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安不禁有些失望,她原本期待着有人继续问下去,这样她就可以讲那次与陆启明一起的经历了。
但很快宋平安就调整了心情,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她一定要进古战场。
她听说陆启明下一年就要去道院,古战场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吧?
一定要进古战场。一定。
……
除了宋平安一行五人以外,参加名额战的,还有另两个陆启明的熟人――意想不到会参加的熟人。
浸染着湿润青苔的山间石径,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向上缓步走着。
当先走在高处的是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女孩。她穿着一席纹饰繁复而华美的裙子,看起来更像是古人的装束;裙摆像千层莲。只是与装束不同,女孩的容貌平淡无奇,像平淡无奇的日常景色。
女孩身后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他神情淡泊到近乎冷漠,但面容却生得清隽美绝,令人见之失神。只是与容貌不同,年轻男子只穿了最普通的青色布衣。衣角沾染山间雾气,浅浅深深。
宇文暄和青衣。
两人相对沉默地走着,始终未说一句话,连一次目光交换也无。途中已路过三两次置放明显的传承,却理也不理。
女孩忽然停下,挪步走向小池中一株雪白的睡莲。她蹲下身抬手轻轻抚摸,那莲花瞬间被某种神异之力注入了灵性,轻轻舞动,看来竟像是在道谢,每片花瓣都是生动至极的亲昵之意。
面对这惊人一幕,青衣却目不斜视径直向前走,连片刻停顿都无,好似两人并非同路,而仅仅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但他们显然不是。
宇文暄与青衣一路登顶,来到了大空崖对面、壁上石窟的最高处。
女孩从纳戒中依次取出了分类明确的画材,摆放到青衣四周。然后她出现在了空旷的悬崖中央,转身面对青衣站着。
“开始画吧。”宇文暄道。
青衣一语不发地开始。
润笔,着墨。这次他画的无比仔细,仿佛整个人都已沉溺入了画纸中,每一笔都用尽全身气力。
然而,此刻若有第三人在场,他定然能发现这场面的诡异之处――因为青衣的画中人绝非悬崖上那位古服女孩。
青衣画的是陆启明。
可更奇的是,青衣作画之间仍要时不时望向宇文暄一眼,分明是真的在进行某种至关重要的参照。
时间寂静流逝,转眼就是整整三个时辰。
青衣放下毛笔时,手臂已不自禁地颤抖,显然疲累到脱力。然而他根本来不及歇息,勉强抬起手,用尽最后几丝力气把刚完成的画作撕得粉碎。
正如之前的青衣一样――面对这惊人一幕,宇文暄亦毫无反应。
她再次突兀出现在青衣面前,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她道:“古战场有未知的危险。我可以分出一缕意志借你的身体降临其中,你便能短暂拥有胜过一切的力量。但会耗去你二十年寿元――你可愿意?”
青衣无声一笑。
(本章完)
………………………………
第二十四章 大乱局(一)
“咱们武院这些学生啊,还是不行。”
须发皆白的瘦削老者坐在树荫下的青石上,拍着膝盖唉声叹气。
陆启明笑问:“先生何出此言?”
“学生气儿浓得!”赵公明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着,板着脸道:“刚开始时候瞻前不顾后,吃着苦头了又闹娇气!武院真是白教他们这么多年了!”
自古战场名额战正式开始已有两天有余。
第一天很多年轻人热血过头,芝麻大一点小事儿都要大打出手,美其名曰“历练”,以赵公明的话就是“愚钝至极”――导致医药系老师们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到处都是不知为什么就受了伤的学生。
结果从第二天起,需要医治的频率就大幅度下降。若是他们学到战斗技巧减少受伤倒也是好事,可偏偏赵公明已经预见了好几波在树林间谈情说爱的――赵老博士当然是把那些贪玩的学生给骂了个透彻。
这也是赵公明为何会失望、作如此感慨的原因了。
陆启明与诸葛恪在一旁交换过目光,看到对方心中相似的想法,皆忍不住微微一笑――其实他们师兄弟两个私底下还觉得这样挺好――闲啊!
赵公明瞧不明白了,疑道:“你们是笑什么啊?”
陆启明轻咳一声,道:“我倒觉得这次是先生多虑了。”
赵公明打起了些精神:“怎么说?”
诸葛恪再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家师弟一眼,隐去嘴角笑意,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同时朝他做了一个“这次你请”的手势。
陆启明摇头一叹,开口道:“不知先生有没有注意,有受伤学生的队伍多由年纪尚小的新生组成,他们本身历练就少,有此反应实属常理。但武院高几届的学生才是这次的主角,若着重看他们的表现,还是称得上优秀的。”
经他这么一说,赵公明也回忆起来了,不禁抚掌笑道:“这话有道理。”虽然赵公明仍不明白陆启明这几句话与之前那“摇头一叹”有何关联。
诸葛恪在一旁添道:“不仅如此,受救治的新生重复率很高,几乎都是同一拨人。”
赵公明连连点头,赞道:“年轻就是好啊!看这记性,比我好多了。咱们继续走!”说着,他就精神抖擞地站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陆启明与诸葛恪才暗松
(本章未完,请翻页)了口气,相视笑笑,也跟上去。
无怪他们头疼,着实是赵老先生是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性子,不想办法劝回来,恐怕没小半个时辰喟叹得停不下来。这绝对不是第一次,师兄弟两人已经形成了轮流游说的默契了。
赵公明却再次停下,回头笑道:“启明,你看下边那几个――就是你那些小朋友吧?”
此时三人刚行至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往下俯瞰,是一片草木葱翠的和缓谷地。其中能看见五个年轻男女聚在一起,正是顾之扬一行人。
……
剑诀,霜驻。
顾之扬目光片刻不离碑石,并指为剑在虚空不停比划着。
他已在此苦思冥想了整整一个时辰,却进展甚微――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领悟得如此艰难的情况。
拜李沧波为师之后,顾之扬提高的不仅仅是修为,更在于眼界。
顾之扬已经知道这是一种极特殊的“滞敌”之剑。然滞敌之法众多,大都为重剑,而这“霜驻”的剑势偏偏主“慢且轻”――完完全全与顾之扬所习惯的快剑重剑相悖。
显然,这是顾之扬难以领悟的最重要的原因。
但顾之扬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何况碑石上写得清楚,他们看到的“霜驻”已是简化版――若是这样还是不能悟透,那以后更晦涩复杂的剑诀呢?难道要统统放弃吗?
这绝对不是顾之扬的作风。
……
与顾之扬一同研读碑刻的是宋平安。
毕竟是剑诀,不再适合穆昀意这位术修;至于另两位,就是赵老先生口中“在树林中谈情说爱”的了。只有顾、宋二人需要这剑诀。
但宋平安心中所想却与顾之扬并不相同。
这里是个山谷,地势本为周围最低,更不必说这个剑诀传承正好雕刻在山谷中央的碑石上――显眼至此,再加上他们一行五人在这儿杵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越来越多的竞争队伍注意是不可能避免的事。
看到了顾之扬无比郑重的态度,宋平安也明白这剑诀之珍贵非同小可。可是她本就被这晦涩的碑刻折腾的心身疲累,此时感知着四周密林中急剧增加的嘈杂修行者气息,不满心忧虑才怪。
此时她虽如顾之扬一样眼睛牢牢盯着石碑,可内里的心思早已不知飞往哪里去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雪上加霜――有不加掩饰的脚步声逼近!
宋平安实在忍不住地向来人望去,顿时呆住了,欢呼声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启明?!”
……
武院为名额战画出的面积极大――就看陆启明与他们同处其中、却直到两天之后才第一次遇见,自可窥斑知豹。
好不容易相遇,又是相熟的朋友。虽然陆启明作为评审老师不可以权谋私,但顺势指导一二总是能够的。
尤其是――这霜驻本就是他自创的剑诀;再好的老师也不可能比他更懂得其中要义。
陆启明一路走来就在注意着顾之扬比划的手势,心知他这次来是来对了。凭陆启明对剑道的熟悉,根本不必听言语描述,就能看出顾之扬对“霜驻”的领悟已撞入了一个误区。
这时顾之扬也将注意力从剑诀中拔了出来,望向陆启明欣然而笑。他站起身走过去,却唤了句:“老师。”
他这两字一出口,顿时让另几人不得不咽下了原想的说笑打闹,也才想起――在当前情境中,陆启明与他们的关系可不就是”老师“与”被评审的学生“么!
陆启明也是一怔,压低声音微笑道:“不当紧,我一人过来的,赵博士他们在原处等我。”
“就算那样,这称呼也是必须的。”顾之扬认真说着,眼中却也多了些笑意,又道:“再说,既然叫了‘老师’,那下句自然是准备接‘学生要有所请教’。”
此话一出,大家也都相视笑了起来。
其中当属陆明月笑得最为畅快开怀;只不过他却是因了陆启明的那句话。他可是知道与陆启明同组的另两尊大神的――当年医道选修课的时候陆明月不知道多少次被赵公明骂得狗血淋头,而后又某次武院大型活动时被诸葛恪使唤得精神崩溃――如果能自愿选择,陆明月是万万不愿意见到那两张脸的。
陆明月在中武罕见的几次受挫经历,可都是拜这两人所赐。
想到这里,陆明月眼睛滴溜溜在四周转了一圈,心中坏笑道:“难得聚了这么多人,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
……
ps:好巧啊,生日与这次母亲节同一天。那就祝妈妈们节日愉快+我生日快乐。以及祝我手速大爆…
(本章完)
………………………………
第二十五章 大乱局(二)
事态的发展时常急转直下,让人措手不及,只有呆呆看着――
锵!
锵锵锵!
激剧的碰撞声尖厉如白日惊雷,炸响接连不断,直震得人耳膜生疼;修为稍弱者早已忍不住拼命按住耳朵,只觉胸口气血翻涌,踉跄着向后方远离避退。
山谷中鸟蝉齐喑,唯见万千枪影与剑气交叠纵横,激荡出前所未有的强劲气障。
霎时,空气中飞沙走石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明,只感知得出其间森寒肃杀的混乱气机。
――众人齐刷刷瞅着突兀出现又突兀打起来的两人,一时间皆默然无语。
忽然间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不远处的赵公明与诸葛恪匆忙赶来;可是待他们看清那两位对战主角究竟是谁之后,也唯有相视苦笑的份儿。
现在如何是好?
大家茫然许久,目光纷纷聚集在陆启明身上。
陆启明掌心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九颗光泽温润的圆珠,皆由蕴含五行元力的灵石打磨而成,是经过简单炼制的半成品;由它们布置一些初级的阵法,再适合不过。
他抬指连弹,九枚灵珠依循次序接连没入地面各个方位,恰好将石碑附近的这八人环围其中。
陆明月盯着他不断变换的手诀,少顷便觉头昏脑胀得紧。他摸了一把自己澄亮的光头,好奇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陆启明随意将五行元力牵引成束、丝丝缕缕归入阵中,一边道:“我在做一个‘屏障’。他们打他们的,不用管。”
“堂弟你也是够……”陆明月嘴角抽了抽。
陆启明挑眉看向他。
“挺好,真的。”陆明月干笑,立刻转头继续围观打得热闹的那两位――
最耀眼的莫过于那位眼神冰冷的绝美女子。
她单手一柄红缨长枪英姿飒爽,出手又快又狠,交战时一步不退,势不可挡,相隔再远也能感知到那锐利逼人的枪意。女子正是安澜公主。
与安澜公主相对的是一位持剑的英俊男子。
(本章未完,请翻页)他看面貌似有三十许,即使是讲师的正经黑袍也遮不住那一身出挑的游侠气――这位却是顾之扬那位大周天境的师父、剑修李沧波了。
顾之扬好不容易才从一脸懵的状态缓缓回来,喃喃道:“无论跟谁打都行,只要你们两个没打起来……”
陆启明莞尔;顾之扬这话正是对陆启明说的。
众人回想着顾之扬刚才前所未有的尴尬表情,皆忍俊不禁。
……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李沧波极其不乐意陆启明指点自家徒弟的剑法。
虽然整个中洲都没有人比陆启明更了解剑道,但在场清楚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陆启明自己和龙安澜了。
其他人只知陆启明正在修行刀道;至于剑道?似乎是没有的。
那么在李沧波看来,陆启明指点顾之扬,就相当于一个十七八岁的无知少年“误导”他好不容易培养的得意弟子――绝对不可姑息!
以李沧波的修为战力,在中洲已称得上是“立足巅峰”,于是说话行事素来无所顾忌。看到那一幕,他当即气冲冲的跳出来,毫不客气地制止了陆启明。
这件事在陆启明看来也好解决得很――
若李沧波对剑诀“霜驻”领悟准确无误,那由他教导顾之扬当然没什么不好。可是作为剑诀的创造者,陆启明深知“霜驻”中有些要点,即使是“老手”也有极大弄错的可能;万一李沧波错了,岂不是对顾之扬不益?
有的时候,越是合情合理的建议,听起来就越像挑衅。
李沧波因了年轻时的一些事,本就对陆家毫无好感,这下一听――直接脸色转阴,就准备直接用真功夫来说话了。虽然名额战期间限于规则只能动用小周天的修为,但李沧波自信已经足够。
陆启明就更没有异议了。左右这两日走路走得无聊,找个还算不错的剑修打一架也是好事。
――这可把顾之扬急了个满头大汗。良师益友,又都是为他好,真真是劝哪个都不合适!
所以,原本此刻大打出手应
(本章未完,请翻页)该是陆启明与李沧波才对;但是事情又有了个绝妙的大转折。
仍旧是除了陆启明与龙安澜之外,大家都以为这些功法武诀都是神秘龙姑娘提供的,李沧波也不例外。
可能是被谁下了降头,李沧波忽然就顺口说了句“别说是你了,就算是那提供剑诀的龙安澜,也别想夸口教导我徒弟。又不是剑修,她懂个什么?”
结果好巧不巧,龙安澜她现在就在这个山谷,把李沧波这一席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如果说李沧波在中洲无所畏惧,那安澜公主就是在整个神域都无所畏惧;怎么可能忍得了?
李沧波那句话话音还没落,龙大公主就提着红缨枪上前实力告诉李沧波“她懂个什么”了……
陆启明这个原本要忙一场的人,就这样再次闲了下来。
……
只是一个小阵法,很快。
陆启明的手诀转换如行云流水,眨眼间便已完成。
蓦地,虚空中无形的灵气线阵似乎有一瞬间的整齐闪烁――同一时间,激战那边的噪音和战斗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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