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关谈完,程思远又把动身的时间做了安排:“文县长,政府那边只要把主体工程招标到位,这两个小组就出发,不再另行开会安排了,今天就定了吧。等俄罗斯的客商抵达松江县考察现场的时候,咱们的工程主体大楼已经拔地而起,这样可以做到建设和招商两不误。”
文淮山没说话,点头同意。
部署完招商事宜,程思远严肃的说道:“这次出去,你们俩代表的不仅仅是本县本市本省,而是代表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治风貌,必须严格约束随行人员,不该去的地方不能去,不该看的东西不能看,务必要谨记,如何闹出什么新鲜事,你们俩加上县委县政府都没法向省市委交代。”
刘保国嘻嘻笑着说:“我们有这个政治觉悟,绝不会去看脱衣舞,也不会去赌博,放心吧。”
“我看着他,不会让他犯错误。”罗明权在旁边打趣道。
正开着会,秘书小赵进来小声对程思远说:“市委通知您和文县长马上到市委大会议室参加全市领导干部会议。”
凡是召开全市性领导干部会议,都是有大事要通报,程思远和文淮山不敢耽搁,赶紧出发,两个人各怀心腹事,往市委飞奔。
在路上,程思远预感到市委书记高鹏要卸甲归田,不知道谁能接手市委书记的职位,一般来说应该是市长接任,但也不能确定,有时候人事安排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文淮山还是想着自己发出的举报信,难道是要对程思远动手了,上次召开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就把市委副书记停职审查,这次也没准,也许能直接宣布停止程思远工作,接受组织调查,心里不由得乐开花,如果程思远被动了,自己可就苦尽甜来,平步青云了。
果然不出程思远所料,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坐在主席台上宣布高鹏退休,出乎程思远意料的是接任者并非现任市长,而是自己的好友秦晓川。
程思远心道,秦晓川简直是坐了火箭,刚刚提拔为正厅级领导干部,又被任命为三松市委书记,真是又一次出乎大家的猜测之外啊,三松市的政治格局又将面临着一次大的调整。
开完会,程思远在市委大会议室等了一小会,才去高鹏办公室叙叙旧,道个别。没想到新老市委书记都在,看到程思远站在门口,秦晓川赶紧招呼程思远进来,高鹏没把秦晓川当外人,笑着说:“你们两个人是旧相识,我也省得再费口舌介绍了,以后思远就交给你了,宝剑锋从磨砺出,还要加把劲锻造啊,让思远早日修成正果。”
秦晓川笑了笑,拍拍程思远的肩膀,没接着高鹏的话头,而是谦逊的表示:“思远啊,我到你的地盘上,多靠你老弟帮衬啊,我对三松市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就指望你了啊。”
程思远赶紧客气道:“那里啊,我给你牵马坠镫,你可别嫌弃啊。”
官场就是这样,秦晓川虽说是当年的老友,但是如今身份地位发生了变化,程思远就不能像当初那样,口无遮拦,随随便便的,必须保持着谦恭的姿态,绝不能蹬鼻子上脸,不知所以然。
新旧两任市委书记肯定在谈交接事宜,程思远不便过多打扰,寒暄几句就告辞回县里了。
秦晓川的到来,预示着程思远如虎添翼,但是如何把握彼此的关系,程思远心里还是没个底,过于亲近必然招来闲话,离得远些又会给秦晓川带来猜忌,保持着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状态,又是个很难掌握的尺度,程思远带着一脑门子官司回到了县里。
过了几日,程思远给高鹏打电话,要请他和他的老伴吃顿饭,并表示纯粹是家宴,只是在一起聊聊天。高鹏很少接受私人宴请,这次却痛快的答应了。
程思远把宴请地点选在市郊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山庄里,茶余饭后还能钓钓鱼,晚上还有篝火,真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程思远两口子早早来到山庄,站在大门口等着高鹏夫妇,没想到,除了高鹏老两口,还有白一鸣和李思涵也跟在高鹏身后。
郑晓梅在身旁小声言道:“你老情人也来了,别失态啊,不过我真的喜欢白一鸣,多好的姑娘啊。”
程思远没理会郑晓梅的提醒,快步上前,握住高鹏的大手,并热情得招呼着白一鸣几个人。临近午饭还有些时候,高鹏和程思远两个人去了鱼塘钓鱼,边聊着闲天。郑晓梅和白一帆陪着高鹏的老伴去了房后的花园里,悠闲的散着步,说说笑笑。李思涵两头忙乎着,一会给高鹏和程思远送两瓶水,一会又给几个女人送点水果。
开饭的时候,大家吃得热火朝天,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清一色的农家饭,连平时注意节食的白一鸣都吃得小肚鼓鼓的,连声说这就是真正的美味佳肴,要比饭店强似百倍。程思远知道她很难吃上一顿家常饭,心里很不是滋味。
高鹏把白一鸣带来,无非是想让他们俩正常相处,别总惦记那点事,越是回避越容易出问题。吃完饭,高鹏坐在桌边喝着用山泉泡的茶,开口对程思远两口子说道:“我和老伴明天就出门旅游了,这次出去可能几个月,还要去北京看看孩子,一鸣就拜托给你们了。”
郑晓梅赶紧表态:“请老领导放心,我天天给她包饺子吃,让她也像我这么胖。”
大家哈哈大笑,程思远提议晚上在这里搞个篝火晚会,大家凑在一起热闹热闹。高鹏点头同意,白一鸣和李思涵高兴的鼓起掌来。
郑晓梅却想着把孩子也接来,难得有这么个机会。程思远破例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晚上把程立国拉到山庄来。
大家又玩了一下午。天黑的时候,程立国才到,白一鸣天性喜欢孩子,很快就和程立国玩在一起,嬉笑着跑来跑去,连看着程立国的眼神都像是慈母一般。程立国也听同学们说起过白一鸣投资建设交易城,有好多的钱,不由得抬头就问白一鸣:“白姑姑,您真有那么多钱吗?”
白一鸣搂着程立国,柔柔的说道:“姑姑无儿无女,那么多钱也花不完,等你长大了,给你娶媳妇。”
高鹏的老伴听到这句话,扭过脸去,擦着眼泪对高鹏悄声说道:“一鸣把程思远的孩子视为己出了。”
郑晓梅也看出端倪,赶紧圆场:“立国,还不赶快谢谢姑姑。”
“谢谢姑姑,”程立国天真的看着白一鸣,心里喜欢着这位美丽的大姐姐,“您给我娶媳妇,我就养您的老。”
白一鸣把程立国搂得更紧了。
说得大家都抹着眼泪,程思远借机去找山庄服务人员,点上篝火,烤上全羊,大家边吃边玩。
大家拉着手,围着篝火,又蹦又跳,山庄又把音响设备搬到了院子里,大家开始唱歌。高鹏的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令程思远感慨万千,高书记这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啊,虽说主动申请致仕,但内心还是对昔日的权位有些留恋,这种矛盾的情结,自古就有啊。
通俗地讲,“致仕”就是还禄位于君,退休养老的意思。“致仕”一词出现很早,《礼记曲礼》篇有“大夫七十而致仕”。郑玄注道:“致其所掌之事于君而告老。”《春秋公羊传》宣公元年:“退而致仕。”何休注曰:“致仕,还禄位于君。”将“致仕”解释为把官职禄位交还给国君,反映了西周时期国君家天下思想的影响之深远。整个国家都是君主的,所有的官职禄位都是君主赐予的。既然如此,大臣年老了,不能做事了,就要把官职交给君主。
关于致仕后的待遇,各朝差别也很大。两汉时,官员致仕后,朝廷只给其原官职俸禄的13,而且只有二千石以上品级的官员才能得到;品级低的官员退休后一般没有俸禄。魏晋之时官吏退休多不赐予财物,往往授以掌议论之“大夫”的闲职,终老其身。唐初国力强盛,官员退休后待遇比较好。五品以上官员可得半禄,有功之臣,蒙皇帝恩典,也可得到全禄。京官六品以下,外官五品以下告老退休的,各有数量不等的永业田以养老,而且永业田是可以传给子孙的。中唐以后,经过安史之乱,国力衰退,社会矛盾尖锐,朝廷内部宦官专权,朋党斗争严重,政治日渐**,官吏们开始贪恋官位,退休制度遭到破坏,造成政府官吏老化,暮气渐重。直到唐末,这个问题也没有解决。宋代对退休官员的待遇比唐以前诸朝都要优厚,宋真宗咸平以后,文武官员告老后,甚至还都升一级,授朝官,给半俸,几成定制。尽管退休后的待遇如此优厚,但官员们还是很少有主动退休的,因为官员在任时所能得到的好处是退休后无法比拟的。元朝致仕官员一般是月给半俸以养老,只有少数达官显贵和功臣近臣退休后才能有幸得到全俸。明朝致仕官员待遇较低。明初,官员致仕若得不到特赐,就没有任何俸禄,即使得到特赐,也往往是半禄,得到全禄的很少。清朝致仕官员的待遇一般来说比明朝好得多,休致后官员基本能得到半俸。
其实待遇还在其次,对有权力的官员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退休,关键是权位带来的征服欲和优越感。许多人由于多年来大权在握,曾经叱咤风云,一时难将权力拱手相让,有些人更是不愿放弃权力;“人走茶凉”的心理落差是很多人难以承受的。北宋权相蔡京曾被四度罢相,每次被贬都不安于现状,总是挖门盗洞的思谋着复出,最后落得个流放岭南途中被饿死的下场。王安石被罢相后,曾与两个党徒“相拥而泣”,当那两个人得知自己的官位无虞后马上收泪言欢,顾不上王安石“独角戏”的落魄惨状。
白一鸣还是那首《尘埃》,除了李思涵和程立国没听懂其中肝肠寸断的倾诉,其他人都安静的坐在篝火边,暗自喟叹着。而程思远唱了一首新学的樊凡的《眼泪》,这是电视剧《结婚前规则》的片尾曲,被程思远演绎得如泣如诉,把郑晓梅听得也动了情,抢过话筒唱起了《好人一生平安》。
临走的时候,程思远两口子去山庄埋单,老板却说那个年轻的女子已经付完款了。郑晓梅追上白一鸣,要把钱还给她,白一鸣凄然一笑:“晓梅嫂子,我留着钱有什么用,别和我争了,以后立国学业结婚的花销都交给我,我喜欢这孩子,让思远清清白白的作好官。”
郑晓梅默然回头看着程思远,程思远没说话,只好微微点点头。
………………………………
第八十章 顾建军晕倒在工地上
奠基仪式那天,程思远让司机拉着顾建军去医院检查,走到半路,顾建军让司机挑头折返,司机说:“程书记命令我,必须把你送到医院,您就去查查吧。”
“我知道自己的病,”顾建军确实深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只想着在倒下来之前,把中俄商贸交易城建成个模样来,“就是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回去吧。”
司机把车慢慢停到路边,继续恳求着:“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检查没事不是更好吗?”
“回去。”顾建军不容置疑的说道。
司机只好挑头,返回了工地现场。
程思远起早把老领导高鹏夫妇送到了机场,才返身去了市委。
秦晓川上任也有些时日了,程思远考虑到他刚接任市委书记,肯定是忙得不亦乐乎,不便去叨扰,但是时间太久不去拜望又怕秦晓川挑理,程思远数着日子,感觉这个时候是最佳时机。
来到秦晓川办公室,程思远也没刻意隐瞒,说是去机场把老书记给送走了。
秦晓川竖起拇指,赞叹道:“你程思远是个有良心的人,我佩服,等我离开三松市的时候,也就你能去送我啊。”
程思远摆摆手,没接茬。
秦晓川起身去把办公室的门关好,又上了锁。嘻皮笑脸的从床底下把棋盘拽出来,笑着说:“可把我憋坏了,这几天板着脸听汇报,把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赶紧来几盘,过过瘾。”
程思远只好放下包,把谈话椅子挪过来,坐到沙发对面,倍加小心的陪着秦晓川下起了围棋。
秦晓川还没落下第一个子,开口问道:“我听说你们的县长文淮山心术不正,总给你写举报信,还乱搞男女关系,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给他换掉。”
“来了这几天,就有人打小报告了,”程思远笑着说道,“文淮山毕竟年轻,缺乏基层工作历练,有些时候处理问题考虑得不全面,也得罪了不少人,至于举报信都是猜测,道听途说的不足为凭啊。”
“那说他男女作风有问题,是咋回事?”秦晓川明显对这个感兴趣。
程思远揣摩着棋局,用心给秦晓川留了个破绽,才回道:“文淮山的爱人去国外读书深造,他独守空房,您说说,年纪轻轻的,身体棒棒的,能闲下来吗?也不能说是乱搞男女关系,只能说走得近了些。”
“你还替他打马虎眼,”秦晓川不乐意了,责怪着程思远,“我都听说了,他老婆还回来闹了,他老爷子还因为他背了黑锅,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下棋吧,”程思远岔开话题,“当个市委书记很累吧,没日没夜的忙。”
秦晓川抓起一枚棋子,把程思远故意留下的缺口给填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可不是嘛,真的很烦人,每天都推不开门,屁大个事也来郑重其事的汇报,我能说啥,听听而已。哎,你和我说说,那个文淮山到底有几个情妇?现在通奸可是要撤职查办的,别以为是小事。”
“这种事,谁能拿得准,”程思远还是含含糊糊的应答着,“没捉奸在床,没法下结论的。”
“倒也是,这种事能抓个现形真的很难,”秦晓川看着盘中局势对自己有利,心情大好,“不像那个副书记,车震被人偷拍了,哈哈哈,你没试过车震吗?一定很爽,要不他怎么能去扯这个啊。”
正说着,传来敲门声,秦晓川举起中指,在唇边嘘了一声,两个人摒住呼吸,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似乎脚步声远去了,秦晓川才小声说:“现在是对弈时间,谁也不搭理,都是来献媚邀宠的,我和秘书打好招呼了,有紧急公务给我发信息,我才开门接待,不过你老弟来,在门外喊一嗓子,我立马开门。”
程思远心道,秦晓川的性情和高鹏相比真是截然不同,高鹏心中只有工作,三句话离不开抓落实,而秦晓川玩心太重,对待工作得过且过,嬉笑怒骂,没放在心上,对三松市来说,并非是好事啊,有机会还得劝劝他,收收心,别误了大事。
“我还是想把文淮山给换掉,”秦晓川又拾起了刚才的话题,“再把他放在松江县,给你添乱不说,我也想给全市干部来个下马威。”
秦晓川终于一语道破天机,这是临上任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给他出的高招,说是新到一个地方去做官,首要的是先立威,如何立威,那就是拿个干部开下刀,随后都人人自危,也就低眉顺眼了。
程思远缓缓的说道:“北宋真宗年间,军马副都指挥史张敏奉旨训练骑兵。由于他过于严厉,要求太高,不注意张弛结合,急于求成,官兵们都难以承受,于是私底下谋划兵变,看似平静的水底下暗潮涌动,一场酝酿已久的哗变即将爆发。朝廷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宋真宗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多数人主张:解除军马副都指挥史张敏的兵权,采用强硬方式逮捕策动兵变的人,给那些试图兵变的人施以颜色,彰显朝廷的威严。只有宰相王旦不同意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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