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关屯里开始骚动的时候,阿尔泰山脉东麓,早在三天前,已经回到了南面山脚下的鞑子部落,突然发现自己赚取外快的硝石生意,被外人给抢了过去,山上白龙湖边的族人和奴隶,也不见了动静。
气急败坏的鞑子骑兵,集合了上百的勇士,下马沿着山道就往山上冲,但是刚刚进到山谷,迎面遇上了两队等候多时的火铳队,生生挡住了上山的唯一通道。
黄汉祥被萧夜派到了白龙湖,很快就被任命为代总旗,统管麾下武装百人队,队官余山、杜丁;在草原上,总旗的兵力比内地多了一倍,但谁也不屑于去守那个规矩。
草原上,实力就是规矩。要不是百户所供应的火器有限,黄汉祥有把握,在两个月内,再拉出来一个百人队来。
被鞑子部落堵在了山上的黄汉祥,接到探子传来的警报,带着五个小旗的军士就下了山;余山和杜丁领着剩下的五十军士,守在山顶,顺便看管那些惊慌的杂役。
已经停止了石料采挖的杂役们,在军士的呵斥下,收拾工具帐篷,开始向胡泊西岸撤退。在那里,余山前一阵带人发现了一处山洞,粮食武器等怕潮的物资,早就转移了进去。
半山腰山谷尽头,拉出两排横列队形的军士,在黄汉祥厉喝声中,二十人居前半蹲,三十人在后自立举铳,卡断了上山的通道,养好精神等着鞑子的攻击。
不一会,山谷里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下方拐角处,一个个扎着满头小辫的脑袋晃动。
看见前方出现了汉人,还是那种穿着皮袄皮靴的汉人,鞑子头人兴奋的一声高喊,乱糟糟的鞑子勇士,也没有不管不顾地迎头扑上来,而是有序地摆出了阵势。
摘下腰间的角弓、搭上利箭,在头人弯刀的指挥下,前面十几个带着圆盾的刀手,直直向汉人扑了上去;让他们最为遗憾的是,这里的地势有点狭窄,要是再宽上几丈就好了。
“清枪口,清仓、装弹,”随着黄汉祥嘶哑的声音,军士们瞄了眼还在五百步外的鞑子,摘下枪口封堵沙尘的布团;草原上冬季风沙大,军士们想出这种简单的办法,能有效地保护枪管洁净。
军士们低头快速地清仓装弹,拉动枪机,食指上缠着的粗布在弹仓里一转,随手在腰间弹匣里捏出一发弹丸,装进弹仓,“哗啦,”枪机前推顶上了火针。
“从左往右,瞄准,”黄汉祥也举起了火铳,放过了鞑子前锋刀手,直直地对准了后面那个最为嚣张的高个子鞑子,眼见得这群一头碎辫的家伙闯入了射程,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彭,”随着沉闷的火铳声,随后,五十名军士也同时扣动扳机,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在山间回荡,大股硝烟涌起;没有得到停止射击命令的军士,再次快速清仓、装弹,“彭彭、彭,”凌乱的铳声参差不断。
巨大的铳声里,夹杂着接连的惨叫声。五层生牛皮缠制的圆盾,一发弹丸打不透,但接连打来的弹丸,立马就打烂了圆盾。
跟在前锋队伍后面的鞑子们,手里的角弓还没拉动牛筋弓弦,胸口上血花四溅,悲愤地栽倒在碎石地面上、枯草堆里。
“彭,彭、彭,”打出了三发弹丸的黄汉祥,已经看不清对面的影子,赶忙掏出短柄唢呐,滴滴地吹响了停止射击的号令。
山风徐徐吹过,硝烟散尽,出现在众军士眼前的,是五十步开外惨烈的一地死尸,浓稠的血液喷洒在山石、枯草上,偶尔有受伤的鞑子,还在山道旁的草丛里高声地嚎叫着。
山道远处,几个慌乱的鞑子已经丢下了手里的弯刀、角弓,撒腿向山下玩命地跑去,追是追不上了。
“火铳上肩,拔刀,”在黄汉祥的命令下,五十名军士背起火铳,拔出弯刀、腰刀,三人一组冲了上去,一个鞑子的脑袋可以换十发弹丸,还能记下功劳,已经让这些原先的奴隶们嗷嗷奋勇了。
几个还在喘气的鞑子,被不客气地一刀砍下了脑袋,顺便拔下了衣袍靴子,就连沾满了血渍的弯刀、角弓也收走了。打扫战场,军士们不会放过每个可以利用的缴获。
可怜那个奋勇当先的鞑子头领,胸口已经被几发弹丸打得稀烂,铮亮的弯刀也成了战利品。
一盏茶的功夫,上百的鞑子骑兵就被砍了脑袋,当拎着血糊糊脑袋的军士们回到山上,白龙湖湖畔已经是欢声震天了。一战之后,山上的杂役们也是心神大定,愈发服从管队的指挥了。
带队回到山上的黄汉祥,一边派人戒备山下,一边抽调出了上百的杂役,在上山的路口处,紧急垒起了胸高的石墙。
山上其他的杂役,依旧忙碌地开采着硝石,还有那黑亮的石块,这些石块正好可以用来修筑石墙,将来往山下运也方便。
余山和杜丁按照石关屯战时条例,已经统计好了山上的武器、粮食,集中调派,五十名没有开光见血的军士,和那些杂役一起,搬运着大块的黑石料。
宽两尺长达三十米,齐胸高的石墙,在天黑的时候,已经初具模样,堵死了上到山顶的路口。
第二天,“余山、杜丁,山上的守卫交给你俩了,我带一队人下山,在山谷两侧骚扰鞑子,弹丸省着点用,可以坚持两次大点的战斗,再往后,就得用弯刀、角弓了,”整队完毕的黄汉祥,和两位队官告别后,趁天未良之际下了山。
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去通报石关屯,取得支援。百户交代的要他多多历练两个队官,黄汉祥忠实地执行了。
鞑子吃了大亏,今天肯定要来报复,他不得不严加防备。
余山和杜丁见黄汉祥下了山,顿时来了精神,有道是资历无所不在,黄汉祥当小旗官的时候,他俩还是草原上的奴隶,后来当了亲卫军士,加上黄汉祥练兵也老道,否则刚才下山阻击鞑子,哪还有他的事。
低声商议片刻,余山带着五个小旗留在了山顶,杜丁则带着五十军士,下到了昨天战斗的山谷最西头,准备阻挡鞑子上山。
让黄汉祥失望的是,还没到山下,就看见山下漫天的尘土飞扬,近千的鞑子战马已经快速地扑到了山脚下。
两个被塌狼瓦派出的百人队,接到逃窜的零散鞑子口信,已经盯上了这片山坡地带。
一人三马甚至四马的鞑子骑兵,远远看去声势汹涌,黄汉祥看看两边的地形,不由得苦笑摇头。
作为阿尔泰山脉东麓最尽头,这里南北都是广袤的草原戈壁,深入草原的山脉,在这里地形却是相当狭窄,宽不过二十几里,山势陡峭,山上草木稀疏,根本就逃不过鞑子探马的耳目。
“走吧,退回山谷,”无奈的黄汉祥小队,不但丢了山下藏匿的二十多匹战马,就连下山的路也行不通了。
守在山谷尽头或许是无奈的选择,那里有一条细细的溪流,山上的用水可是一日都不能缺的。
白龙湖虽然是方圆十里的一汪湖水,但湖里的水苦涩不堪,还有微毒,根本就不能饮用。
还好弹丸、干粮都背在身上,要是偷懒放在了马背上,黄汉祥可就要哭了。
得到手下上报的塌狼瓦,尽起八百骑兵,还从塔双湖部落征暮了三百骑兵,浩浩荡荡连夜就向白龙湖赶来。
作为鄂尔多斯部落的一名千夫长,和那几个骄横的千夫长比起来,塌狼瓦已经算是有勇有谋了。
集合了一千三百的骑兵,一千人堵在了那条下山的出口,剩下的骑兵被塌狼瓦散开,沿着山势南北方向,严密地监视着霸占了白龙湖的汉人。
“千夫长大人,如果那些汉人从其他地方跑了,那咱们不是白白跑一趟了,”塌狼瓦身边的一名百夫长,担心地看着面前不算高的山头,那裂开了一条豁口的山谷,让他很不舒服。
“啧啧,他们要是跑了还好,除了这个出口,其他的下山小路人都难走,战马更不行,靠双腿跑下山,那他们就是倒下的羔羊了,”坐在战马上,一脸浓须的塌狼瓦,阵阵冷笑。
“长生天保佑,那就好,这些该死的汉人,看来是跑不掉了,千夫长大人贤智啊”手下干将的马屁,让塌狼瓦很是高兴地哈哈大笑。
济农号称贤智卓越,他不敢比,但比起那个肥头大耳的万夫长内蛮卡,他是一万个不服气。
环绕在千夫长身边的鞑子亲卫,角弓、弯刀精良,皮甲敦实,尤其醒目的是,这十几名塌狼瓦的心腹亲卫,怀里鼓囊囊地揣着的,是从黄家商队购买的左轮手铳,腰间挂着的牛皮弹匣,装的满满的。
在塌狼瓦的喝令下,鞑子们驱赶着奴隶杂役,在山下搭起了大片的帐篷,外面稀稀拉拉地围了一圈栅栏,彻底堵死了通往白龙湖的入口。
游弋在山下草原上的鞑子骑兵,让趴在山腰的斥候军士,黑着脸收起望远镜,猫腰退回了山谷。
鉴于山上马匹难行,休息一晚后,翌日凌晨,鞑子们驱马赶到山谷外,纷纷下马结成队形后,步行开始闯入山谷。
问讯了那几个逃跑的牧民后,塌狼瓦对于攻打汉人也小心了起来。
跟随在塌狼瓦身边的百人火铳队,也被他派了出去。三眼火铳虽是明军防御利器,但鞑子也不是傻子,要不是火药购买量稀缺,操作麻烦,加上三眼火铳价格不菲,塌狼瓦火铳队的规模会更大。
济农通过黄家搞到手的绝大部分火器,都配置在了塌狼瓦的千人队,由此可见,赛音阿拉克济农对塌狼瓦的看重。
也正是如此,那个和济农有着姻亲关系的内蛮卡,越发地看塌狼瓦不顺眼。
六大商家贩/卖到草原上的高价三眼火铳,数量不多,但打造精良,远比明边军使用的敦实可靠,和后世的出口规则一样,好东西都卖给外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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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九章、雨中血战
塌狼瓦手中的骑兵,可是和那些小部落里的牧民不一样,虽说鞑子人不论老少,上马可战下马为民,但达延汗属下的六万铁骑,那是在草原上横行多年的饿狼,就连明朝军队遇上了也是能避则避,不愿纠缠。
塌狼瓦部就是那六万铁骑里的一部分,一旦被他给盯上了,除非被吞并,基本是不死不休地频繁争斗,直到把目标给俘虏或杀死。
也只有这种死缠不休的凶狠,让蒙古鞑靼人,才能在残酷的草原上,存活下来。
首先冲进山谷里的,是手举着铁盾的二百刀手,后面跟着二百弓手,再往后,才是那一百精悍的鞑子火铳骑兵。
“彭,”刚刚迈进山谷狭窄的山道,一个左右张望的鞑子刀手,不小心露出了半截身子,立马就被远处监视的斥候,逮住了机会;“啊,”一声惨叫的鞑子刀手,扔掉手里的铁盾、弯刀,扑倒在地。
肩膀重担的刀手,滚落在山道上,识趣地靠到了一边,省的被后面的同伴踩死。
没人理会还在挣扎的同伴,后面的一个刀手跨步上前,举着铁盾填上了位置,眼睛却是被鲜血刺激的发红。
射程五百米的猎枪,虽然山上只有两把,但这一铳就打倒了一个壮汉,还是让鞑子们警觉起来。
在一名百夫长的呵斥声中,刀手们把宽大的铁盾举在身前,左臂上套着那小小的圆盾;这种从汉人那里买来的铁盾,可是明军的标准配备,防御穿甲利箭不在话下。
塌狼瓦为了快速稳妥地拿下白龙湖,一出手就拿出了自己的精锐,这五百鞑子兵的装备,占了他大部分的家底。
“彭、彭,”山谷上方又是几声巨响,鞑子队伍前方举着铁盾的刀手,手臂上微微一震,惊喜地发现,铁盾竟然没被打透,顿时闷着头加快了速度。
呼隆隆,一拥而上的鞑子们,在山谷里五人一排,齐齐举起铁盾,整整二十列的阵型里,刀光闪闪,脏兮兮的皮靴,踩着山道上的碎石就冲进了山谷。
没有人费力地呼喊,这里不是马上的搏杀,需要的积攒体力,一举砍杀冲上山去。
他们后面的角弓手,也猫腰跟了上去,生锈的箭头上腥气扑鼻,利箭搭在了弓弦上。
跟在最后的鞑子火铳手,在百夫长的命令下,扛着三眼火铳,挂在胸前的火绳已经点燃。
彭、彭打了几铳的斥候,见效果不大,又怕鞑子沿着山谷顶端包上来,慌忙退入山谷深处;那里,杜丁则带着五十军士,已经摆下了阵势,黄汉祥在侧面呼应。
山谷尽头,蜿蜒向上的山道,旁边不远就是哗哗的溪流;杜丁指挥军士摆出了三叠阵,他也没办法,地势狭小展不开队形,如果像黄旗官那样两排挤在一起,射击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浓郁的硝烟。
前排的十名军士,因为脚下地势陡峭,杜丁让他们趴在地上,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立射击,前后间隔一步,就等着鞑子的攻击了;因为昨天黄汉祥旗官的大胜,军士们信心十足。
不过,隐蔽在南侧乱石堆里的黄汉祥,抬头看看满天的阴云,小拇指在舌尖蘸了下,试试面前的微风,感觉很是不妙;按照那些杂役们在草原上的经验,恐怕这场雨不会小。
终于,眼前山道远处,一排黝黑的铁盾出现在队官杜丁眼帘里,这种半寸厚镶钉的制式盾牌,让他倒吸口凉气;要不是那盾牌后晃动的小辫,他还以为明军上来了。
“清枪口,清仓、装弹,”随着杜丁的一声轻喝,各小旗官迭声地叫骂着,这些新进军士,哗啦啦开始操起了火铳。
两百步外,身在地势较低的鞑子们,停住了脚步,铁盾一排排竖起,刀手开始恢复体力,后面的弓手也靠了上来;长柄三眼铳抗在肩上的火铳兵,渐渐显出身形。
奈何,不论是杜丁也好,黄汉祥也好,虽然吃惊有如此众多的三眼火铳,但对射程上并不了解。
如果萧夜在这里,恐怕第一时间,已经招呼大家退回山顶,仗着地势坚守了。
不知何时,穿着鞑子普通皮甲的塌狼瓦,带着亲卫也混在了火铳队里,在后面眯着眼正打量山上的汉人。
“他们不是明军,咋有这么多的火铳,“没看见明军招牌式的鸳鸯战袄,但塌狼瓦还是很吃惊这全火器的汉人,尤其是对面那些汉人腰上一把把特色明显的弯刀,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进攻,全部杀掉,不要俘虏,一个也不要,”在塌狼瓦怒火滔天的叫喊下,前排的鞑子刀手,双手举盾开始了进攻;他们主要负责抵挡火铳、箭矢,只有跑到近前才能放下盾牌拔刀。
鞑子骑兵精锐和那些临时招募的牧民骑兵不同,他们是半专业的战士,根本不会呼啦一拥而上,就连冲锋时的呐喊声,也不会多喊。
仰面上攻,却是很费体力,角弓的射程也会差很多;不过,杜丁很快就傻了眼。
眼看着鞑子们逼近到了二百步左右,担心军士阵型不稳的杜丁,马上发出了射击的口令。
“彭、彭、彭,”排铳有序地打响了,三大股涌起的硝烟,弥漫在半山坡上,众人眼前已经看不清山下的鞑子了。
雨点般的弹丸打在厚实的铁盾上,深浅不一的弹坑,却是无法阻挡刀手们的脚步,间或有倒霉蛋被打中肩膀、腰部,也是一声不吭地避在路边,让开空间,同伴继续攻击。
“攻击,”刀手里一个百夫长突然一声高喝,加快了脚步的刀手们,爆喊一声,忽地再次加快了步伐,后面的角弓手也快速推进,试图让自己最快地接近八十步的射程。
鞑子队伍后方压阵的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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