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家人,还在老羊口,职下托人告知他们去了马道石堡,这些日子,还能将就过下去,不过拖下去难说,”脸上带着解脱后的轻松,王大力心情和这夜色一样,清爽通透。
“好,土工弹暂时没有,石关屯地下暗道,最好能挖到山下,如果能到马道那边就好了,”萧夜得知暗道被保住了秘密,稍稍松了口气,斜斜划了个弧线,可是把王大力给惊住了。
按照百户的路线,要是挖下去,就算有土工弹大量供应,那工期也是遥遥无期,几乎有十里的长度,还在地下,想都不敢想。
就是萧夜,说着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不过那甲字号石磨一直没让他失望过,那何不试试。
“走吧,去看看那些匠人,他们可是我萧夜的手下,将来王叔你的后勤队,必须有他们的位置,”是的,萧夜口中的后勤队,已经到了该组建的时候了。
就是王青的运输队,也会划入到后勤队里,年富力强的王青,正好做王大力的帮手,锻炼一两年就能成立第二支后勤队。
“嗯,”王大力默默地点点头,就要带萧夜向仓库大院走去,这间大院原来的鸡鸣村猎户们住的的院落,现在他们搬去了老羊口,那里就成了储存货物的仓库。
“不急王叔,时间还有,咱们先去我那百户所看看,”没有挪动脚步,萧夜长出一口气,四下里看看,“以后,再来的次数就不多了,”
当萧夜骑马来到甲字号石堡外时,王虎和张子长,手里挑着灯笼,已经等候好一会了。
让刀子传令军士按旗队原地休整,萧夜骑马进了石堡,来到磨坊外下马,接过亲卫递来的风灯,拎着就走了进去;知道百户习惯的老亲卫,挡住了不知情亲卫,嘀咕几句后,大家就安静地守在了外面。
精神有些亢奋的王大力,明智地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返身去找了王虎,问王猛的情况去了。
磨坊里,体积庞大的石磨,犹如一尊黑乎乎的怪兽,趴在漆黑空旷的石屋里,灯光下,那青色的石磨表面,反射着淡淡的光泽。
“是时候了,若想见天日,舀海浇灌,啥意思?”挂好风灯,萧夜轻声自语,走近了石磨,摸摸这个冰凉的大家伙,目光凝重。
良久,缓缓后退到了里间门口,死死盯着石磨的萧夜,撕下左腕的牛皮护套,右手放在那块微微凸起的皮肤上,食指有规律地点着;一下,三下,七下,两下,这四个数字,重复了五遍后,遂不再动作。
稳如巨石的石磨,在萧夜停下动作后,周身闪过丝丝蓝紫色的光芒,就像是沉入了水底般,无声无息地陷入地下;地面上露出一丈长宽的大坑,这可是让萧夜又挠头了。
走到大坑边缘,向里面看了看,黑乎乎见不到底,萧夜捡起一块小石子,往坑里扔进去,好一会才听见微弱的响声,顿时放下心来。
一道军令从磨坊里传出,守候在堡门洞外的武装鞑子,背起武器,进入了石堡。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草原来客,干起活来有的是力气,更不会奇怪为何这大屋里的大坑。
王大力被亲卫带到了磨坊外,寻了旁边的军舍,大家齐动手,那铁钎拆了几间军舍,先把蒿草木梁屋顶捆了,投入大坑里,接下来;大量方正的灰泥块,被鞑子兵/运进了磨坊,全部投入到了大坑里。
填满这个大坑,竟然拆干净了一溜四间的军舍,萧夜对这个大坑的深度,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想要再把大坑挖出来,恐怕要有修筑城墙的耐性。
大坑填平后,鞑子骑兵在左石、王虎的带领下,匆匆下了石山,骑马直奔老羊口。至于磨坊里甲字号石磨的消失,萧夜不说,任何人也想不到,它竟然就原地深深遁入了地下。
余山分出五十军士,护送着收拾停当的匠户和家属,押着缴获的火器、战马,连夜返回马道石堡,沿途会有斥候接应。
剩下的八十军士,在张子长的配合下,严密封锁了石关屯四周,余山、段大头、郝永良相处时间不长,但在马道石堡的操演不是闹着玩的,各司其职就行了。
刚刚升任总旗官的张子长,家人还在碎石堡,本来也想跟着百户走,但萧夜没同意,在石关屯里,他要有自己的人,扎下一颗钉子,不定哪天就能起大作用。
按照萧夜的军令,以余山为首的旗队,会在扑倒老羊口的那些鞑子骑兵,裹挟着那里的人口,经过石关后,断后返回马道石堡;那个老羊口屯堡,萧夜不想去了。
该必须抢回来的人,王虎都知道了,有着秦石头旗队的相助,加上五十鞑子骑兵,拿不下一个老羊口屯堡,萧夜还真不信了。
萧夜跟着王大力,走进了仓库大院,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西北天色越发的黑沉了。黎明即将到来前,天色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也预示着蒙蒙的雾气要升起来了。
亲卫们守在了仓库大院,把里外严密把守住了,萧夜带着刀子几个心腹,和王大力走进了空荡荡的院里;这里一圈的军舍库房,没有人居住,显得很是凄凉。
被锦衣卫搜刮干净的仓库,房门歪斜,里面只能看见一些木料石块凌乱地散在地上,萧夜挑着风灯看了一间后,就不再去看了,省的把自己给气死。
大院最西南角的一间军舍,房门紧闭,王大力快步上前,推开了房门,咯吱吱的门轴响声,在大院里显得尤为刺耳。
“呵呵,这是匠人的小把戏,为的是有时间躲藏,”王大力扭头说着,抬脚进了房间,后面的萧夜没有吭声,亲手举着风灯也进了石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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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章、利器工兵铲
军舍里杂乱的藤条筐子,还有一些废弃的铁钎、大锤、独轮车,散乱地堆了大半个屋子,一看就是不常用的杂物房;不过,房屋里地面上厚厚一层的石块,虽然被杂物挡着,还是显得很不正常。
好在锦衣卫被仓库里那些大量的物资,给乐得没了边,只是大概看看这个房间就走了,要不然他们被堵在暗道里,跑都跑不掉。
走进屋子里的萧夜,鼻间微微一动,嘴角一扯就笑了。
看起来掩饰的毫无破绽,但是房间里哪怕南北有破烂的窗户,也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不用说,暗道里的匠人,肯定是出来透气了,里面有吸旱烟的人过了把瘾。
接着风灯的光线,王大力绕过杂物,偏着身子走到角落,俯身在地上的一块木板上,轻轻敲了几下,等了片刻,又轻轻敲了几下。
后退两步让过木板,王大力刚刚站定,木板哗地就被顶开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地底冒出来,“老王,你可是来了,先给来点吃的,带水了没?”
这声音,萧夜一听就知道,是老石匠崔红原,他原来和郭二宝、张浩几个匠人一起,带着人跟着坤叔看管粮库、火器库,坤叔死后,火器库被亲卫接管了,粮库倒是王大力管着。
后来这些残疾的匠人,跟着去了石家商铺,崔红原却是留在了石关屯,大家照顾着在磨坊里混工钱,王大力睁眼闭眼地没在意,萧夜更是不去磨坊;谁还没个老的时候,照顾就照顾吧,吆喝骡马也得人干啊。
再后来王大力受令秘密挖掘暗道,就找到了这相处了十几年的石匠,老崔不含糊,听说是给百户挖暗道,直接就找了五个精壮的匠人,都是一手的石匠手艺,人更是眼看着长大的,出不了差错。
暗道里空气混浊,挖出来的碎石料原来可以送进磨坊,但锦衣卫上了山后,这些石料就不好处理了,好在暗道已经打通到了这里,他们拓宽时削下来的石料,敲成小块用筐子运出暗道,就小心地铺在了地上,上面还散乱着那些杂物遮掩。
匠户和军户的眼光不同,尽管老崔他们已是尽力了,萧夜还是能发现房间里明显的问题,尤其是那淡淡的烟草味。
“老崔,啥吃的喝的,缺不了你的,你看看,谁来了?”王大力笑着把木板挪开,一指身后的萧夜。
“哦,哪个?”有些不高兴的老崔,眯眼看看萧夜,顿时脸上就愣住了,颤巍巍地问,“是百户大人?”
“崔叔,劳烦你们了,”萧夜赶紧上前,伸手像拉住老崔;不料,老崔把手缩了回去,在身上使劲蹭蹭,这才勉强伸了出来。
握着这满是老茧的大手,萧夜将老崔拉出暗道,后面紧跟着五个年纪不同的匠汉,先后钻了出来;果然,有两个人身上还带着浓郁粗糙的烟味。
房间里顿时人多了起来,萧夜带着他们,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些使劲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匠人,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刀子,把你们的吃喝拿出来,”随着萧夜的吩咐,刀子和另一个亲卫,摘下背着的野战背包,掏出几盒肉罐头,还有水袋。
一斤装的罐头十个,用尖刀撬开,加上两个满满的水袋,很快就被匠人们围住,蹲在地上,连吃带喝地干上了;这些一天没吃没喝的匠人,要不是王大力的严令,他们差点就跑出去找食了。
让亲卫招呼着匠人,拎起风灯,萧夜带着刀子进了暗道,王大力很有眼色地守在入口,没叫他他是不会进去的。
钻进暗道里,这几乎是六尺高六尺宽的暗道,比以前萧夜吩咐的标准,宽大了一些,想来老崔他们是下了功夫的;沿着暗道向西走去,缓慢抬升的地面,让萧夜很是满意。
摸着粗糙的石壁,走了六十多步,这条带着弧形的暗道尽头,正是那间被拓宽了的地下室;萧夜没有感觉到,呼吸有多难受,就是觉得沉闷了些。
老崔他们这些石匠,给暗道里间隔打出的呼吸孔,萧夜能勉强找到,想来地面上更是隐蔽了。
走进地下室前,那个宽大的平台,在萧夜的默念下,缓缓沉入地下;不一会,平台无声地升起,上面放着一个长条铁箱。距离平台百步之内,他也能指挥加工中心的作业,萧夜不得不再次惊讶这功能强大的石磨。
让刀子举着风灯,萧夜走到平台前,蹲下伸手打开了铁箱,露出里面一把方头的短柄铲子;这全部金属打制,头部看起来很是笨重的工兵铲,萧夜就不明白了,为何还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两尺长的工兵铲,颠一颠还是有些分量,十来斤重,圆柄上有一个按钮。
掏出罗盘,大致分辨了方向,再加上那废弃的石制台阶,马道石堡的位置,他基本能确定了;身后的这条暗道,虽然老崔他们费心费力,也花费了大量的土工弹,但萧夜觉得必须废弃掉。
暗道出口有一处露在了仓库大院里,他想起来就不舒服,刚才和王大力说的计划,得改变了。
按下圆柄上的按钮,就看见四方的金属头部,闪烁出细微的紫色光芒,走到冲着正北方向的石壁处,萧夜挥动工兵铲,毫不费力地插进了坚硬的石壁里。
细微震动的工兵铲,金属头部和它接触的岩石,纷纷像阳光下的积雪,倏忽间成了细小的粉末,簌簌地掉落在地上;眨眼间,距离金属头部一尺以内的坚硬岩石,很宽酥软成了粉末状。
收回工兵铲,拍拍石壁上新挖的洞壁,上面似乎凝结出了一层东西,像灰泥浆抹在地面上一样光滑;站在百户身后的刀子,见此情景,眼睛珠子差点瞪出来,嘴巴张的老大。
“呵呵,厉害吧,这就是波斯人的利器,可惜仅此一把,用过十二个小时,嗯,就是六个时辰后,这把铲子就报废了,”萧夜把工兵铲递给刀子,“你来试试,就往正北方向挖,”
“哎,”紧张地结果工兵铲,刀子把风灯挂在石壁上,小心翼翼地像百户一样,把铲子的金属头部插进了岩石里。
果然,工兵铲在刀子的使唤下,一个不规则的圆洞开始扩大,很快有了模样,地上厚厚的一层灰沫,被皮靴踩得飞溅,两人也不在意。
在萧夜的吩咐下,修好了洞口的刀子,兴致勃勃地开始挖洞了,是的,不是修暗道,是在挖洞道了。
这个一人多高,五尺宽的暗洞,工兵铲所到之处,岩石就像豆腐一样,被粉碎成了细沫,铲子边缘划过,石壁上随即被融出了一层晶裝体,摸起来滑不留手,刀子怎能不稀罕地玩命干。
萧夜看着两边光滑的石壁,用拳头敲了敲,随后拔出狩猎刀,刀柄砸几下,刀尖剜了几下,不由得心里高兴,这能比得过用灰泥抹过的石壁,坚实程度很是不错。
看着刀子干了一会,萧夜觉得差不多了,让刀子按下那个按钮,工兵铲没了头部的一圈光芒,就变成了一把笨重的铲子;把工兵铲放回箱子里,两人沿着暗道返回了仓库大院那间杂物房。
出得暗道,见王大力拎着一盏风灯,谨慎地站在出口,萧夜笑笑,“走,王叔,咱们出去说话,”虽然这些匠人方便时用碎石遮盖了阿堵物,但暗道里那挥之不去的尿骚/味,他还是闻着难受。
外面,正在和亲卫聊天的六个匠人,吃饱喝足,正抽着烟草,闷闷地坐在台阶上歇息;他们已经听了亲卫的讲述,知道石关屯里的所有匠人,今晚就要去了马道石堡。
不过他们的家属可都在老羊口屯堡,要是不带走家属,他们心里可是担心的很。
来到院子里,萧夜还没说话,崔红原就站了起来,“百户大人,你看着暗道如何?”心里虽有事,他也知道轻重。
“不错,很不错,”萧夜点点头,扭头看看王大力,“王叔,回了马道石堡,你派人去鹰爪堡,找梅儿领一百五十两银票,他们每人三十两,”
“是了,百户,去了马道石堡,职下就办,”王大力熟练地一躬腰,萧夜赏罚分明,他可是记得清楚,这也是他吆喝那些匠人的底气所在。
“谢大人,谢大人,”萧夜当面的承诺,让几个匠人顿时欢喜起来,对着百户连连作揖,他们知道会有赏钱,没想到有这么多。
萧夜笑眯眯地一摆手,叫过一个亲卫,“小明,你带人,跟着王司吏,找人运来一些黄灰泥,我们进暗道后,你们等半个时辰,就可以把那房里的出口,彻底封死,记住了,一定要封死,王司吏有经验,要多听老人言,”
“这里的军舍,既然没了用处,干脆推到吧,”
”是,百户,”对于萧夜的军令,孙小明自然点头应了,但是王大力可是有些不明白;不过,有老崔跟着下去,应该不会出问题。
何况,萧夜这两年来,没干过失措的蠢事,里面有些事还是不问为好。
带着刀子,后面有崔红原等六人跟着,背着装满了五个水袋的背包,萧夜当先又下了暗道,这一次,他是不打算从原路返回了。
孙小明领着十几个亲卫,跟着王大力,去了乙字号石堡,招呼附近的一个旗队,推了独轮车,把那里积攒的黄灰泥,接连往仓库大院,运了足足上百袋子,还带走了十几把铁锨。
仓库大院里,有亲卫取出随身携带的水伞,打开全部三个,已经在收集净水了。
人手工具、黄灰泥、水,准备齐当后,杂物房里的筐子等东西清了出来,时间也到了;王大力犹豫地看着孙小明,但这个亲卫旗官很麻利,大手一挥,“开干,”
这种对百户军令的服从,王大力虽然佩服,但担忧却愈加的浓郁了,他此刻的想法,和辛濡林有些类似,生怕萧夜在某个时候突然脑子发热,带着亲卫、军士干出蠢事了。
一袋袋的黄灰泥搬进杂物房,倾倒在地面的碎石层上,铁锨搅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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