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澜言传身教小徒弟的功夫,天猛、天满等人又重新让那些自认为中毒的人排好了队。
很快,第一个病人上前,坐在上官澜对面。估计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人,而且是一个男人。那人早忘了肚子痛的事,只知道定定的看着上官澜。
“手。”
闻听上官澜一声‘手’字,那人才发觉上官澜那双美极的眼中便似堆有三九严寒时节的雪,令人不自觉的便打了个哆嗦。一个冷颤之下,那人急忙将手抬起,放在桌上。
上官澜戴上蚕丝手套,为那人号脉。过后,很是平静道:“你一直有便秘问题。”
“是,是。”
“这正是你吃了本郡王下的那灵丹妙药的粥后肚痛晕倒的原因。”上官澜一迳说,一迳写着药方,最后递到那人手上,道:“按这个药方,连续服用三个月,本郡王保你便秘之疾不会再犯。”
看那人为难的脸色,上官澜又道:“本郡王既然说了配合着林老夫人施粥来一趟义诊,那便不会打诳语。天猛,银子。”
于是,天猛急忙予了可以买足三个月中药的银子,那人拿着银子欢欢喜喜的退下。临走还不忘再度回头看了上官澜一眼。
上官澜凑近小徒弟耳边,道:“你看他拿了银子后的高兴劲,他肯定不会拿这银子去买药治病,而是拿着他去喝酒。”
“为什么?”
“因为他满口的酒糟牙。之于这种人而言,酒比他的命更重要。”
“那他的病不好,会不会砸了师傅的招牌。”
“他不按我开的药方治病,好不好便和为师没关系了。”
武念亭似有所悟的点头。
接着,第二个人上前。上官澜同样号了脉后,道:“你有消渴之症。”
那人像看一个国宝般的看着上官澜。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是是。”
“这也正是你吃了本郡王下的那灵丹妙药的粥后肚痛晕倒的原因。”上官澜一迳说,一迳写着药方,最后递到那人手上,道:“按这个药方,连续服用一月。消渴之症可以暂时缓解。以后注意饮食,少吃糖等食物便会减少许多的苦痛。天猛,银子。”
于是,天猛急忙予了可以买足一个月中药的银子,那人拿着银子亦是欢欢喜喜的退下。不忘抛着手上的银子对排着队的人道:“神了,真神了,果然是神医。”
见上官澜一拿脉便能断出病情,那排着队的人便都信上官澜方才的‘灵丹妙药’之言了。更欣喜于可以被上官澜亲自诊断。而被阻隔在粥棚外面那些没有肚痛的人现在恨不能肚痛就好,至少有病没病都可以让上官澜诊诊。
这个时候,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原来那灵丹妙药果然灵,今天人太多,一一义诊的话就忙不过来了’的话。
接着又有人又道:“是啊,那灵丹妙药可以很快区分谁有疾、谁无疾,于是上官家的郡王爷就有充分的时间给那些有疾的人看病开药方了。免得让无疾的人耽误了义诊时间。”
一时间,外围的人都恍然大悟的点头。而内里排队看病的人也都点头道‘是啊,果然,原来如此。’
听到这些言论,直到此时,林老爷、林老夫人一直担着的心方才放下。看向上官澜的眼神多是欣慰和感激。
上官澜却一直看着他诊治的第二个那个有消渴症的病人的背影,眼见他抛着银子一迳出去,邀了几个外围的人而去。上官澜又凑近小徒弟耳边,道:“他拿着这银子也不会去买药治病。”
“为什么?”
“看到他方才邀了几个人没有。”
“看到了。”
“为师笃定那几人应该是他的酒肉朋友。他应该是拿着那银子和那些酒肉朋友潇洒快活去了。”
“师傅怎么可以这么肯定?”
“你方才看他手上的刀伤了没?”
“嗯。”
“那是长期和人打架新伤加旧伤累积而留下的。他不是不知他这种患有消渴之症的人伤口最是难愈合。可惜,估计因了这群酒肉朋友,他是宁伤身体也不伤感情。保不准,今天酒后一个高兴劲起,他手上又会添一道新伤了。”
武念亭再度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接着,第三个人上前。上官澜同样号了脉后,道:“你没有病。”
那人“啊?”了一声看着上官澜。
“你吃粥后肚痛晕倒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你担心自己中了毒而已。”语毕,上官澜摆手示意他退下。
眼见着前面两个拿了银子,到他就没银子,这个人很着急,道:“上官御医,再看看,再看看,我真的没病?”
默默的盯着他看了少许,上官澜看向天猛道:“给他十两银子,终究今天受了惊吓,少不得要买点压惊酒喝。”
于是,第三个人喜滋滋的拿着天猛给的十两银子跑了,跑得飞快。
上官澜凑近小徒弟耳边,问:“你说为师该不该给他银子?”
武念亭大眼睛一黯,然后摸着自己的手,因为这个人她很眼熟,就是那几个靠在树杆上正对着铁挂钟的人之一。
如此一来二去,至子时,那晕倒的百十来号人都被上官澜一一诊过脉。其中真正有病的只有三十几号人,而没病因了惊吓而晕倒的倒占了绝大多数。
最后一个,龙咏萱磨磨蹭蹭的走到上官澜面前,伸手。
上官澜看了龙咏萱一眼,仍旧替她号了脉。最后他拿开手,将蚕丝手套取了扔掉,道:“郡主,你没病。”
居然认出她了?她这个样子也能认出她?忘了她这一世是龙咏萱,还以为她是前世的俏俏,龙咏萱一时间喜得情不自禁,道了声‘阿澜’。
“郡主,请自重。”
一声‘郡主’令龙咏萱如梦初醒,她早已不是前世他深爱的那个俏俏了,今世一切又得重来,她又是痛又是羞又是恼道:“谁说我没病。”
“你有病?”这个郡主总喜欢缠着她,算起来应该是神精上的病。
“我有……我有……”相思病,相思亦成疾啊。龙咏萱喏喏道了两声,心中的话终是说不出口。要是在妖界,妖界之于情爱一事很是开放,想爱就爱、想恋就恋,不似这规矩众多的人间。
可是,正所谓入乡随俗,她既已是人,便不想被上官澜看成是轻贱之人,一声‘阿澜’的称呼眼前人便让她自重,若说出‘相思病’,上官澜还不得将她看成勾栏院中人还不如。
如此一想,龙咏萱道:“至少我知道你那什么灵丹妙药之说都是扯谎。”
“哦?”
看着上官澜冷冷盯着她的眼睛,内里没有丝毫风云,不似前世梅花树下那灼灼的眼神中满是排山倒海般的情愫。
在龙咏萱将上官澜的眼神做着两世对比的时候,只听上官澜又道:“奇怪了。郡主是怎么知道本郡王的灵丹妙药之说是扯谎?莫不是郡主知道真相?再或者是郡主看到了什么真相?”
“真相是……”语及此,龙咏萱猛地住口。不能说,不能说。绝对不能像龙咏萱那个没头没脑的本尊般口无遮掩。那个往粥锅中下药的小丫环是于府的人,是世族七贵中的人。而她们要陷害的是林府的人,是寒门五姓中的人。
七贵和五姓之间的斗争由来已久,肯定是于府的人故意安排的。那做为皇室成员的她便不亦插手。
再说,保不准现在她一说,马上就有风吹到了于府,然后于府的人会办死那两个丫环。
那两个丫环死了不可惜。死无对证之下……不,也许是查无此人之下,无论是七贵还是五姓的人都会认定是她龙咏萱这个皇室中人想挑拨是非。到时候她岂不是徒惹一身腥还会累及皇室?终究,皇室的身份是她今生是否能够得到上官澜最大的保障了。她不想皇室对她失望。
心中过了几个弯后,龙咏萱道:“真相是我在这里待了一天,没见你往那锅中下什么灵丹妙药。你哄别人可以,哄我肯定不成。”
“谁说没有?阿澜予我下的,你当然没看见。”语及此,龙世怀一把拽起龙咏萱,道:“还有。你一个郡主,穿成这样跑到这里成何体统。”
龙咏萱气鼓鼓道:“太子哥哥你不也在这里?”
“本太子在这里是施粥。你呢,在这里是吃粥。如果明天传出一朝郡主和乞丐抢粥的传闻。你说,你父王和母妃会不会剥了你的皮。”
真传出去的话。她这个郡主的面子就丢尽了。一朝郡主居然小气、吝啬到要和乞丐抢东西吃的地步。“我,我,我只是……”龙咏萱开始有点后悔今天的好奇心了。
“听说你和你母妃、姨娘在相国寺祈愿,吃斋念佛三天。”
龙咏萱低头不作声代表着默认了。龙世怀将她一把推到林镜之身边,道:“大哥,麻烦你将她偷偷送到相国寺去,不要让人发现了。”龙世怀和龙咏萱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自然而然是希望她不要出事的。再说她出事也象征着皇室的丑闻。
龙世怀发怒,龙咏萱还是要听的。再说龙世怀确实是为了她好。一朝郡主三更半夜的游荡在外,而且衣服也破了,脸上还都是泥巴,谁见了都会七想八想。
随着林镜之非常绅士的请了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龙咏萱出粥棚,方才还热闹的粥棚突地便安静了下来。林瑾、林璇紧张了一天,早就睡着了。很快,在林老爷的授意下,林拾赶着马车过来,林老爷示意龙秋彤、任明月抱了两个孩子回家去睡。
武念亭今天受的打击颇大,当然不会睡也不愿回去。她还想知道真相。她知道她师傅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手段而已。
虽然敬佩着师傅的手段,但她不希望林府当这个冤大头。
现在,粥棚中只剩下林老爷夫妻、林老大、老三兄弟、武必爷孙、上官澜、龙世怀了。到于林府的一众在这里负责派粮、派银的仆役则被天平、天玄等人远远的拦在了集市外面。天平等人知道,今天的事不调查清楚,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走。
上官澜挨次走到那十数口大铁锅边,一一低头闻了闻。最后,他指着其中紧挨着墙边的一口铁锅道:“这锅粥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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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原来,他就是那个狼首
果然有问题?!
林老爷急忙跑了过去,低头闻了闻,“没什么啊?没霉味或者馊味啊。”可叹林老爷一身朗若明月,自然没想着是有人刻意陷害,还想着方才的乱套是不是用了不洁的米熬粥而导致的。
“这锅粥果然被人下了断肠草。”上官澜道。
断肠草?
一听闻断肠草,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仅这名字就让所有的人打了个寒噤,林老夫人更是捂着胸口,问:“是毒药?”
上官澜沉重的点了点头。
“不可能。”几乎是所有的人异口同声。
“其实,事先仅观他们面色便知确是由中毒引起。但我还不能肯定到底是什么药物引起的中毒。于是暂时便给他们所有的人服用了可解百毒的解毒清丹。在号脉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三十多号病人所有的中毒特性均是一样的,应该来自于断肠草。现在我闻了闻,便可以断定了,果然是断肠草。幸亏……幸亏下药之人的份量掌握得不好,下的药被这锅粥稀释了许多,是以毒性不重。”
那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份量重的话是不是当场就会死人?!
闻言,林老夫人惊得呆坐在椅子上。武念亭急忙跑过去抱着她、安慰她,说着些‘外婆,别伤心,别着急,会搞清楚的’的话。
“老爷子府中的人……”
不待上官澜语毕,林老爷子摆手截话道:“不,不可能是他们。今日在这里负责施粥、负责派发银两、包子的除了我们一众主子外便都是林府的世家奴,这几年都是他们在这里负责,并未出差错。所以,定然不是林府的人搞的鬼。我是绝对相信自己家的人的。”
见林老爷子如此笃定,上官澜也不再反对,毕竟因了孝慈皇后的原因,林府这些年在买卖仆役上是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而且用的几乎都是世家奴。再说如果真有问题,早几年便出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上官澜思绪间,林老爷义愤填膺又道:“谁?是谁这么心狠手辣,要置我林府予死地?”
如果不是林府的人,那定然是来这里接受粥银的人了。
可是,今日连乞丐带贫困人员来了上千号人。发粥的、发包子的、发咸菜的家丁、婆子们人手有限,做事都分不出神,哪还分得出谁来了、谁没来呢?而且一日派了三餐,那就更记不全了。
比如说,龙咏萱只怕在这里混了一天,他们还不是没有一个发现她。
想必那心狠手辣下毒之人肯定一如龙咏萱般乔装改扮了的,要么不露真容,要么故意破衣乱衫。
所以,这件事只怕还真不好察。
“莫不是龙咏萱?”林老大率先开口,最后又道:“不可能,不可能。如果真是她,她有什么理由?我林府和东平王府素来无瓜葛,而且东平王爷和我的交情不错。再说,如果真是她,她哪还有胆量留在最后。”
“确实不是她。”上官澜道。
“为什么?”众人再度异口同声。
“断肠草的味道极特殊。若她用过,气味会留在她手上至少在十二个时辰内不能散去。方才我替她拿脉的时候,可以清楚的感知她身上没有断肠草的味道。”
武老爷子也恼得顿足,道:“到底是谁?是谁?既然如此歹毒,为何不将这所有的铁锅都下毒?”如果都下的话,也许他们就会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上官澜再度走近那放了断肠草的铁锅边,道:“因为他做贼心虚,是以必须偷偷摸摸。你们瞧,这口大铁锅紧靠墙边,他应该是躲在墙后,再通过这墙上的缝隙将药送进来投入锅中。这也是其它的锅中没有断肠草的原因。”
众人急忙涌上前去细看,发现紧挨着铁锅处的墙体处果然有个缝隙。上官澜伸手沾了沾缝隙中的粉末,放在鼻子处轻闻,道:“果然。”
很快,天猛递了帕子让上官澜净了手。
林老爷、武必二人亦急忙上前用手把那粉末沾了些许放在鼻子处闻,却并未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上官澜道:“没有十年医术的修为,是闻不到这个味道的。这也是那人下毒能够成功的原因。”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别说人多手杂下他们不会注意什么,更何况人家是有备而来偷偷下手。更是察无可察。
“要不要报官。”林老三开口问。
“不可。”上官澜摇了摇头。“一来,我已明确说明这是义诊,再报官自然便人心慌慌。二来,真要查,你们觉得有谁有我逍遥王府的能力。”
看来上官澜的意思是由逍遥王府暗中查探这桩事了。
“澜儿。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查清楚。要不然他下次出手,估计就要死人了。”林老夫人语带哽咽。又道:“万不想我的好心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利用,真是罪过、罪过啊。”
“老夫人,放心。”上官澜安慰着林老夫人说一定会彻查清楚此事,给林老夫人一个交待。
正在此时,林拾将龙秋彤等人送回去后又来了。林老爷急忙要林老夫人先回家休息。
“不,回去也睡不着,我不回去。”出了这大的事,她怎么放心回去呢。
“老夫人,这件事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子也不会查得清楚,您不如还是回家静候消息的好。在这里候着伤神徒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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