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眼前的路豁然开朗,容勉随即跟上苏御,见到自己来到的一处所在,竟然果真是一个凉亭,只不过这个凉亭在山中,踏上凉亭之后,举目四望,脚下此处独高,四下尽收眼底,一片轻风吹来,裹着泌人心脾的花香,分外令人悦心。
“苏大哥,这真的是个好地方,真的是半分被凿刻琮的痕迹也没有,天然而生,真的太漂亮了!”
看到头顶上是被两颗缠树藤架起来的亭顶,两旁分别植着不老松,劲拔阔绰,青碧松针,壮美神怡。亭内的坐凳以及桌子,俱是以被树藤缠绕天然生长而成,一时间容勉只觉得置身于童话的世界。
现代时,人工雕做的自然之物,繁不胜繁,令人眼花缭乱。
可是像这样纯天真的,真的很珍奇。
容勉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那树藤那老松,眼中闪闪发光。
苏御见他露出一派天真之色,面上却反而存了一缕莫名的怜悯之色。
容世家的三少爷是傻子,这种事情整个北月皇朝都知道。可是也没想到,这傻子竟然会对这个小而平常的凉亭,会如此惊喜稀罕的样子。
可以想见,容世家以往是怎样对待这个傻子的了。
“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随时来此。”
“嗯。”容勉听后点头,心中却不以为意。他当然可以随时来,这又不是苏御家的。
“勉少、少爷……”
盼香上前,拽拽容勉的衣襟,想要提醒他,得到这样的恩赐,是应该谢恩的。
“嗯?”
容勉回头,却看到盼香欲言又止,却不得不忍住要说话的*。
这时候有侍从捧了香茗前来,苏御进了凉亭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目光如羽望着容勉。
容勉打量着苏御的容色,笑笑,赶忙起身,也坐上去。
眼看着茶水还没有满上,于是便殷勤上前先给苏御满了一杯,以茶代酒敬他,容勉喝酒最是有一手,如今只不过是茶水,当然更不在话下。他又是擅于结交的人,很快便将两人沉闷的气氛活络起来。
容勉并不问他家世,反而是与他聊了如今的北月皇朝,风土民情,以及四周的其他几个王朝。
苏御说得并不多,却言简意赅,容勉知道了,在这个时代是四国鼎立,除了强大的北月皇朝,还有其他的玄曜,万琼,寒枝,三国。
四国曾经交战,如今渐渐平息,只不过玄曜国野心甚大,妄想统一整片大陆。
容勉听得津津有味,并且暗暗记在心上。
便在这个时候,随着风送来一阵阵的不堪入耳的迤逦之音,容勉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在自己所在的凉亭下面,隐隐郁葱之中,埋着两个身影,其中上面那锦绛纹长袍的人,仿佛在抱着什么东西,身体在有节奏地朝前一拱一拱……
容勉一看便明白了,原来古代人也喜欢偷-情。
下面被抱着的那个,肯定是个女人了。
本来容勉对这一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一来他前世也不是个油水不沾的主,对这些东西早看得有些腻了;二来,他就算是灵魂可以,现在他的这副身体却还受过伤,对这种耗体力的活儿,暂时还提不起兴致来。
他别开脸,起身,苏御见此,旋即拢起了眉头,那侍从立即发现异样,行了一礼,之后悄悄退下,不过一息之间,那声音便彻底在原地消失了。
苏御走上前,朝着山下一指,将帝都各处所在一一指出,从高处往下看去,一切分明,容勉暗暗记下。
“苏大哥,我看时候不早,咱们还是走吧……”
容勉话还没说完,盼香就一脸见鬼的表情跑过来,抓着容勉的衣襟直嚷,“勉少爷,勉少爷,不得了,不得了了!!”
“你犯病了?”
容勉轻咳一声,扭过脸来压低声朝盼香轻训。
盼香小脸都变了色,防着那边的御尘,悄悄对容勉说,“奴婢看到,看到刚才那是徐管家的妾啊!勉少爷,怎么办,怎么办啊!”
容勉雪白的脸当即一沉,伸出手,轻轻地弹了一记小丫头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傻了!什么徐管家的妾,他的妾关咱们什么事,一边去!”
“可是徐管家刚刚挨了少爷的打,他一定会报复勉少爷的。少爷,咱们先别走,咱们等她们走了之后再走好吗?”
盼香可怜兮兮地满面哀求。
容勉听了,有些尴尬地回头看苏御。
他虽然为庶子,可到底是个少爷,不但怕管家,现在连管家的妾都怕上了,这算什么事?!
苏御却跟没听见这主仆两人说话的似,对容勉一笑,棱角分明的俊脸化出一波温煦的光晕,“容勉,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
刚才盼香还吓得脸都变色,一听御尘要送他们回去,她像是忽然变了个人般,欢喜起来,直冲着容勉点头,要他赶紧答应。
“多谢苏大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御这话一落,容勉内心不为人知地漾开道喜意。
若是就这样干巴巴的回府,一定会遭到惩罚的。
但是苏御送自己回来,那便不一样了。
容勉相信,容老爷一定跟容绍祺一样,在看到苏御之后,就跟老鼠见了猫!
………………………………
第18章
不论怎样,先过了这关再说。
容勉看看盼香,想带她一齐去。
盼香摇摇头退后一步,机灵道,“勉少爷,您先去吧。奴婢与孙伯一齐回去就好了。”
容勉抬头,便看到孙伯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殷殷望着,而那容绍祺,大概早已经回去了吧。
“好吧。”
容勉以为像苏御这样气势万钧的人,一定会骑着千里良驹,马上金光盖顶,威风凛凛的。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摆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头小毛驴!
“你……这是你的坐骑?”
容勉瞪大了眼,他并不是嫌弃苏御的坐骑太寒酸,他是实在觉得这头毛驴实在太纤弱了,苏御那样人高马大的坐上去,那毛驴颤微微的,好像驮不住他似的……苏御不会是想让自己步行跟上吧?
苏御仿佛没看到容勉的惊讶,他一个漂亮飞身下了毛驴,拍拍驴背,点点头满意地说道,“你乘它正好,这是小母驴,没有野性,不会摔到你。”
容勉脑门掉落一滴冷汗,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之中,被不甘不愿地送到了毛驴的背上。
容勉开过悍马,飙过轩尼诗毒蛇,就是没有骑过毛驴。
他在驴背上晃荡了下,最后只好死死地抓着缰绳,扭头看到高头大马金光闪耀的苏御时,容勉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让他骑母驴?
苏御驾马在容勉的身侧悠然尊贵地哒哒哒地伴随而走,他的马通体漆黑,上下没有一弧杂毛,这马的眼睛都是黑漆漆的雪亮,像一把利刃。马儿喷着响鼻似乎是不耐烦随在容勉的身边,容勉也有点不耐烦骑这头小毛驴,看这以不停的喷响鼻,容勉心里很不快。
这瘦高的少年紧张地骑在毛驴上,两只手死死地攥着缰绳,他侧脸与身子一样,瘦削却雪白,却隐隐显露出一丝不服气。
御尘见此,心中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亲昵逗弄之意,驾马快行几步,冷不丁上前,猛然出手捞起容勉的腰,在他惊呼声中,将人掳到了自己的身前,侧坐于马上,御尘拢着他的腰,微微低头,语调低醇醉人,“你不会骑马?”
容勉什么都骑过,就是没骑过马。
他窘迫地落在御尘的怀中,像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稚鸟,不得以点点头。大大的眼睛乌黑地朝上看去,见到这个捞住自己的男人,高大精壮,面容斧凿雕刻般俊美,气势浑厚,厚薄适中的唇正微微翘起,朝自己扬起笑,“无妨,以后我教你。”
“走吧。”
苏御当前驾马而走,另一臂伸手将那毛驴抓住,绳锁套在腕子上,这便同走。
容勉像是被人打伤翅膀一样,缩在苏御怀中,他身形虽然高,却瘦余骨,缩着骨头的样子跟个孩子般,走向人多的大道,瞬间便吸引了无数目光,容勉顿时觉得有点不妥当,自己跟个男人同乘一骑不太好看,便挣扎着要离开,腰间却反被箍得更紧,苏御的声音传来,“不是想学骑马么,现在正是时机。”
苏御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对容勉一边走一边教骑马之术,不时的介绍北月王朝,包括街头所卖的之物,容勉甚至还听到苏御提到了驴,驴皮的效用,北月王朝的大公主最喜欢用这驴皮熬制血胶,有美容功效。
容勉一时来了兴致,眼珠转动,隐约觉得这驴子是有些用处的。
正当他听得起劲,容府却到了。
苏御停在容府门前,抱着容勉下马,容府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嘴巴都惊得合不拢,急忙跑回府就去报信。
“你既以到了,我便回去。”
苏御说着,翻身上马。
容勉点头望他,微风吹过撩起他的衣边乌发,街头嘈杂百姓穿梭往来,容勉惊艳地发现在黑头高马上的苏御,跟天边金光战神一般,有着御驾万千之势。他眯着眼睛望了他一会儿,终于发现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于是问道,“苏大哥,你要不要去府上坐坐。”
容勉怎么都没看到容府的人出来迎接…对了,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归来,也许现在府内正在架起刑棍,准备向自己开刀呢。
苏御垂眸,看到紧握着缰绳的瘦高少年正一脸期望地看着自己,那青丝掠向他的唇边,他似乎还有点不太适应,伸手抓着被头发撩过的皮肤,轻轻地挠着痒痒。
“容勉,这头驴子便送你。你可要好生照顾它,若是少一根汗毛,我可是要回来找你算账。”
苏御偏说了句不着调的话,容勉不解,内心微带失望,他拍拍毛发油亮的驴子,心想着,送我驴子做什么,还要好生照顾它,你自己牵回去不就得了?
“待有时间,我派人来送信给你,到时一同出游。”
苏御说罢了这话,便一调马方向,在穿流不息的大道上,飞马而奔。
容勉看他犹如一道扒开浓厚云层的闪电,倏地激射而出,没有碰到半个行人的衣角,眨眼不见踪影。
好俊的马技。
这个世界没有车子,那么他就练马。
容勉暗暗发誓,要与苏御一样,把马技练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
之后他突然想到,自己竟然漏掉了没问苏御的家在哪里,拍了把脑门,他叹息摇头,转身往容府内走去。
整个容府静悄悄的,与离开时大不相同,好像是一座荒宅般,寂静冰冷,可满宅都是繁华,连园内的花都是精心打理的,这样寂静的宅子,更令人心头起疑。
容勉朝着自己的园子而去,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挨了一顿板子的徐管家。
“三少爷你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你过去。”
容勉定在原地,看了一会徐管家,见他精神稍有一丝萎靡,可腰板却绷得笔直,一副不卑不亢的高洁样子。
徐管家在浩恒院也算是积攒多年,这一次挨板子,容勉算是看出来了,徐管家在浩恒院的势力还挺大,连打板子这种事都能蒙混过关。若非是他小施了点由头,这徐管家这身‘傲骨’得比现在还硬。
容勉点点头,该来的总是要来。
………………………………
第19章
他抬步便往容老爷的书房而去,走了两步发觉自己好像还不认识路,于是停下步伐,头也不回地长声令道,“徐管家,前面带路。”
徐管家一双眼睛在容勉带来的这头肥美的驴上浏览,目光带着古怪的恭敬与小心翼翼,正要亲自侍候着这驴送到后院饲养,忽地就听到容勉这话,脸上的恭顺表情沉入深潭,变得寒森嫌恶。
见徐管家仵在原地不动,容勉也不动作,反正耽误了时间也不是他的事,若是他一直不去,徐管家这个传声筒,莫非就没责任?
徐管家摸摸驴子,看到容勉一副咬住不放的样子,只好将驴子交给下面的小厮,命令好生照养,不可损失半分。
两人一路穿过花园廊道,路过盛放的繁花似锦,捕闻着空气中的清晰淡香,容勉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想到他的院子若是也有这种情调该多好。
然而,前面走前的徐管家,突然间停了下来,容勉睁开眼往前走,差点撞到他。
“三少爷,老夫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管家没了先前的跋扈嚣张劲,可是他的眼中依然有着不可拒绝的冷势和命令,不等容勉出声,他便径自直说道,“有关于二少爷的事情,三少爷你要不要听?”
如此有的放矢,容勉想拒绝都不行。
他笑了半笑,算是同意,就听徐管家继续说下去。
“是关于小少爷以及三少夫人!”
徐管家见容勉颜色,顿时来了教训人的兴趣,一副威严之色说教,居高临下地告诫道,“三少爷,周家小姐虽然不愿意嫁给你,可将来到底要进容家的门,你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老夫劝你一句,豁达大度一些罢!有些自知之明,莫要死咬着不放!这样,你还是从前那个吃喝无忧的三少爷,永远都不会改变。若是三少爷执意挑起事端,把二少爷惹急,你可没有好日子过!”
容勉闻言半笑的脸,一下子没了表情,内心的气像打了结似的,这世上再没有如此欺侮人的了!
他容勉就算是个傻子是个废物,也轮不到一个下人来提醒。
周凝儿不肯嫁给他,他可以不在意,谁让自己配不上人家。
只是令他气不过的,不嫁就不嫁,容勉配不上便罢,可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折辱容勉,鞭打容勉,最后把容勉送上黄泉?
嫡子的性命是黄金,庶子的性命便是破烂物?
容勉占着容府最偏僻窄小的院子,吃着府内最差的饭食,还要挨着府内下人以及亲兄弟的鞭打,以至送了命。即使如此,他的亲二哥还算计着要夺他惟一的栖身之所,眼下的这位徐管家居然嫌他挑事,究竟是谁在步步紧逼?
容勉发现自己的肚子里面再能撑船,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了。
这种刑罚太过煎熬太过残忍,自己并没有犯罪,为何要忍受这种惩罚?
他轻轻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嚣张的徐管家,目光一挑,就见在不远处的绿丛之间,一个妖窕的魅影,手捧着什么,一双美眸直直地朝自己看来,眸中热浪不息。
容勉伸出手,朝那女子指去,冷不丁地问道,“徐管家,她是谁?”
徐管家回头,见到那个妖窕的魅影,嘴边露出得意之笑,凛傲宣布,“那是老夫的妾室!”
容勉看到那小妾,粉面含春,有点熟悉。他突然想到在来之时,所听到的那一男一女的哼唧声,……虽然竭力压制着,可还是能够看出,她的身体刚刚快活过。
一瞬间,容勉笑了。
他陡地大步上前,出手极快,空气中传来哧的一声,接着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肉。
徐管家刹时间震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妾被容勉当场扒光,他气得呼吸滞住,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还活著。
然而容勉手腕一震,将那惊讶羞耻不已的小妾随手扔进徐管家怀中,瞄了一眼面青青紫紫的爱痕,笑得冷若冰霜――
“徐管家,我想你也不会介意,你的妾出墙,甚至于出墙的对象究竟是谁吧!若你能豁达一点,大度一点,便不会有无端的是非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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