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众人分等级官品坐定,很快,比赛的两队业已分定:蓝队红队。
蓝队之人皆一袭宝蓝色窄袖猎装,腰间束条银白色腰带,足蹬着鹿皮小蛮靴,裤腿尽皆扎入靴中,男的显得精明干练,女的则显得英姿飒爽。
红队之人皆一袭红褐色窄袖猎装,腰间束条亮黑色腰带,其余装束一如蓝队,只在衣物颜色上有所区分。
蓝队以龙奕凡为首,红队以龙耀宇为首。一个是西宁王府的嫡子,一个是东平王府的嫡次子。年岁一般,可谓旗鼓相当。
蓝队龙奕凡这一队首先上场,阵容中包括武念亭林瑾林璇龙奕康龙奕真于长阳于长月等共计十人。当林璇穿着蓝队的衣物出现在赛场的时候,引得东西方看台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林璇不知出了什么事,见大家都在笑,她边走边左右张望,结果一个不小心,摔了个嘴啃泥。一时间,惹得东西看台上的人再度大笑起来。
龙奕真离林璇最近,急忙伸手拉了她起来,林璇吐了吐口中的青草,道了声谢谢。
好可爱。这是龙奕真对林璇此番的映像。一别往日知她是林府的丫头便觉得可恶的映像。
随着蓝队林璇做为最后一名队员上场后,红队的人在龙耀宇的带领下亦是一一出场了,龙咏萱龙熙敏的出场更是惹得看台上起阵阵叫好声。
从身高和年龄上来看,红队的人明显优胜于蓝队。
靖安帝在看台上看着下面那群活泼可爱的孩子,笑道:“奕凡这次只怕是要输了。他的蓝队有了璇儿,自然便落了下乘。”
“这可不一定。不是我老头子自夸,论打角球,我的小乖孙排第二这里就没有敢排第一,自然可以弥补璇儿的不足。”说话的是武必。他也随着打角球的家属队伍混了进来,并且混到了靖安帝身边。
哦了一声,靖安帝笑道:“天珠还有这个本事?”
“澜儿教的,不会有错。”
这语气这讨好的神情明明就是来打机锋的。靖安帝方才还笑嘻嘻的神情立马便变了脸,转头看向赛场。
武老爷子呃了一声,看了眼旁边的林老爷子,林老爷子示意他不要作声,看情况再说。武老爷子只好不作声,只看赛场。
红队蓝队的人马都上场后,早有宫人讲解了角球的比赛规则,然后还带着两队人马前往各亭台楼阁假山假石处找到指定的洞窝。直到两队人马都信心十足说知道了的话,比赛正式开始。
其实,御花园离御湖不远,望云亭又在御湖附近,那今日人声鼎沸的御花园自然而然便引起了上官澜龙世怀的注意。
龙世怀一个跃身而起,坐在栏杆上,看向御花园方向,道:“阿澜,快,快来看,好像有比赛。好多人,好像是群娃子们。”
在这边守着的宫人见太子爷又不规矩了,也不敢作声。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个没看见。还有的小声嘀咕上官御医是死脑筋,一跪就规规矩矩的跪了三天,哪像太子灵活,还知道不时的变个姿势,时坐时跪时卧时睡的。
“啊,是角球,角球,可恨啊可恨,如果不是在这里受罚,我就可以去打了。阿澜,肯定是你的小徒弟组织的。”
上官澜睁开眼,看向御花园的方向。
望云亭处于山丘上,高处望远自然很是容易:是啊,是打角球。便是这么远,他都一眼便可认出哪个是他的小徒弟。
便算他们穿着同色的衣物,但在他的眼中,所有人的衣物都没有小徒弟的鲜艳。所有的人都给小徒弟当了陪衬。
不知不觉,他的思绪便回到三天前,那个将小徒弟吊在树上的日子。
后悔了吗?因为心痛后悔莫及:若时间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那般暴跳如雷,不会那般大动干戈。
后悔了吗?因为心痛不后悔:至少,因了那件事,让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个事实━━他的劫数真的来了。
那个时候,暴跳如雷的他果然是气糊涂气疯了吗?
不,他是严妨,是害怕。
严妨小徒弟和龙世怀的男女之妨,害怕着小徒弟和龙世怀根本就没有男女之妨的观念。
在陪着小徒弟静坐晒太阳的那段时间,他才猛地发觉,他的严妨害怕中却独独都没有他自己和小徒弟的男女之妨。
为什么?
是因为师徒之间的无所顾忌?不,便是师徒也应该有男女之妨。
是因为未来夫妻身份的无所顾忌?应该是。
当他在树底下打坐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知道他完了,他掉进去了,掉进了那个他百般不愿意掉进去的坑中,而且跌得浑身火辣辣的痛,痛中他便知道他的劫数来了。
其实,也许这个他从来不愿意掉进去的坑,一个他一直排斥着的坑,他早就掉下去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也许是她两岁的那一年,父王抱着她,对他说从此,你要宝着她贝着她爱着她护着她宠着她溺着她,不要让任何人欺负她,不要让她轻易流眼泪。因为,她是你未来的妻子。
也许是她七岁的那一年,她惊艳般的抓着她的手,热烈的说原来夫子……夫子哥哥……长得这么帅
也许是她偷偷溜到他的寝房,耍宝骗赖说夫子哥哥……咳咳……顺便检查检查天珠屁股处的伤……只怕也不轻……咳咳……
也许是拜师那一天,天玑阁的三楼,她笑靥如花,“师傅,徒儿这份礼如何?”
也许是清荻斋中,她胡谄乱掰,“……是吧,是吧,师傅就是我老爹吧。这天理循环,终于将天珠又送到了老爹身边,是吧,是吧?”
也许是醉酒守候,“我以为醒来的第一眼应该见到姥爷才是,不想却是师傅……可见师傅比我姥爷更疼我啊。”
也许是澜院的泳池中,她似个小精灵般的跃水而出,喷得他满脸的水渍。并笑得见牙不见眼,“师傅,徒儿厉不厉害?”
也许是他心虚的听着她的问,“师傅,这是谁绣的?”
也许是她向往的说,“师傅,徒儿也想去告天状……如果徒儿也去靠天状,那老天会不会也将徒儿的老爹还给徒儿,这样一来,姥爷便不再孤独了。天珠也有老爹了。”
也许是她伤心的说,“自古以来,都道棺材子不祥,但所有的棺材子却都是极有出息的人……那这棺材崽应该也是有出息的马才是。就像天珠一样,也是很多年后老天才赐给姥爷的,难道天珠也是不祥之人吗?”
也许更多的时候,是她略带兴奋的抱着他的腰,抬着头,灵气的大眼睛一扑一扑,“明白了,谢谢师傅教导。”
也许是铺天盖地的梅花雨中,她倾神贯注,欣喜着说……你听……是雨声,梅花雨的声音。
也许是梅山寺,她全然没有关注到他,他郁闷失落,更想方设法不许她去合州和席方平团聚。
也许是看到她和龙奕真拉扯,他懊恼质问:“你在做什么?”
也许是她跪在他面前,梨花带雨,“……师傅,奕真是好人,天珠求师傅治好奕真的病。如果师傅都无法治好的话,天珠愿意求老天将天珠的福分许一些奕真……”
更也许……更也许……
是将她吊在树上的那一天,她若鱼般的游在水池中,他当时居然遐想,若他以后有一个一如天珠的女儿,将是多么快意人生的事。
因了遐想,他知道遐想的肯定不是他一人,应该还有身边的龙世怀。
然后,他害怕惊恐。
害怕惊恐中,他强硬的要她认错,强硬的要她服从,强硬的要她以后谨守男女之防,而这个男女之防中,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自己。
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自己,为什么呢?天猛有句话说得好:“其实主子那句也不想想天珠是谁的人的意思是也不看看天珠是谁的徒弟的意思。也就是说,主子认定天珠是你的人。”
谁的人?谁的人?天猛的话虽然侧面提醒,但他那时便已知其实话内的意思应该是也不看看天珠是我上官澜的人。
是啊,是他上官澜的人。
一个打小便知道要宝贝爱护宠溺着的小妻子。
一段随着他逐渐长大便开始想排斥的婚约。
为了毁这份毁约,他还倾心教授小徒弟过早定下她心目中的真心英雄。
一如天猛所言,“主子,看着主子这段时日的作为,属下怎么时时会冒出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这十二个字。还有,亦时常会冒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念及前番种种,上官澜脑中满是小徒弟的一颦一笑一答一问。可以说,这三天来,他脑中除了小徒弟,再也没有容下任何人。
原来,不知不觉,他随着她喜,随着她怒,随着她哀,随着她乐。
原来,润物无声,小徒弟已占据了他的所有,入皮入骨入心。
只到此时他才知道,对小徒弟的宠来自于骨子里的深爱。
从教之育之到宠之溺之,他从来不知他真会爱上那个小坏蛋。也不知从现在开始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无防,无防,跪着的这几天,他心中已有了主意。
席方平算什么,他能让小徒弟过早的定下心目中的真心英雄,他一样也可以让她早早的便弃了心目中的真心英雄。
他不介意将她宠坏点,再宠坏点,最好是宠到只有他能替她收拾乱摊子。那个时候,只有他才是她心目中的真心英雄。
………………………………
118 偏心
龙世怀一直被远处的角球大赛吸引,自是不知上官澜起伏的心思,更没有看到上官澜不停变化的神情。
而比赛场中,比赛正酣。
如果说角球的单人比赛是将球打进事先便规定好的各个角落窝洞之中,距离越远击中率越高则赢面越大的话。今天的团体赛则将距离击中率都折合成了分数。哪队的分数高,哪队就是胜利方。
第一回合,以龙奕凡为首的蓝队因林璇在击球的时候杆子空杆得了零分影响了比赛成绩。暂时落后红队三分。
第二回合,林璇再度空杆,不但空杆,还因用力过猛而摔倒。一时间,惹得东西看台上的人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东平王妃何津瑶越看越爱,正好她坐在林家老大媳妇龙秋彤身边,她将手中的手帕遮了半边脸面,凑近龙秋彤耳边,轻声道:“公主,你们家这位三姑娘订亲了没?”
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东平王妃是何意思,龙秋彤摇了摇头。
“莫若,订给我们王府,如何?”
龙秋彤再眨巴眨巴眼睛。
“耀霄如何?”
龙耀霄虽贵为东平王府的世子,但可惜是个花花肠子,去年这个时候还差点被削了世子之位,更传出他睡了人家南越公主却始乱终弃的花边情事。虽然心中有十分不愿意,但也不能立马驳了人家王妃的面子,是以龙秋彤笑问:“世子爷贵庚?”
一看似乎是有戏的节奏,何津瑶急忙道:“靖安二年生。”
“靖安二年生啊。”龙秋彤掐着手指一算,摇头,道:“我们家三姑娘是靖安十三年的,这个年纪差距,大了些。”
也是啊。何津瑶又道:“那,耀宇如何?”
知道龙耀宇虽是东平王府的三王子,但却是眼前东平王妃的次子,做为嫡次子,以后一个郡王的封总是跑不了的。这事若落在别人家的头上,别家不定多欢喜,可……见王妃如此热情,龙秋彤也不好反驳,只是问道:“三王子贵庚?”
“靖安六年的,算起来只长贵府三姑娘七岁,正好。”
“这个年岁确实好,不过……”
听了龙秋彤前面的话,东平王妃兴致勃勃,但一听不过她便知道不看好了。
果然,只听龙秋彤道:“林府虽然有三位姑娘,但她们的婚事只怕我们林府的人做不得主。”
什么做不了主,别是林府瞧不上东平王府罢。
见何津瑶脸上有了不郁之色,龙秋彤笑道:“王妃别恼。若和东平王府结亲,我林府幸甚。只是我早听我哥说,珺儿瑾儿璇儿的婚事得由他作主,谁都不允插手。所以,你看……”
龙秋彤的哥是谁?靖安帝啊。
如此说来,靖安帝要给林家的姑娘们亲自选郎君了?
这样看的话,只怕龙耀霄是没指望,但龙耀宇应该还是有点指望的。
在何津瑶盘算着要她娘家人下次觐见靖安帝便吹吹风敲打敲打时,只听龙秋彤又道:“我看我哥的意思是不要过早定下孩子们的亲事,要等他们长大后再说。”
何津瑶以为自己的声音放得极轻了,但偏偏坐在她另一边的正是西宁王妃于茜月,正将何津瑶和龙秋彤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知不觉,于茜月便撇了嘴。
何津瑶什么心思她当然明白,想当初她也想和林府结亲来着。她也权衡过,林璇太小,暂时不能打主意。至于林瑾……唉,那个林瑾是个糊涂的,而她于茜月的儿子要娶便一定要娶个聪明过人的,否则如何能斗过龙奕勋呢?所以,她自然便将林瑾忽略了。
她有考虑过林珺,龙奕凡比林珺年长四岁,这样一算,年岁自然便不是问题。而且只要她儿子订了林珺,自然便可得林府倾力相助,那就算龙奕勋再得他爹的偏爱,就算龙奕勋再怎么优秀,她儿子的位置定可保住。这世上,谁的偏爱能够大过陛下的偏爱呢。因了林珺,陛下偏爱龙奕凡也就想当然了。
只是可惜得狠,前段时间她隐约让她于家的人去打听过,听闻的消息和方才她听到龙秋彤所说的话一般无二。林府三位姑娘的婚事不但是靖安帝作主,而且靖安帝说了要等她们长大了再说。要等林珺长大的话,别说五年了,就是一年,她西宁王府的黄花菜都凉了。那个庶子龙奕勋只怕都已夺走西宁王府的一切了。
于是,她便想着要在世族七贵中给自己的儿子龙奕凡选一门亲事。世族七贵一向同气连枝,就算龙吟风再无嫡庶之分的观念,但在王位的继承人上也不得不考虑世族七贵的影响力。
本来,在龙吟风要她替龙奕勋预选妻子的时候,她亦在为她儿子留心。更决定将那些最好的一定要留给儿子。可偏因林老夫人去世的原因,靖安帝诏举国三月不得有喜事。所以于茜月暂时停下了替龙奕勋选亲的举动。
这一晃三个月早就过去了。等她想再度替龙奕勋选亲并同时方便自己儿子的时候,就传来老嬷嬷说武念亭像幼时林镜镜的消息。
几番推敲之下,她断定武念亭是靖安帝的女儿,是东傲真正的公主。特别是在她偷偷的见了武念亭一面后,她越发的肯定了。
别看武念亭的公主之封暂时没影了,但靖安帝要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更何况是他真正的公主呢。
于是,她心中有了一个更完美的计划:为她大哥于一川的嫡长子也就是她的嫡亲侄儿于长阳和武念亭定亲。
因儿子不得龙吟风的欢心,儿子几乎是她大哥带大的,于是儿子和同年出生只是比他小了月份的于长阳感情就相当的好。如果于长阳能够成为驸马,那当是儿子最好的助力,什么龙奕勋龙奕真,都靠边站去吧。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武念亭的婚事武老爷子只怕作不得主,能够作主的肯定是靖安帝。
要想靖安帝在这桩亲事上点头,龙吟风占着极大的关系。因为龙吟风的话,靖安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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