘香雪与上官仪虽算不上至交,但也曾有过渊源,对上官仪的为人也是颇为敬佩,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便毫不迟疑地赶往百毒神宫,一探究竟。
昔日里美轮美奂的百毒神宫,此时却成了一座死城,不见半点人影。
飘香雪将百毒神宫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线索,甚至没有看到一点血迹或打斗的痕迹。
飘香雪伫立在百毒神宫的正殿之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内心一片萧瑟凄凉。
四周很静,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蓦地,飘香雪好像听到了一丝微弱断续的喘息,他连忙极尽耳力去听,发现声音是从大殿正中的匾额后传出的。
飘香雪纵身跃上房梁,向匾额后望去,只见那后面有一个蜷缩的身影,弱小得像只小猫一样,雪白的纱衣上染着殷红的血迹,看不清面容,但从那微弱的呼吸可以断定,她的生命力已是十分微弱。
毫不犹豫地,飘香雪将那团白影从匾额后抱了下来,放在了地上,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虽然是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却依然清丽绝俗,难掩孤高清逸的气质,飘香雪认得她,竟是秋月白的孙女秋晚霁。
飘香雪仔细检查,发现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右肩的剑伤失血过多所致,并无其他内伤。
于是飘香雪顾不得男女之嫌,立即帮她点穴止血,上药包扎,然后将真气缓缓输入她的身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秋晚霁悠悠醒转,清澈幽深的美眸中凝满哀伤,看见飘香雪时,先是闪过一丝讶异,紧接着是一抹惊喜。
“你知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飘香雪满怀希望地问。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秋晚霁蹙眉沉思,仔细地回想着,“那天夜里,我因为身体不好,早早的便睡下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外面有激烈的打斗之声,我急忙开门去看,迎面便被一个黑衣人刺了一剑,幸好上官楼及时赶到,帮我挡住了那个黑衣人,至于后来的事,我便不知道了。”
飘香雪听她说完,心中更加疑虑,按她所说,当时是有过激烈打斗的,难道是有人故意将现场的痕迹清理掉了?可是又是谁将秋晚霁藏到匾额之后的呢?而百毒神宫的人是否全被杀掉了?这一系列的疑问,困扰着飘香雪,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
“你还记得些什么?”飘香雪皱眉沉思道。
秋晚霁努力回想着,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飘香雪关切地问道。
“我很担心上官伯伯,不知道他和他的亲人都怎么样了?”秋晚霁哀伤地说道,然后突然满怀希冀地看着飘香雪,小心询问着,“你可以帮我找到他们吗?”
飘香雪不忍说出上官一家可能已经遇害的事实,只好避重就轻地道:“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查找事实的真相。”
“谢谢你肯帮我。”秋晚霁诚心实意地表示感谢。
“现在,我先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飘香雪不善客套,只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秋晚霁的脸上滑过一抹悲伤,叹息道:“不必了,我是一个不祥的人,到哪都只会连累别人,我还是自己回紫云山吧。”
“我送你去紫竹林。”飘香雪没有劝慰,没有解释,只是不容置疑地说着,然后不给秋晚霁任何拒绝的机会,率先朝宫外走去。
没有劝解,却胜似任何安慰;神态冷淡,却更加暖人心怀。秋晚霁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只能默默地跟上,心中不自禁地涌过一股暖流。
两人一路朝着紫竹林行进,因为秋晚霁不会武功,所以两人的行程十分的缓慢。
为了赶路,这两天他们都是晓行夜宿,饿了就吃些干粮,累了就随便找个空地歇息,飘香雪过惯了浪子的生活,又有绝世武功在身,自是无所谓,可秋晚霁却只是一个羸弱女子,不会半点武功,所以早已疲累不堪,只不过她生性坚忍,竟硬是咬牙挺着,一声不吭。
飘香雪将她的憔悴与坚忍都看在眼里,心中未免有些不忍。这一日,两人路过一个集镇,飘香雪便提议进去找一个酒店,好好的休息一下,秋晚霁自是求之不得,立刻答应。
两人找了一家宽敞整洁,并不奢华的酒店,走了进去,这家酒店名为“悦家酒店”,老板是一个相貌平平,却十分懂得生意经的中年人,见飘香雪两人男的俊逸非凡,女的清丽绝俗,有如人中龙凤,当下不用伙计,自己亲自迎上来招呼,态度那叫一个殷勤。
飘香雪考虑到秋晚霁身子娇弱,又受了伤,便要了两间上房,并点了几样清爽可口的小菜,两碗米饭,准备吃完了,再回房休息。
店中吃饭的人并不多,加上飘香雪他们也只有三桌,显得安静而又有些冷清。
飘香雪与秋晚霁都是不善言谈之人,所以饭菜上来后,两人只是默默地吃着,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两人快要吃完的时候,邻座两人的谈话,却吸引了飘香雪的注意力。
邻座坐着的是两个少年,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普通的儒生,其中一个肤色白净,温文尔雅;另一个的肤色却是健康的古铜色,英挺帅气。
他们先前谈话的声音很低,所以飘香雪并没有在意。直到那个英挺帅气的儒生忽然提高了些声音道,“上官仪有这样的儿子,简直就是前生的罪孽。”飘香雪才有所警觉。
两人的声音再次转低,但飘香雪用心聆听,还是能听得十分清晰。
“想不到堂堂的百毒神宫少宫主竟然甘愿受人役使,助纣为虐。”肤色白净的儒生摇头叹息道。
“唉,可怜上官仪老前辈尸骨未寒,他的儿子却已经完全背叛了他的侠义宗旨。”帅气的儒生也叹息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算了,这是别人的家事,你我兄弟难得一聚,还是不要谈这些让人扫兴的事了。”白净儒生道。
“好。”帅气儒生立即附和。
接下来,两人便真的不再谈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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