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管理织坊,还要看店卖货,还有采办棉纱与织机以及招募新织工等,这些不可能让费叔您一个人干,您肯定也干不过来,而且,你还要替我置办聘礼,我想着以后你不用亲自管这些织坊,而是替我总领这些生意,这织坊自然也用不着你亲自去管,得升一个人帮你我管。”
费叔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少爷说的在理,便想了想道:“殷氏倒是比较适合,虽说她性子有些直,经常没事顶我,但她来织坊最久,而且到底是我们陆家一个街坊的邻居,知根知底,她家还有三个孩子养活。”
性子直,意味着不藏私。
来织坊最久,证明资历是够的,管理织坊不怕有人不服。
是自己邻居,还有三个孩子,意味着不好逃走自己办织厂或者做些其他徇私舞弊的事。
陆远点了点头:“那好,就殷氏,费叔你抽个时间把织坊的织工都约一下,到时候我会正式宣布任命殷氏主管织坊的事,还有给织工们恢复工钱的事。”
费叔忙点头答应了。
陆远这里继续又说道:“费叔,虽说以后还是由您总领我们陆家的产业,但您主要心思得放在采办棉纱上,我们不能降低我们春风布的原料质量,以免砸了我们陆家自己的牌子。”
“哥儿,我明白”,费叔又回道。
陆远和费叔交待好后就出门去采办新织机,但当陆远来到闸南街大街上,却看见二妞被一个满脸青春痘却穿着一身皂色绸衣的瘦削男子拉拉扯扯的。
而二妞明显有些排斥,只退避着吼道:“窦顶,你离我远点,不准碰我!”
“二妞,我现在可是张府张公子的贴身小厮,领一两银子的月银,你跟了我多好,干嘛要留在陆家,那陆家有什么好,你在陆家干这么久,得到了什么,我听说陆家连月钱都没发了,啧啧,这么穷的家主,以后你混顿饱饭都难,只要你跟了我,我保管帮你去张公子那里说情,让他收了你做张家的丫鬟,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一样穿丝绸,没准还会比我混得更好,毕竟你长得这么白嫩,没准就被张公子喜欢上了呢!”
窦顶说着就朝二妞扑了过去。
二妞忙后退了一步。
窦顶扑了个空,差点没跌倒在地。
二妞这时候忙朝窦顶呸了一下:“姓窦的,你这个叛奴,要不是陆家当年收留你,你早饿死在运河边了,即便你现在跟着张家过上了好日子,你也应该感谢陆家,要不是陆家主母好心,主动烧了你的死契放你出门,你也做不了张家的狗,如今当了别家的狗就忘了旧主人,我呸!你这样的人连狗都不如!我二妞才不会跟你一样!”
“臭娘们,你还敢骂我!我今日就算是强掳了你,那陆家也不敢说什么,你给我乖乖地任我亲近亲近还好,不然,老子先夺了你的身子就杀了你!”
这窦顶说着就突然强行朝二妞又跑了过来。
陆远忙拦在了二妞面前,一脚踢在了窦顶肚子上,窦顶直接朝后坐在了地上。
而二妞见此也忙躲在了陆远背后:“少爷,您,您怎么来了?”
“你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家,以后不要单独出门”。
陆远说了一句。
但二妞并没有走,毕竟自家少爷在这儿,她怎么可能先走。
这时候,窦顶也站了起来,一边摸着屁股一边指着陆远:“姓陆的,你干嘛,我现在可是张家的小厮,不是你陆家的人,我可不怕你了!”
“滚!”
陆远只说了一个字。
“姓陆的你别这么嚣张,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别以为你现在赚了些钱就能置办起聘礼娶唐家大小姐,实话告诉你,我家公子今天就要来你府上要银子,到时候看你怎么置办聘礼。”
窦顶跳着叫嚣道。
窦顶说着就又看向了二妞,猥琐地笑道:“你还不如趁现在我家公子还没来悄悄的把二妞卖给我,我家这些年也攒了百八十两银子,只要你肯把二妞卖给我,没准你还置办得起聘礼。”
“姓窦的,你才离开陆家没多久,你哪里来得这么多银子,一定是你私吞的!老爷当初真是白救了你!”
二妞这时候愤愤不平地骂了窦顶一句,就对陆远说道:“少爷,我们应该抓他去报官,让他还银子。”
“胡说,我家小厮的银子怎么可能是你陆家的,那是本公子赏给他的”。
这时候,张恒骑着马走来,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还有二三十个豪奴,这些豪奴一个个皆是满脸凶相。
窦顶见自己公子来了,忙点头哈腰地跑到张恒面前来,给张恒充当起马墩子,趴在地上,说道:“少爷,您总算来了,这姓陆的刚才正说你坏话呢,说你是没卵子的腌臜货,我气愤不过和他理论起来,他就踢了小的一脚,如今还嘴硬说不还你的钱,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窦顶说后就得意地看了陆远一眼。
他和他父亲当年的确私吞了陆家不少银子,要不然他也不会急着离开陆家投到张家为奴,而如今投到张家为奴,他也是要仗着张家的势力防止陆家以后追究自己贪下的银子。
张恒也冷冷地看向了陆远,但他在看见陆远身旁的二妞时,却又情不自禁地两眼放光,但心里却因此妒意更深,心想这个陆远怎的这样有艳福,不但和自己表妹有了婚约,居然还有这么绝色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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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还钱
陆远也看了张恒一眼,说实话,他真没把张恒看在眼里。
作为一个穿越者,陆远知道在这明末乱世中,即便是帝国皇帝都得在煤山自缢,惨死之王侯勋贵更是不胜枚举,何况张恒这种临清城一普通纨绔。
当然。
更别说甘愿为一豪门家奴的窦顶。
在崇祯十五年的临清大屠杀到来之际,这些人都将化成亡魂。
陆远看着张恒等人是在带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的。
而张恒很讨厌陆远现在这种带着轻蔑与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在他记忆中,陆远就该像以前一样,在看着自己时只有自卑与畏惧。
这时候。
张恒之母张王氏从马车里走了下来,挑着眉毛,不屑地看着陆远,说道:“陆远,去叫你母亲出来,我要见她!”
“稍等。”
陆远回了一句,就微微一笑,然后就和二妞一起走回了屋里。
没多久。
二妞走了出来,对张王氏和张恒说道:“主母和少爷请你们进去。”
张恒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见二妞站在门边,竟直接伸手朝二妞雪白的下颌摸了过去。
二妞避开到了一边。
一同跟过来的窦顶也猥琐地笑看了二妞一眼,一只手还在裤腰带里掏摸着。
同时,这窦顶还和张恒说道:“公子,待会要到了银子,小的帮公子把她弄到手如何?”
张恒笑了笑:“如果能弄到手,我把要到的银子都赏给你。”
窦顶听张恒这么说,自然更加乐意,巴不得尽快把二妞送到张恒的床上去。
陆远此时已在陆家正堂里,且站在了自己母亲所坐的主位旁。
张王氏走了进来后直接就落坐在了客座首位,也没有和自己母亲见礼,只拿出借据来:“连本带利合计一百零八两八钱银,你们陆家今日就把这笔银子还了吧。”
张恒因此不由得得意地笑了起来。
而陆康氏有些难为情地道:“姐姐,我们彼此也算是亲友,可否再宽容段时间,等我家陆远和唐婴成了婚,所欠之银,我们一定还。”
张王氏见陆康氏求自己宽容一段时间,心里更加得意,自以为真能阻止住陆远和唐婴的婚事,便道:
“不行!已经宽容你们这么长时间了!正因为大家都认识,我今日才会亲自登门来问,若如你们不还,我只能让人强行搜查了!”
张恒也因此更加得意起来:“母亲说得对,这件事没得商量!窦顶,把他们都喊进来!”
张恒说着就朝窦顶喊了一声。
“好呢,少爷!”
窦顶见陆康氏面露难色,也跟着高兴起来,巴不得带着一帮人进来把陆家砸个稀巴烂,好出一口刚才被陆远踹了一脚的恶气。
没多久。
跟着张氏母子来的张府豪奴们就把陆家中堂给围了起来。
陆康氏见此只得叹了口气:“也罢,陆远,你去取一笔银子来还了张家的欠银吧。”
陆康氏如今已经知道家里有两千两银子,刚才她那么说只是希望张家能宽限些时日,这样,自己陆家不至于在置办聘礼的时候又要还债。
但这也不是说陆家真的还不起银子。
所以,陆康氏见张王氏这么急着要,甚至不惜直接抄自己的家,也就干脆答应下来。
“好的,母亲!”
陆远回了一句,看了张王氏一眼:“其实,你们今天也来的正好,我也正打算把欠银还了呢,甚至早已包好了,你们等着!”
没多久。
陆远就提了一包银子出来,放在了堂屋中央的桌子上。
张远把这一包银子打开后,就对张王氏说道:“这是一百零八两八钱银,你们现在就可以找人过称!”
张王氏有些不自然起来,她没想到张远真准备好了还自己张家的银子,不由得心想,这个陆远是不打算置办聘礼迎娶唐婴了吗?
张恒也很惊讶地收住了扇子,他以为陆远会赖账,却没想到陆远这么干脆。
但张恒也没有问,他巴不得陆远这么识相,忙吩咐窦顶去称银子,且笑问道:“陆远,你还了我们家的银子,还有钱置办聘礼吗?”
张王氏也微微一笑,眉间竟是得意之色,她也很想知道陆家还有什么办法,虽说陆家织坊近来营业好转,但她不相信陆家短时间内还能赚到好几百两银子。
一百多两的利润应该已经是极限了,甚至只怕还赔上了最后的一点家底。
陆远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用你管!”
“死鸭子嘴硬!”
张恒说了一句。
这时候,费叔走了过来,见一群张府豪奴站在门外,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别以为陆家老爷走了,陆家就可以任人欺负!”
张府豪奴们竟有些被费叔的阵势给震慑住了,不自觉地让开一个身子的道来。
陆远忙喊道:“费叔进来吧,没事的,他们是来要债的,我这里正准备把银子还给他们。”
费叔走了进来:“夫人,哥儿,你们没事吧。”
“没事”,陆康氏笑了笑说道。
陆远则直接问道:“费叔,你来是为什么事?”
“找少爷取置办聘礼的银子,我合计了一下,估摸着要两百两银子左右。”
费叔说道。
这边,张王氏笑了起来,心想两百两银子的聘礼,你们陆家看来还真是阔绰,只是现在你们拿得出两百两银子么?
“置办聘礼,还置办什么聘礼,你家公子把银子都拿来还债了,哪里有银子置办聘礼,哈哈哈!”
张恒大笑起来。
“二妞,随我去取吧,费叔,你在这里看着他们称银”。
陆远说着就带着二妞进了内屋。
费叔看了二妞一眼,又因此注意到了一直在看二妞的窦顶,一时冷下脸来,心里骂道:“叛奴!”
没多久。
陆远与二妞各提了一百两银子出来,放在桌上,且陆远对费叔说道:“这是两百两银子,费叔,你先拿去支应吧。”
费叔打开看了看,见都是十两一个的马蹄银,便简单清点了一下,发现确实是二十个,然后才点了点头。
这边。
张王氏与张恒都瞪大了眼,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是怎么回事,陆家怎么又拿出两百两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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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下聘的日子定了
张恒母子的得意之色此时早已被那两百两银子给一扫而空。
窦顶这里已经点完了陆远还给张家的一百零八两八钱银子。
“公子,的确是一百零八两八钱”。
窦顶这里说着就挑衅式地看了陆远一眼,准备提着这些银子交给张恒,他不在乎陆家现在有多少银子,在他看来,陆家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张家的势力大。
所以,窦顶并没有把自己这原来的主家陆家放在眼里。
但这时候。
陆远捏住了窦顶的手,没有让窦顶拿走,且对张王氏说道:“借据拿来!”
张王氏长呼了一口气,她很受不了这种没有把人给压制住的感觉,即便此时的陆远表情依旧淡然,但她依旧无法容忍陆远此刻底气十足的样子!
但张王氏也无可奈何,她总不能不让陆家还钱,何况是自己主动来上门要的。
张王氏只得把借据递了出来。
“母亲且慢!”
张恒这时候阻止了张王氏,且站了出来,对陆远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的银子是真的还是假的,即便是真的,谁知道会不会是脏银?!”
“你!”
费叔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但被陆远给拦住了。
陆远只淡淡一笑,取出一枚马蹄银来,丢给了张恒:“你自己看看,这可是福建郑家铸造的马蹄银,通行四海的,你张恒真敢质疑郑家铸造的是假银?”
张恒拾起了银子,看了看,果然看见上面有郑家山五商的标记。
时下钱法大乱,民间多有私铸银币的,而一些大商行私铸的银锭信用度颇高,也因其势力强大,也无人敢质疑其真假。
张恒颇为诧异,他没想到陆远会有郑家私银,心想这个陆远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狡猾,竟然私自兑换了郑家私银!
张恒自然不敢再质疑这银子是假的,但依旧不肯收,只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拿脏银去兑换的。”
“你血口喷人,少爷,他这是在侮辱我们陆家的门风!”
费叔气得满脸血红。
陆远拍了拍费叔肩膀,只把四张契约拿了出来,冷冷地说道:“张恒,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我今日可以给你个解释,这些银子都是我陆家织坊挣的,这四张契约是天启朝尚书第周府、副总兵黄府、知州魏府、同知何府的订货契书,每张都是五十两,但是这四家给的定金就有两百两!如果,你再不认,我们可以直接去衙门申辩!”
“去衙门就是,我们张家难道还怕了你陆家?”
张恒依旧气势十足地说了一句,他很讨厌陆远这么和他说话,因而也不愿意在陆远面前输了阵。
“恒儿!不要再说了!”
张王氏这时候软了下来,她可不敢去衙门申辩,先不说自己张家的高利贷本就见不得光,即便是眼前契约也见不得光,她能猜得到这种契约一般都是这些官宦家的管家私自签下的,自己要是去衙门申辩只会得罪这些官宦家负责采办的管家,到时候对自己张家只会是更大的损失。
所以,张王氏把借据拿了起来:“借据拿去吧。”
“母亲!”
张恒有些不情愿。
“你不要再说了,人家既然真还得上银子,我们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胡搅蛮缠,以后打交锋的日子多着呢。”
张王氏愤懑不平地说了一句。
张恒见此不好再阻挠,只两眼恶狠狠地盯着陆远,见陆远接过借据后,他心里仿佛被人压了一块巨石一样踹不过气来,十分愤怒。
陆远把借据撕成了两半,然后交给自己母亲收着,而同时,陆远便对费叔吩咐道:“费叔,你拿银子去置办聘礼吧,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