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不禁捧腹大笑,然后对吕氏父子说道:“这个叶衡。真是有意思!”
众人等了一会儿,直到天色越来越暗,外面都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吕夷简这才眉头一皱,问道:“这么晚了。也该回来了吧?”
吕公弼说道:“父亲,要不我去看看吧?”
“我也去!”
吕公著也来了兴趣,这个小家伙刚才在院子里面带着几个家丁堆了个大雪人,这会儿身上还飘着雪花呢,小孩子就是喜欢凑热闹,哪里有热闹哪里级有他们。
和吕公著这个小孩子一样,宋祁也说道:“我也去看看……”
我女儿和女婿在后山不知道干嘛呢,怎么能让你去看?
吕夷简心思一动,然后说道:“都坐下,小宋过门是客。怎么能劳烦你跑一趟呢?还有你们两兄弟也不许去,我让小翠和清儿过去看看!”
小翠是吕尚坠的贴身丫头,清儿是陈氏身边的丫鬟,相信她们不是乱嚼舌根的人,她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把这两个丫头叫来,吕夷简交待了她们一声,让她们到了后山以后,如果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不该看到也不该听到的事情,回来以后就谁也不能说,要先报告给他!
小翠和清儿应声去了后山。正好是叶衡和吕尚坠互相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两个小丫头也不敢打扰,就按照吕夷简的吩咐在旁边听着。
不一会儿,叶衡说话了。而且还吟诗作词的,念完了上半阙,然后又是沉默。
只是吕尚坠那边,却是嘤嘤地哭了起来。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这不对劲呀?
于是两人一合计,让清儿把叶衡吟的词给记住了。赶紧回去禀报。
吕府中,吕夷简招呼这宋祁来到了厅堂,晚饭时分,虽然菜还没有上来,人却是已经坐到了宴席上。
清儿大喊大叫着跑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娘子她……她哭了!”
“怎么回事?”
吕夷简眉头一皱,以为叶衡欺负了吕尚坠,便对清儿说道:“你给老爷一五一十地道来!”
“是!”
清儿点点头,然后便说了起来:“奴婢与小翠到后山的时候,似乎听到小娘子在问叶公子不想见她什么的,后来叶公子对小娘子道了歉,小娘子便很久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扶着二夫人的墓碑。后来……叶公子他这样……”
学着叶衡的样子长叹着,清儿一边念了起来:“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是《千秋岁》!”
宋祁反应最快,又细细品味了一番这词的上半阙,然后说道:“我知道小娘子为何流眼泪了,这个叶衡啊,把词写得如此凄美伤感,小娘子如何把持得住泪水?”
“惜春更把残红折,无人尽日飞花雪,这两句倒是是绝了!”
吕夷简也点点头,然后对清儿问道:“后面呢?”
“呃,后面的,叶公子还没有说!”
清儿答道:“小姐流泪了,叶公子他……可能就不敢念下去!”
“不行!”
宋祁大叫道:“怎么能不念下去呢?一定要让他念下去呀,我今日算是服了,这个叶衡啊!唉,看来今后京城,又添一位风流雅士了,他与小娘子相会,这词张口便来,而且词还写得如此精妙……”
吕公绰越听越不对劲了,便赶紧打断宋祁的话说道:“行了,说偏了啊!子京,你这么想听下半阙,不如我带你去听听如何?”
“这个……”
宋祁不好意思地看着吕夷简,这件事情吕公绰说了可没用,得吕夷简允许才行!
吕夷简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这时候他也豁达了起来。
他之前本来就是想多了,叶衡和吕尚坠,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才子,是范仲淹的弟子,一个是堂堂相爷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那么不懂规矩乱来呢?
于是吕夷简点点头,说道:“要去,就大家一起去!”
有了吕夷简的允许,大家便一起往后山去了,他们都想听听,叶衡这首词接下来是怎样写的。
但是到了后山,赶走了躲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的小翠,却正好听到一句大家都非常期盼的话。
“你要我不哭,便将那词的下半阙给念出来!”(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八章 定情之词
readx(); 女人最可怕的武器,是泪水!
有道是美人泪能化英雄血,叶衡不是英雄,他只是一个正常人,但是正常人拿哭泣的女人更没有办法!
所以叶衡想也不想就问道:“那念完下半阙,我们便下山回家去?”
“谁要和你回家去?”
吕尚坠的语气,从开始的冰冷,变成了如今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躲在拐弯处偷听的人都乐了起来,宋祁乐的是此时叶衡说错话以后那尴尬的样子,原来堂堂的大才子也会出糗,所以他很开心!
而吕夷简乐的,自然是吕尚坠对叶衡的态度,明显不像是她以前的脾气,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所以吕夷简觉得自己挑的这个女婿是挑对了!
至于吕家三兄弟,自然都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边两人。
吕公著问道:“大哥二哥,姐这是怎么了?她以前不是说,不想嫁人,还讨厌这个花心的家伙吗?”
“咳,晦叔啊,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是啊,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女人!”
吕公弼和吕公绰一起对这个小弟教导着,吕公著懒得去听。
女人,你们很懂女人吗?
到现在不都还是光棍一个?
不知道吕公绰和吕公弼如果听到自家这个小弟心里的想法,会不会气得喷出血来!
“别吵,叶衡说话了!”
宋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叶衡对吕尚坠说道:“是小子口误,小娘子莫怪!这首词的下半阙,我念给你听吧!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
念到这里,叶衡突然心里大汗。
晕,这里之前想好了要改一下,但是被她这么一哭闹。却是没改就念出来了!
她不会误会吧?
果然,吕尚坠听到‘天不老,情难绝’之后,红着脸又转了过去。不看叶衡了。
叶衡一拍额头,那边吕尚坠估计也有些尴尬,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忍不住催问道:“还有呢?”
“还有……哦!”
叶衡干脆顺着念了下去:“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嘶……”
躲在一边偷听的人群中。有好几人一起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是吕公绰和吕公著两兄弟,还有一个宋祁!
倒是早就认识叶衡的吕夷简和吕公弼却显得很淡定,吕夷简是因为到了他这个年纪,又身居高位,经历过的风浪也多,到现在,他不管是对待什么事情都能这样淡定应对;而吕公弼则是因为早就见识过叶衡这个人的才华,所以见怪不怪!
而宋祁则是忍不住地自古点着头,一边低声道:“这一句真是绝了!”
再听下去,还有最后一句呢!
又竖起了耳朵。那边叶衡却不念了,而是笑着说道:“这最后一句,还是算了吧,我要是念完了,你又流泪怎么办?”
“你别那么自信!”
吕尚坠不服气地说道:“我不信,你念出来,看我流不流泪!”
“好!”
人家都说要听了,叶衡还担心什么?而且事先给了她做心里准备,估计这一次吕尚坠应该不会像刚才那样触景生情,于是叶衡便将这首词的最后一句给念了出来:“夜近也。东窗夜时孤灯灭!”
在张先的原词里面,这一句是‘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这里叶衡改了一个字和一个词。将过字改成近字,将未白改成了夜时,目的就是为了契合当前的场景。
这一句听完以后,吕尚坠倒是没有再流泪,或许经过叶衡刚才的话,让她做好了心里准备。同时那种伤感的情绪也被扫落空了,只是再次回想这最后一句词的时候,吕尚坠沉默了。
“东窗夜时孤灯灭……”
沉吟了许久,吕尚坠突然指着叶衡问道:“你……你为何会这样写?”
“呃……”
吕尚坠突然的转变,让叶衡不知所措了,问道:“这样写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问完这句话以后,吕尚坠也后悔了。
叶衡这样写词是没有什么不对,可能是巧合吧!
吕尚坠在心里想着,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她还真是像这最后一句写的那样,孤独地坐在窗子前面,一直到灯油烧尽灭了,却是惆怅着悲思着,怎么也睡不下!
想着想着,几乎又要哭了,叶衡见机得早,抢先一步说道:“小娘子,说好了的,可不许哭!”
“那你还这样写?”
被叶衡这一打岔,吕尚坠哪里还好意思?
她说罢便往自己家里走去,只是经过叶衡身边来到拐弯处的时候,那许多人影却吓了她一跳:“啊!你们……爹爹……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来许久了!”
回答她的是吕公弼,并且在回答之后还嘿嘿地笑了一声。
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正好与叶衡并肩站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吕尚坠看着这么多人的眼光,自然感觉非常不好意思,所以她本能地……
嗯,只是往叶衡的身后躲了一小步。
这样一来,那边的人们就笑得更开心了!
吕尚坠她躲在叶衡的身后,这样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从来女子,只有躲在自己父兄亲人或者是夫婿身后的,叶衡不是吕尚坠的父兄,而且还和她吕尚坠是定了姻缘的一对,她这样做,不就等于是承认了叶衡是她吕尚坠未来的依靠了么?
女子永远只会站在自己男人的背后!
作为相爷的掌上明珠,而且从小还接受了那些老夫子的封建思想灌溉,吕尚坠自然也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代表着什么,所以她的脸红得,就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叶衡也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头,干脆什么也不说。
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不论说什么,只怕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都不说话那怎么行?
吕夷简板着脸哼了一声,然后他来到叶衡的面前对二人教训道:“你们两人迟早会成就好事,又何必这么急着相见?还写下了这定情之词,哼!今日之事,以后切记不可再犯了!”
说罢,吕夷简烦着双手便带头往山下走去,他刚才装模作样地教训了叶衡和吕尚坠一番,其实谁又知道,现在他吕夷简心里,比谁都开心呢!
这个女婿,这下跑不掉了吧?
好吧,被吕夷简这样一说,叶衡这首词,倒是他写给吕尚坠的‘定情’之词了!(未完待续。)
………………………………
第一百零九章 喝醉了
虽然已经入夜,但京城最近可以说是热闹非凡,街头灯火旺盛,夜夜都是火树银花的,光芒照耀着夜空,吕府后山这边倒也不是很暗。
回到吕府之后,吕尚坠跟着女眷们在内堂用饭,外面那一桌坐的都是男子,大家喝酒的时候也是要看本事的,行酒令,类似于诗词接龙的游戏,你接不上来便嗷要罚酒。
这样的游戏,吕夷简和几个长辈自然不会来参加,参加的人是吕氏三兄弟,还有宋祁、叶衡。
本来呢,这些人都是行酒令的高手,真要说起来可能就吕公著弱一点,毕竟他年纪最小,叶衡开始也推辞,说自己没有玩过这种游戏,接过自然是遭到了众人的鄙视!
宋祁就说了:“大名鼎鼎的东南第一才子居然不会行酒令?这肯定是虚伪!刚才人和小娘子在后山,那妙词是张口就来的,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把我等当成傻瓜了吗?”
吕公绰点点头,大家见面之后,叶衡显得有些拘谨,所以他也不虚了,反而是自来熟地坐到了叶衡的身边,还顺着宋祁的话说道:“不错,持之,虽然说过门是客,但你这样藏着掖着的太不像话了,不如这样吧!咱们开始之前,再立一个规矩,选出一个最强之人,他若输了便要罚喝两杯,再选出一个最弱之人,他若输了只需要喝半杯便可!”
“有道理!”
宋祁问道:“那这个最弱之人便是在下了!”
“呸!”
吕公绰瞪着眼睛说道:“这人当然是我三弟了,他年纪还小,你是大名鼎鼎的小宋,也好意思说自己弱?”
被吕公绰揭穿了自己的无耻,宋祁倒也不生气,反而是笑着点点头。
吕公著嘿嘿一笑,问道:“那这个最强之人,肯定就是叶大哥了吧?”
“那是自然!”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叶衡就只能苦笑了!
因为行酒令不是平常作诗写词,他可以完整地抄袭那些诗词过来。
行酒令是一句接一句的。而且还得是你应情应景自己现写出来的,这让叶衡自然是压力倍增!
内院中,吕夷简招待着家族里的客人,和他们聊着天。一边也注意着外面宋祁和叶衡他们的动静,听到自己几个儿子和宋祁联合起来想要对付叶衡,他不由得笑了。
那边陈氏还有些担心,对吕夷简说道:“老爷,你也不出去说一声。叶衡他输了便要喝两杯……”
“说什么?”
吕夷简问道:“以叶衡的本事,谁能在酒令上面赢过他?再说了,就算叶衡他输了,也不过是大醉一场,男儿嘛,醉便醉了!”
陈氏一听这话明白了,对呀!
喝醉了正好就在这边住下,今天家里人太多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和这个未来的女婿好好地聊几句呢!
想到这里,陈氏看着吕尚坠。对于这个女儿,她也是操碎了心,因为吕尚坠的性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奈,加上她又不是吕尚坠的生母,也不好对吕尚坠太过严厉了,只好任由吕尚坠孤僻下去。
久而久之,这个女儿的性格越来越孤独,以前在家里起码还能见到她的笑脸,到后来就整日不出房间,就算是出了房间也只是在后院的凉亭处站着。
就好像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
陈氏坐到吕尚坠的身边,对她低声道:“坠儿,你婶娘和几个姐妹今天都过来看你了,等下你也过去和她们说说话吧?”
吕尚坠皱了皱眉头。她有些不想去,说道:“大娘,女儿这个样子,还是不过去了吧?”
“傻丫头,害羞了?”
陈氏笑了,要是在以前。估计吕尚坠直接就摇头回房去了,今晚她却回答了自己,还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因为今晚不一样啊!
也或许,是她的性子有变好的迹象!
难道说,这个叶衡一到府上来,就有这样的效果?
陈氏心神一震,立马便留了个心眼,然后试探性地对吕尚坠问道:“坠儿,外面……那边你哥哥他们和宋小相公一起,在和叶衡行酒令呢,他们定了个规矩,说叶衡若是输了就要吃两杯!”
“那他输了吗?”
吕尚坠语气平淡地询问着,不过她的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外面看了看。
丫鬟清儿走了进来,对陈氏说道:“夫人,不好了!叶公子他……连输了三场,就三郎的诗都没能接上来,已经喝了六杯啦!”
“怎么可能?”
陈氏不相信地站了起来,不止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