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起身表示感谢。
范宝发赶紧让他不要起来,安慰他说要看开点,啥大事都不如身体好是大事。随来的人也都三言两语地插着嘴,一时满屋里都洋溢着热忱的话音,虽然不是那么真切,却也够感人的。
范宝发说的道理马小乐懂,可他做不到,一口恶气在心里呢。他静做了一天多就是考虑该如何报复金柱,甚至豁出小命也得搏一下,要不这一辈子都活得憋屈。
不过马小乐也还没糊涂,报复金柱是一个事,以后在村部好好混也是个事,没准以后还能混大了呢。所以,面对眼前这个好时机,何不抓住利用一下把入党的事给解决一下?
“范支书,你说得对,我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眼光得放长远了。眼下这点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没什么的,我能看得开。”马小乐打起精神说。
“哎呀,这就对了!”范宝发拍着马小乐的肩膀,“就跟跌跟头似的,谁一辈子不跌几个跟头,跌倒了再爬起来呗,有啥大不了的!”
“对对对……”大家都应和着。
马小乐笑了笑,揉了下鼻子,抬眼问道:“范支书,那你说我那入党的事,得需要多长时间?要是拖得时间太久,那可让人很失望的。”
“哎呀,你说入党的事啊,好说,虽然你到村部时间不长,可事情却干得很好,大家伙也都看在眼里了。”范宝发转身对赖顺贵他们使了个眼色,“大家伙说对吧?”
“对,就是的……”赖顺贵带头响应,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回去我就开个支部会议,就把你的名额报上去,你呢再找个时间,把入党申请补上就行。那样的话,你应该很快就能被批准为预备党员。小乐,预备你懂吧,说穿了就是考察期。不过别担心,时间不是太长,就一年时间。这么一来,你明年不就能成为真正的党员了么!”范宝发说得铿锵有力。
这让马小乐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些安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了好了,你看,小乐笑了,说明一切都好了。”范宝发对大家伙挥挥手准备离开,在这里耽误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传到金柱耳朵里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行了,咱们都回去吧,让小乐静一静,休息几天再到村部去上班。”
范宝发他们走了,马长根随后进来,“小乐,你看范支书都允话了,你明年就能成为党员,多好啊。就别再想金柱那个狗日的了,咱好好过咱的日子。至于那个金朵啥的,也别想了,那丫头是不错,可你和她没缘分。再说了,你还小么,以后找个更好的姑娘做媳妇,那也不亏啊。”
“干爹,我知道了,你别为我担心。”马小乐强堆着笑,一副乐观的样子。
“行,你想开了就行。”马长根松快了一下,“那我下地去割稻了,你好好在家呆着。”
马长根走了,马小乐一个人坐在床上,想起在河堤上差点被金柱掐死的事还是一股热血上涌,冲得脑袋发晕。
不管咋样,这口气还是要出的,否则就落下了话茬,往后不管过多长时间,提起来就没面子,那是一辈子的事。
马小乐走到院子里,秋日的阳光很温和,照在身上暖暖的。他不想呆在村子里,觉得浑身难受,还是到果园子的屋里,那里他才觉得舒服。
锁了大门,马小乐由小路赶往果园,他没走村南的小桥,那里人来人往,他觉着脸上难看。可是走小路也不能避开乡亲们,农忙时节,地里都是人。他们都想跟马小乐说说话,顺便表示下同情,可他不想说话,应一声就闷头走开了。
走到村南的淌水渠南侧的电灌站旁,马小乐拐到了河堤下,河堤上的人太多,还是避开点。
刚走没多远,堤坡上柳淑英的影子出现的视线里,马小乐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阿婶,收秋花生呢。”
柳淑英听到马小乐的声音一惊,这河堤坡上只有她一家种了秋花生,所以旁边没有人,一直是她一个人在忙活,猛地听到个声音哪能不吃惊,况且还是马小乐。
“小乐,你……”柳淑英站在原地没动,爱怜地望着马小乐,眼里透出一股母性的关爱,让马小乐很舒服。
“我没事。”马小乐接过了话,“阿婶,要帮忙不?”
“不,不用。”柳淑英见马小乐回答的很轻松,脸上露出了笑容,“小乐,一直见不到你,也不好意思去你家看望你,不生气吧?”
“不,生啥气呢,不就一点小事么。”马小乐勉强地笑了笑,“阿婶,那没事我先走了,我到果园子里。”
“唉,小乐,今晚我回去把家里的芦花鸡杀了,给你顿鸡汤,晚上你在果园吗?”柳淑英很认真地说。
这话听得马小乐心里很感动,一暖就有股热流要从眼里出来,禁不住哽咽道:“阿婶,你咋对我这么好呢,我看出来了,你是对我真的好!”
马小乐的哽咽让柳淑英鼻子也发酸,“傻样,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男子汉那这么轻易掉眼泪。”她走过去,把马小乐揽在怀里。
马小乐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实在是忍不住,无声地落下了两行热泪,将柳淑英的前胸湿了一大片。
离开的时候,马小乐对她说鸡汤不用弄了,干妈胡爱英已经炖了,晚上他可能要回村里住,不在果园里。柳淑英有些失望,马小乐说,等以后有时间再炖,他好慢慢品尝。
说完这些,马小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其实他是在骗柳淑英,因为他不想让柳淑英晚上到果园里,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好好想事情,不想被打搅。
一个人走向果园,身影孤单。
没多会,到了果园院门口,马小乐看着周围,觉得尤其亲切,才两天没来,就有很漫长的感觉。他摸摸门鼻子,掏出钥匙打开了锁。
在推开门的刹那,马小乐感觉是真的到家了,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在这里已经住了两三个年头,感情深着呢。
院门内的阿黄精神很好,马长根每天都来喂它。院子里的鸡鸭也很有活力,没少了半口吃的。马小乐喜欢看着院子里的鸡鸭狗活蹦乱跳的样子,听着院墙外果园里果树叶子被风吹起时“沙啦啦”的声音。
马小乐找个凳子坐在院中,感觉这才是他的窝。其实这两天根本用不着在村里住的,可马长根非要他在村里,说一个人在果园里,万一狗日的金柱要过去找事也没人知道,那还不知会发生啥事。
事实上,金柱是不会去找事的,因为马小乐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一道菜,他正忙着为金朵张罗出嫁的事。请了几个匠人把家里收拾得崭新,墙壁上刷了白灰,雪白雪白的,还用自家的柳木和杨树木打了新桌椅,说到时迎亲的队伍来了,不能让他们看着寒酸。
金柱的爹娘一切看在眼里,其实也高兴不到哪儿去,毕竟这门婚事金朵是不愿意的。可他们对金柱也没啥法子,管不了他,就拿金柱打马小乐的事情说吧,老两口执意要去看望看望,可金柱说不能去,要是去了,他就在家一把火把房子烧掉。老两口相信这事金柱能做出来,哪里还敢去看望呢。
其实,要是金柱不拦住他爹娘去看望马小乐,兴许就没下面的事了。
马小乐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他觉得金柱这样的狂妄之徒,该不惹还是不惹为好,如果他家里人来看望看望,道个歉,说点好听的话,他也就没啥想法了。可是他在村里住了两天,啥动静也没有,所以才下决心要做一番让金柱意想不到的动静。
当然,马小乐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就是他真正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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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扎草人
一个星期后,金朵出嫁。
日子很好,找人掐算过的,农历十月十二,见双。
迎亲的队伍是浩荡荡,对小南庄村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来了六辆轿车,一辆红的,车身扎满了花,专门坐新娘子和新郎。其余都是黑色的,也披红黛绿,关键是车上有很多从县城里带来的东西,让小南庄村的乡亲们都看得眼红。小孩子们尤其高兴,因为他们可以拣到很多五颜六色的糖果,还有他们从来没见到过的夹心糖。
金朵家刚好在大街边上,迎亲的车队就停在大街上,竖一字排开,煞是气派。车上的人下来了,抱着好几盘大鞭炮,理在街边,足有百十米长。
金柱笑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地招呼着 。金朵躲在里屋,一身大红,她有点发呆,因为难过,心酸。
村里的人几乎都来看热闹,从老一辈开始,这村上还没有人嫁到过县城里呢,这排场是非看不可的。
鞭炮炸响的时候,做新郎的陆军从红花车里走了出来,在金柱的陪同下,手拿鲜花一歪一歪地走进了院子。围观的村民们心里一阵好笑,原来新郎是个瘸子啊,怪不得要跑到乡下来娶媳妇呢。但是谁都没敢说出来,他们怕金柱听到了会打掉他们的门牙。当然,也有人认为瘸子也没啥,只要中间那条腿正常就行了,因为人家的父亲是县里当官的,有能耐。
陆军一脸猥琐的样子,眼睛四处乱瞅,“金柱,金朵呢?”
“在闺房呢。”金柱一副媚骨的样子,“不过你不能进去,按照咱农村的规矩,你在外面等着,我们把她送出来,然后你接走。”
看来陆军对金朵是相当的中意,按照平日的脾气,管他啥规不规矩的就径直闯了进去,可现在他满脸带笑,“好好好,我等着,等着老婆穿红戴绿地从闺房里出来!”
闺房这两个字,从陆军嘴里出来可真是有些损了他。那金朵和马小乐不知痛快地**了多少次了,哪里还能叫闺房呢。
按照习俗,陆军进了正屋,和伴郎及随来帮前帮后的人在大桌子周围坐了下来。金柱作为大舅哥,也带着自家的几个兄弟坐了下来,陪新郎官喝高茶。喝完高茶,陆军就可以带金朵走了,自此也就以女婿的身份成为金家的高贵人。
十来分钟,高茶喝完,陆军在金柱的指引下来到院子中间站定,等着金朵出来。
当金朵头盖大红布,踏着撒了草的路走出来的时候,陆军盯着她胸前一对跳跳的玩意儿舍不得移开视线,心里就想着早点扒开红旗袍。
陆军看得出神,随来的伴郎戳了戳他的腰,他意识到了,马上咳嗽了一声,举着鲜花迎了上去。
金朵接过了鲜花,心里七上八下,跳得厉害,这么一踏出家门,那可就是真的嫁出去了,就是天塌下来也回不了头。其实金朵对陆军的看法倒也还没什么反感,他们见过面,是金柱带她到城里去见的面。那天陆军一身西装,领带笔挺,头发梳得滑滑溜溜的,看起来很干净很有派头,而且说话也还算客气有礼貌。只是,她还远远不能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
带着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金朵手捧鲜花走出了院门,在陆军的牵引下钻进了红色花车。金柱请来的唢呐班子顿时奏起了更为欢快的调子,再加上前来看热闹的叫喊声,场面煞是壮观。
迎亲的车队缓缓移动,带着金朵向村外离去。金柱作为贵宾,带着金家的嫡系兄弟们也坐进了汽车,前往县城参加隆重的婚宴。
小南庄村通往县城必经村子东面的河,河面上有一座水泥板桥。桥不怎么高,但在小南庄村算是最大的桥了,人们都习惯称之为东大桥。
婚车还没行到东大桥,桥上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儿了。
说是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这个人是马小乐,另一个人是个戴帽子的草人。草人是马小乐专门到乡里找人扎的,而且还提出要一条腿。扎纸草的人笑了,说这么多年还头一次碰到要扎一条腿的草人。末了,马小乐还让他糊了一定高帽子,足有两米高,颜色墨绿。
这会,马小乐靠在桥栏杆上,把戴有两米高绿帽子的一条腿的草人放在桥栏杆上,目不斜视地看着看着迎亲车队的到来。
这情景,就是傻子也能明白个**分。马小乐就是在讥笑陆军是带大绿帽子的人呗。
这是马小乐认为最有效的法子,因为他不能把金柱怎么着,只有通过羞辱陆军才能达到惩罚金柱的目的。马小乐知道金柱在巴结着陆军,在陆军面前,金柱就像一条摇尾乞食的狗。如果陆军发现自己被欺骗,娶了个冒充黄花的闺女,肯定不会让金柱有好日子过。
不过,马小乐忽略了这一举动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他以为金柱再怎么着也就是打他个半死,那也没什么,因为无论从精神上还是**上,已经有过一次,他能接受,再多一次又何妨?只是他没有预料到,还有另一种结果,让他无论在**上还是精神上,都不能承受之重。
陆军和金朵乘坐的红色花车经过时,他一下就看明白了,顿时就火起来,有心让司机停车这场面清理一下,但又觉得不妥,只好当作没看到。可是,他心里实在是忍不住,就摇下车窗探出头,对这坐在第二辆车喊了起来,“狗日的金柱,这是怎么搞的?”
其实不用陆军吆喝,金柱就已经看到了,但是他来不阻拦。无奈之下,他下了车,让车队先走,到前面拐过弯停下来等他。
车队后面跟出来看热闹的人看了这场面,也都惊呆了,他们隐约感觉到,马小乐这次是死定了,有几个好心人赶紧跑回村里,去喊马长根。
金朵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真是又急又心疼,她能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她不能下来,她一下来,事情就不叫事情了。
等车队走远,咬着牙根的金柱瞪着血红的眼睛向马小乐走去。
马小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用胜利的眼神看着金柱,一言不发。
“狗日的,你真是活够了!”金柱一声大喝,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马小乐脸上。
马小乐跌倒在地,戴绿帽的独腿草人落到桥下,在河水里漂浮着。
“金柱,你个狗日的,看陆军怎么收拾你吧,你把破鞋当宝贝送给陆军,他一准不会让你好过!”马小乐慢腾腾地爬起来,擦着嘴角的血,狠笑着对金柱说。
烈性子的金柱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嘴里“哇哇”地叫着,冲了过去,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对马小乐一阵拳打脚踢。
马小乐被打在桥栏杆下面蜷缩着,似乎没了知觉,毫无反应。但金柱仍然不肯罢休,一把又将马小乐拉起来,靠在桥栏杆上。
马小乐耷拉着头,没有反应。金柱又抡起拳头,“嗵嗵”地擂在马小乐的肚子上。
这场面,看得乡亲们头皮发麻,这金柱咋这狠的呢,马小乐都昏死过去了,还打?这样还不活活把人给打死了么。
几个胆大点的乡亲走上前,劝说着:“金柱,算了吧,别再打了,你看小乐都没气了。”
“我就是要打死他!活活打死他!这个小狗日的肯定是活腻了,今天我就成全他,让他去见阎罗王!”金柱打得气喘吁吁,停下手对上前讲话的几人喝道:“你们少啰嗦,谁再啰嗦,***了!”
没人相互望了眼,不再吱声。
好在这时马长根来了,手里拿着根扁担,他一看马小乐的模样,顿时哭叫了起来,“金柱你个狗日的,我跟你拼了!”说完,举着扁担扑了过去。
这金柱可不吃眼前亏,一看马长根抄家伙来了,赶紧松开马小乐向后撤了撤。
马小乐晃晃悠悠地倒了下来。
马长根心疼马小乐,放下扁担抱起马小乐,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