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的见郑仁宝统辖一营兵丁投入战场,一举扭转乾坤,眼见战局彻底朝着李璟一面发展,他也是没了办法。
而身后那些屯田营的兵丁,眼见他居然平白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各个心中带气,李璟建军,尤其看重军功,他们反正投靠了李璟,自然也想出头,无奈此刻养不起这般多的营头,而他们也因各种原因被分配到屯田营。
谁不想获取军功,调入正规营去,如今见冯行满一意孤行,让他们毫无功劳可言,各个都有怨言,此刻见山上战局已定,顿时鼓噪着下山来,冯行满弹压不住了,又有心想走,可惜叫底下队率几个一并簇拥下来了。
正焦急呢,迎面见李璟率人马上来,铺头盖脸的都是一阵决绝的话语,心中一惊,却反倒上来了脾性,索性摊开了说个明白,“主公待我,心中自知!”
李璟见他此刻仍旧犟着头,一脸的不服气,心中杀机显现,冷眼瞧了他一眼,又见谭武此刻也领了人马上来,焦急的想要插话,却无从开口,反倒叫李瑁带人拉扯到一边去了。
“我待你如手足,愿他日共享富贵,博取千秋大业,绝无他想,字字句句,皆是真心,如有半句假话,直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李璟心头震怒,回想昔日冯行满带人投靠自家时的真心,在想现在几乎害死自家,这人心变化多端,真是难以预测啊。
又见李瑁麾下推着自家亲卫的尸体打眼前过,心中更气,上前直接拉着冯行满的盔甲,指着那些尸体吼了一句,“而你!狼心狗肺,罔顾情谊,不尊号令,你敢对着众位弟兄起誓否?若我有对不住你的,只管叫弟兄们刀刃加身于我!
但若有你这般忘恩负义之人,残害自家弟兄的,谭武与你深交多年,此番领军在前,为官军追杀,你却置之为草芥,是为不义。
你既拜我为主,不尊号令,几欲置我于死地,是为不忠,如此这般,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这番话一出口,直惊得冯行满,谭武二人脸色大变,谭武本就恼怒冯行满不肯带人来救,但如今听了李璟杀气腾腾的话语,心中念及往日的情分,就想出来替他求情,可是叫李璟阻止住,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也无须辩解,屯田营诸位皆在,且让他们看看你的狼子野心!”李璟乘势不给冯行满丝毫辩解翻盘的机会,要知道这批最先跟随自己的僧丁,如今活着的,都高居校尉队率之职,而冯行满是他们原先的头人,哪怕为了制衡,李璟也要打压他。
何况这次居然公然违抗军令,差点害死自家,哪里还能容他,如此一句,那些屯田营出身的,各个本就多有怨言,冯行满这人,把总出身,平日里就自认高人一等,何况被李璟打发做了屯田参将,自己也多有放纵,与手下人渐行渐远,也没个心腹。
如今见李璟发难,又占据制高点,将冯行满批的一无是处,这些人也纷纷出来落井下石,直叫冯行满百口难言,心中恼火,等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指责时,突然暴起,就去摸刀,哪想刚拔出一半,叫人上来死死扑倒。
“好狗胆,想要犯上作乱不成?!”李瑁原本就以李璟眼色行事,早就悄悄摸到他的身后,为防他狗急跳墙,一直暗地里戒备,此刻见他想要拔刀,顿时扑了上去,直接将冯行满扑倒在地。
那些个傻了半截的兵丁们,此刻见状,也纷纷上来,一个个将冯行满拉扯看押住,只等李璟发落,此刻谭武见状,大惊失色,奋力挣脱身旁的兵丁,直接凑到李璟身边,急切的说道,“主公,冯大哥实在是一时糊涂,本意绝非坑害我等,还请主公饶他一命。”
冯行满听到这话,内心几乎崩溃,可惜叫人堵着嘴,无法说话,他是真冤啊,虽然他有背叛李璟的心思,也有借官军之手坑害李璟之意,但他绝对没有当众刺杀李璟的想法啊。
他奋起拔刀,无非想借助以刀明誓,表达自家绝非有残害兄弟的想法,想着能蒙混过关最好,可是如今弄成这个模样,再看李璟眼中的杀意,情知失策,后悔不已,暗想李璟等待自家犯错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哪里还会饶过自家啊。
果不其然,只听李璟开口,“谭兄弟,这人已不再是我等兄弟了,今日他连你我都坑害,他日必取我等人头去做他的进身之阶,你何其糊涂啊。”
谭武几乎想要落下泪来,又见冯行满奋力挣扎,听李璟招来屯田营队率等人询问,听闻冯行满执意不肯挥师下山,冷眼坐视李璟陷入绝境的说法,心中也渐渐冷淡下来,可是终究还是数年同胞,这段情谊不可轻易丢下,至少谭武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冯行满死在自己眼前。
这样想着,又苦劝一句,“还请主公看在谭某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他的性命,只叫打发他走,从此不再相见,如何?!”
李璟一听这话,愣了半响,又见谭武说的真情流露,自家怕伤了他的心,只得将他拉到一旁,“军中无戏言,若是今日不处置他,他日往州府告发,我等底细全叫官府知晓,如何能行?!再者这般都不处以军规,往日如何能够服众?!”
谭武反正只想保全他的性命,哪里想的这么多,听闻一时哑口无言,一脸的纠结悲伤,最终化作一句长长的哀叹,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璟又说,“非某要杀他,实乃军规森严,今日不杀他,他日军纪涣散,咱们迟早叫朝廷取了脑袋去,又有谁来救你我?!”
谭武只是默默的再看了一眼冯行满,最终闭上双眼,一行浊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堂堂七尺之身,眼下竟然哽咽着不时抽搐,看的李璟内心也满不是滋味,可是想着自家的前程和抱负,冯行满,留不得,今日必除之!……
“大军初建,尤以法理治军,不顾人情,今有元从冯行满,蒙恩添作参将一职,不听军令,残害同胞,陷主蒙难,实乃不忠不义之徒,此验明正身,就地斩首,以正军规!”
“斩!”
那溅起的鲜血,飘落在前头几个兵丁的脸上,唬的他们各个变了脸色,连最开始跟随李璟的元从,如今做到参将一职的冯行满都叫军规给处置了,下边人哪里还敢将军规当做儿戏,各个开始肃穆听从李璟再次宣告军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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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大开眼界
“你还是暂时跟随在我身边吧。”李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无助的拍打着谭武的背,颇有几分萧瑟的意味,如果能够选择,他也不想走到这个地步。
不过眼下,李璟耽搁不起,探子来报,神池境内还有一股约一两千人的官军,不过大多是不穿盔甲的卫所兵。
对于战斗力十分低下的官军,李璟咬着牙,也只能硬撑着亲自带队,开始踏上新的征程,若是这股官军不彻底消灭掉,任由他们汇合其他官军主力,恐怕到时候又是一场硬战,干脆趁着大胜之威,一举歼灭之。
好在冯行满的头颅震慑了几乎所有人,底下听到李璟命令向神池进军,即便心中有怨言,也不敢表露出来,如此,整支大军并着炮队,直接浩浩荡荡的朝神池进发。
期间,以李瑁为留守,领其第三营预备都和屯田营第一都收拢战场物资,收敛将士遗体并看押俘虏,这一阵,李璟主要的损失都在亲卫队和从神池撤退的路上倒下的民夫身上,光亲卫营马队就阵亡了四十二人,伤了二十几个,民夫的损失就更大了。
而在后续的追击战中,由于虎大威身边家丁的拼死一击,第二营和第三营损失不小,但拢共统计起来,全部伤亡也就三百来人(不包括民夫),但相比斩杀官军四百二十人,俘虏六百余人的战绩来说,这一阵,算的上是大获全胜了。
整个进剿的官军,除开一百多骑马的,还有几十个运气好逃入山里的,其他的都叫李璟一网成擒了,缴获盔甲一百五六十副,战马六十余匹,其余军资无算……
正当李璟率麾下四个营头八个都二千一百多人浩浩荡荡朝神池进军途中,得到斥候报告,“主公,前头发现官军的探子,已被斥候队驱散,同时发现官军探子身后的大股跟进人马。”
“这部官军,还敢出城野战?他们有多少人马?”李璟沉思片刻,只觉得他们未必知晓虎大威已经失败的消息,况且都不是什么精锐部队了,也不是不能打。
那斥候听到这个问题,却是支支吾吾好一阵,“主公,官军乱糟糟的行军,不少人身上还带着包袱,实在叫咱们认不出有多少人马,只是分成前后两队,拉出两三里地去。”
“再探。”李璟被这回答弄的哭笑不得,只是这伙官军也太奇葩了吧,居然行军没有章法,若是遭到突然袭击,怎么得了?又想这样的部队,恐怕也就是花架子,平日里负责后勤,弹压民乱还算凑合,一旦正规接战,不就地崩溃就算好的了。
这样也好,只需击溃这批官军,这临近的州县就没有官军的力量了,到时候趁机占领几个县不是问题了。
如此,李璟直接招呼身边的郑仁宝和李富贵上来,“你二人,各领一都人马,我再给四十骑兵,直往左右去,我领大部据此驻扎,以逸待劳,只等官军上来,左右一并冲杀,只一轮,便叫官军彻底溃散,尔等切记,只许往前,不许后撤!”
“是!”只等二人答应,李璟又叫来旁边仍旧情绪低落的谭武,“现在乃是在军中,我且不论如何,我自领军上去,给你预备一都人马,去追杀官军的溃兵,若是心中有气,只管往官军身上撒,但等结束,我另有要务交给你。”
谭武闻言,总算回过神来,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下去点兵不提。
瞧着他的背影,李璟回过头来,点齐剩下的五都千余人马,又命人回头照看炮军队伍,郑仁宝和李富贵领的是主力都,都是四百来人,剩下的五个残缺主力都和预备都,屯田都加在一起,也就与他们二人率领部队的战斗力相差无几,实在是李璟麾下无人可用,连往日里苦哈哈出身的李富贵都单领一都了。
有道是兵贵神速,用兵就当一往直前才是,可是官军队伍实在磨蹭,七八里的官道竟然走了一个时辰也没到,李璟无法,只得一面命人监视,一面令自家队伍休整,抓紧时间构筑炮军阵地。
方才那一阵,虎蹲将军炮功劳不小,只是这炮装药时间太长,而且发射第二炮时,据经验丰富的军户讲,容易炸膛,主要是制造粗糙,工匠的手艺不行,但总算好过没有,只这一炮下去,攻城掠地就行,何况这些老式炮,李璟也没瞧在心上,反正等稳定下来,自家前世的本事发挥出来,不说制造新炮,改良后世的土**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选其中还算勉强合格的火炮八十门随军出发,作为攻打城池和野外决战的支援,正好用在这里,整整八十门火炮分作三队,各安放在大军前出二百步远的地方,以屯田营第二,第三都守卫,只等炮响,击溃官军,就可追击。
又等了半刻,这才得到斥候报告,言官军大队总算快到了,李璟直接招呼身边早就安排好的一个残缺都一百多人上去挑战,只等远远见了官军前队,故作遭遇惊慌,以几具弓弩乱射了一阵,即便这样,官军的反应也叫李璟嗔目结舌。
那部官军本就是散漫的行军,自认为前头是虎大威的晋军精锐,后头是收复的城池,觉得沿途安全无比,遂一无可靠斥候警戒,二无次序先后之分,再加上洗劫了整个神池县,一个个抢的富得流油,不情不愿的跟了上来,就这么乱糟糟的走在官道上。
突然遭到这么一次突然袭击,顿时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往官道旁猛跑的也有,就地扑倒的也有,还有的甚至直接扭头就跑,任由那官将如何嘶吼,也不为所动。但半响之后,也没见人中箭倒地,也没见对面追来,这才回过神来,再看逃窜的李璟所部,顿时怒火中烧。
那为首的一个百户更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刚才他差点就没想跪地求饶了,但眼见自家的丑态被部下看了去,顿时恼羞成怒,拔刀一挥,“给我上,追!”
麾下的军户各个见了,觉得头前偷袭自家的必定是流寇的溃兵,顿时觉得胆气回来了,一个个的挥舞着手中锈迹斑斑,各式各样的武器嚎叫着就追了上来,打大股流寇他们没胆子,但是追击落单的流寇可是一个比一个狠,要知道这往往逃窜的流寇身上,指不定带着多少钱财呢。
如此,整个官军大军,直接一头扎进了李璟为他们专心准备的埋伏圈里,只是这会,李璟还在后悔呢,早知道官军刚才被自家射了几箭就差点崩溃,就这战斗力,还设什么伏,直接绕到身后阻击一下,四下一冲,就能叫官军一网成擒了。
不过事已至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赶紧招呼各路埋伏的兵马全部出动,各门火炮早就瞄准官军出现的位置,只是一通炮砸了下来,就叫官军找不着北了,一个个哭爹喊娘的,顺着原路撒开丫子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可是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李富贵和郑仁宝可不是见死不救的冯行满,此刻二人听到炮声,左右杀出,直接切断了官军的退路,足足一两千人的官军,漫山遍野的跑着,直叫堵住官道的李璟所部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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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再入神池
俗话说,不怕猪反抗,就怕猪乱窜,这句话用在明末军户身上,是一点错也没有。
整整一两千人的军户兵,打劫农民还成,遇到小股的流寇也能抖抖威风,但是遇到精锐的流寇老营,也就是一触即溃的下场,更别提李璟麾下还有炮了。
说军户是兵,也算是抬举他们了,这下或七日一练,或十日一练的军户,平日里和种地的农民没太大的区别,甚至他们比农民更苦,起码农民还分自耕农和佃户,而军户世世代代为军仆,经过一整个朝代的演变,不断的被军将侵占军垦,导致到了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军垦土地全部为军将垄断。
自最上层的都司衙门开始,卫所指挥使,千户,百户一层层侵占下来,轮到军户时,压根就没块像样的土地,他们渐渐沦为军将的私产,一年到头为军将卖命,而所得不过区区每月几斗米(实为一石,但万历明会典记载这部分也开始不稳定了)。
在这种情况下,青壮有劳动能力的军户开始大量逃亡,更加剧了军户战斗力的下降,剩下的老弱病残无法脱离卫所,只能苟延残喘,而将官为了贪墨军户这份口粮银子,压根就不上报,而是自己瓜分了事,遇到战事,就是临阵充数的,最先逃跑的就是他们。
在神池境内的这三部官军就是其中的代表,要知道,这可是长城内三关的守军啊,偏头,老营堡,八角三个千户所,几乎全军出动的情况下,带甲不足百人,其余聚拢在一块,也就一千五百来人,而按照足额理应有兵三千三百人,这就缩水了一半。
而军户大多此刻劫掠了神池县城,多的抢了十来两银子的财物,少的也有两三两银子,骤然遇到流寇大部,毫无战意,他们才不愿意拿自家的性命去为军将拼命呢,再者第一波炮击,直接打死打伤官军接近百人,这么迅猛的攻击,让他们胆寒,不知道流寇有多少人,全部吓得扭头就跑。
“追,降者不杀!”李璟一面吩咐各部全部追击,一面大声宣布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