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欠苦笑不语，到现在为止，他见到过真龙“霸下”和真龙“螭吻”，也于神念内见过那恐怖至极的真龙“狻猊”，但恐怕那三条真龙加上一起，怕也及不上眼前这条巨龙的十分之一。
封不欠尽力收敛心神，问道：“晚辈既已如约到此，还请前辈将我的妻子交还于我！”
“哦……”巨龙懒洋洋地眯起双目，“我倒是差点忘了……”
巨口微张，一团黄芒从中飘出，缓缓落在封不欠身前，光芒一散，东方伊人显现而出，轻飘飘落在了地面之上。
封不欠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查看，却发现她已是昏迷不醒。
“前辈！”封不欠怒不可遏，“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安心安心！”巨龙笑吟吟答道，“她只是睡着了……我也没有办法，按理来说，她不该来这里，可不带她来，你也就不会来这了……”
封不欠恼火万般，实在不愿再与其交谈，抱起东方伊人便要转身离开。
“你要走！？我还有‘奖赏’没有给你呢，不要了吗？”
“大掌柜”那意味莫名的话音从背后传来，封不欠头也不回地答道：“不需要，有伊人就够了！”
然而在封不欠踏步的那一瞬间，却听到了令他再难移动分毫的话语。
“连你的‘身世’……也不想知道了吗？”
………………………………
第七百九十八章 元初
一滴冷汗顺着封不欠的脸庞滑落。
他静立在原地，没有转身，也没有再往前迈出一步。
他心中是渴望的，对“大掌柜”口中所谓的“身世”的渴望。
毕竟，这曾是他不断前行的原因。
可此刻他心中也是恐惧的。
走到今日，经历了如此之多后，他心中早已有了些许推断。
那些推断，哪怕有一个得到证实，都将令一切发生改变……
他不由低头看向怀里的东方伊人。
她睡得是如此香甜，无论何时，他都绝不忍心叫她醒来。
他甚至想这么抱着她，拼尽全力逃离这个地方，头也不回。
可最终，他却还是转过了身来。
对此，“大掌柜”并不意外。
任何时候，渴望的力量都要远远大于恐惧。
封不欠凝目看着这威严无比的巨龙，沉声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世！？”
“当然……”巨龙轻声笑着，“我不止知道你的，还有你体内的那位！”
金芒一闪，媚儿已俏立当空。
此刻，她和封不欠都齐齐盯着那巨龙，也都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各不相同。
一个是渴望与恐惧的挣扎，另一个却只有空洞，可怕的空洞。
巨龙只是慵懒地趴伏在那绵延无尽的宝山之中，稍稍探出一只前爪，指端轻悄悄地在地面一触。
随着一阵轰隆，封不欠身前地面眨眼间便隆起了一块巨大土墙！
“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大掌柜”说。
封不欠道：“我在听……”
“你相信‘神’的存在吗？”“大掌柜”问。
封不欠没有回答，仅是眉头紧皱了起来。
“大掌柜”悠悠叹道：“你要知道……这世上最初是有‘神’的！”
随着“大掌柜”的话音，只见那巨大土墙之上土屑洒落，似有只无形的大手在上面飞速刻画。
须臾之间，土壁之上已经出现了一幅壁画。
画中所绘，是一个顶天立地，却没有面目的巨人。
“画里的……就是曾经的‘神’，也是唯一的‘神’！同时……”
巨龙的眼睛看向了媚儿。
“他也是我们的主人！”
封不欠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眼看向媚儿。
她很安静，安静的出奇。
巨龙轻叹一声，继续说着：“世人常说，是神创造了天地……其实恰恰相反，应该说……是天地蕴生了神，同时……还造就了另一个可怕的存在！”
土屑飞洒，土壁之上已是换了一幅画面。
那本顶天立地的巨人正挣扎着、嘶吼着，被一个漆黑的、狰狞的魔影所吞没！
封不欠的眸光冷了下来：“煞魔！？”
“是……”巨龙沉吟，一双龙目微微闭了起来。
“煞魔！这世上最初的一只煞魔！元初之敌！灾厄之源！万煞之祖……”
“在天地初成之时，蕴养了这世界的一股元初之气化分为清浊二气。起初，这天地一味汲取清气滋养自身，最终导致清浊失衡。那浊气越发强盛，凝聚不散，终成‘煞祖’，侵蚀天地。”
“无奈之下，天地炼清化神，将汲取的所有清气凝成了主人，以求他能将煞祖除去。”
“主人与那煞祖战斗了不知多少年月，从最初的难敌，再到之后明悟天道，创生五行，最终以身为炉，铸出神剑，才终于斩杀了煞祖……”
随着巨龙越来越沉重的话音，土壁之上的壁画再次改变。
巨人手持一柄白色巨剑，猛力挥砍，终将那狰狞魔影斩成了两段！
封不欠安安静静听着，面上虽无波动，但心内已是惊涛骇浪。
“我口中所谓的‘清浊’二气，用你的话来讲，便是‘元气’与‘煞气’，想来你也猜的到。”巨龙继续说着，“还有这把剑，你也再熟悉不过！”
那把剑，那巨人手中的白色巨剑，正是“斩苍”！
正有些晃神时，忽听那巨龙轻哼一声，封不欠只觉神魂为之一颤，斩苍剑竟是不受控制般从他体内冲出，飞入高空！
暗金伪装尽除，此刻这古剑已是恢复真容，悬在那巨龙眼前，白芒闪动不止。
封不欠为之一惊，正要上前，却见媚儿一挥玉手，喝道：“别动！他没有恶意！”
封不欠顿时止步，但仍是警惕地瞪着那巨龙，片刻后吸了口气，沉沉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别急……”巨龙一双眼始终盯着斩苍剑，“我说过，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斩杀了煞祖，主人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但他没想到，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那一场大战之中，主人受创极深，随着不断的战斗，他的血肉也不断洒落在天地之间，渐渐化生为无数生灵……”
“而当主人铸成神剑之时，煞祖便知自己终究会败。于是它详装被击杀，但魔躯却化作千丝万缕，暗暗侵蚀了当时世上所有的生灵……第一批‘煞魔’就此诞生，即为‘上古凶煞’！”
“主人发觉这阴谋之时，也已是覆水难收。再加上他本就已筋疲力竭，面对那无穷无尽的煞魔大军，他自知单靠一人之力已是无可奈何……”
“最终，为了得到助力，主人将自己的力量本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灵根’一分为五，造生出了五个强大的生灵！”
说到此处，巨龙话音一顿，那土墙之上再次土屑飞洒，一个新的画面已是出现在封不欠眼前。
看了一眼，封不欠顿时满脸震惊。
巨人跪伏在地，体外围绕的，是五条巨龙！
金色巨龙，灿若耀阳，威势无双！
绿色巨龙，翠鳞如玉，生机涌动！
蓝色巨龙，恍如碧水，滋润万物！
红色巨龙，万火缠身，势如焚天！
黄色巨龙，巍巍万里，承载天地！
“诚如你所见……”
不知为何，那巨龙轻轻笑了起来。
“主人创造的，便是这世上最初的五条巨龙，即为‘五龙祖’。而这其中的两位，现在就在你眼前……”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媚儿。
“我乃‘土龙之祖’，她便是……‘金龙之祖’！”
………………………………
第七百九十九章 龙与煞
“金龙之祖……”
封不欠看向媚儿，脸色愈发苍白。
媚儿却依然很平静，似乎早已了然。
封不欠向来猜不透她的心思，更没有时间多想，他知道，“土龙祖”的故事还远没有说完。
于是，他继续听，“土龙祖”继续讲。
“主人创造出我们五个之后，更不惜将自己的神剑一分为五，化作五件神器，交于我们克制强敌。”
“土龙祖”一边低语，一边抬起一爪，放在“斩苍剑”上方。只见它将指尖刺入掌心鳞甲之中，一滴土黄色的血液缓缓流出，滴落在“斩苍剑”之上。
“斩苍剑”瞬间将那血液吸食一空，剑身随之颤鸣一声，顿时黄芒爆闪，眨眼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本藏于古剑空间之内的阵图。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阵图内除了那本就金光璀璨的神剑外，其余四件以往根本看不清模样的神器中，竟有一个形似黄色玉石造成的厚重巨盾，此刻正闪烁光芒，第一次显出了本貌！
“属于‘金龙祖’的‘剑’……”巨龙指着那金色神剑，又指那刚刚显现的巨盾，“属于本祖的‘盾’。”
“剩余那三件，分别是‘水龙祖’的‘珠’，‘木龙祖’的‘鼎’，‘火龙祖’的‘令’！”
“只有拥有这五件神器，我们五龙祖的力量才算完整！”
“起初，只有我们五个与那无尽的煞魔对抗。依照主人的指示，我们将那些被‘煞气’污染的元初生灵降服之后，并没有彻底毁掉它们，而是利用神器予以净化。并挑选其中的强者，分别赐予它们元灵力，将他们改造为更强大的生灵，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封不欠深吸一口气，抢在“土龙祖”之前言道：“这……就是‘龙族’的来历！？”
巨龙笑了：“不错，这就是‘龙族’的来历……最初，我们创造了‘真龙’，接着便出现了数之不尽的‘业龙’、‘妖龙’……我们的力量逐渐强大，那场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元初之战，我们失去了许多，但最终还是胜了。”
“煞祖虽然败了，但要真正消灭它，却只能依靠主人那最纯粹的‘元力’。可是主人那时已是油尽灯枯，本源亦是分给了我们五个，已是无法彻底将其杀死……无奈之下，主人只得动用最后的力量，将煞祖之力一分为五，分别封印在了我们五个的体内。”
巨龙说到此处，不由长叹一声：“彻底化道之前，主人告诉我们，他并不会真正死去，相同的，煞魔也不会彻底消失。所以他嘱咐我们要继承他的使命，好好守护这个初生的世界，同时耐心等待。因为总有一天，这个世上会再次出现一个拥有五灵之力的生灵，那是他将让五器合一，五龙归元，日月为眼，成为新神。而新神，将终结旧日的一切。”
“所以……”封不欠的嗓子发干，声音嘶哑，“我便是那个预言中的……‘新神’！？”
巨龙略一沉默，瑟声道：“以前或许还不是，但现在，是的……你就是预言中的人。”
封不欠笑了。
因为这种时候只有笑，才能掩饰心中无限的慌乱。
“我是人！”封不欠忽然咬牙切齿，“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神！我是人！普普通通的人！！！”
巨龙轻叹：“人、神……不过是个称呼，随你喜欢。”
封不欠只瞪着他，继续斩钉截铁地狠狠说了声：“我只是人！”
巨龙微微颤动了一下无比伟岸的身躯，苦笑道：“故事还没讲完，不听了？”
封不欠沉默了，脸上通红一片。
他后悔了，一开始就不该听这个故事。
可现在，后悔已毫无用处，他只能，也必须继续听完。
巨龙继续说道：“主人化道后，他那残损的肉身终于倒下了。血肉化成了更多的生灵，花鸟虫草、飞禽走兽……而其中最令我们感到惊讶的，是‘人’！他们竟有着和主人一样的外貌，却偏偏又无比的弱小。”
“最初，‘龙族’统治一切，我们遵照万灵的天性，弱肉强食，顺其自然，不加干预。但人族实在是太弱了，那群可怜的小东西完全是万灵的食物。我们不忍见到这些和主人如此相像的生灵被完全毁灭，所以我们化身为人，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他们之间。”
“我们给他们带来了铸造武器的金铁，驱赶强敌的火焰，润养生命的水源，救治死伤的草木，以及承载一切的土地。我们不仅救他们脱离苦难，更慷慨地传授给了他们开启灵根，吸取天地灵气的法门……”
石壁之上再次换了画面。
无数人类跪伏在地，对那高处傲立着五个人顶礼膜拜。
那是两女三男，封不欠只隐约认出最中央那高举一把金色神剑的女人，正是媚儿！
“人族因此崇拜我们，敬畏我们，将我们奉若神明，并尊称我们为——‘大帝’！”
一听此言，封不欠不由浑身一震，险些惊呼出声！
“你没有听错。”巨龙笑道，“你们人族最早的‘大帝’，其实就是我们五个。”
“人族逐渐强大，而我们也逐渐发觉，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或许是天生弱小，但却有着万灵之中最强大的潜力。我们甚至深信，主人曾经预言的‘新神’，也必将在人族之中出现！人族强盛，也带来了越多的混乱，所以，为了更好的保护……或者说是统治，我们五个分别建立了各自的势力。”
巨龙指了指壁画中的媚儿：“‘金龙祖’建立了‘杀破狼’，以杀止杀，守护天下。”
又指了指一个手捧湛蓝宝珠的美丽女子：“‘水龙祖’为镇压四海暴乱，威慑海中恶兽，建立了‘藏波宫’……哦，不，现在应该叫‘绝情宫’才对。”
又指一个身前浮着小鼎的消瘦男子：“‘木龙祖’建立了‘长生殿’，偷偷摸摸地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再指一个手持火焰令牌的英武男子：“‘火龙祖’则收集天下万火，建起了‘焚天谷’！”
指向最后一个，那是一个被巨盾遮住了大半样貌的人：“最后是我，建立了这‘四方阁’。”
巨龙巨爪一挥，土石飞洒，壁画瞬间模糊不清。
它长长一叹：“其实从那一刻起，我们五个就犯下了最大的过错。”
“‘煞魔’不会消失。我们忘记了主人的警告……人族在我们的庇护下越发强大的同时，种种恶念也在他们的心中滋长。贪婪、狂怒、憎恨、恐惧、痴迷……这些心魔，一旦滋生，便如同瘟疫一般传播开来，越发严重，甚至严重到影响了我们五个。我们能感觉到封印在我们体内的‘煞祖’因感受到这些心魔的壮大而兴奋万般，蠢蠢欲动。甚至于，我们已无法再完全压制它们……”
“我们五个，本就是这天地的灵气本源。当我们无法完全压制那‘煞祖’的力量时，我们所散发的灵气也不再纯净如初……”
“可最为恐怖的，还是‘煞祖’在我们心中那无尽的呢喃低语！”
“‘贪婪’在我耳畔低语，引诱着我不断收集天下珍宝，永不满足。”
“‘金龙祖’大杀四方，‘狂怒’亦是乘虚而入，无法平息。”
“‘火龙祖’体内的‘恨’，‘木龙祖’体内的‘惧’，‘水龙祖’体内的‘痴’都在蠢蠢欲动……虽然它们破不开封印，但我们却在它们的低语中越陷越深……”
“我们都拼尽了全力抵抗，但徒劳无功，我们无法将心中那些声音抹去。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新神’的出现，希望在我们彻底陷落之前，他能够出现。”
“然而我们苦等了无数岁月，等到人族都已成为了这片天地的霸主，却还是未等到他。”
“我们只能令图他法，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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