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罗文的神情变幻都被他看在眼中,而在自己说要找画中人讨个说法之时,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是在告诉他,他必定是认识他们的,而且还有不小的恩怨,所以虽然成国公没答应帮他们找人,但是他也并不慌乱,反而更沉稳了。
因为他其实也只是猜测他们在襄城罢了,而这罗文的神情刚好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罗文说道: “既然寇长老知道本世子所为何来,那本世子也就不废话了。那画中的男子本世子的确认识,而且还有不小的恩怨。”
说到此他便停了下来,露出淡笑看着寇元德。
寇元德知其意,郑重说道:“世子若能告知他是何人,现在在何地,便是于我们青锦宗有大恩,我们青锦宗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定当知恩图报,日后世子若有差遣,必不推辞。”
“寇长老爽快,他名为陈睿,现在在秦王府。”
这可真是赚翻了,既有人替自己报仇,同时还能让他们欠自己恩情,在这世间哪里能找这么好的事?可却偏偏让他遇见了,那是不是说他就是老天眷顾的人呢,心想事成是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呢?罗文很是兴奋的的想到。
待罗文走后,寇元德叫来韩长老和众弟子,说道:“那男子找到了,他叫陈睿,现居于秦王府。”
韩长老皱眉,说道:“他跟秦王是什么关系?”
“他姓陈,而秦王姓秦,王妃姓沈,想必他应该和秦王没什么关系,恐怕是王府的下人。”其中一个弟子说道。
旁边的弟子深觉有理的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师兄说的有理。”
“就算他是秦王府的下人,可秦王府也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韩长老有些忧虑的说道。
“天林不必忧虑,他还能一辈子待在王府不成?总会出来的,而到那是自然是我们的机会。”寇元德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所以我们只要派人监视王府就成。”
天林便是韩长老的名字。
“如此此恐耗费时日不短,若是他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都不出王府的话,我们也要等那么多时日,我们打扰这么久,国公会不会有意见?”韩天林说道。
“无妨,成国公想拉拢我们,自然不会缺这点诚意。”
翌日上午,一群捕快来到王府门前,极为有礼的说道:“王府可是有一个叫陈睿的男子?”
门房脸带傲色的扫了看门一眼,说道:“你们找陈公子何时?”
王府多了一个陈公子,是王府下人人尽皆知的事情。而这门房正是那日为难陈睿的门房,他并没有因为得罪了陈睿而有所收敛。
“有人告陈公子当街行凶并讹人,我们是来带陈公子回去问话的。”捕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们也很不想来王府拿人,可县令有令,他们也不得不来拿人。
门房虽然瞧不起这些官差,但毕竟身份特殊,是朝廷的人,他也不能对他们像对那些公子一样,说道:“在外边等一会。”
门房差了两人去禀告王妃和郡主,而自己亲自前去陈睿禀告,他不蠢,陈公子在王府的特殊地位是有目共睹的,不是他一个小小门房能与之相比的,而他得罪了他,虽然他并没有被问责,可是总是被他惦记也不好啊,他想找机会赔罪,缓和一下关系。
所以在陈睿的院子外极有礼貌的叩门,张宁看见他时眉头一竖,说道:“你来干嘛?”
对于得罪公子的人他是不会给好脸色的。
门房露出谄笑,拱手说道:“府外有官差求见陈公子,小人特来禀告。”
院中的陈睿闻声走了出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官差找我有什么事?”
门房背脊微弯说道:“公子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据那些官差说是有人告公子当街行凶并讹人。”
要说在襄城得罪了什么人的话,也就只有罗文和那田光亮了,陈睿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定是他们拿自己无法就想借用官府的力量来对付自己。
不过这事说大也不大,若是两方皆为权贵的话,官府也就定性为私下斗殴,随便一和稀泥便过去了;说小也不小,若是普通人殴打讹诈了权贵的话,那么面对的就是牢狱之灾。
而自己现在应该算得上是权贵吧?所以陈睿一点都不怕他们。
而另一边秦清瑶和慕容嫣也得到了禀报,秦清瑶放下手中的账本,吩咐道:“让秦伏跟着他。”
因为秦子浩一大早就前往军营,带兵出征去了,慕容嫣情绪不是很高,听闻禀报,淡淡的说道:“去告诉虞修明,若敢不公正处理,县令就不要做了。”
来到府外,那捕头看到陈睿之时,恭敬的拱手说道:“可是陈公子?”
见陈睿点头接着说道:“有人告陈公子当街行凶并讹人,还请陈公子跟我们去一趟县衙。”
陈睿说道:“走吧!”
在王府外不远的一个巷子口,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看到从王府中出来的陈睿,急忙掏出一张画像,仔细对照,确认无误之后对不远处的一个乞丐示意,那乞丐会意,走进一条巷子中消失不见了。
跟随官差来到县衙,县衙外围了不少百姓,大堂两侧站满了捕快,堂上坐着一身穿县令服饰,略显儒雅的中年男子。
堂下两侧坐着罗文和一个与罗文有着七分相像的中年男子,不难猜测,定是成国公罗靖坤无疑。
后边还有两个文书。
堂中站着两个罗文的护卫,鼻青脸肿的样子,不难猜测,定是刚刚经历了一番痛打无疑,而打人者自然是陈睿。
因为这两个就是昨日跟在罗文身边,被陈瑞收拾了一顿的其中两个护卫。
看到陈睿进来,急忙指着他,哭诉道:“虞县令,就是这凶徒昨日当街无故殴打我等,要世子给他八百两银子才停手,不然就要连世子一起打,甚至还扬言不给钱就要杀人,世子迫于无奈,只好拿钱消灾。”
虞县令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罗文是什么德行襄城无人不知,简直就是人见人厌,他不无故去招惹别人就好了,谁会没事去招惹他?
即便是有人去收拾他,也是因为他得罪的人太多了,太招人厌了,只会让人有快意。
虽然虞县令听到罗文被收拾了心存快意,对教训了罗文的人也有好感,但是成国公告上了县衙,他就要秉公办理,只是可叹这年轻人实在太年轻了啊!
等事后不妨给悄悄的把他放了,即便成国公给他施压他也不怕,就罗文明面上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事,若是追究起来也要到劳里待好几年了,况且以他的秉性,暗处还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要是真做了什么,查出来的话人头都保不住。
不过该走的步骤还是要走,看着堂下的陈睿,问道:“堂下可是陈睿?他所说之事,你可认?”
成国公闻言眼神不善的扫了虞县令一眼,这哪是审问犯人的样子?
对于成国公的眼神,虞县令直接无视了。
陈睿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堂上的县令,他本以为成国公或许会串通县令,给他定一个罪名,再把他丢到劳里去收拾一番,不管事后怎么样,他们都报仇了。
毕竟官官相护这种常有的事一点都不稀奇,但是现在看来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县令完全没有审问他的样子。
若是审案,一般都会营造出一种紧张的氛围,而惊堂木便取着这样的作用,一声大响,可以震慑犯人,还有通过严厉的语气,肃穆的神色,还有渗人的刑具等等,无形中给犯人一种压力,让犯人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乖乖把所做之事招供出来。
若是不招供的话,那刑具就不是看的了。
而这县令和颜悦色就好像在和他聊天一样。
心思电转,可也就在一瞬,陈睿嘴角露出淡笑,行了一礼说道:“在下陈睿见过县令,”
“他不过是无稽之言罢了,我自然不认。”
“休要狡辩,明明就是你殴打了他们,并威胁本世子。”罗文站起来怒声说道,在公堂之上他可不怕陈睿,在说,他的依靠,父亲就在身旁,还有什么好怕的?
“扰乱公堂何罪?”陈睿眼神都没给罗文一个,看着县令说道。
不卑不亢,好一个年轻人,虞县令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说道:“轻则杖责一百,重则秋后问斩。”
“罗文这应该算轻的吧?杖责一百?”陈睿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你……”罗文胸口剧烈起伏,怒指陈睿,然而不待他的话出口,罗靖坤便语带怒火的说道:“给我闭嘴。”
他很失望,没想到罗文这么沉不住气。
罗文很是不服,说道:“爹,他……”
罗靖坤眼带厉色的看着他,说道:“坐下。”
罗文即便再不甘,在成国公面前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坐下,狠狠地瞪了陈睿一眼。
待罗文坐下之后,罗靖坤看向虞县令,语带威严的说道:“小儿不懂事,还请虞县令不要见怪,不过本国公相信虞县令定会秉公处理。”
这便是在虞县令施压了,受害者是他们,只要虞县令秉公办理就对他们有利。
虞县令自然也清楚,自然不会在公堂之上有偏私,看着那两个成国公府的下人,说道:“可有证据?”
其中一个下人说道:“世子便可作证。”
“你们世子便是受害人,不能作证。”虞县令冷声说道:“可还有其他证据?”
“当时有很多百姓在场,他们都可作证。”另一个下人说道。
“都有谁?”虞县令问道。
“这……”他们哪知道有谁在,都被打了谁还会注意是谁在旁边看着?
虞县令看向外面的百姓,问道:“昨天都谁在场?看到陈睿动手打人,并讹诈他们银子?”
外面确实有看到了昨日那一幕的百姓,但是他们看到罗文被打,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又怎会愿意给罗文作证?况且罗文在他们心中可是大恶人,而打恶人的自然是好人,他们才不会帮恶人害好人呢。
不管有没有看到的,都齐齐摇头,说道:“我们没有看到陈公子打人……”
这让罗文有些坐不住了,不过在成国公的逼视下,还是乖乖的坐着。
对此结果虞县令倒是很满意,出声说道:“既然没有证据……”
“慢着,”县衙外传来一声断喝,打断了虞县令的话,却见田光亮拖着他那肥胖的身体,穿过人群,不自然的走了进来,旁边除了些下人之外,还有一个身着官服,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与他同行。
而这断喝之声便是出自这中年男子,看到这中年男子之后,众人小声议论:“这田别驾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
“他儿子田光亮和罗文一个货色,他来准没好事,真为那陈公子担心。”
中年男子正是田光亮的爹,襄州刺史佐官田别驾。
陈睿闻言看了看田别驾,又看了看田光亮,总觉得田别驾头上有点绿。
不过看到田光亮时心底还是感叹,胖子还是有胖子的好的,有厚厚的脂肪帮忙抗打,而且不容易破相,因为本来就胖,即便是肿了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那些目睹昨日那一幕的人不禁叹息:“可惜,可惜,眼看陈公子就没事了……”
县衙之人纷纷见礼,虞县令见礼之后,看着中年男子说道:“田别驾亲自来县衙所为何事?”
田别驾扫了一眼陈睿说道:“自然是来助虞县令严惩凶徒,不让凶徒逍遥于法外,危害襄城。”
“不知田别驾所说的凶徒是?”虞县令问道。
田别驾一指陈睿,说道:“就是他,我儿可以作证,亲眼看到他在大街上公然行凶,打伤了罗世子的护卫,并讹诈他的钱财。”
当然,还有他的儿子,但是没有说出口,不然虞县令又来一句:“受害人不能作为证人,可还有其他罪证,”他就得不偿失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严惩了这人,他儿子的仇也算抱了,他心中的恶气也算出了。
田光亮也说道:“我作证,我昨天亲眼看到他行凶伤人,若是不信我的话,我的护卫也可以作证。”
虞县令心底一叹,看向陈睿:“你还有何话说?”
………………………………
第五十八章 证人
若是有证人的话,那便完全不一样,虞县令现在只求陈睿若是没法子证明自己清白的话,就早点认罪,免得给这些人用刑的借口,事后他寻机把他放了便是。
事实上,不管陈睿是打了罗文的人,还是讹诈了他八百两银子,他都是偏向陈睿的。
因为这个人是罗文,八百两对他来说也只是小钱。
但若不是罗文这样的纨绔,那么他必会严惩凶徒,不管是谁。
陈睿怕吗?当然不怕,就算背后没有秦王府这颗大树他也不怕,这事归根还是他们来主动找麻烦,他只不过是被动防御而已,楚国也有律法言,“夜闯私宅者,遇欲行凶者,皆可诛其首,而不问责。”
就是说有人也夜闯你的宅子,遇到想要行凶的人,即便是把他杀了,都可以不用被追究罪责。
当然,他们也不能算是行凶者,但却是他们先动的手,楚国也有正当防卫一说,面对施暴者,当然也能防卫,只要没伤人性命也不用问责。
所以陈睿一点都不急,他不是没有读过楚律的人,给了虞县令一个让他放心的神色,然后漫不经心的看向田别驾,说道:“这位姓田的老头,你说你儿子能证明我当街凶险讹人是吗?”
田墨既田别驾鼻子都气歪了,他是谁?从四品的襄州别驾,除了明面上秦王、国公这样的功勋权贵,在襄州他便是第二显赫的人物,有谁曾对他这么无礼过?即便是秦王这等人物,和与他不对付的周刺史,最多也只是叫他的名字。
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叫他老头,他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不过看到他的神色,他便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怒喝道:“大胆,敢对朝廷命官不敬,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我对哪个朝廷命官不敬?你吗?你不是老头吗?长得老还不能别人说你老吗?楚国哪一条律法规定不能叫老头为老头?”陈睿不屑一笑,说道。
“你……”田墨手指颤抖的指着陈睿,厉声道:“把他给我拖下去。”
真是气死他了,他有那么老吗?
“田别驾,楚国确实没有哪一条律法规定不能叫老头为老头,”虞县令在旁说道,但是礼法有,虞县令在心里补充。
这无异于在田墨洒满盐的伤口上在捅一刀,以他这几十年的修养都快忍不住要暴起打人了。
强忍了好一会才控制住这种冲动,眼中含着阴狠之色,如同毒蛇一般的看着陈睿,说道:“本官必不会放过每一个逞凶行恶之人,面对如山铁证,你还有何话可说?”
与他做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只要坐实了他的罪状,他自由一百种办法折磨他。
百姓闻言一阵担心,刚刚看到田别驾气急败坏的样子解气是解气,可是你把田别驾彻底得罪了又该怎么脱身呢?面对田别驾的报复又该怎么办呢?
百姓心中对田墨也是颇为不喜,就他能养出田光亮这样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虞县令不由的摇了摇头,他觉得陈睿太过年轻气盛,不明白过刚而易折的道理。
你把田别驾得罪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陈睿一笑,看向田光亮说道:“你说你亲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