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书院的诗作,仍由五味书局杨掌柜底价拍得。
所有散诗皆按书院划分,接下来另外三家书院的散诗拍卖由翰林院石迁主持,共四百一十二首诗作及五十六幅未装裱的画作拍卖,其中诗作皆由五味书局杨掌柜拍得,加上之前的诗作共一百二十九两银子。五十六幅水墨画由十六人分别拍走,共拍得一百一十四两银子。
这些诗作和画作的拍卖就占了所有捐赠物品的多半,仅是拍卖这些就花了半个时辰,而且多数时间都用在了念诗上。
接下来就是拍卖一些经过装裱的诗作和画作,几个书院加一起也有八十多幅,这些看起来水准高一些的作品的拍卖总算有了些竞价,价格浮动较之前也大了许多。
八十多幅作品拍卖价格低的在二两银子,价格最高的两个作品一个是国子监的莫声白直接誊抄在装裱好的画轴上的之前所作的诗作,达到了一百四十两。另外一幅便是被徐尔觉抢走的徐茗儿的画作《西湖烟雨图》,拍得了一百八十两。而国子监的刘劲松刘公子精心装裱的一幅楹联作价六十两,结果流拍,被他自己以底价拍回,算是起拍以来的第一个流拍作品。
这几大书院学子的作品算是拍卖结束,接下来便是一些杂项拍卖,多是行知书院工科学生的一些手工艺品,这些作品多被琉璃巷的一些卖工艺品的商贩拍走,基本都是一些几两十几两的小玩意,拍卖价格最高的是一个行知书院工科名叫闻道真的学子作品《世界球仪》,而竞价的几位都是自西方来大明的经商及传教的洋人,有佛郎机人、不列颠人和法兰西人,最后《世界球仪》被刘继芬的父亲费尔南德以一百六十两银子拍走。
闻道真与这些参与竞拍的洋人颇有些渊源,他也是费尔南德教会的一员,由耶稣会士费尔南德受洗加入天主教,经常与费尔南德等洋人探讨天文、地理、航海知识。后来根据这些人的航海图及古老的球仪制作了这个最新的《世界球仪》。可惜这《世界球仪》只被洋人看作好东西,而各个书院的人都无法理解为何这个圆圆的东西值得洋人花费这么多的银两去竞拍。
手工杂项的物件拍完,剩下的便是一些价值高出许多的文玩、古董、古玩,几个书院加一起也就只剩下三十多件。
………………………………
第十六章 募捐拍卖(二)
接下来的拍卖竞价相比之前激烈了许多,三十多件物品拍卖了近十万两银子,其中行知书院的那座金佛拍出了六千两八百两的高价,当然,这金佛即使不算工艺,只是黄金也值近六千两。国子监的一座珊瑚拍出了五千四百两的价格,这让其他几家书院心里有些不安,因为这珊瑚还只是国子监挑选剩下的,那其他拍品的价值可想而知。
这三十多件物品中,赝品足足有六件之多,分别是行知书院的王羲之《快雪时晴帖》,国子监的宋汝窑笔洗,石洞书院的唐三彩,衡阳书院的明初三宋之一宋克的《草书韩偓七绝条幅》和《唐宋人诗卷》,及第书院的一件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
几件赝品中又以行知书院的王羲之《快雪时晴帖》争议最大,负责鉴定的翰林待诏石迁也无法辨别此贴的真伪,于是主动招呼了几家书院负责鉴定的先生一起鉴赏,几人争论了许久仍得不出结果,便询问行知书院此贴的来历来辨别。
捐献之人是行知书院数术科的学生金正杰,此人是四方当铺掌柜的独子,而这《快雪时晴帖》则是两年前一个装扮奇怪的人典的死当,最初四方当铺的掌柜将这件《快雪时晴帖》当做镇店之宝,可后来两个月内琉璃巷的四家当铺皆收到了一副《快雪时晴帖》的死当品,四家当铺的朝奉一起鉴定竟无一人能找出破绽。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而四方当铺这一幅则被金正杰拿来捐献了。
最后鉴定的结果是摹本,但几位先生却看不出临摹时期,建议的价值以宋摹本的价值来定,物主定的底价不高仅一千两,比宋摹本的价值低了一半,最后被一位富绅以两千八百两拍得,若不是听说还有另外三件摹本,这件《快雪时晴帖》的摹本价格或许还要翻上几番。
至于另外几件赝品,其中宋克的两幅草书因为底价不高,分别被行知书院行知先生和友麓书院院正冯实秋以底价拍得,其他皆流拍被物主底价拍回。
前一部分的拍卖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在最后一件物品拍卖结束后杨敬、石迁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杨敬宣布休息一刻钟后开始第二部分的拍卖。
第二部分的拍卖为轮流拍卖,每家书院先各出一件物品,待六家书院依次拍完后再轮流拍卖第二件、第三件。
一刻钟过后杨敬、石迁重新回到拍卖台,这一部分才是今天拍卖的重头戏。此时各家书院已经将第一件要拍卖的物品奉上依次摆在了案桌上,每一件拍品都用红绸铺盖。
“今日募捐拍卖第二场的第一件拍品是国子监提供的叶瓖大师作品荷团龙尾砚,请石大人鉴定。”杨敬掀开左手边第一块红绸道。
石迁先弯下身仔细的看着,然后双手小心拿起案桌上的砚台翻过来看了看底部,接着对着光线看了看,很快便确定了真伪道,“此砚石质优良,莹润细密,嫩而坚,润而滑,抚之如肤,磨之如锋,扣之有声,宜于发墨,确为龙尾山龙尾砚,看雕工为永乐年间由琢砚名家叶瓖雕琢,砚身密布颗粒状,对光可见砚体闪烁亮丽,兼以纹理灿烂,色拟碧天,砚底有阳明公题铭,实属砚中之精品,底价六千两。”说完石迁便将砚台放回案桌。
杨敬接着道“荷团龙尾砚一方,底价六千两,每次加价最低十两银子,拍卖现在开始。”
杨敬话音方落,一个高瘦的中年人便举手道,“六千零一十两。”
另外一个人马上举手道,“六千零二十两。”
“六千零三十两。”
……
开始竞拍的人都很克制,几次过后便开始一百两一百两的往上加,最后国子监的这方龙尾砚价格定格在了八千一百两,被第一个叫价的那位做文房四宝生意的墨宝斋掌柜拍走。
杨敬掀开第二块红布道,“第二件拍品是行知书院提供的一把刀,经行知书院几位先生鉴定只得出此刀乃战国时期的兵器,具体出处尚未得知,还请石大人赐教。”
石迁右手拿起刀柄,入手微凉,左手轻托刀面,离得近了,只感觉寒气逼人。刀身通体黝黑晶莹,应是传说的陨铁打造。刀身形似新月,只在刀背中间有处如山脊般的突起,刀颚处无纹饰,似是陨铁原来的样子,有如山峦叠嶂。刀尖处镌刻些奇怪的纹路,似阴雕锦文又似云纹。
石迁暂时不敢确定,因为这是传闻中的兵刃,后世多有仿制,但多仿其形而不得其神,他拔下两根头发放在刀刃处,轻轻一吹,发丝在触到刀刃的刹那悄然而断。
此时石坚心里已有了几分肯定,但还要做最后的确认。
众人只见石迁拿着刀兴冲冲的向外奔去,挡在门口的人一见石迁拿刀冲来连忙向边上躲去,拍卖厅虽人潮拥挤,但石迁很轻易的就来到了门外。此时已过酉时,天色偏黑,月亮已经升起,石迁一手持刀,刀尖指月,就见一簇晶光聚在刀尖,闪烁明灭。
跟随石迁身后出来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称奇。此时石迁终于可以确认这把刀就是传说中的寒月刃。因为刀尖独一无二的纹饰在兵器史上只出现过两次,可于刃尖聚日月之辉,一把是十大名剑之一的定光剑,另一把就是现在这个战国徐夫人的寒月刃。
石迁提刀回到拍卖台,将刀放回案桌道,“此刀名为寒月刃,乃战国徐夫人所铸,经鉴定,确为真品,底价一万五千两。”说完石迁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杨敬站到台前接话道,“行知书院寒月刃,底价一万五千两,每次加价五十两,现在开始拍卖。”
台下一时有些安静,文人武将多用剑,大明朝武人即使用刀也是有些类似唐刀一类,像绣春刀那种,而做古董生意的商人一时能拿出一万五千两银子拍一把不知道要放多久才能卖出的古刀的极为少数,但他们不知道这把刀的价值远不止如此,石迁作价算是非常保守了。何况石迁介绍的不是很详细,许多人并不知道关于这把刀的故事,只有几个随石迁出去的书生才见识到了这把刀的魅力,而朱应安正是那几个书生中的一个。
过了半天仍无人竞价,这第二场拍卖的规则与第一场不同,因为是石迁根据价值定的底价,若是流拍,这一场便算行知书院少了一件拍品,基本上这场拍卖就没有胜算了。
就在杨敬准备宣布流拍时朱应安举手了,“一万五千两。”朱应安是石洞书院的学生,他之所以竞拍只是因为在看到这把刀尖的光辉时,觉得这把刀很不简单,虽然他不会用刀,但放着观赏也很不错。
“呦,朱兄这是准备习武吗?拍了这把刀再蓄些胡子,确实比现在这副样子威武许多,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你一年逛楼子的银子。”方世鸿揶揄道,他是国子监的学生,又在行知书院受了窝囊气,行知书院输了他自然乐见。
“瞧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点钱小爷还瞧不上。还有要拍的没?没人拍这把刀小爷就收了。”朱应安回击道。
果然并没人竞拍,寒月刃便被朱应安收入囊中。其实如果他不拍行知先生也会拍下,毕竟一万五千两比起五万两还是差了很多,何况第一局行知书院就退出竞争的话实在有损书院名声。
“第三件,石洞书院宋定窑白瓷梅瓶雕莲花。”杨敬揭开第三块红绸,就把位置让给了石迁。
见过了寒月刃,石迁对其他物件的兴趣小了许多,若非他只是一个从九品小吏,没多少钱财,那把寒月刃他一定会拍的。
“北宋定窑白瓷梅瓶,釉刻莲花,品相佳,真品。底价五千五百两。”石迁拿起来看了看便放回了,有些意兴阑珊的道。
古董商人向来对瓷器最是热衷,最后这件梅瓶竟拍出了八千八百两的高价。
接下来友麓书院的唐寅的《茅屋风清图》鉴定为真品,底价三千两,成交价三千八百两。
衡阳书院的宋本《太平广记》珍本,全书500卷,目录10卷,取材于汉代至宋初的野史小说及释藏﹑道经等和以小说家为主的杂著等400多种,底价七千两,成交价九千六百两,由京城广报书局拍得。
“本轮拍卖最后一件拍品为及第书院的《敬斋箴册》,请石大人过目。”
石迁略一打量便看出了其中的问题,“赝品,底价二两银子。”
及第书院院正王会锡十分诧异,因为他和及第书院另外一位负责鉴赏的先生完全没有看出任何问题,“我申请重新鉴定。”
“不用了,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帮各位解疑吧,《敬斋箴册》为明初三宋二沈之一的沈度小楷作品,属于典型的台阁体作品,而且《敬斋箴册》代表了的台阁体的最高水准。其笔力劲道,气格超迈,其笔画粗不为重、细不为轻,其布局法度俱存,中规入矩,行列齐整,在风格上展露的是那种婉丽飘逸、雍容典雅、不激不厉的气度,颇有儒者之风。而这赝品无论从用墨、用纸、做旧,还是风格、笔画、布局都毫无破绽,算是与之前的《快雪时晴帖》有异曲同工之妙,然唯一的缺陷在于一点,大家请看。”石迁拿起作品用手指着其中一处道,“众所周知《敬斋箴册》是沈度书于永乐十六年,而这里写的却是永乐十九年。”石迁拿着《敬斋箴册》向众人展示。
如此便不用再鉴定,即使是不懂鉴赏的人也知道这件拍品假的不能再假了。
既是赝品,底价仅二两银子,在这重头的时候没人会对这件拍品提起兴趣,所以虽只有二两银子仍是流拍了。
第一轮拍卖结束,国子监成交价八千一百两,行知书院成交价一万五千两,石洞书院成交价八千八百两,友麓书院成交价三千八百两,衡阳书院成交价九千六百两,及第书院流拍,一轮过后及第书院基本算是退出了竞争行列,友麓书院虽然没有流拍,但与行知书院的一万五千两成交价比起来,机会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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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募捐拍卖(三)
第一轮过后,因为每拍一件物品便要停下鉴定一次,很多人拍卖的热情都被打乱了,所以杨敬宣布,从第二轮开始,每一轮拍卖前先鉴定真伪,赝品则在一轮最后拍卖并由石迁给出鉴定原因。
因此第一轮过后所有参与人员都得到一些休息时间。
很快第二轮的拍品已经鉴定结束,拍卖继续进行。
“第二轮第一件仍是国子监的,所拍物品为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手稿,经石大人鉴定为真迹,此稿说是《资治通鉴》手稿并不准确,经对比此手稿与《资治通鉴》通行本略有异处,准确的说应为《通志》手稿残卷,后来才改名为《资治通鉴》。此手稿残卷共四百六十五字,卷后附司马光手书谢人惠物状及宋代任希夷、赵汝述、葛洪、程夔、赵崇龢,元代柳贯、黄溍、宇文公谅、朱~德润、郑元祐等人题跋,且有宋代至今藏家藏印上百枚。起拍底价一万六千两,每次加价一千两。”
按说此物价值要在寒月刃之下,然而在文人及商人眼中此物并非寒月刃能比。因此不仅是一些商人富绅,包括许多文人都在交流,沟通如何汇众人之力拍下这件文学巨宝。
经过多番竞价,文人终是敌不过富绅的身家,最后《通志》手稿被一位富绅以三万七千两成交,此人自称是司马光第二十六代后人。
“第二件拍品为行知书院的一株八百年人参。此物乃是石迁石大人及千芝堂掌柜共同鉴定,保守估计八百年以上千年以下,且为野山参,传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然暂时无人考证,起拍底价一万两,每次加价一百两。”
此物在文人看来价值尔尔,若是所有达官显贵来此,怕是即使百万求此一株人参也在所不惜,因为这些人最怕死。其实此时的定价也算准确,底价乃是千芝堂根据实际价格略低所定。
此物竞拍过程中几家书院人等很少出价,竞价的只有琉璃巷的几家药铺和三公槐的几位侯爷、大人的管家,最后此株人参被方世鸿以两万三千两的成交价拍得。
第三件为石洞书院的唐朝萨珊金币二十枚,底价三千两,以三千五百两的成交价被琉璃巷的一位古董商人拍走。
第四件为友麓书院宋刻孤本《石壁精舍音注唐书详节》共五十一册,一百六十卷,底价八千五百两,成交价一万三千两,由京城华昌书局拍得。
第五件为衡阳书院的文徵明小楷《千字文》,真迹,底价五千五百两,成交价八千两,由苏州籍行商拍得。
前几件拍品并无什么起伏,直到第二轮第六件拍品时才让众人稍微有了一些波动,因为第六件物品并未在案桌上,而是由及第书院两人抬到拍卖台上,起先引起众人注意纯粹就是因为大。
“第六件拍品是及第书院的一箱图纸及手札等。”杨敬并未得到详细信息,只知道这些,“详细的清单由石大人介绍。”
“此件拍品有些特殊。”石迁一边说一边用袍袖拂了拂箱子上的灰尘,又眯着眼睛吹了吹,待灰尘去的差不多了石迁方才打开箱子接着道,“此项文书乃是传言当年宪宗时期被尚为兵部郎中的刘大夏刘公焚毁的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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