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见了这情形直以为里面有什么邪祟,若不是见自家老爷一副坦然的样子,他恐怕已经转身跑了。
方从中感受到了方安手上因为紧张传来的颤抖之感,他拍了拍方安扶着他的那只手道:“没事,进去吧。”
方安虽然心里抵触,但还是依言扶着方从哲进了房内。
进了房,方从哲对着方安吩咐道:“把门关了。”
方安道:“老爷,这方子荒废许久,看起来阴森森的,要不还是把门开着吧。”,此时方安心里直嘀咕,老爷莫不是请了什么灵媒来诅咒那三人?
方从哲看了方安一眼道:“这青天白日的你有什么好怕的?快关了房门扶我上阁楼。”
方安只得听从方从哲的话,回过身将房门紧紧关上。
二人上了阁楼,只见阁楼中有六个人或坐或站的候在哪里。
方安这才放下了心,阁楼上并不是他想的什么灵媒,而那楼下的门之所以会自动打开,不过是几人从阁楼上朝下面牵了一根绳子。
方安朝着那六人仔细打量了几眼,这六个人体型都颇为魁梧,每个人身上穿的长衫看起来都不太合体,似乎身体要把身上的衣服撑破一般。面皮白净六人每人头上都戴一顶瓜皮帽,其中两人再配上一副满脸的络腮胡子,样子看起来颇为怪异。
那六人中其中一个坐着的面皮白净的青年对着方从哲道:“方大人几日不见似乎憔悴了许多,这次方大人怎么敢带人前来了?就不怕我们暴露了连累于你?”
这几人便是之前在朱由检和段延的追捕中逃脱的几个建州细作,而说话的那个人便是镶蓝旗的副都统果赖,他在通州从段延手里逃脱后为了躲避抓捕特意剃光了满脸的络腮胡子,此时的样子与之前的果赖大相径庭,若不是那身不合体的衣服,此时的果赖看上去就像一个面皮白净的公子哥。
方从哲道:“这是我府上的管事,跟着我几十年了信得过,这几日我府里出了些事情,所以一直耽搁没有过来,这次我强撑着身体过来,是有要事与果赖副都统商量。”
果赖眼睛一转,道:“要事?可是找到了能够送我们离开的路子?”
方从哲道:“果赖副都统若只是想找个路子离开又有何难,只要过了这几日的风头自然就可以离开了,只是这一次你们花了几百万两银子就弄回去那么两门红夷大炮、几十杆火铳和一点点弹药,果赖副都统回去后交代的过去吗?”
果赖不屑的道:“交不交代的过去又能如何?就算不甘心我们此时也没有了银子,难道还能把那些火器再变回来不成?还是你以为锦衣卫会将收缴了的火器还给我们?而且听说你在京营里的人都已经畏罪自杀了,那里现在查的甚严,我们就算还有银子,恐怕现在方大人也卖不出火器给我们了吧?。”
方从哲不以为意的道:“现在火器老夫是没办法给你们弄到了,但是只要你们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给你们一件比那几百车火器更重要的东西。”
听方从哲说有比几百车火器还重要的东西,此时果赖也起了兴趣,“那倒是要劳烦方大人先说说看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比几百车火器还要重要。”
方从哲道:“果赖副都统还是先听我说说我要你们答应帮我做的什么事情吧。”
果赖伸出一条腿架到长凳上,用手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然后才回过头看着方从哲道:“我倒是也很好奇,不知方大人要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事情竟能抵得上几百车火器,方大人请说来听听吧。”
方从哲眯着眼睛,眼神中露出一抹寒光,嘴角带着阴狠的笑,道:“我要你们帮我杀几个人。”
果赖一听仅仅只是杀几个人,顿时就是一愣,没想到条件这么简单,不过马上他就想到了,若是简单就能杀了的人方从哲也不会花这么大代价找他们了,于是果赖接着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竟能值几百车火器?方大人不会是想让我们几个去皇宫里替你刺杀大明皇帝吧?”
方从哲哼了一声道:“方某岂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进宫刺杀皇上?恐怕你们连护城河都过不了就会被射杀了。”
果赖一听不是皇帝便放下心来,那确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他再次问道:“那方大人想让我们杀什么人?难道是太子?”
方从哲道:“也不是太子。”
果赖也懒得再猜,直接说道:“既然都不是,在下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的命能值这么大的价钱了,方大人还是赶紧说吧。”
方从哲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我要让你们帮我杀三个人,第一个是英国公张维贤……”
果赖沉吟了一下道:“嗯,这个虽然有点麻烦,倒不是不可能,只是听说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京营与成国公在办理交接,恐怕一时不会出来,这个怒过是时间的问题。”
“第二个是英国公张维贤的独子张之极……”
果赖道:“这英国公是如何得罪了方大人?方大人若是把这二人都杀了基本上也算得上是屠了英国公满门了。不过这张之极也和他老爹一样,自京营演武被提升为把总,过了一日便入了京营没有再出来过,什么时候出来却也说不准,我们几个一直藏身于此,到时候只要方大人能为我们提供他们的行踪,这父子二人都不是问题。那第三个人呢?”
“第三个人是太子的幼子朱由检……”
“是他?”,果赖一听见朱由检的名字眼中满是恨意,后来他也打听到了,正是此人坏了他们的大事,即使方从哲不让他们去刺杀朱由检他们也想走之前能有机会把这人杀掉,不过既然方从哲提出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果赖副都统有什么问题吗?”
果赖站起身踱了几步,神色严肃的道:“这为五世子我也有所耳闻,此人倒是平平无奇,若只是想杀他问题也不大,只是此人身边有两个身手非常了得的护卫,有那二人在,我们几人若想毫发无损的杀掉那朱由检必然不可能。而且若是将此人杀了,恐怕整个京城都会被惊动,那时我们若想在离开就更是千难万难了。”,果赖的话和表情,虽有一部分做戏的成分,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仅凭他们六个人直接去刺杀朱由检,恐怕惊动五城兵马司之前想过了朱由检那两个守卫这关都难,不过他倒是没说,朱由检总有不带护卫的时候。
方从哲看着果赖那样子,以为他不愿意,于是连忙道:“果赖副都统的意思是不愿意接下这笔交易吗?不妨再听听我的条件吧。只要你们能帮我杀掉这三个人,老夫可以把东起辽东,西至榆林的所有军事布防图交给你们。”
“什么?辽东到榆林的布防图?”,听了方从哲的话果赖心里一惊,他没想到方从哲竟会为了杀掉这三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辽东到榆林的军事布防图的价值确实要比几百车的火器要重要的多。有了这些地方发军事布防图,他们可以针对大明的布防置顶针对性的战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那一线的城池。
Ps:今日第三章奉上,实在撑不住了,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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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年少轻狂多仗剑 第九十五章 与虎谋皮
说是送的军事布防图,实际就是再用那些城池在交换,若是真的能得到这些地方的军事布防图,果赖回到辽东后丢失火器的事不但不会受罚,反而可能还会得到奖赏。
果赖眼珠咕噜一转,装作沉吟的样子,过了片刻才道:“此事也并非不可为,只是方大人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当然,这些条件有些也是为了帮方大人完成任务。”
方从哲道:“什么条件,果赖副都统先说来听听,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果赖见方从哲杀人心切,心想倒是可以趁机狮子大开口,于是道:“刺杀张维贤和张之极二人除了等候机会外,倒是不算太麻烦,只是那朱由检倒是有些棘手,所以我需要方大人帮我找一些火铳和火药。”
方从哲想也没想便答应道:“这事没问题,一日之内我便让人给你送来。”
果赖见方从哲答应的爽快,于是接着道:“第二件事,一旦我们刺杀朱由检成功,那么京城必定戒严,到时我们脱身的机会就渺茫了,即使你身为首辅也不一定能够护我们周全,何况到时候京城中人一旦知道朱由检是我们金人所杀,到时候方大人恐怕对我们避之不及,我们也不敢再来方大人这里避难,所以还希望方大人能够先将辽东及九边的军事布防图交与我,我们到时一旦得手便直接逃走,也不用再回来取了。”
“这……”,此时方从哲却犹豫了,并非是他心怀大明生死存亡,而是他担心这些女真人一旦得了军事布防图便直接逃了,不再冒险行那刺杀之事。
“我知道方大人有所顾虑,不过我们之间是君子之约,方大人与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是断不会为了一次的交易而失约,毕竟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许多,如果方大人还不放心,那张家父子二人中我们可以先除掉一人,就当是我们先表示一下诚意了,然后方大人再把军事布防图给我们,然后我们再去除掉另外二人。”
毕竟辽东到榆林的军事布防图非同一般,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军事布防图给他们看一遍基本上就可以记住了,万一到时候他们记住了之后再把军事布防图还给他然后取消交易,他也是无可奈何。
见此时方从哲仍是一副游移不定的样子,果赖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方大人如此不信任我们,那这笔交易便取消了吧,我的第三个条件都没说方大人便接受不了,那下面的条件就更不用说了。”
方从哲听果赖要取消交易,若不指望这几人,方从哲还真找不出这么合适的人了,若是收买一些普通的刺客,一旦被抓住,必定会牵扯到他,而这些女真人则不同,即使他们失败被抓了也完全与他无关,就算在酷刑之下供出他来,只要他们手里没有切实的证据,方从哲都可以说成是敌方用的离间之计,所有的供述都是在诬陷于他。
想到这些,方从哲吁了口气道:“这个条件我也可以答应你。”
“好,这第三个条件就是,方大人找个机会把你们辽东那个辽东经略熊廷弼给撤了。”
方从哲听后,顿时脸色一变,然后说道:“这如何使得?熊廷弼除了是辽东经略外还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岂是我说撤掉就能撤掉的?这个条件恕老夫不能答应你们。”
果赖笑了笑道:“方大人别急,我们这本就是一桩交易,你们大明人不是常说坐地起价就地还钱吗?一切都好商量。”
方从哲肯定的摆摆手道:“这事不用商量,老夫做不到。”
果赖颇有些不屑的看着方从哲道:“方大人,其实对于杀你说的那三人,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不是照样接下了。方大人何不尝试一下呢?我可听说你们大明文官的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把熊廷弼撤了,就算把他调回你们京城也行,只要不要让他继续留在辽东,至于其他的怎么处置方大人可以看着去办。”
方从哲想了想道:“老夫没有太大把握。”,如果不是一定要撤掉,方从哲倒是可以联合其他官员一起上折子将他调往别处或调回京城。
果赖一听方从哲的话已经不似刚才说的那般决绝,似乎有了商量的余地,于是他趁热打铁道:“方大人只需尽力去做便可,而我们要杀的那三个人,我们也有一个时间限定,如果五日之内京营中的那对父子还不出来,那么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作废,五日之后我们一定要离开京城,不过离开之前我们会找机会免费帮你除掉那个五世子朱由检。”
闻言,方从哲满意的道:“好,一言为定。”
到时候如果张维贤夫子真的不出京营,那么方从哲就要另外想办法了,不过能够免费除掉朱由检,倒是可以省掉很多麻烦,毕竟在京城刺杀一个世子是一件顶天的大事。
“那么第四个条件……”
方从哲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面色不虞的看着果赖道:“还有条件?果赖副都统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果赖对方从哲的态度很是意外,如此看来那三个条件差不多了,再想狮子大开口下去怕就要惹怒这位方大人了,于是他将原本想出的条件咽回了肚子里,然后改口道:“方大人不要着急,先听我说完这第四个条件再说。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方大人您这肚子可还不够大啊。”
方从哲不满的冷哼一声道:“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要提什么条件。”
果赖学着大明人的幽默方式笑着说道:“我这第四个条件就是,方大人还要给我们六人每人准备一件合体的衣裳才行,那日逃得匆忙,我们只得在附近的村落随手拿了几件衣服换上。现在若是就这么出去,恐怕都不用动手就要被人认出来了。”
方从哲一听是这条件,心里才放松下来,他看了一眼果赖道:“原来是这事,果赖副都统该早说才是,老夫竟也一直没想到。”
果赖心里翻了个白眼,想道:“这不是看你要生气了才改的口吗?我这也是临时应变才想到的,这之前我也没想起来。”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方大人就赶紧派人去京营外盯着吧,只要那对父子出了京营方大人便派人来告诉我们,我们几个在这里等候方大人的好消息。”
方从哲没有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朝着方安示意了一下,方安便扶着方从哲下了楼。
出了阁楼的门,方安回身重新将门关好,然后一言不发的扶着方从哲回了房。
方从哲见方安一声不吭的样子便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方从哲躺在床上看着站在一旁的方安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夫不该把辽东到九边的军事布防图拿出来与建奴做交易?”
方安恭敬的道:“老爷,老奴不敢质疑老爷,只是一旦把这军事布防图给了他们,万一他们真的打下了辽东,那京城不就很危险了?老爷如何能独善其身?”
方从哲道:“这些老夫何尝有没有想过,不过即使给了他们辽东和九边的军事布防图,凭着沈阳和辽阳的城坚炮利他们也不一定打得下来,就算真的打下了,后面还有松山、杏山、锦州等城,再往后还有宁远和山海关,这些城池的布防图都不在我与那几个建奴交易的范围内。至于九边……那里危及不到京城就是。”
其实方从哲没说,方安也不知道的是,那些军事重镇、堡垒、关隘,算是全交代给女真人了。
方从哲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方安,世鸿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如今惨死于贼人之手,你能忍心看着他就这么白白死了吗?我要替他报仇,要报仇我就只能这么做。”
“老爷,我……”
方从哲见方安心里还是有些挣扎,于是接着道:“方安,你只要知道,无论女真人会不会打到京城,只要老爷在,你就不会有事。”
“老爷,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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