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小姐,包扎好了。白嬷嬷正要和在下到府医堂拿外用的药酒和内服的药。原本表少爷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白嬷嬷说,表少爷之前筋骨曾受过重伤,非要在下开些内调的药。”陈大夫颇有些微词,毕竟,是药三分毒,能不吃的情况下,还是不吃为妙。但是,奈何他拗不过白嬷嬷和苗嬷嬷二人。
这个道理,不要说懂医术的白嬷嬷,就是不懂医术的苗嬷嬷,也是知道的。不过,林傲梅先前说,等黎郁之包扎好后,要带他去给梁御史“赔罪”。二人记在了心里,既是“赔罪”,那黎郁之的伤,自然是越“重”越好了。
至于那内服的药,开着做做样子而已,不喝也罢。
林傲梅侧目望向白嬷嬷,二人对视的眸中,带着彼此心照不宣的色彩:“那就劳烦陈大夫了。”
本来,陈大夫如此说,是意在林傲梅能够阻止他开药的。可不料,林傲梅居然也和白嬷嬷她们相同的态度。
唉!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他只能开些比较温和的药了!
“嬷嬷,你随陈大夫去拿药后,就带郁儿到畔柳亭找我。”林傲梅嘱咐道。听白嬷嬷点头答应后,这才带着笋香碧泉离去。
此时已是差不多未时,因为黎郁之的事,又遇到詹玄羽,林傲梅着实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到畔柳亭,想来又免不了要向众人一阵赔罪。
林慕芫已经不知从哪里找回了林芙蓉,此时畔柳亭的场面,竟是比林傲梅离开之前还要热闹许多。只是,这热闹,并非是围绕林芙蓉的。
先前还有些拘谨的众千金,此时已经放开了许多,巴掌起伏声,娇笑涟涟声不绝于耳。
立于人前的女子,身着一袭玫红色的齐腰宫裙,外罩金丝软烟罗纱衫,面赛桃花,纯净无暇,朝云近香鬓上斜插着嵌紫玉的长簪,糜丽奢华至极。
意外的是,就连林芙蓉都老老实实的婷婷侧立于她下首,可见此女子身份之高。
女子对周围的叫好声却是视而不见,美眸顾盼间竟隐约透着不耐烦的神色。信手捻起一支箭矢散漫的磨砂着,眼前似乎浮现出詹玄辉的面容,柒芷公主琼鼻微蹙,骤然发力,箭矢不偏不倚的落入数十步之遥的玉壶中,力度之大,震得箭矢连带着玉壶在原地转了几圈,俨然是把玉壶当做了仇人来射。而毫无疑问的,这一手又是惹来一阵拍手叫好声。
听着周围嘈杂的称赞奉承,柒芷公主更是止不住的暗骂詹玄辉。居然特地命人到宫中带她来右相府,本来想着能找林傲梅玩,柒芷公主还挺高兴的,还以带她出宫为交换条件,答应詹玄辉的要求,骗林傲梅说,她早就知道詹玄辉要来右相府给孟老夫人祝寿,可詹玄辉却不肯带她一起,所以她才自己悄悄溜出宫的。
虽然柒芷公主不知道詹玄辉这样做的用意何在,但是,想着如果答应了,詹玄辉的人便会帮她出宫,届时她再找詹玄辉问个清楚。
不成想,詹玄辉的手下是带她出宫了,却径直将她带到了这里,别说林傲梅,连詹玄辉的影子都没见到,还有这一大堆姹紫嫣红的莺莺燕燕,让她怎么也脱不了身。
若非认识去宫中找她的那人确实是詹玄辉的亲信,又带有詹玄辉的信物,柒芷公主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远远看到这情形,林傲梅说不讶异意外,那是不可能的。
来了个大皇子,五皇子,璃王世子还不够,居然连柒芷公主也来了?而且,联想之前詹玄羽的话中意,显然詹玄辉是骤时被詹玄羽生拉硬拽带来右相府的,就连詹玄辉自己,在此之前也没有任何心里准备,既然如此,那柒芷公主,又是从何得知,并且也跟着过来的呢?
看这情景,柒芷公主似乎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不管怎样,心中纵使有些疑问,林傲梅也不能不上去见礼。待园中的叫好声渐减,便载笑载言的打趣道:“柒芷公主请手下留情,这玉壶可经不起您如此发泄!”
闻此声,柒芷公主一改烦闷无趣的表情,同所有人一样循声望去。
“傲梅!你去哪了?害我好找!”柒芷公主笑着移步到林傲梅身边,嘟囔道。
对于柒芷公主的接近,林傲梅并不排斥,只是很奇怪,自己和柒芷公主,不过在桃花宴上短短相逢过,实在是……说不上多熟络。
而柒芷公主显然不这么想,不等林傲梅说话,便又兴致勃勃的道:“我早听说五皇兄要来右相府,央求他带我一起,可是他不让,这不,我还是自己偷偷跑出宫的呢!”
虽然不清楚詹玄辉为何要让她这么对林傲梅说,而且,詹玄辉还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不过,怨怼归怨怼,既然她答应了詹玄辉,所以,此时见到林傲梅,柒芷公主还是下意识这样说,即便事实上,是她之前压根就完全不知道詹玄辉要来右相府。
孰不知,柒芷公主这一言,无异于不打自招,反倒让林傲梅瞬间猜到了什么。眸中仿佛透着细碎流光,不温不愠的望向柒芷公主。
被林傲梅平淡无波的眸光看得有些发毛,柒芷公主眨眨眼,掩下眸中的一抹心虚:林傲梅不会是、看出她在说谎了吧?
透过詹玄羽的话,再加上柒芷公主这番欲盖弥彰,林傲梅猜想的,已经完全背驰了詹玄辉所想。却意外的,没有丝毫的不合理。
詹玄辉和柒芷公主,是窜通好的了吧?只是,詹玄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詹玄羽那位祖宗拽来右相府的。
林傲梅并不拆穿,只一笑置之。或许,詹玄辉如此做,只是想让她觉得,此次拆了詹玄耀的台,帮林箭澜解围的人,是他詹玄辉,想让右相府承他的人情而已。
身为皇子,若是没几点心思,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林傲梅并不计较。
林傲梅会如此想,俨然是已经忘了适才寿宴之上时,詹玄辉拿柒芷公主来与她套近乎搭讪的事了。
说到底,詹玄辉还真没有只是意思。詹玄辉只是担心,林傲梅会察觉出寿宴上时他在刻意搭讪。所以,这才找了柒芷公主这个托儿过来帮着圆谎。
如果是别人知道内情,詹玄辉倒也不怕,可是,知道的人是詹玄羽,詹玄辉便不免多谨慎几分了。
詹玄辉觉得,詹玄羽没在寿宴上揭穿自己,许是纯粹因为一时心情好。而以詹玄羽恶劣的性子,难保不会一时不高兴,就对林傲梅说是他临时带自己来右相府的了。这样,自己在寿宴上所说的,什么柒芷公主要跟着他来右相府这种鬼话,不就不攻自破了?
而心酸可悲的是,林傲梅此时,已经完全不记得詹玄辉在寿宴上对她说过什么话了,还有,詹玄羽也并没有刻意想去拆穿他,只是没有隐瞒的对林傲梅说,是他拽着詹玄辉过来的。
如此一来,詹玄辉这番作为,若真摊开了来讲,确实是……多此一举。甚至还被林傲梅误以为,他是在耍心计,要以此让右相府记着,此次替右相府解围,是他詹玄辉的功劳。
若是詹玄辉知道,自己防范未然的举动,居然闹了这么大的乌龙,恐怕,定会忍不住涕泗横流。
“柒芷公主到访,右相府蓬荜生辉。方才见公主投壶的技术,当真可赞一声女中豪杰!”林傲梅笑着道。
见林傲梅一笑而过,没有深究什么,柒芷公主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怀疑,林傲梅是真相信她说的话,还是压根没有相信?
管他呢,反正她已经照她承诺的这样说了,至于林傲梅信不信,就是詹玄辉该去担心的事了。
“我在宫中无聊,就时常玩投壶,要是连这数十步之遥的距离都投不中,那岂非朽木不可雕?”
女子的投壶和男子的射箭一样,在出云国都是高门富贵之家极为青睐的风雅游戏,所以,不说柒芷公主,单林傲梅所知,林芙蓉便是投壶的个中强手。只是,林芙蓉缺少了柒芷公主这份奔放有力。因此,林傲梅说柒芷公主可称女中豪杰,也算肺腑之言。
林傲梅的话,对柒芷公主很是受用。其他人,都只赞她投壶的精准,却无人赞她扔箭矢时的飒然。毕竟,精准可能谁都做得到,而这份力度,却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
“你来得正好,我正嫌玩得无聊,你陪我玩吧!”柒芷公主笑着道,继而不由分说的拉起林傲梅的手,移步到园中。
林芙蓉脸色微变,什么时候,林傲梅这个贱人居然和柒芷公主这般交好了?她可没有忘,适才无论是谁说多少称赞的顺耳好话,柒芷公主都没有亲近言笑过。现在林傲梅一来,居然……
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围着林傲梅转?她到底哪里比自己好了?
见柒芷公主将投壶用的箭矢递到林傲梅手上,林芙蓉双眸微闪,计上心头。
投壶,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适才没有出手,只是碍于不好夺了柒芷公主的风头。但是,如果林傲梅也参加,她定要让所有人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投壶!
………………………………
第143章 雅歌投壶
柒芷公主旁若无人的拉着林傲梅走近畔柳亭,待林傲梅反应过来时,手上俨然已经被塞了一支拓木制成的箭矢。矢上刻着古朴的花纹,首端锐尾端钝,没有什么大的杀伤力,正是投壶所用。
“二妹妹惊才艳艳众所周知,只是这投壶的技术,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还没有见识过呢!虽然场中还有不少千金没有投过,但是,想来诸位,都不会介意让我二妹妹先投的吧?”林芙蓉莲步款款移到林傲梅身边,笑容可掬的柔声道。
柒芷公主这位天之娇女都把箭矢递到林傲梅手上了,意思不言而喻,谁还敢介意?
柒芷公主却是毫不在乎众人的“不介意”究竟是真是假,只兴致勃勃的朝林傲梅道:“我也没有见识过呢!傲梅,快露一手给我瞧瞧!”
话意虽和林芙蓉的一般无二,但明眸湛然中透着的,浓浓的期待意味,和林芙蓉的等着看好戏全然不同。
适才距离远,加之众千金的莺声燕语交相掩盖,倒是没有听到什么琴筝之音。此时走近了,林傲梅才发现,在畔柳亭周围,竟有婢女在抚琴相奏,轻柔绕耳,雅歌投壶,惬意非常。
望着手中的矢,林傲梅知道柒芷公主的举止纯属兴起,并无恶意,只是……
投壶和射箭,二者事实上是属同宗同门,只是,投壶倾向于内心修养,提倡相处相争,讲究从容安详,且较之射箭无需太大腕力,更适于女子。所以,久而久之,投壶最注重的,便是女子投壶时举手投足间的娇俏明媚。
清眸泠泠沉寂了会,如果手上拿的不是箭矢,而是铁菩提,那林傲梅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箭矢较长,远不如铁菩提来得好控制。且对于投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林傲梅都着实不怎么拿手。
虽说,以当前的距离,她要将箭矢投进玉壶还是勉强可以做得到的,但终究难以做到多么出彩。反之,林傲梅知道,投壶技巧中,无论是屏风盲投,背后反投,对林芙蓉来说,都不在话下。
献给孟氏的屏风,已经让她出了不少风头,所以,此时出不出彩,对于林傲梅来说,已是无关紧要。只是,她可以不出彩,却也不想让林芙蓉出彩。
林傲梅敢肯定,只要她平凡无奇的投出了这一箭,林芙蓉定会以此紧追,即便有柒芷公主珠玉在前,以林芙蓉的本事,照样能赚足风彩。
万众期待间,林傲梅星目流转,把玩着箭矢道:“柒芷公主既已玩得无趣,何不玩些别致一点的?以这玉壶的距离,想必在场千金,大多都能投得进去,现在只不过换傲梅来投而已,也没什么新意,何趣之有?”
连林傲梅这种对投壶极不在行的人,都觉得以那玉壶的距离,还是勉强投得进去的。而在场千金,多多少少定都接触过投壶,要投中的话,便更是轻而易举。
之前柒芷公主投中玉壶,众人此起彼伏的称赞,想来其中讨好的成分还是更多一些的。所以柒芷公主才显得那般兴趣缺缺,不放在心上。
林芙蓉闻言心中讪笑:不知死活!林傲梅是想给自己增远距离吗?真以为那样就能夺人眼球?
柒芷公主则是满目光彩赞同的道:“你说得没错!我也嫌这样百投百中的投壶,太过没趣了!你有什么主意吗?要站远一些投?”
林傲梅娇俏一笑,摇摇头道:“适才见公主投壶的飒爽英姿,恐是连骠骑左将军见了,也会欣慰的。”骠骑左将军是淑妃的亲兄长,柒芷公主的亲舅舅。柒芷公主的一手好鞭法,便是得骠骑左将军亲传。如此一来,柒芷公主的腕力自是远胜于一般弱不禁风的闺阁千金,这在适才投壶时便不难看出。
见柒芷公主展颜一笑,林傲梅继而道:“正如柒芷公主方才所说,平日无聊时总是投壶,若还投不精准,岂非朽木不可雕?所以,在现在这种场面下,投壶再以精准来衡量已然无趣。”
林傲梅如此一说,不仅柒芷公主点头肯定,就连其他人也连连赞同。只是,投壶不以精准来衡量,该以何衡量?
林芙蓉和杜妙颜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猜不出林傲梅意欲何为。
“那该怎么玩?”不等其他人疑惑发问,柒芷公主便迫不及待的道。
林傲梅沉吟稍许道:“这样吧,将玉壶的距离再缩短一半,同样以箭矢投之。但是,要以箭矢投玉壶倒者为胜!”
林傲梅的声音如山间潺潺流水一般,伴随着周围弦音缭绕,轻柔动听,更是令听者沉醉。但这话中之意,却惹来众人哗然。
以箭矢投玉壶倒者为胜!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玉壶本就不轻了,况且,玉壶中可还盛有五升之高的红豆,要用箭矢将玉壶投倒,那得需要何种力度?
虽说距离也相对缩小了,可以更好的使力,但是,所要运用到的腕力,也同样不容小觑。
不过,诧异归诧异,但这种玩法前所未有,因为新鲜,倒也让众千金跃跃欲试,一时间不少人皆点头赞同。
反正只是玩玩,将玉壶投倒所需的力度,在场女子中,绝不只一两个做不到而已。恐怕,真正投得倒的才是屈指可数,大概也只有从小习武的柒芷公主和几位武将之家出身的小姐做得到了。既然如此,她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况且,看柒芷公主的神色,明显对这提议十二万分的感兴趣,这时候她们不同意,岂不是在跟柒芷公主唱反调?
果然,柒芷公主兴致满盈的朝林傲梅道:“这个好玩!我就知道,和你一起玩一定不会无聊!”拿过林傲梅手里的箭矢,柒芷公主转而吩咐道:“这投壶用的箭矢是木制的,太轻了,我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对其他人来说,难度怕是太大。来人,去拿些真羽箭来!”
真羽箭虽是铁制的,但是玉壶中盛有红豆,倒也不怕羽箭会将玉壶射破。而箭矢重量一大,要投倒玉壶,就明显要容易不少了。
有几个原先不怎么有把握的武将千金,听到木箭矢换成了羽箭,眸中都变得自信起来。
林芙蓉勉强维持着笑意,看似循规蹈矩的道:“投壶自百年以前便源远流长,我们这样玩,会不会有些……”
林傲梅笑容明媚道:“大姐姐,百年之前,投壶便源远流长是不错。只是,难不成百年以前,先人玩的投壶,就有屏风盲投,背后反投?”
“这……”林芙蓉哑口无言,脸色僵硬。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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