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队官手下掌管五十军士,拿的粮饷也是总旗的阶级,小旗自不用说了。
萧夜把两个队官叫到跟前,“余山、杜丁,你倆是我的亲卫,有多大本事我也看到了,现在这些新来的弟兄交给你俩,一定要给我带好喽,”
“是,百户,小的一定不负百户提携之恩,”两个亲卫单膝跪下,大声地应允道。他俩家人也都没了,要不是萧夜上次在阿尔泰山下把他们救回来,指不定现在已经尸骸散乱了。
“器械物资我会尽力供给,粮饷也不必担忧,要尽快把他们训练出来,”萧夜拉起两人,抬下巴指指那些杂役,“在白龙湖把他们看好喽,一个也不许下山,有试图逃逸者,杀,”
阴冷的命令,让两个还在激动的亲卫,顿时浑身一冷,凌然应下,目光也沉稳下来。
天色微亮,黄汉祥和雷孝清两队小旗,带着黄金白银返回了石关屯,他们两队骑着战马,也带走了驼着战友尸首的马匹;萧夜一行,赶着大车,向白龙湖方向而去。
阿尔泰山脉东麓,穿过丘陵山地,再经过长长的山谷,队伍沿着小道上到了山顶,看到了那依旧白雾蒸腾的湖泊。
雪地车留在山下,马匹被军士拉上山看管,物资也被杂役们连抬带抗的运上了山;二百人的杂役队伍,两位队官商议片刻,指定了几个小头目,负责指挥这些杂役。
今后,这些杂役的主要任务,除了五天一次的简单训练外,采挖硝石硫磺和黑石是头等大事。而那十小队的新进军士,已经开始了训练。
武器不足,缴获的鞑子装备先用着,哪怕是砍下些木棍也能训练。
白龙湖畔,搭建好帐篷,伙夫去山下寻找干净水源,王猛带着几个军士,找到了掩埋的工具,交给杂役清理囤积硝石黑石的场地,忙忙碌碌的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白龙湖四周山地陡峭,下山的道路就一条,萧夜早先已经看过地形,对这个易守难攻的采掘地,老早就惦记上了。
留下所有的物资、单兵帐篷,萧夜再次给这些小旗、队官补足了火铳弹丸、震天雷,在山上休息两天后,带队返回了石关屯。
用马匹向山下往返运输石料,十几趟下来,这次返回的雪地车上,拉着一些黑乎乎的石块,大概有五千多斤。
按照白龙湖这些人的消耗,半个月后再运来粮食也来得急,骑马行进在雪地上的萧夜,对今后硝石的来源,总算是稍稍放心了。
离开前,没忘记教训的萧夜,犹豫再三,只带走了二十支火铳,加上黄汉祥和雷孝清两队小旗的二十支,石关屯保有七十支的数量,他是不会在人前增多了,与其藏在库房里,还不如让白龙湖练兵之用;就连军士随身军弩也全部留在了白龙湖。
又是一夜的赶路,直到第二天晚上,萧夜才匆匆地赶回了石关屯;这时,已经是正月二十六了。
有了黄汉祥和雷孝清两队小旗先行返回,石关屯也解除了戒备,军士们正常的值哨外,也有了闲暇时间和家人相处了。
萧夜回到屯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没有带回来多少收获,百户所还死了两个军士,还有十几个军士也不见踪影,这让军户们有些担忧起来。
不过,塔双湖一战,还是暗地里流传了出来,加上王猛刻意地挨家拜访后,送去了各军士应得的赏钱后,军户们第二天就又忙碌起了各自的活计。
不知晓内情的黄德山和田房俊,一边向各自家里汇报萧夜此行的损失,一边寻到西门百户,嘘寒问暖之际,打探着萧夜此次外出,是否有了收获。
“是啊,虽然找到了那些波斯人的下落,但还是和留守的鞑子激战一场,折损了些个弟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萧夜和这些鬼滑的家伙厮混斗智,吃亏占便宜不说,明显脸皮是厚了不少,最起码说起谎来已经面不改色了。
“哎呀,萧百户也太操劳了,还是先歇息,明天小人再来打搅,”黄德山看着萧夜一脸的倦色,很是知趣地留下糕点、麦酒,拱手告退。
黄三少发来鸽信,火铳销路不好,军弩因箭矢糜费银钱,也成了滞销,唯有梳妆镜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但遗憾萧夜没了存货;令人意外的,是黄灰泥竟然供不应求,倒是令黄家接到了大笔定约。
信里没有提到的,是那左轮手铳和弹丸,黄家圈养的老工匠,已经给仿制了出来,三十步的破坏效果极好,自然就淘汰了昂贵的军弩。
虽然弹丸制造不易,却是能慢慢打制,黄昌祖凭着左轮手铳和黄灰泥,在家族里稳稳地成了话事人,理所当然地开始接手一部分生意。
………………………………
四十二章、成家立业
百户所小院里,黄德山走了,田房俊却是没走,这个田家的商铺掌柜,心眼比那个貌似忠厚实则奸猾的黄德山还多,但田小姐和这个百户诡异的关系,令田房俊很是不解。
田秀秀带着白楞纸走后,没几天,家族里就传来了连续的三次鸽信,一概要求田房俊,要和萧百户打好关系,哪怕是百户所在商铺有再多的欠条,只要西门百户认可,全部可以赊欠。
商铺里货物再多也没多少银钱,但白楞纸的出现,让盘横西北商界几辈的田家,看到了里面的风险,更看到了偌大的商机。
萧夜给田家的纸价不高,甚至是很低的价钱,这让田家家族里的几位主事人,对每年供应石关屯部分的硝石、硫磺、铅铜,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田家掌控着数量不少的矿场,开采矿料不在话下,但对于铜、铁冶炼作坊却是很少染指,有原料又能打制铁器,一家独大,官家朝廷是不会同意的。
里外里算,用不太值钱的矿料换这种白愣纸,简直是太划算了。
而擅于倒卖的黄家,没有矿场,铜、铁作坊却是很有名气,加上朝廷里地方上的官面上,家族子弟众多,打着官方的名义,也就不虞制作手铳、火铳生意。
“西门百户,鞑子凶蛮猖狂,吃点亏是难免的,再说草原上风险多变,只要能退回来也就万幸了,”田房俊瞟见黄德山离开的背影,笑着安慰了几句后,拱手道。
“丝绵大衣,我田家一件十两可以全部接手,十五两本钱太高,这是田小姐的意思,望百户谅解,”得到了田秀秀指令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还价了,“当然,如果百户愿意和田家合股经营丝绵大衣,十五两一件是可以的,”
这种捆绑经营扯皮的生意,萧夜自不会参合进去,按他看来,是田家有人在出馊主意了。
“呵呵,十两一件也行,但田家生意,我不会插手其中,今后也不会,”萧夜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热茶,瞄了一眼这个掌柜,慢条斯理地抿着,“白楞纸的交易,我也只认田小姐,这点请田掌柜一定告知田家,其他人来我是不予理会的,”
他话里的意思,田房俊皱着眉听明白了,石关屯百户所,别的田家人不认,就认可了田秀秀,如果其他田家人想夺取田秀秀的功劳,别怪他萧夜翻脸不认人。
黄家在百户所的遭遇,田房俊也听到了风声,不敢轻易答应,只能诺诺地拱手退下。
坤叔掌管的钱柜里,现在有了大笔现钱,萧夜自是腰杆硬的很,对于来探风声的两家掌柜,不卑不亢是给面子,有点不耐烦是应该的。
洗把脸换身衣服,灭了油灯,一袭青袍的萧夜,独自去了杨天受的家,屋里的石灰味太浓,今晚要在军舍里过了。
屯里早就传出了百户正月二十八结婚的消息,王大力也忙了好几天,别的他拿不出手,倒是指着几个木匠,比照着田家小姐的闺床,给百户打制了一个新床;新椅子、书桌、炕柜,也打成了一套,用黄家提供的清漆,仔细地刷了三遍。
在岳父家里,萧夜看见了小妹,正和梅儿一起剪窗纸,大红色的那种,看见萧夜进来,耳朵已经支楞好一会的梅儿,羞红了脸,低头拉着寒娟去了内屋。
给岳父施礼后,萧夜坐到火炕上,胳膊放在炕中间的小桌上,眯眼瞅着桌上的油灯,久久没有吭声。十几天的奔波,让他清秀的脸上,疲惫之余又多出了几丝老成。
杨天受端着茶杯,喝干了茶水也不见萧夜说话,很是奇怪地放下茶杯,“小子,又有事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在梅儿婚事前,山上又出什么事情。
“和鞑子塔双湖一役,我军士伤亡不多,但惊动了鞑子,明年势必会有大的冲突,”萧夜捏捏眉心,沉吟道。“但石关屯兵力单薄,恐不能应对,”
“鞑子势大,而你的军士回山后并无过多悲痛之情,土地庙偏殿里,也就多了两个牌位,萧小子,老夫又不是外人,何必遮藏,”杨天受轻轻哼了一声,不悦地说道。
亲卫队少了一半的军士,雷孝清全队出入不定,见多识广的杨天受,已经心有所感了。
“哦,岳父大人明鉴,是小子多虑了,”萧夜嘻嘻一笑,“前有鞑子威慑石关,后又蒋杰冷眼相对,就等着找我的短处下手了,小子不得不防啊,”
家国这个概念,和普通百姓一样,在萧夜的头脑里还不见影子,此时的大明,人们想的最多的,除了家族,就是自己的家了,第三位才是朝廷。至于国家安危,那是百年以后的事了。
“你练兵严苛,又厚待军士,是个军官的料,但官途危险,还是要周全行事,”没有埋怨萧夜不告出兵,杨天受反而对他今后的处境,有些担心。
无令出兵,那是大罪,哪怕是田两家因生意上的事故作不见,但谁能知道今后会不会被碎石堡得知,蒋杰可不是个糊涂千户。
“无妨,我已有对策,”萧夜淡淡地一笑,随即转了话题,和岳父商议起婚事来。提起这个话题,杨天受倒是滔滔不绝,让萧夜有点吃不住劲了。
“宋・释普济在《五灯会元・定山惟素山主》里有一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成家立业。’曰:‘见后如何?’师曰:‘立业成家,”杨天受拉着萧夜聊了起来,讲起典故来信手拿捏。
“你适逢家难,故立业而成家,也算是因缘际会,虽将来必有坎坷,但老夫我还是能相帮一把,”杨天受淡淡地瞅了眼茶杯,萧夜赶忙给添上了热茶。
“故,你在外狡兔三窟也罢,练兵自保也罢,”杨天受柔和的眼眸,闪现出一丝亮光,“边墙内不得无令而入,肆意犯事,这是老夫的底线,望小子你记得,”
你在草原上怎么搞,那是鞑子人的地盘,他杨天受睁只眼闭只眼,权当看不见,大明文人的鼻孔就是朝天了;但也只能以石关屯为界限,要是带兵私闯边墙,或者多带超了编制的军士入边墙,那可就成了杨天受的敌人了。
对于朝廷的忠诚,萧夜是无法理解杨天受的执着。
想想蒋杰所在的碎石堡,还在边墙以外,萧夜自是慨然应允,“小子记下了,”
萧夜和杨天受在屋里聊着,黄、田两家商铺的内间里,也各自亮着油灯;两位负有监视西门百户举动的掌柜,正在给各自的家族里写着密信。
“西门百户外出草原十一天,又有军户传言在塔双湖地带,和鞑子有过接战,伤亡军士十二人,回来时没有陌生面孔。按照时间距离判定,那些波斯人聚集地,应该在东北方向塔双湖一带,是蒙古人水草丰腴之地,”
“磨坊进出物资有低铁矿石、石炭、木料、硫磺、硝石、铅块、铜料、牛皮,甚或有一些小麦,是故,黄灰泥配料相当繁琐,比例不知,或者有障眼的做法,”
一门心思盯在萧夜身上的黄德山,最后下的结论,“黄灰泥是石关屯赖以维持的生计,费工费料,夺得配方不如把持产出为上抢夺恐有变故;另,西门百户换回来大批的丝绵上衣,交由田家经营。”
而坐在油灯下的田房俊,的眼光却是比黄德山看的细致,“西门百户外出草原,按时间路程算,应该是在东北方向塔双湖以北,此行伤亡军士十数,但收获颇大,战马数目不祥,丝绵大衣十几袋,白愣纸不祥,其他若干,”
萧夜一行带回来的战马,被细心的田房俊看在眼里,竟然看出了蹊跷,但那些马背上的袋子,他是瞧不出鼓囊囊装的什么。
“没有看到石关屯军士补充火铳、手铳,看来鉴于碎石堡的压力,西门百户放弃了火铳交易,殊为可惜,”
“波斯人对西门百户的信任程度来看,不建议莽撞插手,”到现在为止,田房俊还没找到,萧夜到底拿出了什么物资,和波斯人交易。
几只健壮灵巧的信鸽,从两家商铺里悄然飞出,趁着夜色没入南方天际。
凌晨,萧夜从磨坊旁的军舍出来,拐进了磨坊。外面,王虎小队已经拉出了警戒线,小旗王猛也带队在山上各处戒备。
郝永良带着九个军士,给磨坊中央的石磨里,倒进了两大车的石炭后,悄然退出。
萧夜站在石磨旁,惊愕地看着那水盆般大小的磨眼,他突然发现,这黑黝黝的磨眼,竟然犹如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洞,一筐筐大块的石炭倒进去,下盘转动,像是融化成了空气般快速,根本就填不满的样子。
人吃饱了还要打嗝,但石磨这个大肚汉,丝毫动静也看不出来。以前有了东西填进磨眼,石磨下盘还要急速地旋转一会才消失不见,现在稍稍旋转,石炭倒进去就没了。
火把一闪一闪的光线下,萧夜等了好一会,没看见磨盘按钮处,有蓝光闪现,左右看看,这才发现,石磨下部的石台,又增宽了一点。
原先,白天里阳光再好,石磨也只是一天一转,过时不候,没有积攒的机会。但现在石磨一点动静也没有,让萧夜很是困惑。
拿出从王大力那里要来的的皮尺,上下左右量了量石台,他这才意识到,石台比起在碎石堡那会,已经打了足足一倍,长六尺高三尺,上部的石磨也足足粗了好几圈。
“不会是石炭不够吧?”有些着急的萧夜,操起地上的竹筐。
自己亲自动手,又往磨眼里倒了两大筐的石炭,一身烟尘的萧夜,这才看见按钮处那熟悉的蓝光闪起,但是石磨下盘依旧是缓缓旋转片刻,不见动静。
把耳朵贴近石磨下盘,那细微的嗡嗡声隐隐传来,让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等着;如果石磨出了意外,他在石关屯的立脚点,也就没了。
还好,两盏茶的时间过后,那嗡嗡声消失了,磨盘按钮处的小巧图案,缓缓亮起,图案里也只有丝棉大衣在凭空旋转,其他的物品还是一片漆黑。
按动按钮,清脆的一声过后,石台下那长宽的匣子滑出,蓬松柔软的丝棉大衣,满当当出现在萧夜视野里。
取出十件丝绵大衣,匣子无声地缩了回去,再次消失的图案,让萧夜叹口气,站立良久,拎着一个大布袋走出了磨坊。
自己手里一个十二人的亲卫小队,加上五个小旗四十七人,五十九人手里满共七十杆火铳,左轮手铳也少的太多,震天雷也不够,等等,一切都是原料的问题。
石磨的异常,让萧夜紧张万分,站在磨坊门口琢磨了一会,把袋子交给一个亲卫军士,让他把东西交给坤叔,自己却一头钻进了磨坊。
摆手间,五个亲卫跟着百户走进了磨坊。
一袋袋从白龙湖采挖回来的石块,黑乎乎的石块,被亲卫投入进了石磨磨眼,整整两千多斤大小不一的石块,犹如投入了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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