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试探了几次,想着三十万两单单拆借一种票券,想来应该可以探出日升隆手里的底了,只是我与那张掌柜周旋了许久,除了米券外,布券、茶券、盐券、糖券、肉券、皮券、药材券,就连最少的饼券他都能够毫不含糊的借出三十万两的票券,最后我只能除了米券和布券每一种都拆借了一些,凑够了三十万两之数,又与日升隆买了二十万两的生绢券。只是我实在是探不出日升隆的底,只能后面两日再继续看看,想来三十万两的单一票券对日升隆来说也算不上太大的数目。”
钱财道:“日升隆此时势头正胜,他们家大业大,三十万两就想探出日升隆的底基本没什么可能,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陈掌柜再次摇了摇头,然后坐了回去,坐在他下首的一人起身道:“在下文四道,见过公子东家,嘿嘿,巧了,我与陈掌柜去的是同一家,只是晚了半个时辰,那位张二掌柜很爽快的就借出了四十万两的票券,同样的,没有米券和布券,更巧的是,我出了日升隆的门便瞧见有几百人在到处收券,而且他们收券的价格比日升隆的拆借价高了一成,嘿嘿,于是我便将四十万两的券卖了一半于他们。”
钱财闻言大怒,他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高了一成的价你就将券卖了,老子让你去拆借票券是让你去赚钱了吗?”
“东主息怒,东主息怒,我还没说完呢。我是寻思着我们今日在府门前收券,即使将券卖了,明日不还是一样回到我们手中?而且虽然卖了二十万两的券,我折返回日升隆却又买进了二十二万两的生绢券,这一来一回便多了两万两的生绢。”
朱由检倒是没有计较这人卖券买生绢的事情,而是有些惊奇的道:“这些人这么快就想到去收券来卖了吗?”
朱由检话音一落,地下坐着的十几个掌柜纷纷回应道:“正是,我们也都遇见了加价收券的人,而且人数还相当可观,只是我们依着东主的吩咐并没敢卖掉票券而已。”
这时那位文掌柜就有些尴尬了,这些掌柜的身份地位都不比他低,却只有他一人卖了票券去赚些差价,如此一寻思,心里就多了些惶恐。
朱由检也没心思听他们一个个汇报下去,便开口问道:“有没有人打听出八家联合商号哪一家手里控制哪一种票券的?”
底下坐着的一群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文掌柜见所有人都一个表情,于是他又起身代表众人道:“我们的遭遇都与陈掌柜差不多,几十万两银子的票券拆借还试探不出八大联合商号的底。”
就在文掌柜话音一落坐回椅子之时,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掌柜起身道:“苏州府的盐券应该主要控制在福达商号手中,除福达外其他七家联合商号手里的盐券最多不过占一成,而福达商号手里的盐券至少占了四成,因为他们就是苏州府最大的盐商,而且是垄断性的一家独大。”
文掌柜不满的瞪了对面那掌柜一眼,若是他早一刻说,自己也不至于丢脸了,自己那代表别人的话简直就是把脸凑上去给人打。
“盐券,盐券,盐券……”,朱由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别的都还好操作,只有这盐券是个麻烦,除非能将福达成功挤兑到倒闭,连着他们手里的盐引一并拿下,否则即使知道了他们的底,也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南直隶与浙江、福建三省一年的官盐贸易就达到了三千万两银子,只要钱财他们手里没有盐引,这些盐除了吃没有别的出路。
朱由检摇了摇头,将盐券的事放在一边,然后朝着中人问道:“今日拆借的票券数额统计出来了吗?”
“已经统计出来了。”,说完,陈掌柜站起身,朝着朱由检、钱财二人走去,接着他将从怀中取出的另一本账册递上,放在了二人中间的香几上。
朱由检还是有些自知之明,那账册他看不大明白,也不伸手去拿,倒是钱财伸手将账册从香几上拿起翻看了起来。
朱由检道:“几位掌柜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你们将去过的商号调换一下接着去拆借,价格可逐渐上涨,明日过了午后,拆借价格可以按今日府门外的收券价格去拆借,印子钱可上浮一倍。”
书房中坐着的十几个掌柜听了朱由检的话,不由得向钱财看去,见钱财没什么表示,这些人便纷纷应下,然后起身告辞离开。
待这些人走后,朱由检对着钱财道:“明日午后开始,将今日所有拆借的票券和收购的票券按市价开始逐步卖出,此前账面上的票券三成也可拿出来按市价卖出,余下的一半拿来挤兑想来是够了,以那八家联合商号为主,只要任何一家商行出现断货歇业,另外余下的一半就在市场上大肆低价抛售。”
钱财叹了口气道:“苏州府看来要乱上一段时日了。”
第二日一早,风行别院的大门还未打开,门外便已围满了人,就连别院外的街道上也堵得水泄不通,来往的车马简直寸步难行。
到了辰时,风行别院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原本趴在门上听着里面动静的人不由的向前挤去。”
开门的门房看着外面汹涌的人潮,惊的连忙就要将门合上,只是外面那么多人岂是他一人可以挡的住的,即便他使尽了力气,门还是慢慢的打开,跟在门房身后的几个账房见此情形还以为招了匪徒,连忙上前帮忙顶着两扇大门,一面使劲一面朝院里喊道:“有贼人闯门,快去叫护院前来。”
因为昨日后半程收券有些忙不过来,今日徐允还特意多叫了三个账房过来帮忙,那几个账房不知外面怎么回事,他却清楚的很,只听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再朝里挤今日票券就不收了。”
话音一落,几个账房和门房只感觉门外的人似乎失了气力,几人只是轻轻用力,大门便“轰”的一声紧紧~合上。
徐允看着惊魂未定的门房和账房道:“你们不用紧张,不过是些急于卖券的百姓,不是什么贼人。”,说完,他对那门房吩咐道:“将门重新开了吧。”
门房有些犹豫不决的道:“徐掌柜,真的要开门吗?”
“开,不开门如何收券?你顺便再多去叫几个账房来,看这情形,现在这几人也是不够的。”
“可是万一……”
“没有什么可是万一,再不开门耽误了东家和公子的大事你担待的起吗?”
门房听了徐允的话只好依言将大门再次缓慢打开,好在再次在没有人往里面挤了。
大门打开,徐允当先一步踏出府门道:“以我为界,凡是超过我身者一律取消卖券资格,三人以上超过我身者,今日取消收券。”
门外等候已久的百姓闻言纷纷朝后退去,生怕自己超过面前这人被取消了资格。
只是这些百姓退后一步,徐允便上前一步,这些人一连退了十几步,徐允才总算停了下来,这时风行别院的门前总算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见百姓退后,门里的几个账房才两两的抬着桌子走了出来,今日又添了三张桌子,六张五尺的长桌一字排开,将府门前拦了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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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无耻至极
桌椅和笔墨纸砚摆好后,几个家丁才开始忙活重新搭棚子,徐允朝着拥挤的百姓喊道:“都排好队,不排队的不收,早些排好也能快些开始。”
急着卖券的百姓依着徐允的话整齐的排了十个长长的队伍,待棚子搭好后,九个账房加上徐允共计十人,依次坐在长桌后开始了收券的工作,每个账房的旁边放着两个戥子,旁站着两个助手,负责称量碎银和夹剪银子。
这些助手每人的身旁放着一个银箱,箱盖大开,一锭锭银子码的整整齐齐,明晃晃的亮眼。
银箱后面站着几十个风行别院的护院,高寒与胡宝二人也在其中,苏州府也派了几个衙役过来维持秩序并行看银之责,那几个衙役身着公服,腰上挂着佩刀,看着倒是挺能唬人,若是真有人见银起了歹意,恐怕还是要靠这些院里的护院。
十个负责收券的人手上不停,一个上午的时间,收的券足足是昨日下午的的五倍有余。
到了午时,收券的账房停了半个时辰回府中用些午饭,护院将收的票券和银箱收了搬回府里。就在几个账房返回棚子下面继续收券的时候,十几个掌柜从风行别院的后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风行别院的后门外早已听好了十几辆马车,在那些掌柜上了马车后,又是十几个护院每人搬着个箱子也跟着上了马车,这些箱子里面全部装满了各种票券,十几辆马车沿着不同的方向缓慢驶离。
日升隆的总店内,八家联合商号的掌柜齐聚一堂,日升隆二掌柜张杰坐在主位上,其他几家商号的大掌柜坐在下面,一群八人都是满面红光。
“张掌柜,不知昨日日升隆共出借了多少票券?”
“王掌柜不用试探我的态度,总之不会比你们汇众少就是,我们八家商号既是联合做券,我自然不会做出出卖大家利益的事情,大家既然商量好了抬价,我又怎会逆道而行。”
“张掌柜多心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与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这个拆借的量要控制在多少。”,汇众的王掌柜见张杰面色上有些不悦,立刻改口说道。
这时下面四明商号的史大学皱着眉头道:“这些打量拆借票券的商号到底是准备怎么操作?如此势头难道他们要逆势而为,自昨日起,万裕泰的财神便开始大张旗鼓的高价收券,以那几个商号的实力,莫说我们了,单单是一个万裕泰都不是他们扛得住的。”
张杰哈哈大笑道:“既然有人送银子,管他们准备做什么,若是他们以为凭他们几家联手便能压下苏州府的券市,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要说他们拆借的那点票券,就是再多上十倍我们依然能让券价再翻上一番,看他们到时候如何收场。”
史大学道:“这我倒不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史掌柜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
四明商号的史掌柜叹了口气道:“唉,对于券市我自然是看好的,只是昨日那几家商号所有票券都在拆借,唯有我们四明的生绢券他们却不愿拆借,只是现银买入,如此一来,各位掌柜倒是稳赚不赔,唯有我们四明的生绢券却要亏损,只是一日时间,生绢券的价格就从三钱一丈涨到了六钱一丈,足足翻了一倍。”
张杰道:“史掌柜不必担心,分到我们手里的生绢券的亏损自然算我们的,如此分摊下来,想来四明商号的亏损与其他票券的收益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何况生绢券中丢掉的那份收益不是在织机作坊的现!货中可以弥补上来?”
票券价格在涨,生绢现!货的价格自然也是跟在涨,若四明商号这个浙江最大的布商只是织布卖布的话,他们其实算不上亏损,只是他们还是浙江最大的钱庄,只是如今市面上的生绢券至少是生绢的二十倍,如此一来,现!货涨价带来的收益就远不足以弥补低价卖券的亏损了,虽然有其他票券上的,收益,但哪家商号会嫌银子多呢。
史大学厚着脸皮道:“既然我们八家商号同荣共损,不如这生绢券各位掌柜再帮我们商号分担一些如何?”
这时其他几位商号便开始装聋作哑,空气突然变的有些安静,见久久无人说话,张杰咳嗽了一声,“史掌柜,说实在的,若是有人来拆借生绢券,我们自然会帮你们商号极力推销,可是如今是现银来卖,不说其他几位掌柜,就只是我们日升隆就已经卖出五十万两银子的生绢券了,若是再往我们身上摊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其他几位掌柜闻言纷纷点头附和,显然都是不想承担四明生绢券涨价的风险。
史大学还想再说,张杰连忙开口道:“好了,多的我就不与各位说了,今日我请几位掌柜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票券涨价之事的,各位都说说各自看法吧。”
康旺粮油行的秦掌柜道:“我就只关心米价何时再抬,至于其他的,几位掌柜的商量便是,我都没什么意见。”
康旺粮油行是苏州府最大的粮商,不说康旺商号手里的米券,这半年以来粮价的暴涨,只是仓里的新米就让他们隐隐有赶上日升隆的势头,至于其他的票券,对康旺粮油行来说不过会锦上添花而已。
通联的李掌柜,今喜来的郝掌柜,大盛海的吴掌柜,三人小声商量了一下,由郝掌柜开口道:“自昨日那几家商号来拆借了票券后一直没听过他们抛售的消息,此外就只是一些百姓低价收券高价卖给万裕泰,若是按这个势头涨下去,莫说十日的拆借之期,就是七日那几家商号就撑不下去了,我想我们可以配合万裕泰一起抬价了。”
福达的段掌柜开口问道:“他们昨日加一起拆借的不过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就是按照万裕泰的收券价来说,十日后他们亏损也不过几十万两,就这么点券莫说去”
ps:今天公司年会,从开始到结束全是我自己做的策划,今天连客户都撇开了单独在会议室码了两千字,就是为了践行全本不断更的承诺,如果觉得字数少了明天再补上,今天发生了许多事,如果有人想玩我奉陪到底,须知山外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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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演员修养
这一日晚间,八家联合商号的铺子关了门后,几个掌柜开始迅速往苏州府调拨库存,以免出现断货的情况。
夜间,日升隆的商号内,几家掌柜的再次聚集在了一起,几人面色都没了午间的淡然,多了几分阴郁。
感受到室内气氛有些不对,张杰出声道:“想来各位的商号之中,今日午后都出现了被挤兑的情况,就算我不说,各位应该也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张掌柜,我四明商号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如此下去,我们前面赚到的利恐怕全都要吐出去。”
第一个开口的是浙江四明商号的史大学,他与其他人不同,别的商号被挤兑,用的都是拆借的票券,只要将商品价格降低,而把票券价格抬高,那些拆借票券前来挤兑的一旦拆借日到期,那些人再去收高价券偿还,中间就会出现不小的亏损,而他这里,那些挤兑的人不仅用票券兑换,只要他降价那些人现银票券一起上,这就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了。
张杰道:“史掌柜,你先不要急,四明商号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只是我好奇的是那些人又不像是针对四明商号的,而且他们无论是用生绢券还是用现银买的,全部都是白色生绢,他们要这么多白色生绢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哪里生了瘟疫死了大批的人?这些人想倒腾一手赚上些差价?”
史掌柜摇了摇头道:“如今他们大张旗鼓的拆借票券卖空,却唯独在买进生绢,哪像是为了赚这么点差价的样子?就算他们此时吃进米券,那利润也不是生绢可以比的,张掌柜觉得他们看得上这么点生绢的利润吗?”
康旺粮油行的秦掌柜见史掌柜提到米券的事情,不由得让他有些愠怒,心道,“你自己倒霉还不够,还想拉上米市。”,他道:“如今被挤兑的可不是只有四明商号一家,他们在四明商号兑换的才只是白色生绢而已,你们的绸缎和其他生绢不是还都安安稳稳的吗?我们就不同了,可是全面的被挤兑,若是这样史掌柜还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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