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湖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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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湖岛-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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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楠默不作声,虽然他不太了解维吾尔的习俗,但多少知道一点,这里的人民对伊斯兰教的虔诚程度。

    买买提家的这间临时教室不大,二三十个孩子就占满整个课室。桌凳也都是砖块加木板拼凑而齐,教室zhong yāng有个铁皮火墙,从铁皮里经过的炭火把教室烤得暖烘烘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和读书声不绝入耳。

    “这些娃娃都不会说普通话?”沈秋楠颇为好奇。

    “是啊。”古兰往火腔里添加着煤,“他们的父母大多都没文化,汉字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我现在想一面教他们维语,一面教他们汉语,当然,还得教自然,地理。”

    “那你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又能咋办。既然留在这里教书,吃点苦是免不了啦!”古兰添完煤,又拿一把毛刷在一块木板上涂上黑漆,“刷黑后,它可做块小黑板,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啥学业?

    “读完了高中------”

    “哇,可以当我的老师了!”古兰瞪大眼看着沈秋楠,“在学校时,就听老师讲内地的教学质量要高出我们好几倍。”

    “那又能怎样,内地那残酷的高淘汰制------”沈秋楠懊悔得有些哽噎。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见沈秋楠神情沮丧,古兰一副玩皮的模样。

    “我,不是的------”

    “咯---咯---好了,我不问你了。”见沈秋楠眼泪打转,古兰笑道“不过,往后请教你一些汉语,别嫌麻烦呵,当然,也包括孩子们--------”
………………………………

第十九章 割礼

    ()  翌ri大早,阿依娜丽为每个人做了一大碗拉面,碗里的辣椒令林建畅快淋漓,大呼过瘾。

    “这面真带劲,吃得身上暖烘烘的!”刚撂下碗筷,林建开始分工,“我们分头行动,买买,你去找一下你叔叔阿不都,把秋楠带上。我到宾馆去会一下杨新老板,黑头和朱乐在家呆着。”

    “林老板,把我们带上。”黑头和朱乐颇无聊赖。

    “啥林老板林老板的,以后叫我林大哥就行。”林建有时一副憨态,有时却一副大丈夫模样,“不过,你俩跟着我可以,得规矩些,不能贪玩,到了街上不许乱动乱讲话,不然,街上的那些巴郎就会打断你们腿。

    林建半认真半玩笑的话令黑头朱乐大为敛惑,朱乐咋着舌,“知道了,林大哥。”

    老村长阿不都的家一大早就门庭若市,买买提一跨进阿叔的院落,就被众亲友围住。听不懂维语的沈秋楠不免有些尴尬。他四下打量着古兰的家,令他称奇的是,古兰家用毡毯装饰的墙壁,比买买提的家更胜一筹。古兰家有两重砖房,前栋房廊高大,柱头、横梁饰绘华丽,后栋以木雕与砖雕为美,花卉图案缤纷斗艳。但后房却不作卧室,也从不招待客人。买买提边与亲友握手施礼,边搜寻他的叔叔阿不都。围着瓜果和食品而坐的几位长辈中没有阿不都,却有一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

    “哟!买买,你回来啦!”就在买买提疑惑之际,他叔阿不都从里屋出来。这是一位四十左右,中等身材的维吾尔汉子,四方脸,浓眉,深凹的眼下一道鹰鼻,寸长的鬓须露出几分威严。

    “阿叔,今天啥ri子,咋有这么多客人?”

    “阿依娜丽没跟你讲?”

    “讲啥?”

    “就是你堂弟塔西割礼呀?”

    “这大的事阿依娜丽咋搞忘了!”

    “哎,算了,也许你一回,阿依娜丽就忙得把这事搁置脑后了。你来了就行,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阿叔,我们到内屋去谈。”买买提拉过沈秋楠对阿不都说:“这是生意上朋友的徒弟,叫沈秋楠,我那个朋友叫林建,你以前见过他。”

    阿不都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对沈秋楠点点头,算是见面礼,尔后,又恢复刚才那副严肃的表情。

    “我现在很少顾及买卖上的事。”把那双深邃的眼睛投向院外,阿不都抚着短须,“你也知道,我村长都不当了,还哪有心思做买卖。”

    “阿叔,你做过村长,哪家有羊皮卖你最清楚,你帮问问。”

    “哎,买买,你虽是我养大的,但许多事你叔我都没办法对你讲。”阿不都整了整头上的花巴旦帽,稍思过后说,“行,改天我挨家挨户问问,下不为例。”

    “知道了,阿叔。”买买提兴奋难制。

    “这位小兄弟,想吃点啥?”阿不都转脸用普通话问沈秋楠。

    “我------”沈秋楠吱唔难答

    “阿叔,这位兄弟才到xin jiāng不久,对我们这里的食俗不大懂。”

    “哦”阿不都用他深凹的眼睛看着沈秋楠,“模样挺俊,身子弱些。”

    就在沈秋楠尴尬之际,一位着装艳丽的少女来到阿不都面前,摇着他的胳膊说:“答当,他是我客人,吃啥,我带他去。”

    “你的客人?嗯------好。”阿不都转身就与买买提进了里屋。

    “秋楠,愣着干啥,认不出我啦?”

    “哦------哇------”沈秋楠被换了民族装的古兰所迷惑,昨ri牛仔装的她今天截然不同,粉红sè紧身上衣,花sè长冬裙,那黑sè的大辫子此刻已梳理成十多支小辫,在一顶四方花sè小帽下来回快活地摆动。

    “走啦!你看我老半天了。”

    “啧------原来,维族姑娘这么美!。”

    “咋,连你也这样说!今天要不是我弟塔西割礼,我才不穿这衣服。”

    “啥叫割礼?”

    “割------嗯,就是割------”古兰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刹住话,“割礼就是割礼,等一下告诉你,现在去个地方。”

    “好哇!”沈秋楠方觉无聊,古兰的提议正合他意,“那我们走,去学校吗?”

    “别的地方。但得去学校交代一下。”

    这时,从亲友中走过来一位彪悍的维吾尔青年:“古兰,你,今天真漂亮!”

    “是你呀,艾尔肯。今天咋有空过来,你在剧团里不一直很忙吗?”

    “我昨天刚回,今早,你阿爸领着塔西赶着马到我家送请帖,我就来啦。一是来贺喜,二是来为亲友敲一敲我刚学的纳合拉鼓,助助兴。”艾尔肯英俊高大,话音响亮清脆。

    顺着艾尔肯的手势。沈秋楠看见墙角有一大一小两只铁鼓,稍弯的鼓锤上飘着两根彩绸,鼓的样式与汉民鼓颇为相似,只不过纳合拉鼓更富有民族特sè。

    “我来教你敲纳合拉鼓!保证你感兴趣。”

    “我今天没空,艾尔肯,下次好!”古兰笑着摆摆手,边说边退出了院落。
………………………………

第二十章 野林

    ()  走往买买提家的路上,古兰边策马边问沈秋楠:“你听得懂我与他们讲话吗?”

    “对维语我一窍不通。”

    “那我给你当翻译。”

    “好啊,我今天听你叫阿爸为‘答当’对!”

    “对啊,爸爸我们称作‘达当’。妈妈称作‘阿娜’,还有叔叔哥哥叫‘阿抗’。姑姑姐姐叫‘阿恰’,噜,刚才那个叫艾尔肯的小伙,是我阿爸朋友的儿子,艾尔肯名字的意思是‘zi you’,他爸是位阿訇。”

    “那阿訇是啥职业?”

    “阿訇是清真寺里的主持,在我们伊斯兰教信众中,阿訇的职责非常广泛,他除了为教坊信徒祈福诵经,还要处理调解一些民事纠纷,管理信徒的束修捐赠。”古兰边说边从马背一只皮囊里拿出半块馕,她掰了一半给沈秋楠,“来,尝尝我阿妈做的艾买克馕。”

    “嗯,真好吃,它是用啥做的。”

    “有鲜nǎi、芝麻、盐巴,用旺火jing心烤制而成的,又香又脆,能保存好几个月呢。”

    “你阿妈真了不起,对了,我今天没见到你阿妈?”

    “我阿妈一般很少见客。”古兰笑说,“其实你一来,她就注意到你,还向我打听你是不是我的同学,生怕我找个汉族男朋友,紧张兮兮的。她出门少,在家多时都戴面纱,每天用织毡毯来打发时间。”

    “哦,在电影里,我见到的阿拉伯妇女也是如此。”

    “大概都是穆斯林的缘故!”

    “理应如此,古代的‘丝路’就是经喀什远达中亚地区及地中海,这条纽带把东西方文明很早就紧紧拧在一起,就似当今经济交通大动脉一样,丝路在历史上,为繁荣整个人类曾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安迪今ri扬蹄极为欢快,蹄声清脆悦耳。古兰帽间的细辫随风飘舞,辫结拂过秋楠的脸颊,在他心头荡起一片清波。

    “古兰,你看,天气多好,晴空万里,轻风拂煦,chun意渐然。”

    “你说啥,我听不懂你后面说的。”

    “我是说轻风送来了温暖,chun天也悄悄来临了。”

    “我,你们汉语真奥妙,让人听了真舒服。不过,就我们南疆来说,气侯确实比北疆要温暖得多,你来了几天,有此感觉吗?”

    “嗯,你看我,那棉衣都不穿了,薄毛衣在身多轻松!”

    “可不能这样啊!”古兰正sè以告,“我们这里天气异常,一时风,一时雪,现在这个季节,无论到哪里你都得把棉衣带上。别看我穿的比你单薄,要知道,我在这里长大,是尝惯了这里风霜雪雨的土著哎!就是在炎热的夏ri,棉衣仍旧是深夜里最温馨的朋友。”

    在买买提家下了马,林建、朱乐、黑头还不见回来。沈秋楠牵着安迪在木槽饮水,倾听用做教室的房间,传来的读书声。声音时高时低,清脆稚嫩,古兰进屋叮嘱了一些事,很快就跑出来:“我已跟阿依娜丽嫂讲好,让她帮照看一下学生,我们走!”

    上了马背,古兰便催着安迪向吐曼河上游奔去。

    “路咋如此难走?”约二十分钟,后面的村庄不见了,前面小树林中闪出了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沈秋楠问道,“这是不是胡杨林?”

    “是啊,这片胡杨林很大,都望不到边。”

    这片野生的胡杨林,树干都不大,却枝枝杈杈地伸出许多光秃秃的枝条,把只有两三尺宽的羊肠小道划出许多鞭弧来。

    “哎呀!”沈秋楠感觉一阵灼痛,稍不留神,脸一侧竟被抽出条血印。刚擦过胸前的一根,却没躲过眼前的一枝。

    “快趴下!”又一道胡杨枝扫过,沈秋楠被古兰一手摁在马背,虽饶幸躲过,却被吓出一身冷汗。

    安迪放慢了速度,古兰用手拨着头顶的枝条,动作极其快捷,沈秋楠看得眼花缭乱,却只敢把头压得更低。不知过了多久,古兰喊:“秋楠,可以抬头,没事了。”沈秋楠伸伸弯得酸痛的背,极目四望,才发觉自己进入了更高大的胡杨林里。每棵胡杨足有碗口粗,且林木茂密,落叶满径。路越来越窄,似乎到了尽头。头顶的枝杈四散而开,随树干升高至数丈,抬头仰望,如一把没有布匹的大伞。微曚的ri光下,树影斜斜拉拉,一副昏昏入睡的模样,唯一动听的是,树林里有风,一路哨子般吹奏过来。

    “秋楠,你怕不怕?”

    “------有点儿------”

    “那我们说说话!”

    “好哇,今早你家办喜事,你还没告诉我啥叫割礼”

    “------哎呀,你啥事不能问,却偏要问这事。”古兰羞红了脸,却不能不回答:“割礼就是割包皮。”

    “那啥是包皮?”沈秋楠更迷惑了。

    “---------就是你们男孩子生殖器官上的包皮啰。”

    “------哦------”沈秋楠一下张大了嘴,以前,他对这事从不曾问津,家乡人更是如此,就连教生理知识的老师,每念到关键字句都省略不读。谁料这里,却把难以启齿的事当节ri一样来庆祝。

    “割礼我没见过,害怕!”古兰此刻已不再拘束,“我们这里的习俗,名堂很多。哎,我没问你呢,你就没过这个节?”

    “------没------”幸好古兰没回头,沈秋楠此时尴尬得都羞红了耳根。

    “没过是,那我给你讲讲我们这里的习俗。”古兰边说边催安迪加快了速度:“不过,我给你讲一个,你也得讲一个你们那里的习俗------割礼的这一天。要大请宾客,割礼的孩子早晨穿新衣裤由大人领着到亲友家送请帖,这当中是要骑着小马驹去的。接到请帖的亲友每家都要在这个孩子身上别上一块布条,前来祝贺的亲友都要带礼的。”

    “刚才我没见着你弟?”

    “我阿妈在屋里哄着他呢,施行割礼术后,他张嘴大哭,我阿妈就趁机往他嘴里塞红枣。”

    “真有趣,对了,你弟叫啥名?”

    “塔西------”

    “那这名是啥意思?”

    “------就是石头,不过在我们民族乐器中有叫这名的,材料为石头片所做。听我阿妈讲,我弟从小身体很棒,大冬天可以不穿衣服,又爱打架,xing格特倔强,就像块硬石头。”

    “现在也是这样?”

    “不,改了,受我阿爸的影响,变得乖多了,而且弄得神神秘秘的,成熟得真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孩。”

    “塔西长大或许是个虔诚的伊斯兰教徒。”

    “也许,我家后院有排房,阿爸每天要带塔西去一趟。却不准我进,我曾问过塔西里面的事,他就是不说,因为阿爸不让外讲。”

    “那你阿妈呢?”

    “我阿妈也不知道,阿妈讲那是女人不准去的地方。”

    “古兰,你看!”忽然,沈秋楠看到左前方的林子里有个庞然大物在动,且发出低低的轰鸣声,古兰立即收住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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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荒城

    ()  “呀,是汽车!”古兰叫道:“走,过去看看。”

    那是一辆绿sè的大货车,车轮极宽,易在沙丘与沼泽地带行驶,但此时它却像一头困兽,前进一步,又后退两步,左弯右拐地挣扎,周围的胡杨枝被刮得一片乱响。

    “是不是偷林木的?”沈秋楠甚是蹊跷,“这荒滩野林的,咋会有汽车进来。”

    古兰立马在车头前方,开车的司机愣了一下,马上摇下玻璃,是个小脑袋,短发的年轻人,他探出头,睁大急红的眼睛喊道:“师傅,这林子咋出去啊?”

    “跟你一样,是汉人。”古兰对沈秋楠笑道,她又问那短发司机,“你是干啥的。”

    “地质队找石油的,我顺一条路进了这林子,走到这里却没了路,哎!真是急死人。”

    “哦,你们是地质上的人,到哪里去呢?”

    “毛拉。”那司机说:“你们知道路咋走吗?”

    “我们就住在毛拉镇附近,噜,你顺那边的一条小道往前走,约二十多里就能出去。”古兰指着背后说。

    “那太谢谢你们,你看我这辆车能否开出去,前面有河沟或木桥吗?”

    “只有一道木桥,很结实,你的车过去没问题。”

    “哦,太好了,你们在放牧吗?”

    “我们去一个地方。”

    “好,有机会到我们那里去玩,我们地质队住在红光农场的沙丘边,我叫欧阳松。”

    “你走好!”古兰挥手喊道。

    “地质上的人原来是很辛苦的。”沈秋楠望着车的背影,好久才发出一声感叹。

    “何出此言?”

    “我们在南疆的路上,曾碰到几个地质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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