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不会吧,”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和小桌上的物件,黄汉祥砸吧着嘴,想不相信,但那早前的信哨,可是验证了无数次了。
段大民没有再说话,从衣兜里小心地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马上就知道了,”
马道石堡参僚房,王梓良也在看着怀表,当指针指向九点时,冲着守在旁边的传令兵一点头,“开始吧,”
传令兵点点头戴上耳罩,伸手按住了铁盘上的按钮,快速规律地敲击起来。他们现在用的暗码,已经多到了能写一本书,想要背记下来还真不容易。
“百户大人,您可以发军令了,”抬起头,王梓良眼里的火热,就连萧夜也瞧得清楚;不但是他,辛濡林也被这个百户口中的弍型信哨给吸引住了,不眨眼地盯着。
那轻便的信哨,是为壹型,传递信息五里,已经让他惊叹良久了,而这百户说的弍型信哨,竟然可以传递消息至五十里,他能不骇然嘛。
就连走上前的萧夜,一改惯常沉稳的表情,神色闪动,脚步都有些浮软。
“咳,”清了清嗓子,萧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假思索地开口道,“传令鹰爪堡,王青带队向你处运输物资,令黄汉祥派人接应,”
大明第一道长距离即时军令,就此发出。
很快,传令兵接连两遍发出军令后,按着耳罩,收到了回信,“百户大人,段什长回信,已经通报了黄百夫长,”
参僚房里,萧夜和辛濡林对视一眼,能看见对方眼中,那无法隐藏的震惊;旁边的王大力和木匠老李,虽然不明白里面的道道,但是也咧着嘴瞎乐。
大象能收到千里外同类的信息,靠的就是这地面传递的次声波,萧夜的弍型信哨,不过是初级版本的通信手段。
当黄汉祥带着一队骑兵,远远地接应到了王青的驮队后,彻底无语了,他知道,有了段大民长驻鹰爪堡,鹰爪堡里的风吹草动,西门百户都能随时掌握。
甚至,只要在鹰爪堡和白龙湖之间的戈壁、草原上,扎上十来个传令兵小队,那杜丁随时都可以联系上百户。
“斯,这西门萧夜,怎地能得到如此强大的信哨?”骑在马上的黄汉祥,对传言中的波斯人商队,更加感兴趣了。
守在参僚房的王梓良,这时已经是有些魔怔了,火炕上占据了一半地方的沙盘,这还有犀利的信哨,他怎能轻易离开这间军舍呢。
萧夜看过情况后,和辛濡林去了百户所,就是隔壁的军舍,王大力和老李也走了,那这里可就成了王梓良的地盘了。
接连派出传令兵,带着新到的壹型信哨,实地验证后,王梓良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巴了。
五里之内,壹型信哨之间,壹、弍型信哨之间,可以互通信息,只要避开了相互干扰,他这里可就成了信息的汇聚点。
只要杨天受在军舍那里的私塾,给他不断提供识字的小子,他的传令兵队伍,会不断地扩大;看看军舍里忙碌的传令兵,王梓良心里微微一动,这里,或许能用女孩当传令兵也说不定。
梅儿的女护卫、李郎中医馆的女药士,他们可以用女子,为何我这里不能用,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那寒娟带着一帮子女子,跑来跑去地乱转,还不如给她们挣粮饷的机会。
是啊,啪地一拍炕沿,王梓良起身匆匆出了参僚房,问了外面守着的亲卫,脚步不停地向百户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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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章、登峰造极的走私 上
对于王梓良的建议,萧夜考虑了两天,还是勉强同意了;不为别的,那传令兵的数量,实在太缺了,光是要识字就能拉住绝大部分的家卫,而那些稍认识点字的什长,他现在还不够用呢。
没办法,只能一次次去杨天受那里,打着看望私塾里妹妹的旗号,看过那些十来个读书识字的女孩后,萧夜有了主意;琢磨过后,他决定先去和寒娟聊聊了。
正午阳光洒暖,百户所里,萧夜坐在炕沿上,拿着一把纸扇,给两位盘坐在炕桌旁的妻妾,慢慢扇着风;大中午的,屋里是闷热了点。
而很稀罕地被叫回来的寒娟,靠在炕墙下的被子上,身旁小筐里放着的瓜子、枣子,一颗颗捏着小声地吃着;寒娟很是羡慕地看着两个嫂子在噼啪地打着算盘,眼珠子溜溜地转着,不知道打得啥主意。
把寒娟叫回来,一方面萧夜是想让她感受一下梅儿她们的辛苦,一方面是想让寒娟挑个头,应了王梓良的招募,去通讯队里当一个传令兵,专门负责在参僚房收发信哨。
小六子虽然去了夜枭家卫队,但只要有机会,他时不时和寒娟待在一起说笑,萧夜是看在眼里,虽然没有太多的门户观念,不过,他还是不觉得两人在一起是好事。
自己手下家卫,和鞑子相遇的几率实在太大了,现在又被张忠给盯上了,谁能保证自己就能次次全身而退?就连左石,不也差点就断后死在了草原上,想想萧夜就是一身的冷汗。
但是,最后寒娟是否愿意和小六子在一起,萧夜不想强求,军户的子弟,只要能对上眼,他在后面尽量帮一把就是了。
生死有命,能把握住今天的日子,盘算好明天,萧夜不能苛求太多了。
好在这一个多月来,被张忠抢夺去的火/枪等军器,他已经弥补回来了,起码马道石堡里的两个百人队,家卫已经全部配齐了后装火/枪,弹丸也足够打一场坚守战。
现在白龙湖、盖伦部落那里,还有黄汉祥的五十人队,后装火/枪只能保证一半的编配,一半人还只能靠军弩、左轮火/枪、弯刀冲锋陷阵。
等到秦石头他们从海西人那里归来,有了大量铜料的补充,或许后装火/枪,就能满足家卫队的需求了。
别看现在甘肃镇那里风平浪静,只要张忠打着波斯人商路的主意,这马道石堡绝不会太平下去,想到此处,萧夜恨恨地一拍大腿,遂瞧见三个女子,睁着大眼睛瞅自己,不觉尴尬地一笑。
“来,寒娟,大哥好久没听你背论语了,给来上一段,看你忘记了没有,”萧夜继续挥动着扇子,大咧咧的模样,让寒娟把伸到外面的腿都缩回去了。
这哪是要背书,简直是在点小曲,寒娟翻了个白眼,小嘴一嘟,扭过头不理大哥。
“哦,是这样,”见小妹不理会自己,萧夜无奈地搔搔发髻,“你觉得你现在读书的本事,和段大民比,如何?谁厉害点,”
“就他,连三字经都背不全,整天被先生拿着戒尺打手心、罚站,笨的要命,”想想一年前段大民在私塾里的表现,寒娟很是不屑,她现在可是都跟着先生学史记了。
“嗯?”萧夜闻言,耳朵直接就竖起来了,“比他强的人很多?不是吧,他还是蛮机灵的,”
“也不多,私塾里走了一半的人,都是让你给收进旗队了,当啥的传令兵,先生很不高兴,剩下大多是女孩了,他想让我们,哦,不对,是他们去考乡试呢,”
乡试对于萧夜这些军户来说,是高不可及的,但杨天受能有这般的把握,说明他还是对自己的教学很有信心;只是,萧夜现在可顾不上啥的乡试,那玩意是很遥远的事情。
“那你们十来个女孩家的,学了那么多,用处倒是不大啊,”萧夜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好了,王梓良那里的人手,一时倒是够了。
“你啊,和妹妹搞弯弯绕,至于嘛,”梅儿从账目上转移了视线,瞟了眼萧夜,“都是自家人,有啥就说呗,吞吞吐吐的,”
合着,屋里的人有能看清萧夜心思的,就连莉娜也在偷偷地笑着。
“是啊,是啊,自家人,我不会饶圈子的,”萧夜不带脸红地应道,很不在意地扫了眼寒娟,这丫头,嘴巴就没闲过。
“是这样,咱们堡里现在军户多了,有的人家里只有女孩,有的是家里的男丁死在了外面,作为他们的百户,我亏欠他们啊,”这句话,萧夜说的是实心诚意,想起那些没了的军汉,他心窝里就绞得难受。
也许,今后家里失去孩子的军户,会越来越多,但这就是军户的命,萧夜只能尽量想办法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在私塾里读过书的,本官,嗯,我想召几个进参僚房,作为堡里的传令兵,不用出堡军务的那种,粮饷比照军士,也就是现在的家卫,”
他的话声音不大,但是,炕上坐着的三个女子,还有外面守卫的女护卫,已经是眼角酸红了,萧夜能想到了那些军户,实在出乎她们的意料。
战死的家卫,萧夜已经拿出了大笔的抚恤,现在又能替她们的家属着想,还有即将重新开张的石家商铺里,活计全是那些残疾的军士,他能做的,大家都看在了眼里。
否则的话,手下旗官传令连夜搬家,两个屯堡,那些军户岂能乖乖地听话,军户们知道,百户是不会亏待他们的,这才愿意抛下新家,奔走在崎岖的山道上。
栾凤英这几个女护卫,那是情况特殊,但现在萧夜情愿冒着违背风俗,招募女传令兵,在整个大明是无先例的。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丢下手里的瓜子,寒娟轻声低问道,见萧夜肯定地点了头,娇嫩的脸上绽放出了喜意,拍着手就蹦了起来,“好啊,韩妮妮家这些好啦,他们一家整天得唉声叹气,就是没有人挣粮饷,怕以后吃不饱肚子呢,”
欢喜的寒娟,跳下火炕,匆匆穿上绣花鞋,“谢谢大哥,我也会去当传令兵的,”声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房间。
说起韩妮妮家,萧夜心里就不是滋味,油漆匠韩风山两个儿子,一个是最早的一批军士,一个还进了萧夜的亲卫队,但两年内先后死了。
韩风山夫妇体弱多病,留有一女韩妮妮,年龄和寒娟相当,是个很聪慧的女孩;一家人虽然得到了萧夜给付的抚恤,但粮钱总有吃干花净的时候,尤其是在马道石堡,没有当家卫,或者进后勤队,现在连买粮都没地方。
虽然萧夜一直惦记着韩家,但是,时间长了,他不敢保证,还能有时间去看望韩风山。
和韩风山一家境况相类似的,堡里还有五六户,将来呢,谁也不敢说。
要是这种情况得不到妥善解决,萧夜今后的家卫队,只能从外部补充了,南面希望不大,而鞑子兵的数量,又必须控制在一个限度内。
兵少精贵啊,开始头疼的萧夜,见传令兵的事有了眉目,也不打搅梅儿她们,起身出了房屋。
解决了梓良人手短缺的问题,萧夜勉为其难地让女子加入到了参僚房,成为传令兵,但不得离开马道石堡。
按照脑海里接受的知识,他干脆打算成立通讯队,统一管属传令兵,放在王梓良治下。
通讯队将来的传令兵编制,萧夜准备给一个百人队,领百夫长粮饷的王梓良,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顺势,萧夜也决定给李慕辰一个百夫长名号,成立了医护队,女医护兵不得离开石堡外方圆十里,男医护兵就得跟随出军务的家卫行动了。
今天,马道石堡参僚房,早早有传令兵按王梓良命令,向马道南面戒备的家卫队,发出了警告,有大量人马,已经过了石关,沿着马道南行。
今天轮值的是左石百人队下的一支什人队,什长刘水合带着弟兄们,守在马道矮石墙那里。
萧夜本意是让刘水合进亲卫队,但是刘水合很明智,他干旗官还行,其他的本事连那些亲卫的一半都够不着,还是算了吧,等将来射击、潜伏的本事到家了,他自会在大比中正大光明地加入到百户的亲卫队。
马道关卡,拿着望远镜,刘水合趴在石墙上看了好一会,马道南面的那些黑点,终于看清了,这才暗暗松口气,对着身旁的传令兵道,“赶紧回去,报百户所,来的是商队,看旗号是黄家和王家的人马,”
“好嘞,”小个子传令兵,麻利地拉过战马,跳上去就往北面跑,他要跑到距离石堡五里以内,才能把消息传回到参僚房。
“刘哥,他们不会是明军乔装的吧,”一个家卫凑过来,仰着脖子张望着马道,嘴里碎碎地嘀咕着。
他们现在都是家卫了,是西门萧夜的家卫,身份已经不是了军士,百户在碎石堡差点身死,再加上灰溜溜逃出来的经历,让这些人对南面的来人,戒心十足。
也只有百户的亲卫队,现在还挂着军士的身份,但那又如何,今后他们努力操演,说不得哪天就能挤进去。
“那最好,王猛和左石,整天操演得都烦了,就盼着他们来呢,”刘水合放下望远镜,握着肩上的枪带,嘴角带着冷笑。
他们不过是一个哨卡,对敌袭只能起到预警作用,但是,身后那百米长的马道两边,可是预先埋上了几十枚的跳雷;只要摘取跳雷上的插销,就是不拉出细绳绊在道上,也够敌人喝上一壶。
从这里到后面的石堡,距离十几里,枪声一响,石堡马上就能反应过来。
等了一个时辰,刘水合他们已经吃过了罐头,远处的商队,这才晃悠悠地走进了;望山跑死马,这马道就算是修整过也崎岖难行,走快了掉进旁边的藤草丛里,可就坏事了。
矮石墙南面清理出了大片的地面,东面是深沟,里面藤草纵横,西面缓坡乱石,把藤草清理后栽上黄连树苗,浇点水就能扎根活下来。
对面马道被截断了,石墙后一溜的火/枪枪口,让商队很自觉地停在了那片空地上,带队的主事人留下同伴,上前和刘水合搭话。
这次黄家来的是黄德山,王家来了一个执事,虽然被挡在了这荒郊野外,他俩并未显出怨色来。
这里已经是鞑子人的势力范围了,就算知道面前的军士是西门萧夜的兵,但人家是艾山刺部落的百户,被赶到上满草原乱窜,送死的差事,没打上几火/枪发威就不错了。
尤其是这两个商队的主事人,对西门萧夜现在的处境,心知肚明,只盼着能和波斯人搭上交道,其他的倒是不愿生事。
萧夜这刚一走,梅儿和莉娜,就推开小桌上的账本、算盘,从桌下取出绣布,拿过装了干果的小筐,两人低声说笑着,绣起了花娟;有着四个执事相帮,梅儿她俩没多大的事,核账目而已,哪能天天趴在账本上。
走出军舍,萧夜对门口的栾凤英点点头,正要带着亲卫离开,就看见远远地跑来了一个传令兵,穿着野战制服,又没有携带武器,在堡里就是王梓良的人了。
“百户大人,”传令兵气喘嘘嘘地跑到萧夜跟前,啪地单膝跪地,仰头道,“马道关卡那里信哨,有商队过来了,王百夫长确认了,辛先生已经抽调了账房执事,准备装运货物,”
“知道了,”萧夜摆摆手,让传令兵回去。
“走,咱们先去马道那边看看,看这次是哪家的商队,先拔了头筹,”萧夜哈哈一笑,带着亲卫出了堡门,骑上战马向南而去。
经过人流熙攘的工地时,萧夜不停地和一些老匠户,笑呵呵地打过招呼,这才缓缓离去。
辛濡林掌管的石家商铺,虽然现在还没门面,但是对外销售货物,还是要经一遍手,这是宵夜立的规矩;账目、资金由执事落了流水后,马贵、王大力要按手印画押。
最后,辛濡林看过账册后,按了自己的私印,账册才会转到梅儿那里记账,这些,都是大明世家常用的套路,拿来了用就是了。
当萧夜一行出了堡门后,王大力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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