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皇帝- 第132部分

　　　　厮杀从后方蔓延过来，然后是飞出的箭矢，李磊记得，有一支射在了他的肩膀上，再接着是厮杀、疼痛，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他依稀可以感觉到自己躺在地上，冰凉的感觉，有人喊“圣公……圣公”，但是那声音却是没响了多长时间，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光芒一阵一阵的，有人走动，远处不时有声音传来，“啊……又抓住一个……”

　　　　那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极其可恶，而在这其中，又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可怖与寒意。有时候眼睛微微睁开，可以看见走过去的脚步，长袍的下摆。

　　　　“你有种杀了老子！”一名被抓住的叛军大声的喊道。

　　　　“好啊。”居然还有人提出这种要求，自然是要满足他的，郝景程自然是不会让这些人失望的。

　　　　过了一阵，有尸体被抬走，这个让人讨厌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还有谁有这种要求的？”

　　　　光芒还在变，意识已经越来越清醒，李磊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挣扎一下，但手脚应该都被绑住了，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有人喊：“圣公，你醒了？”

　　　　李磊睁开眼睛一看，前方那穿着书生袍的年轻人在跟周围的同伴说话，目光扫过去，这是一个简单营地的中心位置，外面的仗应该还没打完，但是显得安静了。

　　　　自己躺在地下，周围一些囚禁犯人的笼子，有几名被抓的兄弟绑起后被扔到里面，其中便有席麦军，但笼门并未关上，席麦军也被背缚双手，跪在那边，神情沉默，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大概也只能用这样的形式来应付眼前的一幕。

　　　　“啪啪……”年轻人回过头到这边，看了看他，拍拍手掌，笑呵呵的说道：“醒过来了，能看到我了？初次见面……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一个场面。”

　　　　眼前的人，便是那郝景程……虽然这真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但李磊心中也能够知道这点。

　　　　“圣公都醒过来了，那个谁，李彪，那边还没有扎好吗，去看看啊……怎么这么慢……”郝景程似乎有些不满意的说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猜到，你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李磊一脸难以置信的低声吼道，所为机关算尽，最后却是一场空啊。

　　　　“什么？”郝景程回过头来听了一下，“人？哦，那是地方官军的人，我让他们事先埋伏在两边，也不多，每边差不多三千人，所以你们打过来的时候对上的不是两千，而是八千，你们只有三千，我们有八千……”郝景程似乎是心情极好，作为一个胜利者，这个时候说这些，自然也是有着向失败者炫耀的意思。

　　　　郝景程说了几句，有人过来回报消息，就去听了一下，然后又往这边走，低着头在一个小本子上画了几笔。

　　　　突然，郝景程抬起头来，目光温和：“看得出来你很奇怪……对了，忘记告诉你事态，之前你们打过来的时候，我们包抄了一下，杀了一些人，剩下差不多两千人现在被我们堵在西边的山坳里了，他们有的人也许想要爬山走，但……”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呵，拉倒吧。我们待会就总攻，人要死光光了，但还有一点时间，可以稍微跟你们聊聊……”

　　　　郝景程收起小本子，在这边场地中央一张木桌便靠了靠，看着这边：“反正事情已经要结束了，做个总结吧。”

　　　　听着那平淡的语气，李磊的心里浮现出某些预感，一颗心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他现在想到的，其实已经不是疑惑了。

　　　　“我、我……哪怕是谋逆之罪，我也当到京城受审，你不能私自杀我！”李磊的嘴唇有些干涩的说道，他确实是紧张了。

　　　　郝景程看着他，目光安静，没做回答，片刻，他的目光望了望营地西侧，开始说话：“其实整个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

　　　　初秋的夜风吹过来了，浸着远比严冬更为冷酷的冰凉，拂过了营地，营地西面的山坳里，两千余人被堵住了出口，看着山坳外逐渐扎起的一个简单的木台，累积着疑惑与绝望。过不多久，这持续了数月的恩怨，盘踞了叛军数年的恩怨源头，原本有着巨大躯体的势力，都将在这个夜晚，步入终结。

　　　　光芒映照着黑夜，简单的木台正在西面的山坳间搭建起来，搜捕队伍的火把正在朝侧面延伸开去，士卒小跑过营地。

　　　　在营地中央的小小广场边，手脚被缚的李磊就那样侧躺在地上，与一同囚徒看着不远处木桌边的书生双手交叠着，在木台完全搭建起来之前，做着最后的说话。。

　　　　“其实整个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郝景程轻声说道，“你们会觉得疑惑，会为了自己的行动为什么会被猜到而感到奇怪，不是因为你们想得太少，而是因为你们想得太多了而已。”

　　　　郝景程的声音传来：“你们的山寨被破之后，你们壮士断腕，差不多四千人逃出去，让我之前的布置归零，是一步对的棋。之后你们走了很多步，烧村子，在山里逃，拖着一两万人兜兜转转，当意识到烧村子不行，你们拿平县，紧接着一个回马枪杀过来，再加上利用军州的局势，放出谣言，让所有人都跟着你们走……啊，席麦军，看起来只有你对我的说话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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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神来之笔

　　　　“你们做得非常好，每一步都值得赞赏。”站在木桌边，郝景程的目光巡弋过众人的身上，语速平静而且稍稍偏快，这时候才向席麦军那边点了点，做出肯定。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说出这样的话，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说出来，总感觉就像是一种讽刺的意思。

　　　　“能够利用这里的形势，做到这么多的事情，光是三千多人在山里跑来跑去近一个月不被抓住，就已经非常的不简单。而且你们开始整肃军纪，最大限度地抑制住了奸细的作用，一直压到最后才爆发。坦白告诉你们，你在战术上的运用，不管哪一步，我都没有抓住你们。”郝景程接着说道。

　　　　席麦军在那囚笼里抬起头来，目光里是最深的疑惑，郝景程旁边有小兵过来报告情况，郝景程听完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水杯。

　　　　“他说外面那群人有点暴躁，不管他们，回到军师你感兴趣的话题上来吧。我没有抓住你们，虽然平心而论，我希望他们可以早一步将你们合围，不让你们做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但不得不承认在形势上还没有到那一步。我从头到尾只确定了一件事，从你们离开叛军的时候，我就确定了。”郝景程淡淡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席麦军下意识的反问道：“你确定了什么事情？”

　　　　“你们要杀我！”这声音回荡在小广场上，郝景程点了点头，“你们一定要杀我！这件事情，我从你们离开山寨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而你们好像确定得有点晚，整个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话语随风蔓延，郝景程低头喝水，让些许的沉默维持在这里，过得片刻，他才放下了杯子，摇了摇头。

　　　　“人往前走，路有很多条……很多时候，大家都这样认为，你们下山寨分兵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杀我。”

　　　　郝景程笑了笑，分析了起来，就像是当时参与了这些人的讨论过程：“但摆在你们面前的，很多事情好像都可以做，你们可以去投金军，虽然路有点远，但不是不可以；你们可以一直游走，拖得地方官军最终没了心情再抓你们，因为剿灭叛军五万人的功劳他们已经有了。”

　　　　顿了一下，郝景程接着说道：“当然你们还可以一直烧杀抢掠村庄，逼得军州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地方的当官的愿意招安你们，免去麻烦；你们也可以杀我，但好像也挺麻烦的，看起来只是选择之一，但我就只确定最后这一条，不管前面有千百条路，你们最后只能走到这里来！”

　　　　“哼，现在你是胜利者，想怎么说都是可以的了。”席麦军有些赌气似的说道，但是心中却是异常的震惊，郝景程说的，似乎真的像是参与了他们的讨论一般。

　　　　“狼牙岭我打垮你们，本来你们人多，是必胜的；后来你们在山寨，占尽地利，想要被迫寨，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我让你们内讧；是我到处奔走，威胁周围的官员，绝不许你们投降！是我督促这地方的官兵，决不许他们收兵！你们有路走，我就封死你们的，你们烧村子，我就用剩下的人来填狼牙岭的窟窿。当你们走一步摔一跤的时候，你们一定会越来越清楚地看到我，所以最终想要彻底的杀掉我，可惜到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郝景程说到了这里，眼神中满是戏谑的笑容。

　　　　席麦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可怜啊，他还自诩聪明，却是没想到，自己的每一步都被别人算到了。

　　　　“你们以为自己幡然醒悟？以为自己忽然纷繁复杂的线索里找到了重点？以为自己终于下了决定，破釜沉舟？以为在下了决定之后，费心竭力地运用了战术，耍了官兵一道，然后果断的杀了一个回马枪？这些天来你们想得太多，连自己都被蒙蔽，搞错了顺序！”

　　　　“你们在这几天才终于下了决定，而我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跟地方的官军谈过了，如果一直没有抓住你们，我需要防的，就只是这最后一步。我在战术上还没有太多经验，只能看到这一步，我跟他们说了，然后，他们都同意了我说的话！”郝景程笑眯眯的说道。

　　　　声音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在你们搅浑了水以后，对你们的所有动作，我追不上。我不是料事如神，也不是从任何奸细那里得到你们的行动消息，你们已经有了准备，消息必有谬误，情报难免差池。”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奸细？”席麦军疑惑的询问道，这一点是席麦军最为接受不了的，毕竟在他看来，他们之所以失败，根本的原因就是由于中间出了奸细了。

　　　　“你们从山寨分兵出来以后，所有奸细的责任就已经完成，我让他们全部静默，哪怕是他们主动传出来的，我都选择怀疑，包括这些纸条上面传出来的消息，我都是不会相信的，但是你们的动作越激烈，越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们想要干什么，大势的方向已经越来越窄，除此之外，你们又能干什么？地方官军因为各种条条框框是比较迟钝一点，但是准备了一个月，打个伏击还是没问题的，这些人比不了禁军，但是以数倍的兵力围攻你们，那简直就是小意思！”

　　　　此时席麦军听到郝景程的分析，除了苦笑之外，似乎当真是没有了别的想法了。

　　　　士卒又过来了，报告了消息，郝景程听了消息以后再度点头。。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打过来，但如果是这样，顶多再有半月一月，我保证外部的压力会让你们整只队伍都维持不住。到时候军州的山野，就不是你们想跑就跑想逃就逃的了，决战放在什么时候，没有区别！”他笑了笑，倒是有些得意的成分，没错，这些天的谋划，郝景程还是非常的满意的。

　　　　这一些手段，都可以称得上是神来之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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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真实目的

　　　　郝景程的声音低了低，说道：“好了，该说的差不多说完了，诸位，我们过去吧，里面的两千人，大概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来，李磊，圣公，呵呵，我们一起走……”

　　　　兵卒围了上来，有人解开了李磊脚上的绳索，扶他起来，李磊挣扎道：“你要干什么……”

　　　　但兵卒将这次抓来的众叛军首领一个个的拽起来了，可是没有一点的客气，要是稍微有些不服气的表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一个个叛军头领被推着往前走，其中一名头领奋力挣扎，将一名兵卒踢开，砰的一声巨响传，血花绽放在他的胸口上，旁边一名兵卒朝他劈了一刀，直接将那人给砍死了。

　　　　郝景程看着这人的尸体倒下去，然后冲那兵卒笑着点了点头，夸赞道：“干得好。”

　　　　那士兵没想到郝景程竟然夸赞了他几句，居然有些紧张的磕磕巴巴的回应了郝景程几句。

　　　　郝景程和这士兵点了点头，然后拍拍李磊的肩膀，说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却是感觉和你是老相识了，好了，咱们就不用再问了，走吧。”

　　　　一行人往外走，李磊跌跌撞撞的，显示有些发抖，然后咬紧牙关，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说道：“还有两千人，他们都是我最厉害的弟兄……”

　　　　“嗯？”走在旁边的郝景程和善地看他。

　　　　“你不能这样逼，人被逼到死路是会拼命的，我……我可以投降，可以受招安，你们不用死那么多人，你放过我的这些兄弟，不用赶尽杀绝，我李磊……你今后想杀便杀了……”李磊这个时候倒是有些男人的说道。

　　　　“大义凛然，够兄弟。”郝景程微笑点头，如果不是这小子作恶多端，郝景程倒是真的敬佩他生死关头居然还可以这般的讲义气了。

　　　　他们穿过兵卒阵列，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木台，郝景程没有回答他的话，想了想，笑着说道：“其实我可以理解你，我懂你做的这些事情。”

　　　　“呃……”李磊愣了愣，但郝景程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他快走，话语声调不高，犹如两个好友并行的耳语。

　　　　“谁也不是生出来就想当土匪的，有的时候，时也命也，我们挡都挡不住。恰如猛虎卧荒川，潜伏爪牙忍受，你看，你的词我很喜欢，命途多舛，只能上山当了匪人，有很多这样的。”

　　　　边说便走，郝景程摇了摇头，目光唏嘘，有些感慨的说道：“我非常理解你们！”

　　　　一行人此时已经走到木台附近，再远处的山谷中，被围困的叛军众人身影已经能够看到，那边也在朝这边望过来，然后引起了小规模的骚动，众叛军头领士卒义愤填膺。

　　　　李磊被带上了木台，火光照耀着，能够让那边山坳里的众人看得更清楚。

　　　　一众叛军在台下排开了，士卒一开始想让他们跪下，有人跪，有人挣扎，郝景程朝下面挥了挥手：“不用太麻烦了，爱跪就跪爱站就站吧，没关系。”

　　　　风声吹着火把，光芒摇曳，声音呼啸，两边的士兵人群隔着上百米的距离相对，在那边的山坳中，一道道的身影。

　　　　郝景程往两边看了看，确定两边大概能够看清楚面容，才返回来，李磊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他，他也走到了李磊身边。

　　　　“其实我真的理解你，譬如说替天行道什么的。造反当然要有个口号！凭什么不能有？是我我也有，一定要喊得响亮！”郝景程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是这样的环境当中，李磊都感觉郝景程是真的想要加入自己的队伍的，但是现在，李磊倒是真的不明白郝景程这样说话的意思了。

　　　　夜色沉默，只有风声，两边的人看着郝景程在木台上与李磊如好友一般的说话，却没有一句话跟这边、或者那边的人说。都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

　　　　李磊此时都觉得有些诡异，他是希望郝景程跟他谈招安或者投降的事情的，但对方絮絮叨叨，只有诡异和冰凉的情绪在心里积累起来。

　　　　李磊看着郝景程，郝景程也看着李磊，目光柔和但执着，笑了笑，又有些伤感。

　　　　李磊牙关站了站，说道：“你到底想怎样？”他这声音像是从牙缝间出来，像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一般。

　　　　郝景程摸了摸他的头，像是一个长辈的在关爱自己的后辈一般。

　　　　李磊在叛军之上虽然算不得最为魁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