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问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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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问鼎-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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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秋水心中蓦然涌出一种浓烈至极的渴求如果她现在立刻回去、将那个罪恶血窟一把火烧尽,把那些可怕的罪证尽数销毁,说不定就再也不会被人发现。那些孩子,她也给他们报仇了不是吗,她说不定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还能和成哥平平安安一直生活下去

    不。不可能的。她猛地睁开眼睛。

    如果这是一场人人放荡的荒诞酒宴,那么她就是唯一不曾饮酒的那个。

    在殷秋水见过陆启明之后,她就无比清醒地知道这是一个仁厚之人,但也更是一个能够洞悉隐秘的智者。那昆阳城中的陆宇或许会无视罪恶,但陆启明绝不会;陆宇或许会漏掉许多线索,但陆启明绝不会。

    瞒不下去的。真的瞒不下去。

    只可惜,这个道理只有她一人懂。

    殷秋水苦笑,叹了口气,又归于某种平静的沉默。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拼去性命也一定要守护的东西吧。

    “如果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女子纵马而过,低喃湮没于风声。

    殷秋水转过廊角时,刚好与前来服侍的侍女相遇。

    侍女见到她竟像是从外面回来,心中暗暗奇怪,但自不敢多问,只供身行礼:“夫人。”

    殷秋水微一颔首,道:“今天就不用了,你回去吧。”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交代下去,庄主昨夜里受了风寒,你们都不要打扰。客人若是问起什么事,通报与我便是。”

    侍女应是退去。殷秋水独自推门还屋。

    一切都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于成然还在熟睡这是自然的。她前夜时候添给他的东西,准确来说并不算迷药,而是一种对他身体有益的珍贵补剂。不过因为药效的特殊性,没有一整天功夫他绝不可能醒来。

    一整天。足够她为他准备好一切了。

    殷秋水反手关紧房门,缓步走回床前坐下,凝视着自己的丈夫。

    “成哥,成哥,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但你以后是不会再做傻事的,对吧”

    女子似是想要去抚摸他,可刚一抬起手腕就不得不顿住。

    默然片刻,殷秋水收回了自己遍布干涸血迹的手。
………………………………

第五十章 杀镜(一)

    是辰时。

    殷秋水推门而出,看到园里秋海棠落了满地。

    昨夜大雨过了,今晨便比平日疏凉许多。殷秋水穿梭于山庄曲折回廊之中,净透的空气一层层铺洒过来,使她恍然间以为自己也正被不断濯洗着。

    说来也奇怪。分明一宿未眠,身心俱疲,她此刻反而觉得无比清醒。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想用这些清醒去思考任何“大事”了。

    树叶沙沙,轻浅虫鸣,偶有叫声清越的鸟儿飞跃天空。她自己的脚步声。在山庄里帮厨的几个年轻女孩子们也都起得早;透过廊道的雕花窗,轻快笑语伴随桂花香气飘摇过来——这让殷秋水想起,大概是其中那个唤作“云乐”的孩子要做自己最拿手的桂花糕吧。

    “夫人?”身旁侍女轻声提醒她,“夫人不准备先看客人了吗?”

    殷秋水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错过了之前的转角。她摇头失笑,哪有在自家也能走错路的?

    侍女见她笑得和暖,猜想她或许心情不错,便也试着聊些闲话:“夫人,您说这事儿奇不奇怪,陆公子他们昨夜里不就在咱山庄里住着吗,怎么今儿一大早反倒从夫人家回来的?”

    殷秋水笑容顿敛。她沉默片刻,仔细交代道:“陆师弟身负武院派遣的重要任务,行事自然是要隐秘的。你在我这里好奇些不打紧,但切记不可对外多言。”

    侍女忙低头谨道:“是,奴婢记得了。”

    殷秋水颔首,低声叹道:“走吧。”

    一路无话。

    ……

    离尘山庄的正门又开了。殷秋水走出来,静静等着陆启明一行的再次到来。

    不多时,自路的尽头驶来一座马车。马车华美又熟悉,原是殷家自用的,连车夫也同样是殷家的家仆;唯一不同的是——乘车之人换成了陆启明师徒。

    昨日前夜殷家对陆启明的埋伏,殷秋水知道的最清楚不过;而眼下的气氛却似乎与前截然相反,仿佛陆启明真的仅仅是殷家的贵宾而已。

    但殷秋水一点也不奇怪。她面色平静地看着,眼神连一丝波动也无。实际上她还应该带上些笑容的,只是她已实在强装不出了。

    马车悠悠停在门前。

    却再没动静。

    殷秋水轻声问:“陆师弟?”

    依旧没有回答。

    ——不可能有回答的。因为车里根本没有人。

    殷秋水掀起帘子,看着空空荡荡的车厢,一时怔神。

    而旁边车夫已经吃惊失声:“这怎么可能?车轻重可没变过啊!现在也没变啊!您看地上这车辙印儿子……”他驾车二十多年,活计熟练无比,平日里就连车里跳上只野猫都能察觉重量不对,没道理今儿个却连车里少了两个大活人都发现不了啊!

    既知对方是什么人,殷秋水自不至于怪罪这车夫。她扫视一周,目光停留在那面红木小方桌上——那里有一张纸笺。

    她把它拿起来。

    “变了变了!车变轻了!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车夫在一边叫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殷秋水垂眸看向纸笺。落笔隽逸而有风骨;好字。但也唯有一字——

    “信”。

    殷秋水沉思半晌,摇头而笑。

    也是。

    她怎么就忘了,陆启明与她关注的格局根本不同,又怎会有耐心继续与她在山庄里打哑谜?相比较整个殷氏家族的处理、与大盛王朝的交锋,她夫妻之间的猫腻细节实在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即便陆启明已身在别处,而殷家的行动、殷秋水的计划依然不得不照着原样继续;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早已没了选择——他会不会连这一点都了然于心呢?

    想到这里,殷秋水心中愈加无力。她转身冷淡问:“族里让你捎的什么信?”

    车夫一怔,为难地看向周围。族里千番交代他隐秘行事,可现在旁边站着好几个外人——虽然确实是离尘山庄的人,但人多口杂的,万一走漏了可怎么办?这大小姐怎能就直接在门口问了呢!

    殷秋水看了车夫一眼,疲惫地晃了晃手中纸笺,低声道:“看看这是什么字——你以为瞒得过他?他留这辆车过来,本来就是让你替族里传信的。说吧。”

    这一下车夫彻底想不明白了,“这……小姐,这……小的怎么就糊涂了,这到底——”

    “别问了。”殷秋水打断道:“快说!”

    车夫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压低声音把原本要私密讲的口信儿在山庄大门口讲了一遍。

    殷秋水听完,对身边侍卫交代道:“把他带进山庄关好。”

    “啊?!”车夫大惊,“小姐您——”然而两个高大侍卫已经熟练地捂住他的嘴往山庄里面拖去。

    “放心,不会为难你的。但你现在确实不适合见其他人。”殷秋水简单解释了一句。

    言罢,她挥剑斩断车轭,扯散了束轭的革带,索性就骑着手边的这匹马,再次驰行下山。

    依旧是独自前往。

    当耳畔只留下呼啸风声的时候,殷秋水心中蓦然生起一种奇特的感觉——

    此情此景,恐怕就是余生的全部写照了。

    如果是往日,如果这话是她从别人处听来的,她肯定会暗自觉得好笑的;可是今天……

    她果然还是轻轻笑了。

    ……

    林间掩藏着一座简陋却结实的小木屋,与寻常猎户搭建的别无两样。

    ——这就是殷秋水依照车夫的转述、所到达的地方。

    就算那车夫确实是殷家的老人,族里能够赋予他的信任依旧有限,他自以为背负重任,实则传达的也不过是一个地点而已。负责给殷秋水传递机密信息的,另有其人。

    也不知来的会是哪一个族人。殷秋水想着,下马,快步走过去;而她一推开门却不由一怔,嗓音柔和下来:“福姨?”

    局促坐在木屋中是一位体型微胖的中年女子,她是殷秋水母亲当年的陪嫁丫鬟。

    殷秋水母亲去世的早,所以殷秋水可以说是福姨照顾着长大的。她们虽名为主仆,实际上却比许多有血缘关系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亲人感情更深。

    能在这种时候再见到“福姨”,殷秋水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家族素来只信任血亲,何时敢将重要事情托付他人?

    殷秋水很快就听到了答案——

    “出大事了!”福姨拉住她的手,唉声叹气道:“那个陆家的小少爷本事可真是太大了!他不知道怎么整出了个阵法,现在只要是有殷家血脉的族人,谁都出不了族地!”

    “族地?”殷秋水蹙眉。依据血脉限制的阵法,殷秋水也知道一些,但……她问道:“是整个族地的范围吗?如果这么大,仅仅布置也需要很长时间,难道族里人就一个也跑不出去?”

    “不是不是。”福姨连忙摆手,道:“是老爷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小陆少爷布置了这个阵法啊!都是人家走了,才发现出不去了……这才没别的办法,只能叫我们这些不姓殷的出门办事。”

    听着这些句叙说,殷秋水心中嘲讽,她都能想象得到——族里有些人当时一定为陆启明“什么都没做就放过他们”而弹冠相庆吧?哪里知道人家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殷秋水摇了摇头,轻声问道:“福姨,在殷家的时候,他还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诶有了!”福姨回想着道:“我听他们好像说,那小陆少爷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刚开始直接把整个家族的钱财宝贝都给搬空了,可是他们临走时候——那小姑娘却又让所有东西一股脑全还了咱殷家,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殷秋水无声叹息。这哪里是还给殷家?分明是留给他们陆家啊。

    很多东西一旦知道了,也就失去了继续往深处想的力气。殷秋水低声道:“福姨,族里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福姨望着她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过去,道:“这信是族里写给朝里一位大人物的。秋水,现在族里有资格见他的,也只有你一个能去了。”

    殷秋水静静接过信,低头反复翻看着信封两面。是密封好的,明显不允许中间人私看。

    福姨琢磨不透她神情,但心中总觉得不太对,就小声劝她道:“秋水啊,你从小都心善,对族里一些腌臢事儿总是不招惹,这一点福姨也是赞同的。但这次的事儿可不一般啊,万一族里真不好了,咱们也没法儿过好,是不?”

    殷秋水抬头,温柔笑道:“福姨就放心吧,秋水省得的。”

    “哎!”福姨便也舒展了眉头,放下心来。

    殷秋水起身道:“福姨,那我这就先去了。”

    福姨连连点头,柔声道:“路上记得慢点啊!”

    殷秋水最后再次朝她回以一笑,离开木屋,翻身上马。

    ……

    再转过一条山道时,殷秋水停在了林木阴影中。

    她从袖中取出密信,毫不犹豫地撕毁了密封,将其中信笺打开来读。

    ——信中所写正是陆启明见到后山壁画之后发生的一系列奇事。

    读罢,殷秋水指间内力一震,信纸信封瞬间化为湮粉,无声散入风中。

    (本章完)
………………………………

第五十一章 红尘是道

    天光微明。人们依旧生活在这个早晨。

    有几个背着书箱的稚嫩孩童都向着街道的一个方向走着,想来那里应有一座声名很好的学堂。街旁他们经过的早点铺子,蒸笼开合的时候升腾着鲜香的白色雾气。

    昆阳城随人渐醒。

    今日陆宅的门开的早。又有来者;是少年和他身边的小女孩。

    陆启明在门外望见院里那片边缘轻微蜷起的落叶缓慢飘落。他步入府中,有瞬间的停顿,然后继续往前走。

    而平静已经被打破了;不,应该是更绝对的寂静。

    门外挑担的农家客仍在迈着摇晃步子,马车车轮辘辘转动,风叶,鸟雀振翅……分明那大开的门就在他的身后,一切鲜活的声响却同时被某种无可撼动的力量隔拒在外――

    天地失声。

    ……

    死寂亦能成为一种可怕的攻击手段。它将人紧紧包裹、拼命挤压,它无所不至无可阻挡。

    女孩忍不住再往陆启明身边贴近了一步,才能稍稍有些安心。其实她很想要用力抱住他的手臂,却怕自己干扰他的应对。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猛烈地跳动,却听不到声音;实际上她根本无法听到任何声音――哪怕是最微弱的一丝。这种声音被完全抽空的感觉,使得她纵使张开嘴巴使劲地呼吸,仍有极端压抑的窒息感。

    发生什么了?是谁?这到底是为什么?袭击吗?

    小笛子慌张地望向陆启明,渴望得到答案。

    陆启明神情凝定――并不是凝重,而是出于尊敬的心情而表现出的一种郑重。但他却在持有这份敬意的同时,毫无退让地向前方迈出一步。

    同一时刻,空气蓦然沸腾!

    寂静彻底崩碎了。

    洪然一声长鸣――

    气浪平直地向着陆启明推涌而来,只一瞬间就奔腾至了眼前;却在相触前的一瞬间哗然而上,终如烟火在高处灿然绽开。

    五行元力也在沸腾着,某种妙不可言的缥缈意韵融汇其中,随气流一齐喷薄八方,仿佛这刹那已贯穿了天地。

    因这磅礴异象而生的是绵长不绝的奇特声响――

    气流的震颤无处不在,声音便无处不在。它们或细微、或汹涌,或尖细、或浑重――最终交响成复杂而又无比和谐的合声。

    在声音的海洋中,小笛子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曾经熟悉到了极点的,这难道不正是像极了那清晨的小集市中、最平碌最凡常的熙攘人声吗?

    她以为是自己

    (本章未完,请翻页)想错了,抬头时却望见了少年温和而平静的眼睛。

    于是女孩便知道自己是对的。因为她从陆启明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世间”二字。

    她过去总是觉得师父高如皓月,不该是凡尘中人。但此时此刻,至少在刚刚的那个瞬间,她终于明白地感受到,师父确实是真实生活在这个世间的。

    且远比其他人们更真实。

    ……

    这是一道题目。

    ――陆启明微笑想着;而且是一道他很喜欢的题目。

    他早在入府停顿的那时便已经认出了这位出题人的身份――在经义阁守护家族三百余年的大周天巅峰修行者,陆族辈分修为最高的族老之一,陆枫山。

    对于族中可能有大周天修者前来的事,陆启明此前有些猜测。毕竟这一路他罕有地高调行事,虽然他自有把握,但族里却无法放心。但他也的确没有想到来的竟是这一位。

    至于这道题目的内容……陆启明望向那在树下闭目静坐的黑袍老人。

    看来老人隐居经义阁三百年后再入世行走,于修行上又有新的感悟。

    老人以之为题目的这道生活之音,平凡中带着温平安稳,也正是他此刻心境的展露了。自古修行界对于“出世”“入世”的争论无止无休――但这二者原本是没有必要区分的。

    陆启明垂眸感受着周围灵气的波动,忽抬手一揽再一拨,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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