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王梦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王栋的身边，四目交织，痴痴的等待着王栋下文。
王栋干咳一声：“额……有，当然有。”挖空了脑筋，王栋终于是想不起来了，“噫吁嚱！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没办法，只能把刚才的一句，重复一下，“重要的东西，要说两遍。”
不过，这却仍让王梦瑶内心感到一丝甜意，人生中，她第一次感觉到一股奇妙的感觉，正在从她的心底升起。
望着王栋，王梦瑶忽的的轻语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说完之后，眼中夹杂着期待，望着王栋，而王栋却不能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不能七步成诗，却也文采斐然。”远处，王甫南，竟是一声感叹。
崔氏皱眉：“老爷，莫非你也被这小畜生所迷惑？”
王甫南叹道：“夫人莫生气，我也不过，是由感而发。”
“那老爷，打算把这个小畜生如何处理？”
王栋心中暗道：“小畜生前小畜生后的叫人，哼！还什么名门之后，素质也不过如此！”
王甫南望着王栋：“不管你所言，是真亦或是假，单凭叛主一条，今日，我都不能让你这样离开王府！要么，一辈子囚禁在地牢；要么，砍去手脚，割掉舌头。你自己选。”
说罢，王甫南已经将目光移动别处，那表情，大抵是没了别的商量。
王栋心中不由大骂：“啰嗦了半天，一边说赞赏我的文采，一边又要整死我！真是小人。”这一刻，王栋真的是有些怕了，他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他还没有游戏人间。
“来人！”崔氏开口，便要唤王家奴仆与王栋“行刑”。
“不要！”岂料，王梦瑶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满脸泪水，道，“父亲大人，三位夫人，梦瑶求你们，千万不要对他这样，梦瑶宁愿自己去死。”
说着话，王梦瑶不知从哪里，竟是掏出了一枚小短剑，放在了自己的玉颈之上。
“梦瑶，你疯了？！”纵然，王甫南对这个女儿，有再多的冷淡，终究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再冷血，又怎么会看着她去送死？
而那崔氏等三人，则仍是冷眼以对。
“败坏门楣，你以为一死，便可以一了百了么？！”一旁的王氏开口。
“住口！”想不到，王甫南竟是怒斥了那位妾室，显然，王梦瑶在他的心中，还是非常重的，“梦瑶，万事好商量，你可不要做傻事，听爹的话，先把小剑放下来。”
王梦瑶摇头，泪水满面，望着王甫南道：“自小到大，女儿从未求过父亲，这次，全当女儿不孝！希望父亲大人，可以放他一条生路。”泪眼摩挲中，王梦瑶望了王栋一眼，仿佛是在做最后的诀别。
说罢，她的手微微划动，鲜红鲜红的血流过雪白雪白的颈……
直到这一刻，王栋才猛然惊醒，原来她不是在演戏。她真的，是用自己的命在换，换自己的命。
当凄艳的容颜，倒在了血泊之中，王栋、王甫南、崔氏均容颜大变，嚎叫着、呼唤着来到王梦瑶的身边。王栋的手，死死的按在她的伤口之上，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医生！快找医生！”
一朵本该灿然绽放的生命，此刻因为王栋，便要陨落了么？
王栋的脑海中，一片的空白，他想不明白，不是说好的演戏么？怎的会变成了这样。粗心大意的他，未能察觉到，王梦瑶那颗细腻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便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算是王梦瑶的一时冲动，因为她醉在了王栋那首残缺不全的《鹊桥仙》中；却又不能算是冲动，因为在她的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并未感到一丝后悔。
………………………………
第六十四章 夜尽天明
许是王梦瑶自杀“经验不足”的缘故，也可能不知哪个奸商卖与她的小剑质量太差，在众人惊魂未定之中，王梦瑶终是保下了一命，只是因为流血过多，身体仍显得十分虚弱。
医生，用的乃是王家自己的医生，房门开启，王栋立刻便迎了上去。
“医生，三娘怎么样了？”王栋眸中尽是焦虑，若是王梦瑶因他而香消玉殒，他这一世怕是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那医生，身为王家的专佣医生，自然也有自己的规矩，面对着王栋的询问，却是不发一言而去。
“医生，医生……”
王栋连呼几声，想不到那人却是越喊走的越快，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黑夜之中，王栋在王梦瑶的房间之外不住的徘徊，他的身份低微，根本不容许进入到屋中，因此根本不知王梦瑶此刻的身体状况。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王栋嘴中一边祷告，一边心中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最起码，现在王甫南等人还没有现身，也就是说，暂时还不用给王梦瑶准备后事。
外面，王栋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屋内，床榻之上，王梦瑶已经悠悠转醒。
“父亲……大人……”苍白的脸颊，双眸之中没有丝毫精神，眉宇间也消失了往日间的英气。
毕竟是亲生父女，榻边王甫南见王梦瑶醒过来，立刻上前叮嘱：“医生刚刚与你止血，你莫要牵动了伤口。”
身后，崔氏道：“哼！想不到，为了一个贱奴，你竟如此作践自己。”
“够了！”王甫南回过头，猛然训斥，“你们给我出去！”
崔氏等人，从未见王甫南像现在这么愤怒，虽不情愿，但也只得出屋，从这方面来看，这个女儿在他的心中，地位还是非常重要的。
待崔氏等人离开之后，王甫南这才重新回到榻前，望着榻上的王梦瑶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王梦瑶惨然一笑：“父亲……也觉得，女儿很傻？”
王甫南牵着王梦瑶的手，望着床上的容颜，似是陷入了另外的回忆，苦笑道：“你这性子，跟你娘亲当年，真的很像。”
“娘亲？”在王梦瑶的记忆之中，这对她而言，仿佛仅仅是一个名词而已，自小到大，她对“娘亲”二字的印象，都极为模糊。
“算了，不说这些了。”王甫南叹了口气，“你身子虚，医生说要好好休息。”
说罢，王甫南转身便欲离开。
“爹爹，关于……王栋……”王梦瑶着急的起身，却再次牵动了伤口，脸上不由露出痛苦之色。
王甫南急忙回身安抚：“唉，都如此时候了，你竟然还在想着那小子。”
对于王甫南爱怜的斥责，王梦瑶只能勉强一笑。
“就是我答应了你，就算我抛开了门户之见，你们之间还有大唐户婚律，良贱不婚，你难道以为只是说说的么？”王甫南道，“梦瑶，你还是放手吧。”
想不到，王梦瑶却是倔强的摇头，脸上透露出一股自信：“女儿相信，为了我，他会恢复良人身份。”
王甫南皱眉：“你想如何？”
“送他从军。”王梦瑶一脸认真的说道。
王甫南已然明白王梦瑶的心意，道：“你就这么确定，他一定会立下大功？万一他一去，再无回头呢？”
“我信他，”王梦瑶随后补充道，“他一日不归，女儿便等他一日。”
“若是他一世未归呢？”虽然不想说，但王甫南还是说出了最大的问题所在。
建功立业，加官封爵，是每一个从军男儿的热血梦想，也是大唐贱民获得良籍的唯一办法。但能成功的，又有几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人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不会的。”王梦瑶，却是一脸笃定的望着王甫南，“他一定会回来！”
王梦瑶的倔强，让王甫南想起了她的母亲，那性子，一模一样。只要认定的东西，就不会再放手。哪怕因此遍体鳞伤，也绝不后悔。
王甫南心中颇有些沉重，他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父亲大人……”背后，传来王梦瑶的声音，夹杂着的是她的期盼。
王甫南停下脚步，终是同意：“好，我答应你。”
“多谢父亲大人！”得到王甫南承诺的那一刻，王梦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
“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推开，一直徘徊在外的王栋，立刻便迎了上去。
一抬头，王栋发现，出来之人，竟是王甫南，不由有些不自在，不过他仍是硬着头皮问道：“王……王老爷，三娘她怎么样了？”
王甫南抬头，望着昏暗中的王栋，他脸上的焦急、疲惫、担忧绝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算你，还算有良心。”王甫南一边向外走一边道。
王栋顾不得其它，紧追在一旁，继续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三娘她怎么样了？”
王甫南停下脚步，转过身，开始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王栋，随后点头：“底子确实差了些，不过脑子，倒也好使。”
王甫南的话，答非所问，这让王栋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人家问东你答西这算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王栋的心情，王甫南摆摆手，终于道：“你放心，梦瑶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
“那就好。”听到王甫南这话，王栋终于可以松了口气，整个人，瞬间便放松下来。
“不过，你的命就难说了。”
王栋全然没有王甫南预料中的惧怕，道：“剁手跺脚？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你倒不如把我杀掉，倒也一了百了。”
王栋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杀”的不是他，而是一些蚂蚁、蟑螂一般的东西一般。
王甫南皱眉：“你真的不怕死？”
“死？”王栋嗤笑道，“死有何惧？你不觉得，有时候，活着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么？”死了，有时反而却是最大的解脱。
“好小子，”王甫南竟是一拍王栋的肩膀，道，“梦瑶，果然没看错人，哈哈哈……”
说罢，王甫南大笑着离开，反倒是留下王栋一头雾水？
“喔喔！……”
折腾了一个晚上，耳边传来了鸡鸣之声，黑夜将近，黎明就在眼前。
………………………………
第六十五章 府兵？
不过王栋，却了无睡意，向着王梦瑶的房间望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王府很大，王栋回到之前在王府的住处之时，王府的仆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清扫。
“王栋？你怎的回来了？”起身的刘二，看到王栋的返回，不由一阵惊喜，“七公，是不是把你调了回来？”
黑暗之中，王栋的脸上一脸的落寞，摇摇头：“不是。”
刘二并未察觉王栋的异常，笑道：“回来就好，你可知，这些日子你不在，我闷的厉害。”说着话，他已然提起了水桶，“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下，我清扫完院子，再回来与你谈。”
说罢，刘二已经带着清扫的工具走出了院子。
王栋机械的来到屋内，在榻上坐了下来。一日一夜未眠，他已经很疲惫，却怎么都闭不上眼睛。
王甫南，为什么没有继续追究下去？难道说，他真的妥协了？还有王梦瑶的伤，不知情况如何。这些事情，一日没有搞清楚，他的心便一直悬着。
脱下鞋袜，王栋仰身而卧，自从来到晋阳，一切便是从这间房子中开始的，莫非一切也将要在此结束？
“天道轮回，莫非真的都是天意？”王栋喃喃自语。
躺在床上，王栋的思绪有些混乱，想了很多很多，直到天已大亮，刘二返回之时，身后跟着的还有七公。
七公入屋，见榻上的王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顶，道：“主人命令，三日之后，送你前往统军府报道，我已知会后门看管，这几日你可自由出入府中，有什么事情，马上去办吧。”
说罢，七公转身欲走。
王栋却是自床榻之上一跃而起，望着七公道：“让我走？那王老爷那边……”
七公道：“送你去统军府是主人的命令，而且，你不应该唤主人‘王老爷’，”思虑了一下，七公又补充道，“也罢，反正你也要离开这里了。”
望着七公离开的背影，王栋眉头微皱，心中暗道：“离开？统军府？这王甫南，打的是什么主意？”
七公走后，一旁的刘二，却是一脸焦急的走了上来，问道：“主人怎的要把你送去统军府？莫不是，你又惹了大祸？”
大祸？以王甫南看来，王栋确实惹了不少。不过，王栋不明白，这统军府到底是什么地方，何以刘二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刘二，这统军府，是什么地方？”
刘二望着王栋，跟看怪物一样：“你是真的不知这折冲府，是何地？不过，从名字上看‘统军’二字，似乎与军队有关。”
“真不知你是死于无知，还是死于无辜，”刘二急道，“竟然连统军府都不知。”
“你快说与我来听。”王栋倒是一个乖学生。
“哎……”刘二叹了口气，于是便娓娓道来。
原来，这统军府，和王栋猜测确有些出入。统军府，乃是唐代军队中基层组织，而根据刘二的介绍，王栋隐约记起，唐朝的这种军队管理方式，似乎叫做“府兵制”。
何为府兵制？该制度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平时府兵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则从军打仗。
简单说来，也就是一种“兼职”军队，和后代的职业军人，有显然的不同。战斗力方面，与职业军人相比，自然也差了许多。
而统军府，则是管理府兵的最基层组织。
听完刘二的话，大体上王栋也明白了统军府的作用，就跟游戏中的新手训练基地或二十一世纪的新兵连差不多。
“当兵就当兵，怎的被你说的如此恐怖？”望着刘二的表情，似乎这统军府是什么邪恶之地一般。
刘二急道：“当兵有什么好的！你放着好好的奴仆不做，被派去当什么府兵！这一去，生死未卜，你倒是轻松。”
王栋一愣，随即笑道：“我大唐军威，名扬四海，有哪个蛮夷，胆敢犯我？当兵而已，自然没有在王府轻松，不过也没你说的那般凶险。”
“自己算是被王甫南发配出府了么？”王栋心中暗道，“怪不得，他没有再说剁手剁脚之事，原来已有后招！哎，多亏了三娘，不然自己这条小命真的是……”
王栋尚在暗自庆幸，因为他可是学过历史的，知道大唐之时，万邦来朝，李世民更是被尊为“天可汗”，这样厉害的国家，哪个不怕死的敢轻易招惹？
以上这些，确实都是事实。不过，却也是靠大唐将士打出来的，现在只是贞观三年，唐朝还远没有达到如此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北方，一个强大的敌人，正在对大唐虎视眈眈。
王栋还未高兴太久，刘二的话，便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不知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故作轻松，莫非，你没听说，朝廷将要对北面用兵？”刘二道，“一旦开战，并州统军府，怕是首当其冲。”
“什么？！对北面开战？”王栋一愣，“打谁？”
“当然是突厥蛮夷！”
“打突厥？”印象之中似乎是有这档子事情，难道就这么巧，让自己赶上了？
刘二道：“如果真的打了起来，哎……”说着话，刘二望了王栋一眼，眼中大体意思“你懂得”。
听完刘二的这番话，王栋心中暗道：“怪不得王甫南不提昨夜之事，还以为他真的被三娘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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