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心士气。
不过,匆匆回返的秦石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情报。
………………………………
一百七十九章、谁人身后不算计
“大荒沟那里,已经有了鞑子的游骑,看样子数量不少,”捧着炒面罐头的秦石头,一边埋头喝着热乎乎的炒面,一边向萧夜禀报着打探来的情报。
湿冷的草原上,坐在帐篷里能喝上热炒面,身上里外被雨水浸透了的秦石头,觉得很是满足了。
去年就在塌狼瓦应济农之令,带兵去扎卜罕河以北,和其他几个万夫长同时发难,与瓦刺部落争夺草场地盘之际,有了心思的萧夜,已经暗中派出了好几拨的斥候,装扮成牧民模样接近过双塔湖附近。
打探回来的地形图,现在就摆在面前。
在双塔湖以西六十里左右的大荒沟,正是萧夜看重的一块好地方,那里紧靠山峦南北沟长百十里,宽度最大有三十几里地,沟里地势平坦,还有一条窄窄的小溪,蜿蜒出沟流向了双塔湖里。
这种极易开垦种植粮食的地方,不但距离双塔湖西北面的山脉不远,而且两面大沟陡峭易于防守,奈何蒙古鞑子不善农作,好好的土地就那么一直荒着,可是让萧夜垂涎三尺了。
眼下那沟里虽然也有牧民散居,作为冬季牧场是极好的地方,但是撵走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鞑子愿意让出那里,萧夜就是出钱也乐于买下来;但大荒沟距离鞑子的冬季牧场太近,想来人家是不会和和气气地迎接新的主人。
没有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没有新的主人来这里开垦,大荒沟还能继续荒下去百十年。
原本想悄悄进驻打荒沟,在那里摆阵布兵,以强行占据了先手做文章,和鞑子交手后再行谈判,这是萧夜和辛濡林商议后的打算,事实上的占据更利于鞑子的妥协,但现在看样子计划没有变化快。
发现了萧夜行踪的蒙古鞑子,哪里会让他轻易靠近双塔湖附近,要知道,这里可是去往甘肃镇打谷草最好的草场了,塌狼瓦也是好不容易向济农求来的地方,岂能让萧夜摸走了。
萧夜听了秦石头探来的消息,看着地图和王梓良低声交谈后,摆手把秦石头叫了过去,“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和鞑子一较高低,鞑子也是一个脑袋一张嘴,砍了不会再长的,”
“带着你的军士,去战壕外侧布雷,王虎会带人协助于你,”明亮的光线下,萧夜一拍地图,眼里闪过一丝狰狞,“咱们带来的十车跳雷,全部撒出去,北面为主,西面也不能遗漏,”
“好嘞,”秦石头一抹嘴,笑呵呵地拿着空罐头,退出了大帐;很快,山丘下面就传来了阵阵沉重的脚步声,连串的低喝不时响起。
“呼,”萧夜坐在软垫上,看着王梓良面露凝色,“柳仁兄,咱们马道石堡能不能走进草原,就看这一战了,”
“困守马道石堡,迟早会被官府给坑了,”萧夜的话,王梓良深以为然,他对官府的态度更为极端,巴不得萧夜能枪口调转,发狠去屠了甘肃镇。
这种可能性,他现在只是心里畅想一下罢了,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一旦被惹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马道石堡还扛不住边墙那边的压力。
“如果能打得鞑子愿意谈判,那是最好,如果鞑子攻上了这片山丘,咱们马道石堡就难以保住了,”不被甘肃镇待见,还和鞑子大生打死的抢地盘,萧夜也是头疼的无奈。
明白目前马道石堡现状的王梓良,摸摸腰里的短火铳,嘴角微微一挑,“只能打赢,输了我就和大人一起,咱们在草原上四下里游荡也不错,天大地大,哪里还找不到一块落脚地了,”
“哈哈,那不成了马贼了,”萧夜闻言哈哈一笑,赶忙摇手道,“咱们那些老匠户,还有我那泰山,一大帮子老少的,可是不能瞎跑,万一闪失了悔之晚矣,”
对于萧夜的厚直,王梓良没有接话,但心里不以为然,真让官军和鞑子两头夹击,用不了半年,马道石堡缺粮就得溃败了。
深挖洞广积粮,萧夜是这么干的,但说出来就不是那回事了,杨天受那个老书生还在盯着呢。
清晨,细雨如丝,山丘下的两营军士,在十几个百夫长的督促下,又开始了一轮玩命的土工昨夜,那两道灌满了雨水的战壕,不得不放弃了,紧挨着山丘脚下的一道战壕,渐渐有了模样。
长达七八里的环形战壕,护住了山丘西、北两侧,东面山丘高处派出一队军士戒备即可。
后勤队的青壮们,扛着铁箱翻过山丘,把弹丸、震天雷成箱地运到了战兵营,很快就被各百人队接手分派下去。
“呜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面色焦急的传令兵,也匆匆跑进了萧夜的大帐,“报大人,正北面鞑子已经接近到了十里外,人数过万,斥候队正在撤向西面,”
昨晚秦石头派出了各队斥候,不但肩负着探查鞑子的任务,还捎带着把后勤队里剩下的翡翠藤,全部抛洒了出去,沿途随意抛洒。
底气不是很足的萧夜,哪怕这次和鞑子交手失利,他也不会让鞑子好过的,生存能力极强的藤草,落地就能生根,没有了黄连树的制约,用不了到冬季,就会在草原腹地里四处疯长。
而一旦生了根的翡翠藤,就是被清理了地面上的枝干叶藤,深入地下的根茎还会继续发出新芽,除之不净,遇雨水那就更不可阻挡了,这一点马道石堡上下众人已经有了觉悟,至多是用黄连树遏制而已。
这种绝户计的主谋,当然就是王梓良了,萧夜不过是视而不见,默认了这种低层次的手段。
按照王梓良的说法,找到了一些病死的牛羊、马匹,凡遇到水源就丢进去,搞出瘟疫让蒙古鞑子享受几年,这里自然就没了人烟了,反正咱们不指望那些水源,有水伞安然无恙;只是萧夜不肯点头,认为太伤天和,王梓良只能遗憾地罢手。
套着前胸皮甲的军士们,被尖利的铜笛声惊醒,在各自什长的呼喝声中,抓起自己的背包,拎着火/枪钻出了帐篷;一队队浑身泥浆的军士,拿着军铲返回了帐篷。
作为第一战队的王虎战兵营,上前军士跳进了战壕里,而作为预备队的杜丁战兵营,军士们则丢下手里的军铲,钻进帐篷里闷头大睡。
楔赫哈山和阿蛮的骑兵,同时接到了警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们,挎着刀弓,拉起自己的战马开始集结;只有到了要出动冲锋的时候,他们才会提前上马。
山丘,虎尊炮那在大明也是战略物资,花钱也难以买到,人家鞑子是买是造不得而知,萧夜反正眼红也没办法。
眼下不说这里地势缓和,鞑子骑兵冲上来根本不费劲,就是那战壕后摞起来的一箱箱弹丸、震天雷,被炮弹砸中了,也是一场灾难,更别提那些帐篷了。
好在鞑子初来咋到,还没有做好攻击的准备,被紧急动员起来的上千军士,玩命地推开了一。
天色渐黑时,有游骑来报,对面山丘上竖起了狼头大旗,旗尖上似乎挂了一个人头,太远看不清楚;草原腹地的金边大帐里,塌狼瓦的咆哮声再次爆发了。
………………………………
一百八十章、最高礼遇人头酒 上
秋季的清晨,草原上低抚在野草枝叶上的雾气未散,东面阴凉的日头刚刚冒出半个脑袋,迫不及待的号角声,凄厉地连连鸣叫起来。
“呜呜、呜呜,”随着阵阵悠长肃穆的号角声,从营地里匆匆爬起来的鞑子骑兵,来不及啃上两口肉干,就在百夫长的喝骂声中,去营地后的沟洼里牵了自己的战马,开始备鞍挂蹬,找寻各自部落集结去了。
人流、马匹交错,整个营地乱糟糟嘈闹,一个个千人队很快聚集起来,牵着战马的鞑子骑兵,这才站、坐不一地开始进食,等候着即将发起攻击的号令。
一万四千骑兵的目光,都在盯着营地中央那金帐外大旗,只要大旗挥动,他们就会在战斗的号角声中跨上战马去冲锋,去厮杀,获得自己应有的收获。
受令看护营地的一千鞑子兵,是由几个小部落的骑兵组成的,这种势力渺小数量杂驳的混合骑兵队,从来都是被留下干脏活累活的下等部落,自然分得的缴获也微乎其微。
没人注意到这些衣袍破旧的骑兵里,十几个粗壮的鞑子兵,一边麻利地收拢驮马,眼睛也是在不时扫视着那醒目的金边大帐外,那几个向南张望的背影。
营地外满是泥浆的空地上,上百匹病瘦的驮马,正被一队鞑子挥舞着马鞭,嘴里高声吆喝着,踏踏踏踏地赶向了南面的山丘。
还有俩群数量不一的驮马群,要等上半柱香的时间,分别要赶过那鞑子兵们冲锋的通道,去给他们趟路。为了筹集这些驮马,拉车、驮物的驮马被全部收集了过来。
两眼满是血丝的塌狼瓦,嘴里吐着腥臭的酒气,手按弯刀跨步站在大帐外,眯眼看着远去的马群,愤愤地吐了一口浓痰,“窝豪格,拉乃尔特那边说好了?”
站在他侧后的窝豪格,躬身答道,“大人,昨天说好了,咱们的攻击一旦开始,他们会即刻发动侧翼袭击,现在估计已经集结好了人马,”
“哼,”塌狼瓦粗大的鼻孔喷出一股怨气,“那个该死的老滑头,他就算做好了准备,恐怕发动也要晚上一个时辰,让他去当先锋还真不容易,”
“那,大人,咱们是不是也晚上一个时辰,”窝豪格顿时脸色一变,气愤地建议道,花费了不少的粮草,要是拉乃尔特不去当炮灰,自己昨天可就白忙活了。
“不用,先用咱们的火马阵,呵呵,我就不信了,派出三波出去,盖伦部落和明人鼓捣的那跳雷,还能有多大的作用,”阴阴地嗤笑几声,塌狼瓦摆摆手,“咱们的火炮还没动用呢,”
“马群过后,吹号进攻,先用火炮打他一个时辰,看他拉乃尔特动是不动?”
和拉乃尔特的狡黠相比,面相粗犷的塔狼瓦,更是腹黑手辣,他能讨得济农欢心可不是凭着装傻充愣,能打善战才是他最大的本钱,否则手下的那些部落头领,早就跑光了。
翻手一伸,接过亲卫递来的望远镜,塔狼瓦熟练地拉开筒身,冲着对面仔细看着,看着那队鞑子骑兵,把手里的火把点燃了浸了酥油的马尾,这才咧着嘴笑了。
“轰隆隆,”被灼热的火焰惊了的马群嘶鸣起来,散开来一个劲地开始狂奔,虽然有一些向两边跑开,但是大多数的驮马还是随了大队,直直狂奔向了对面的山丘。
镜头里一枚枚从草丛里蹦起来的跳雷,在马群里爆响,尽管不时扯倒了不少的驮马,残肢血肉横飞,但是塔狼瓦的笑意更加浓郁了,最后甚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蠢到家了,明人的火牛计,还真是管用啊,”得意洋洋的塔狼瓦,挥手让窝豪格继续放出第二波的驮马,却没看见,扭过身的窝豪格,恭敬的平板脸上,眼里闪过的一丝亮光。
他下黑手干掉了内蛮卡,吞并了那五千精锐骑兵,没有受到半点的惩罚,倒是一时实力大涨,但也给了下面干将一个提醒,跻身上位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遥远,就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了。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塔狼瓦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酿出的苦酒,已经有人开始偷尝了。
“轰、轰轰,”连续被鞑子赶过来的驮马,踩踏着秦石头布下的雷区,阵阵爆响炸得驮马哀鸣连连,也预示了这个本就稀疏的雷区被破了。
站在山丘半腰战壕里的萧夜,盯着那不时轰响的雷区,嘴角泛起丝丝苦笑,还好,鞑子给了自己一个晚上的空挡,让他有机会把军士藏在了战壕里,否则今天这场劈杀没法打了。
山丘上下两道战壕,还有外面灌了雨水的两道水沟,就是他最大的依仗了。
他站立的战壕里,左右伸出有五里开外的壕沟,不但驻进了杜丁的战兵营,亲卫队和他的中军也躲了进来,各种物资也搬了进来,身后那大片的帐篷基本上空了。
郝永良的炮队和重机枪,也全部进了战壕,山丘,五里左右的路程,不过是半袋烟的功夫,当山丘下雷区里爆出零星的轰响时,鞑子骑兵的潮水已然冲到了第一道水沟前。
远处那五门火炮停止了鸣响,王虎、秦石头也看清了对面鞑子的模样,扣动了手里的火/枪。
“彭、彭、碰碰,”火/枪声、猎枪声接连响起,枪榴弹划出道道弧线,但令萧夜揪心的是,下面战壕里一千五百多的军士,竟然打不出几轮整齐的排枪。
虽然夜枭旗队的军士,不时打出一片枪榴弹,但对于高速机动的骑兵,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炸伤几个、十几个于事无补。
“突突、突突突突,”身边不远处,两挺重机枪也开始断断续续的射击,往日里流畅的火力,今天就像是得了感冒的老头,磕磕巴巴直让人上火。
该死的雨天,该死的潮气,眼看着对面闯过雷区的鞑子马队,纷纷跳过了水沟,萧夜取下背上的步枪,向前一摆手;紧随在萧夜身后的杨十八,立马扯着嗓子大吼。
“亲卫队、侍卫队,步枪准备,”
第二道战壕里,举着步枪的亲卫、侍卫,纵身跳上战壕,单膝跪地伸出了手里的步枪,哗啦啦子弹上膛声响成一片;这里距离下面战壕有百步左右,步枪支援也只能打靠近的鞑子。
“呜、轰、轰,”郝永良的炮队开始射击了,四门雷击炮飞快地打出了急速射,却不能阻止对面红了眼的鞑子骑兵。
八千一拥而上的鞑子骑兵,散开来那是铺天盖地,就算是一枪打倒一个,一炮轰掉俩个,快速突击的鞑子如同水银泄地般丝毫没有停滞,被炸出一块缺口,很快就会被后面的骑兵填上。
踏过地上同伴的尸体,眼珠子猩红的鞑子兵们,轰隆隆开始越过第二道水沟。
“呯呯、呯呯,”山丘上步枪声连串爆响,杜丁的战兵营随即也加入了开火的行列,但是一天一夜的雨水,让受了潮的纸弹壳,五发里就有一枚成了哑弹,一个个涨红了脸堂的军士,忙不失迭地举枪退弹,阵地上乱成了一团。
“轰轰、轰轰轰,”雨点般砸出的震天雷,加上步枪火力的支援,终于让鞑子骑兵的攻势一滞,轰然倒地的骑兵、战马,层层叠叠栽倒在水沟两侧。
但随后鞑子大队里冲上来的一片三眼火铳,让萧夜惊得目瞪口呆。
“彭、彭彭,”密集的轰鸣声爆响,三眼火铳几乎同时爆响,掀起了阵阵灰白色的硝烟,更多的鞑子骑兵趁势冲过硝烟弥漫的水沟附近,一支支利箭雨点般抛射向了战壕上方,哇呀呀地吼叫声就在耳畔厉吼。
三眼火铳是打击面目标的上好良器,横扫扑面的弹雨,接连就是三波劈头盖脸砸了过来,上半身露出战壕的军士们,根本没时间躲避,顿时打得战壕里哀嚎声惨叫声一片,王虎、秦石头的军士,直接就被放翻了五十几个,捂着面孔栽倒在战壕里翻滚。
又是劈头盖脸砸下来的箭支,更是令战壕里的军士蜷缩了身子,任由生锈的箭头射穿了肩膀、背部。
悍不畏死的鞑子骑兵犹如阵阵汹涌的潮水,纵马挥刀间,即将淹没山丘脚下那第道一片狼藉的战壕。
王虎和亲石头的两支战队,竟然抵挡不住鞑子的一个冲击,眼看着鞑子骑兵的铁蹄、弯刀就踩砍在头上了,心急如焚的萧夜,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步枪,一把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