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都有私心,远近亲疏还是计较的。林箭澜不怪杜柳清的偏私,可是,却也不能认同。
因为,林傲梅不是杜柳清的亲女儿,可是,却是他林箭澜的亲骨血。
杜柳清和杜家比较亲,所以偏帮杜杰斐,而林箭澜也一样,表侄和亲女之间,维护的自然是女儿。
推己及人,所以林箭澜不怪杜柳清。同样的,林箭澜也不会认同。
“这件事,是私会还是别有用心,还是等杰斐醒后亲自来向我道明吧!”不想拆穿杜柳清,落了她的面子,林箭澜却也没有顺着台阶以此退让。
杜柳清不由一顿,心中骤然生起了危机感。不得不说,之前刘永年一事,林箭澜那样护着林傲梅,就已经让杜柳清感觉到了危机。可是此时的危机感,却比那个时候还要强烈!
因为上一次,面对的是府外之人,若为了自己的面子官威,林箭澜护着林傲梅也无可厚非。杜柳清会想,但也不会多想。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面对的,是家族内部的人,林箭澜却仍是如此维护林傲梅!不愿让她受委屈……
这是不是证明,在杜家和林傲梅之间,林箭澜选择的,是林傲梅?如果杜家加害林傲梅,那林箭澜是不是可以为了林傲梅和杜家彻底敌对翻脸?
有了这个认知,杜柳清当即长眉倒竖。却也不敢再帮杜杰斐辩解什么,否则,让林箭澜对她生了芥蒂,那就得不偿失了。
朝着翰林夫人抱以爱莫能助的眼神,并示意她少安毋躁。
可翰林夫人哪里毋躁得起来,想到自己那被打得去了半条命的儿子,望向林傲梅的目光,只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察觉到翰林夫人恨恨的眸光,林箭澜止住要送林傲梅回阁的脚步,转过身道:“翰林夫人,说句公道话,杰斐的伤,实在不关梅儿的事。且不说她事先,完全不知丫鬟抓到了人,便是她知情,下令丫鬟动手打伤了杰斐,天黑地暗的,也不能怪她。如果你因此记恨梅儿,暗中对她做什么,休怪我不念两家多年情分!”
林箭澜这样说,虽是在维护林傲梅,但在翰林夫人听来,林箭澜完全就是在说杜杰斐自作自受。当即怒极反笑,指着林箭澜道:“好!好你个林箭澜!你的女儿是宝,我的儿子就是草?我告诉你!如果斐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就记在林傲梅身上了!”
“翰林夫人不要蛮不讲理,欺人太甚!”这条蛇的事,他还没找杜杰斐算账呢,什么时候轮到翰林夫人找梅儿算账了?
翰林夫人也不再留情面,怒气冲冲道:“反正,斐儿今天的伤,来日我必原封不动的加诸在林傲梅身上!不,不是原封不动,是比这更甚!”
既然连杜柳清都爱莫能助了,那比起等杜杰斐醒来,被林箭澜质问得理亏,倒不如现在就闹将起来,两家的关系如果隔阂了,那林箭澜便也不能以一副长辈的模样,去质问杜杰斐了。而杜杰斐也可以以此为借口,不给任何交代,让这件事情模糊化,随时间不了了之。
只要杜柳清在林箭澜的心中,一直都占有位置,那杜家和林家的关系,还怕得不到修复吗?
也就是说,翰林夫人此番举动,并非是真要和林箭澜闹翻,而是想暂时在面上生些隔阂,好让杜杰斐躲过林箭澜的质问,让这件事慢慢淡化,以后再想办法和林箭澜修复关系。
而林箭澜也确实被翰林夫人的不可理喻气到了,剑眉紧锁着道:“你不要忘了,梅儿是我林箭澜的女儿!我的性子多护短,别说是你们杜家,就是朝中也少有人不知道!”
这等于在告诉翰林夫人,如果他们对林傲梅不利,那他铁定护着林傲梅。
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生怕再对峙下去,自己会按捺不住,和林箭澜闹到无可修复的地步,翰林夫人怒哼甩袖道:“我这便带斐儿回去,你这右相府,我们呆不起!”
“恕不相送!”林箭澜头也不回,径自抱着林傲梅往傲梅阁而去。孟氏和黎郁之等人也没有开口,只尾随着进傲梅阁。
翰林夫人一拂袖,也带着杜妙颜等人,头也不回的出了庭院,往琅昱院去接杜杰斐。
看着林箭澜和翰林夫人一左一右,一内一外的背道而驰,杜柳清夹在中间可说进退维谷,这边劝不住,那边又不听劝,一急之下,杜柳清只觉脑袋发浑,两眼一黑,竟是控制不住的跌在了地上。
“娘!”林严昱和林芙蓉赶忙上前,将杜柳清掺起来,察觉到她有些乏力疲惫的模样,林芙蓉讶然问道:“娘,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杜柳清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林箭澜却是被这动静惹得转过身来,见杜柳清确实有些精疲力尽的样子,便道:“白嬷嬷医术了得,让她给你看看吧!没事的话也好放心。太累了就回去休息。”
说来不由觉得奇怪,往年孟氏的寿辰是杜柳清亲自操办的,都没见她怎么累过,今年是三姨娘操办的,怎么反倒就给累着了?
不过,看杜柳清除了累,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林箭澜也没有多想,只叮嘱她回去休息,毕竟待会还有晚宴要出席。
杜家人虽走了,但右相府的表里族亲可不止杜家。所以说,杜家人走没走,这顿家常便饭,也照常那样进行。
杜柳清点头称好,待林箭澜送林傲梅进傲梅阁,却是看也不看白嬷嬷一眼,径自和林芙蓉林严昱回秾华院了。
不为什么,就因为白嬷嬷是林傲梅的人,她信不过。到时没病还给诊出三分病来了!
帮林傲梅将蚕丝绒被盖好,再次确定林傲梅等会就会醒来,林箭澜和孟氏这才放下了心。
石稀在傲梅阁外头候着,见碧泉出来打水,便朝她道:“我照老爷的吩咐,已经带人找遍相府上下,那蛇已经被抓住了,请转告二小姐,好让她安心。”
碧泉点头道了声谢,送走了孟氏林箭澜,才又进了傲梅阁。
林傲梅本就没有晕倒,孟氏和林箭澜一离去,里屋仅剩的人都是各自心照不宣的,遂也不再装下去。
“表姐,你吓死我了!”要说里屋中,还有谁才刚知道林傲梅是假晕倒的,那就非黎郁之莫属了。
林傲梅用垂带将发丝随意绑起,笑着道:“如果我不晕倒,又怎么对得起杜杰斐的一番惊吓?”
“小姐,这杜家大少爷铁定被打得不轻!奴婢估摸着,怕是不死也得残了!”碧泉耸肩失笑道。如果不是林傲梅交代,要留着人一口气,就那十几二十个粗使丫鬟婆子,抡起棍棒板子那样打,杜杰斐怎么可能还有命在?
林傲梅原本以为是杜杰斐派来的人,那自然得留着一口气好说话作证了。可是,看杜杰斐被打得连哼哼都不会的样子,林傲梅觉得,如果真是可以作证的人,怕也要被打得作不了证了。不过还好,打的是杜杰斐,所以倒也不算亏。
“打得鼻青脸肿的,如果不是碍于场面,奴婢当时看到,恐怕真会忍不住笑出来!”笋香按捺不住的接口道,对林傲梅真的感到由衷的敬佩。
不仅让杜杰斐吃了这么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还让杜家和右相府生了隔阂。虽说这对右相府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对林傲梅来说,却绝对是好事!
林傲梅想起杜杰斐被打得看不出面容的模样,也忍不住觉得好笑,朝着碧泉道:“今晚帮着动手的丫鬟婆子,每人赏二两银子!”
碧泉喜不自禁的点点头,痛痛快快的揍了人,还有赏钱拿,这可是好活!
笋香故作愁眉苦脸道:“啊?那奴婢岂不是亏大了!”
她既没有揍到杜杰斐,也没有赏钱拿,还被蛇吓个半死,不是亏大了是什么?
林傲梅低笑出声,斜睨着笋香道:“少不了你!你和碧泉这个月的月俸,额外加一倍!”
笋香本就是抱怨着玩的,她也知道,自己当时被吓得六神无主,甚至还屡屡差点的忍不住惊呼出声,给林傲梅添了麻烦,压根就没帮到什么忙。
见笋香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林傲梅轻声道:“就当是补偿你们受了惊吓,安心拿吧!”
“总之,小姐没事就好。只是,今天把杜杰斐给打了,小姐和杜家的怨,便也算就此结上了。小姐日后定要加倍小心才好。”苗嬷嬷担忧的道。小姐本就如履薄冰,举步维艰了,如今又和杜家摊了牌,怕是以后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林傲梅无所谓的笑道:“我和杜家从来都是势不两立,没有什么结怨不结怨之说。况且,今天这一打,也算是把杜家引到明面上来了,未尝不是好事。”
本来面上,杜家和林傲梅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看似完全没有交集。虽然现在还不会,但是日后,杜柳清若在林傲梅手上吃了什么大亏,那杜家为了杜柳清,一定会对付林傲梅。
若是杜家和林傲梅看似完全没有交集,无怨无仇,那莫名其妙
的说杜家加害自己,林箭澜未必会信。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这怨,杜家也就有了加害林傲梅的动机。有因才有果,有了这动机,杜家若是想加害林傲梅,就别想摘得一干二净。
“虽说杜柳清从未在我这里讨过好,但是同样的,即便三番五次让杜柳清吃了暗亏,可是实际上,也并没有怎么动摇到杜柳清的根本。”林傲梅望着苗嬷嬷喃喃道。
杜柳清三番五次对她出手,而除了账本那次,设计夺了杜柳清的掌家之权,林傲梅几乎都没主动出击过。
时间也快到了,她布下的暗棋,是时候找来了吧?她就不信,到时杜柳清还能救得了林芙蓉!
正要遣笋香去把梁隽成送来赔礼道歉的那份礼拿来,交还给黎郁之,便听里屋外,以蝶隔着雕花木门禀道:“小姐,秾华院那边的大丫鬟奉命过来求见,说是有消息禀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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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喜讯与否(今天3~4更哦)
秾华院过来的丫鬟,那禀告的消息,自是和杜柳清离不开关系了。
林傲梅和苗嬷嬷对望一眼,苗嬷嬷开口朝外问道:“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只说是大小姐遣她过来求见小姐的。”以蝶如实道。
“知道了,让她侯着吧!我沐浴更衣好再出去。”林傲梅沉吟稍许,抬眸吩咐道。
待以蝶应声离去,黎郁之便问林傲梅道:“林芙蓉派来的丫鬟,铁定没安什么好心,表姐何不借故推辞了?”
毕竟,林傲梅刚刚可还“晕倒”了,即便是林芙蓉遣来的丫鬟,以身体不适推辞了,也在情景之中,无可厚非。想来,也是林芙蓉和杜柳清心知肚明,林傲梅所谓的“晕倒”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会在这时候就遣丫鬟过来。
“没安好心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把我吃了?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消息,要亲自遣丫鬟过来见我!”林芙蓉和杜柳清离去顶多才几柱香的时间,若说此时遣丫鬟到傲梅阁,是为了“关怀慰问”林傲梅的,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
林傲梅从榻上起身,悠悠吩咐道:“笋香,碧泉,去把沐浴的东西备好。”
虽然疑惑,但林傲梅也不急。林芙蓉遣来的丫鬟,就让她多等等好了。
“表姐,我和嬷嬷她们到外屋等你。”林傲梅如此说,黎郁之也没有再劝阻什么,只和苗嬷嬷对视一眼道。
林傲梅点点头叮嘱道:“先去吃点东西吧,晚宴的时间比寻时要晚,不要饿着了。”
说实话,林傲梅对蛇的恐惧,丝毫不亚于笋香。所以,对于适才爬出蛇的那间浴房,还是心有余悸的。只能在傲梅阁的耳房里凑合着沐浴。
将近小半个时辰,林傲梅才慢条斯理的从耳房出来,黎郁之在外屋边吃着点心边等着,倒也没觉有多久。
而林芙蓉遣来的丫鬟白露,就不这么觉得了。在正屋等着,既无人奉茶,又不敢擅自坐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小半个时辰,直等得脚酸背痛。
直至站立到头重脚轻之际,林傲梅的身影终于款款出现。
待林傲梅和黎郁之一左一右在主位上坐下,白露才忍着站得发软的双脚,下跪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见过表少爷!”
“起来吧!”林傲梅抿了口茶,抬眸问道:“大姐姐遣你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白露暗自腹诽,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等了小半个时辰,黄花菜早凉了。
还好并非什么要紧事,而是喜事!大喜事!天大的大喜事!
不敢表露心中的不满,白露恭身道:“回二小姐,不是什么急事,而是府中的大喜事!”
见白露完全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黎郁之剑眉轻蹙,和林傲梅清眸余光微不可见的对视一眼。
大喜事?今天府中的大喜事,不就是孟氏的生辰?而今白露眉飞色舞的姿态,针对的,却似乎另有它事。
白露是林芙蓉的丫鬟,她所说的大喜事,自然是相对于林芙蓉来说的。而反过来相对于林傲梅来说,那可就未必是什么喜事了。
果不其然,白露一听到黎郁之询问,当即上前兴冲冲的道:“回二小姐,回表少爷,适才陈大夫已经确诊,夫人怀孕,已经一月有余了!”
“怀孕?”黎郁之闻言‘噌’的站起来,睁大着眼不可置信的复问道。
白露似乎早料到会出现这种反应,笑晏依旧恭声道:“是的,夫人已有一个多月的喜脉!”
林傲梅手中的茶盏丝毫未顿,如玉面容上是一片惊喜的倩笑,双眸灼然道:“果真如此?那今天右相府,可谓是双喜临门了!爹爹和祖母那边,都通知了吗?”
若说对于黎郁之惊诧不可置信的反应,白露早有所预料。那林傲梅这惊喜灼然倩笑的态度,就完全让白露寻不到头脑了。
呆愣了许久,直到对上林傲梅湛然清泠的眸光,白露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忙垂首道:“回二小姐,已经通知下去了。此时,老夫人和老爷,大抵都在秾华院了。”
林傲梅轻放下茶盅,见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便转而问碧泉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戌时一刻了。”
林傲梅垂眸沉吟片刻道:“晚宴在戌时三刻,现在过去秾华院,时间赶了些。这样吧,你回去复命,我就不过去秾华院了,待会我直接去重楼亭就好。代我转告一声,请二娘务必好好休息养胎。”
听此言,白露的眸子更是睁得如牛眼般大,试图在林傲梅脸上发现一丝丝和语气不合的勉强表情。
只可惜,她失望了。
林傲梅的神态一如既往的温和淡然,无愠无怒。与寻时不同的,是那双清泠如深潭之泉的水眸,此时竟还折射出一股名为喜悦的色彩,全然看不出丝毫破绽。
白露惑然了,打心底里惑然了。自她二小姐回府后,发生的种种不利于夫人的情况,真的都是二小姐在背后操作吗?二小姐和夫人,真的是面和心不和的母女吗?如果是,那为何二小姐听到夫人有喜这一消息,还能表现得如此淡然?难道她不知道,府中已经五年没有任何喜讯传出,如果夫人在继大少爷和大小姐之后,又诞下府中的幺子抑或幺女,那在府中的地位,就再也无可撼动了吗?为什么二小姐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还似乎挺为此惊喜高兴的模样?
察觉到白露傻眼呆滞的表情,林傲梅抚了抚颊边半干的青丝,带着笑意问道:“怎么了?”
白露回过神,因为诧异难信,适才眉飞色舞的表情不复存在,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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